第147章 李宴生日
第147章 李宴生日
李宴也在打量他。
他話說的好生委婉。
但這卻是第一個。
說她和從前的那個小李宴有些不一樣。
“是啊，一年能發生不少事，我以為，先生你此番入京，必也是有些想做的事，殊不知今年過去，你我又會有怎樣的變化。”
李宴往船頂上看去。
北椋正盯著這裏看。
李宴這才發現，其實北椋，某些氣質上，倒和柏甫慎有些像。
她失笑：“先生，北椋在府中可住得慣。”
柏甫慎順著她的視線看去，搖頭：“住不慣。她少主書信一封入京，言這月便會到京都，在此之前，還請宴娘子將她帶回，好生管教管教。”
“我哪管得了她，吹笛子吵死人，她管我還差不多。”
柏甫慎鬆鬆然笑。
氣質愈發溫潤有質。
好生君子風度。
李宴突然有個問題：“四公子之名，先生排其二，京都的崔世子隻排第四，這番名次選評，有什麽由頭。”
“沒什麽由頭，隻是按年歲大小排的。”
啊。
原來是這樣啊。
原來崔廷衍年紀最小。
她又想問，柏甫慎他是如何看待那位末首的小世子。
話還沒問，柏甫慎目光不知看到什麽，與李宴慢聲道話。
“宴娘子，有人來尋你，你的小友，來了。”
是崔廷瑱。
他怎麽找到了這處。
崔廷瑱向她走來，看見她身邊還站了位溫其如玉的男子，隻還不待他走近，那人便抽身上了一旁的船。
李宴邁開步子，朝崔廷瑱走來。
“巧啊，小將軍。”
“不巧，我尋遍了幾條街，專門來尋你。”
“啊。”
崔廷瑱從城外西山來，還不知道今日宮宴上的事，他來尋李宴，是因今日日子特殊，而他忙著西山事宜，緊趕慢趕，終於抽出了空。
萬幸，趕上了，人也尋著了。
此刻夜市正開，河畔繁鬧。
“宴娘，隨我去橋上吧，我準備了這些時日，想來，你多半不會失望。”
他還準備了一些時日？
準備什麽。
李宴便這般被他領去了芙蓉橋上。
崔廷衍沒有清空橋上眾人，依舊是人來人往，他隻拍了幾記巴掌。
一時，從橋下左右前後，各燃起數盞天燈。
今日不是什麽佳節良日，他怎麽放起了天燈。
眾人看見這幕，被吸引了目光，紛紛駐足去看。
好多盞天燈，從李宴眼上飄過。
仿若照亮了她整個麵容。
他。
莫不就是他向崔道旻提議，要那廝去官家麵前請婚。
不然，李宴實在想不出，他今日這是鬧的哪一出。
她到底不是二八年華的姑娘，看見天燈祈福是覺好看，心境卻總是不一樣的。
有些失語。
小將軍這容光煥發的麵色其實是有些光彩的。
他本就生的桀驁正氣。
“小將軍，你這般，我有些深受不起……”
崔廷衍麵上掛著開懷的笑，他比這橋上所有的老百姓都笑的誠摯高興。
拿來最後一盞天燈，就等著李宴提筆。
“我自知道你受不起，快些寫些祝詞吧。哎，不要跟我計較，也不要拿這樣的眼神看我，我就是為你過個生辰而已，十八年的生辰我未參與，便替你燃十八盞天燈，這最後一盞，你親自放。”
生辰。
今日是她生辰？
是。
她沒習慣，自己都忘了。
她過過很多生辰，十八歲生辰時，是她過得最熱鬧的一歲。
父帥在漠北大軍載歌載舞，全軍的人都為她慶賀。
那時，她也覺得她將是這片土地上最閃亮的明珠。
可成年後，生辰便過得極少。
不是在征戰的路上，就是在與敵軍絞鬥的進程中。
細數來，她都好些年沒過過一個像樣的生辰。
頓時有些感懷。
極深的感懷。
李宴提筆，落筆都覺得有些顫意，附了一首父帥昔年為她親作的漠北民詞。
放天燈遠去。
心裏默念。
她希望。
漠北安寧，天下升平。
此情此景，良君眷侶，就連柏甫慎這般無欲無求的人，也都有些波動。
落了座，叫書童抬了他的古琴來。
河口天燈，市井繁華，柏甫慎奏曲一首。
弦初響，北椋有如被定住。
柏先生，他開弦了。
要知道，這是一件極難的事，祁連山的遙昌君，一手古琴曾詡天下第一，技藝超群，而後塵封，就連少主，也隻叫他開弦過一次，卻隻是私下，不是當眾。
琴聲如歌如訴，北椋被弦意陶醉。
高高盤坐在船頂，望著橋上那一幕。
心裏一片片的寧靜。
頭一回，竟生了些，願這時光歲月慢些的想法。
實在是太浪漫，遠處旁觀的人，都覺得此景驚為天人。
有人認出橋上那對是何許人也。
世家公子如此，倒隻是說道兩句了事，但那位，好像是崔家小將軍。
沒錯。
至於另一位，也不是旁人，正是皇城司的司使大人，是李娘子！
浪漫旖旎過了頭。
有人吃醉，就有人傻眼。
橋下遠處停放的一座車架，車前的車夫，這回可是真的被驚的不輕。
人不光傻了。
金樽甚至都懷疑自己眼睛壞了。
“世子，大公子在向李姑娘求愛？！”
李姑娘要嫁進崔家了？？？
天燈，琴聲。
橋上祈願。
四方百姓為證，官家賜婚，父母滿意，天賜的良緣。
崔廷衍單手堆著車簾，視線緊緊盯著橋上二人。
盯得太久，眼睛有些疼。
慢慢落了簾子，仿若終落了一件無人知曉的心事。
這本就隻是一個人的兵荒馬亂。
再長的戰役，總有停的那日，沒什麽不能忍受，沒什麽挨不過去。
再苦再痛的日子他都經曆過，沒道理，過不了這淺淺的一道情關。
不可能過不了。
一日不行，就兩日，兩日不行，總還有無數日子。
世子的聲很沉，是金樽從未聽過的沉。
“掉頭，出城。”
李宴覺今日光景，怕是很久也忘不掉，崔廷瑱實在太有心，他不光為她祈了天燈，還給她備下了一頓簡單卻又不簡單的壽宴小席。
席間兩人喝著酒，崔廷瑱為她親自斟酒。
一杯又一杯斟滿。
說，宴娘子，你既不會蹴鞠，那我親自教你吧。
李宴一口酒下肚，今日不打算說掃興的話。
“好啊。”她如是應。
所有不好的話，決定，從明日再說起。
李宴最後領了一盞小兔子花燈回去，崔廷瑱身邊的侍從說，這是小將軍親自挑的，他覺得這個有些像她。
這個小兔子像她。
哪裏像。
李宴沒覺得。
今日是她生辰，原府裏不是全不知曉，阿朱便知曉，她盼著李宴回府，給她做了一碗長壽麵，慶賀她今日生辰，還誇她提的那麵小兔子好看，怎麽和她長得有點像。
李宴洗漱結束後，便有些醒酒。
是啊，今日既是她生辰。
她如何不能再任性點。
她想。
想去皇宮。
想去看一眼崔廷衍。
念頭一起，便被她深深壓了下去。
有些駭然。
先不說這是一樁不可能的事，她根本進不了宮，就是進了宮，也進不了坤寧宮的大殿。
怎麽才能去看他。
這一刻裏，她竟然有些泄氣。
又在想，若是崔廷衍知曉今日是她生辰，他會怎麽做。
他會不會也像崔廷瑱那般，送她一麵河的天燈。
他不會。
小侄子性情內斂，她送他一麵兔子燈，他若能當著她的麵，將那燈收下，已是極限。
想必，他還會紅了半張臉，言辭正義，再訓她一句。
“再無下次。”
想到這裏，李宴樂出了聲。
好嘛，世子爺，不枉費我今日還許了個願。
你早點好，早些出宮。
我當麵感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