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太孫求情

  第132章 太孫求情

    崔廷衍半點沒有預錯。


    他憑借官家手令,無詔可以出入宮廷。


    從長玄門一路去坤寧宮。


    坤寧宮外,趙修痛哭不止。


    太孫一向周正,自幼便受大禮教導,自是比一般皇孫識禮、知分寸,為何會在宮外如此大失禮度,形象不顧。


    必是遇著了痛失心懷的大事。


    坤寧宮的公公在規勸:“太孫,官家方有令,命太子殿下禁足,太子妃坤寧宮外長跪不起,現下在宮外暈倒,皇後娘娘已是違了聖命,將太子妃接入坤寧宮修養,太孫就莫要再為難奴才了,速速出宮回府吧。”


    崔廷衍斂神,瞧到趙修跪倒的地麵上有一灘血跡,雨勢漸停,地上這灘血跡也未被衝刷走。


    恐是太子妃留下的。


    太子妃身懷有孕。


    早前便聽趙修說,太子妃身子骨一向不好,此番有孕,是意外之喜,宮人俱都悉心照料。


    趙修哭成這般,必是親眼見著了太子妃暈倒模樣。


    這世上,親人間,有太多情誼。


    夫妻之情,知命之情,還有母子之情。


    太孫愛戴太子妃,心善孝悌,這是宮中眾人皆知的事,若非如此,官家也不會在一眾皇孫中,獨獨偏愛於他。


    崔廷衍從小黃門手上接過了油紙傘,緩步站到趙修身邊停住腳步。


    一麵油紙傘蓋過了他頭部。


    趙修流著淚抬起頭來,神色發怔:“夫子?”


    崔廷衍麵色清淡,顏色不好。


    嗯了一聲後,低頭同他道。


    “你在此處候著,我替你進去看個究竟。”


    趙修麵上淚水未斷,跪在地麵上,雙手緊緊按住崔廷衍的手:“夫子……你同母妃說,外祖父的事我來想辦法,叫她莫要再勞神……你一定要同她說,我會想辦法。”


    於情於理,崔廷衍都該止住他這句話。


    太子位為東宮之主,尚且偏安一隅,不願牽扯,他這個做太孫的,自該在此時愈發沉得住氣才是,官家脾氣難定,若見得太孫如此,恐失望大於期望,這事上,怕是會有責怪。


    思慮如此,崔廷衍卻並未阻他。


    世上能有多少這樣的母子之情,若此時不盡份力,他倒是怕趙修它日回想起來,若像他一般,隻剩後悔,那這後悔遠大過當時的痛苦。


    得不償失矣。


    “站起身,眼淚擦幹淨。”崔廷衍沉著神色同他道。


    趙修緩緩站起了身,聽他的話,擦幹淨了眼淚,筆直站開,麵上已是一副堅定神色。


    崔廷衍注意了他的變化,將傘遞給他。


    語氣嚴厲:“既是去崇政殿求情,哪些話該說,哪些話不該說,當注意。”


    趙修心頭一凜,夫子猜到他要去崇政殿找官家。


    神色再度凜然,“是。”


    趙修撐了傘轉身離去,小黃門用手作傘,擋在崔廷衍身前。


    崔廷衍看著門口的公公,麵色漠然。


    “怎麽,我也不能進?”


    公公知曉崔廷衍身份,不敢阻攔,“能進,能進的。”


    太孫從坤寧宮轉去崇政殿。


    就在百位官員上朝的地方,跪地不起。


    從晨時跪到天亮,從天亮跪到文武大臣下朝。


    官家身邊的高公公才來傳話,“太孫,陛下召您去禦書房。”


    一眾宮婢都守在禦書房外,隻聽得裏頭像是有了爭執。


    官家大怒。


    砸了什麽東西,嗬斥,說,要將太孫關禁足。


    太孫的聲音拔高:“既然如此,這太孫,我不當也罷!”


    高公公聞言,心頭一震。


    小太孫說話過於激憤,為了一個投敵的霍氏將軍,敢和聖上這般嗆聲,到底是年紀小,心地過於仁慈。


    不知隨了誰。


    殿外坤寧宮的小太監急匆匆往這裏跑來,神色驚嚇,與高公公耳語。


    高公公一聽,立即變了神色。


    顧不得官家還在書房內大發雷霆,走近殿內,隻見得小太孫俯首跪在地板上,腦袋像是被硯台砸破,流著血跡,便是這般,他仍是倔強不服,跪地不起。


    高公公到官家麵前傳話,故意放大了音量,隻為了叫太孫也聽見。


    “官家,坤寧宮來傳,太子妃娘娘,恐凶多吉少。”


    太宗聞言,神色小變。


    跪在地上的小太孫卻霎時抬起了頭。


    ……


    酷夏接近尾聲。


    日頭漸而變涼。


    京中發生了不少事。


    隻是這樣的事,卻影響不到尋常百姓的宅院。


    李矜和曹十三娘在院中踢毽子,歡快的嗓音傳到亭上。


    李宴看見,耐不住被這聲音盤靜了心思。


    對麵,易安淮可就不如她想的開,神色頗有些嚴肅。


    “壽王回京了。”他道。


    “是。”


    壽王回京,太子妃薨逝,霍將軍死於亂戰,壽王隻帶回了一具麵目模糊的屍身,霍氏滿門被羈押在牢獄,不日問斬。


    太子也被禁足在府,不得參與朝政。


    倒是小太孫,被接去了宮廷,似乎未被禁足。


    李宴看他思慮過多,又給他帶了些消息。


    “壽王此次回京,不光是帶回了霍氏的通敵證,還帶回了叛城的府州軍監,招認的罪己書中,我看見,他倒是咬了不少人,其中,有個人頗有些駭人。”


    “誰?”


    李宴視線朝遠處曹十三娘望去。


    “曹宛小郎君的父親,宣威將軍府,曹將軍。”


    這話叫易安淮麵目沉了又沉。


    宣威將軍府在西北大營有數萬兵馬,統管西山。


    恰是太子一直在拉攏的對象之一。


    霍氏滿門問斬,連太子妃都不能顧個周全,豈不是意味著,宣威將軍府被俘,亦是早晚的事。


    思到此處。


    李宴刮了刮眉峰。


    此事有些難辦。


    壽王現下在大理寺和刑部辦案。


    她收了麵色:“此番看來,壽王本事不小。”


    易安淮也沒心思聽她這句話的言外之意。


    他正了神色,同李宴道:“家主,我需去一趟上陽,一來一回,快則半月,慢則一月,一月之內,必定趕回。”


    李宴好奇問了句。


    “先生你和曹將軍?”


    易安淮點頭:“曹將軍曾救過在下一家老小性命,當是報恩,此案,我欲為他查個清楚。”


    原來還有這層糾葛。


    李宴一沉思,同意了他去,“既這樣,我再派個人與你一起。”


    易安淮卻拒絕了她的請求。


    “我一人坐船換道去,反而快捷,不用再多人跟著累贅,回程也走水路,家主,在此拜別,”易安淮站起了身,向她拜禮,“我這就收拾,即刻出發。”


    如此著急。


    李宴也站起了身,扶起了他的手臂,“先生一路多加小心,路上幹糧多帶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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