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李宴麵聖

  第143章 李宴麵聖

    李宴要麵聖。


    宣威將軍府一案,比太子妃一家霍氏滿門落案遠慢的多。


    太子府中,太子日夜憂心,寢食難安。


    今日是他曹氏,明日又不知要攀扯出誰。


    太子自省,他當了二十多年的太子,是一日日活得心驚膽戰,聖上究竟有無用意要廢黜,現下滿朝文武都在瘋傳此事。


    府中,他的謀士柏先生卻穩坐如鬆,在湖上釣魚。


    “先生,箭在弦上,你要孤如何是好,孤,該如何是好啊。”


    柏甫慎釣了一尾鱖魚。


    放進籠中。


    對身邊人道:“溫火煮之,請程師傅仔細去做。”


    身邊人抱著魚去了。


    太子氣甚:“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思煮一條魚,先生!”


    “殿下莫急,”柏甫慎起了身,神色溫潤如華,道話溫聲緩慢,氣質長懷,“康王此舉中傷武將功臣,必失老臣衷心,現下太子妃已逝,官家廢黜難說,他康王有謀害的本事,殿下也不見得沒有拿捏他的證供,隻是……”


    “隻是什麽?先生你有辦法了?”太子鬆了一口氣,這些日,他都叫他莫急莫急,卻始終不說出一些應對他康王的對策,現下看來,柏先生手裏必還是有些東西。


    柏甫慎望著這滿湖的清波,推目笑。


    “隻是兩虎相鬥,總有無辜的人受牽連,”朝野之爭,又怎麽能不見血,“殿下,這案裏掉進個無辜受牽連的人,我思量三日,也不明白她意欲何為,現下,待我去拜訪她後,再回來同你商議對策。”


    “你要去何處拜訪。”


    “去禦史台大牢。”


    帶一尾鮮美的鮭魚湯去。


    可惜。


    來晚了一步,人沒見到,小火煮了半日的湯,像是有些浪費。


    李宴被官家提審,帶去了禦史台大殿。


    在殿中,李宴跪得筆直,俯身下去,久未抬頭。


    這一拜,是替他不算無辜的叛臣父帥拜。


    這一拜,拜江山,拜社稷,拜君王。


    也拜,她那個昔年誇下海口,雄心壯誌,而今當真君臨天下的小世子弟弟。


    先帝那麽多兒子,終是最小的他,做了皇帝。


    小世子不負所望,該做的,不該做的,他都做了個夠。


    如此,師徒一場,她心甚慰。


    官家親審此案,翻開她的供詞。


    初翻開,紙上草鋒般的筆記,令太宗心思巨凜。


    如此熟悉的筆跡。


    “這就是你的供詞,你說宣威將軍無罪,欲為其翻供?”


    李宴緩緩跪直了身,抬頭往大殿上看去。


    看見昔年那個才到她耳鬢邊的小世子,搖身一變,已成了九五之尊,高台之上,坐於中殿,正眼俯瞰於他。


    終是老了。


    那張臉,歲月的痕跡遍布,比之從前的傲雪霜寒,似變了個人。


    這一刻,李宴反倒有些成就。


    看。


    到底還是她說的對,她就說,先帝那麽多兒子,虎豹豺狼眾多,反不如這個最小的。


    嘴角緩過一抹勝意的笑。


    “回官家的話,天威在前,臣不敢亂言,宣威將軍勾結霍滿與外敵通氣,獻南川堪輿圖一封,是為子虛烏有之事。南敵攻入上陽,霍滿開城門接敵,都說是堪輿圖之因,然南敵半月內攻不進上陽,臣要翻供的是,倘若那副堪輿圖是假的,陛下您覺得,南敵還能攻入上陽,其中是否大有蹊蹺。”


    禦史台王大人聽蹙了眉。


    假的。


    欲要仔細問話,卻見官家端坐在案上,緊緊盯著下處,半天也不言語,像是怔了。


    “陛下,你是否還未曾召見過那李宴?”


    “朕不喜,不喜她這個名姓,遂以從未召見。”


    李宴。


    一樣的名姓。


    一樣的,麵容……


    一樣的訴話模樣。


    神態無差,聲線無差,身量也無差。


    就連字跡,也無差。


    李宴。


    阿姐。


    太宗觸動的太深,那小李宴到底說了什麽,一句也沒聽清。


    “你方說什麽,再說一遍。”太宗緩緩回神。


    李宴盯著座上天子,將方才的話又說了一遍。


    禦史台王公要問,此話可有證據。


    太宗卻像是恍了神,神色萬般複雜,為人臣公,王公也顧及不得這些,此案事關重大,必要盤問仔細,他心裏有盤了三個問話,不料,竟聽得官家卸了聲般。


    言。


    “不錯,此案大有蹊蹺,李司使,你近前來說話。”


    李宴站起了身,往中殿前方走去。


    離得近了,太宗愈發瞧清了這張麵容。


    這道清瘦的身影。


    一如當年,那道紅衣在塞北荒漠,踩著風沙向他踏來。


    “李宴,這名字起的好啊……餘安巷的李府,祖上有位征虜大將軍,有沒有人說,你長得倒像一個人。”


    李宴穩重回話:“回官家的話,祖父在世時,曾與微臣說,臣出生時,漠北大捷,天賜良瑞,遂取大將軍之名,有祈願的意思,願小女有祖輩之誌,它日能夠振興家族,光宗耀祖。隻是和誰相像,似沒聽人說過。”


    她若還活著,依照現下這個年歲,給眼前這個小女娘做祖母都使得。


    她如何能見過她。


    “那祖上的李宴,和你是什麽關係。”


    “征虜大將軍是臣祖輩的旁係,按照輩分算,她是我祖父的侄女,我當喚她一聲表姑姑才是。”


    表姑姑。


    太宗祥和的麵上,流露出幾分旁人瞧不懂的釋然和愴意。


    李宴啊李宴,原你,也沒絕後。


    還有個侄女可用。


    “來來來,朕且問你,都說你祖上這位大將軍英勇,是巾幗英雄,你覺,你與你祖上大將軍相較,她有什麽過人之處。”


    這是什麽問題。


    大將軍的名號響徹漠北,這小子曾經吃過多少她的槍杆,當真不知曉她本事?


    “臣不敢誇大,大將軍軍功在冊,無人能出其右,然李宴言,當下的我,也未必不如祖輩大將軍之勇,臣缺的,是個機會。”


    她一番話說的如此坦誠。


    太宗麵色發笑,從她的隻言片語中,瞧出不少那人的痕跡。


    “黃口小兒,誇誇其談,氣量不小,機會?而今你身陷牢獄,若朕不許,你連這扇門都走不出去,何談建功立業,遠勝大將軍英勇。”


    李宴當即持禮。


    鞠躬。


    “遂下臣懇請陛下給臣這個機會,嚴查宣威將軍案,下臣欲以一番行動證明給陛下您看,定不叫陛下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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