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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并行的風箏

  令人遺憾的是,陸遠無法將遊戲中的「路遠」帶入現實,也無法在現實中使用角色「路遠」具備的技能。


  討論之後,二人懷疑可能與「趙凝夢」的角色高度還原現實有關,另外角色「趙凝夢」屬於智能系統開放的唯一特權賬號,似乎也只有這麼一種合理的解釋。


  陸家數年來難得有了些人氣。


  客廳內瀰漫著少女的芳香和清脆的笑聲,陸遠不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偶爾也會心猿意馬,不過他始終堅持著做人的底線。


  實在無法想象,十八歲少女鍾瑤竟會是創世紀的首席開發師,而且眼前溫婉如玉的她與遊戲中冷漠臉的趙凝夢完全像兩個世界的人。


  路遠哪裡知道的是,鍾瑤的好脾氣只為他一個人留著,此刻的她徹底按捺住了所有的驕傲和冷漠,就像一個自願落下梧桐樹的鳳凰,可惜不管哪裡鳳凰她依舊是鳳凰,落地的鳳凰不如雞那不過屬於民間無知小民的意-淫。


  鍾瑤面頰微紅,櫻唇微微嘟起,對陸遠偶爾的失態沒有感到任何反感,相反還有些期待,她自己都理不清楚這究竟算什麼感情,她非常清楚應該與陸遠保持適當的距離,她在心中輕輕說:就讓我放肆這一次,就放肆這一次。可憐的她明明清楚這樣的迷醉只會讓她越陷越深,只要放縱過一次,就肯定會有下一次,直至徹底沉淪。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作為過來人的盛姨將客廳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一旦趙凝夢和陸遠距離過近時,老婦人盛姨總會故意咳嗽兩聲,鍾瑤便會如同受驚的兔子,又如同鄰家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乖寶寶與陸遠再度保持適當的距離。


  陸遠心想這個老婦人也太礙事了,天地良心,他真沒打算和鍾瑤發生任何干係,只是做一下遊戲方面的深入交流,真的僅此而已。當然陸遠絕對不會為此而對天發誓,原因很簡單,他正一而再再而三地違背著屬於男人內心的渴望。


  陸遠將星辰工會的變化大致說了遍。


  鍾瑤潔白如雪的臉上露出些許的吃驚,似乎沒有想到自己離線的這段時間,星辰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有些興奮地說:「吶,先說好,讓華夏軍方加入可不是我的主意,你就不用再懷疑了。你放一萬個心,作為星辰工會股權的最大持有人,我會繼續委託給你並相信你。」她粉嫩的瓊鼻微翹,鼻翼微閃,翕張間玉齒毫不羞澀地外露,兩顆小虎牙襯得人是越發可愛。她攤開雪白的手掌,俏皮地說:「我可是你最大的債主,你要記得還錢哦。」鍾瑤眯眼討錢的樣子活像個小財迷。


  福吉貓刷地蹦上鍾瑤雪白的手掌上,瞪著眼,一會兒看看總愛欺負它的陸遠,一會兒又看看愛護它的鐘瑤,似乎一時之間無法取捨,在兩人之間喵喵叫喚著。


  陸遠現在也算小有資產,不過他不會為了討得美人芳心將錢還回去,要是他不知道新世界的變化也就罷了,現在得知真相的他必須精確地用好每一筆錢,這些可是未來新世界的資本金,陸遠指望靠它們打天下,讓蕭張那伙財團從頭到尾吃土。


  雙方又聊了些往事,陸遠請教帶福吉貓重新進入創世紀的辦法,鍾瑤對此一無所知。


  中途路遠接了兩個電話,一個是許宛菡打來的,另一個是張文傑。


  陸遠沒有任何避嫌,許宛菡在她眼裡如同親姐姐,現在又成了他最信任的戰友,陸遠讓她明天帶許瑤出院來自己家住,張文傑則是問他人去哪了,回不回去,陸遠也作了相應回答。


  鍾瑤星眸顫動,嘴角含笑,不知想些什麼。


  時間過的很快,轉眼間已經到了晚上11點多,


  深思熟慮后的陸遠提出了自己最大的困惑:「如果我在遊戲里一直不回現實?是否可以擺脫疾病的困擾,在創世紀里活下去?」他提出這個問題后,看向鍾瑤雪白色的臉蛋,心臟劇烈地顫抖,他期待得到想要的答案,萬一這個答案真的與他想象的不謀而合呢?如果疾病的問題能夠解決的話,這個世界上將沒有任何東西能夠阻擋信馬由韁的他。


  鍾瑤內心嘆了口氣,她意識到無法迴避這個問題,臉上洋溢的神采似乎有些暗淡,卻依舊嘴角含笑,說:「玩家進入創世紀的過程,是將人體轉換成數據的過程,並不會改變現實的狀態,所有的數據是依託人活著的本體存在的,如果人的本體因為疾病消亡的話,數據沒有辦法繼續存在,因此病人必須按時離開遊戲服藥,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她說到這裡,語氣有些不太確定,說,「除非一種情況,創世紀里本身具備了某一種藥物可以被人類食用並能治癒疾病,但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


  「人體不是已經轉換成了數據,為什麼還會受到現實的制約?」陸遠內心猛地一沉,依舊不死心的問,雖然他不懂其中的原理,但從邏輯來看,只要他不下線,作為身體轉換而成數據應該可以永久存在才對,而且最為關鍵的是,目前他在遊戲中的身體並不受現實拖累。


  鍾瑤耐心解釋道:「數據是依託人體生成的,需要錄入指紋和血型,就好像DNA,每一個人體都有獨立的編碼,如果你的身體出現了問題,就會反饋到編碼內,當人體脆弱到一定狀態時,遊戲會將你強行執行下線,能上多久遊戲並不是你能決定的,否則有人故意不下遊戲死在遊戲怎麼辦?」


  鍾瑤的解釋讓陸遠一時難以接受,他心裡清楚這就是事實,即便在遊戲中,只要他現實中的身體衰敗到一定程度依舊會被強制執行下線。


  鍾瑤看出了陸遠蒼白面孔上流露出的失落,她心裡同樣感到酸澀,但她無法欺騙自己給出更好的答案,這是一個無解的解決,她試圖安慰他,黑如寶石般的眼睛里露出少女獨有的俏皮,說:「陸遠,不要放棄,未來的時間還很長,創世紀未來會發生什麼,無人知曉,它會脫離所有人為的控制,一直自行升級運轉下去。陸遠,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活過三年,只要你活過三年,不管你提出什麼要求,我都可以答應你。」鍾瑤粉嫩的臉蛋瞬間通紅,她說出這句話時需要鼓起旁人難以想象的勇氣,她隨即想起另一件事,露出兩顆迷人的虎牙,似乎想要把這種從未感受過的羞惱趕跑,「吶,先說好,除了必須還錢,其他要求都可以哦,這是我對你的承諾。」


  客廳里,來來回回一直佯裝拖地,實際監督兩人情況的盛姨雙手止不住顫抖,啪的一聲,拖把砸落在地板上,她心中無異於翻江倒海,待人向來冷傲的大小姐今天真的瘋了,竟和一個陌生男人說出這樣的情話。


  陸遠有些發愣,他不明白眼前足以讓無數人為之傾倒的少女為何會對自己作出這樣的承諾,他們的關係也就只有遊戲中三年的交集而已。


  是啊,陸遠又怎麼能明白名為鍾瑤實為趙凝夢的感受呢,身為趙氏集團大小姐的她被迫從小偽裝出一副虛假面孔的生活,她唯一的朋友就是那個曾經無話不談的叫做無畏的少年。


  他曾經是她關於友情的一切記憶。


  而她是他失去希望時唯一建立的友情。


  但真實的人生一個代表著希望。


  一個卻代表著絕望。


  就好像行使在汪洋中交錯而過背道而馳的兩艘小船。


  陸遠深深吸了口氣,他心中非常清楚自己活下的時光絕對不會超過三年,鍾瑤也許因為二人的友情想要繼續給他一個努力活下的希望,可他不能這麼自私,如果活著只會成為拖累對方的垃圾,那麼那樣的活著還有什麼意義,他們的關係還不如到此為止。


  如同蜻蜓點水,又如鏡花水月,讓最美的一刻永遠駐留在彼此心間。


  守望,相助,超出朋友的關係,又低於戀人的瓶頸,僅此而已。


  陸遠主動忽略了鍾瑤後半句某種意義上的告白,即便他內心渴望擁有這份珍貴的感情,卻必須佯裝拒絕,人之所以為人,因為人能在關鍵時刻作出取捨,否則與滿世界跑的動物又有何區別。


  陸遠忍受了內心的煎熬,故意板下臉,無視了鍾瑤最為珍貴的嬌羞和勇氣,言簡意賅地問:「你的意思是,創世紀本身已經實現了自行運轉?」他提出的問題是方才鍾瑤說的前半句。


  鍾瑤有些獃滯,她抬起潔白下顎,水汪汪的眼睛直視著陸遠,似乎想要將這個臉色蒼白的少年完全看透,她方才鼓起勇氣的表白卻迎來了如此冷漠的面孔,讓她感到意外、心寒、困惑,一瞬間無數種表情出現在她的臉上,但她很快變得平靜,說:「是的,無人能夠停止,無人將會知道接下來發生什麼,整個世界會因此產生巨大變化,也許有一天現實中的人類也會掌握創世紀中的技能,總而言之,創世紀將不會再是一個遊戲。」


  陸遠感受到少女平靜之後的那份冷漠,似乎此時的她才是他認識的那個冷傲臉的趙凝夢,而不是曾經無所不提的神之子,陸遠鬆了口氣,雖然心中絞痛。他決定提出今夜的最後一個問題,便將二人間所有的漣漪徹底了結。「謝謝你給張文傑發的那條簡訊,如果不是那條簡訊,我肯定早就被蕭張那伙人帶走了,說不定還會沉屍江底。」


  「簡訊?」鍾瑤清冷眼波里閃過不解,不過聰明的她很快理清了一切,「張文傑?工會中的白日夢想家?」


  陸遠點頭。


  鍾瑤的聲音有些清冷,陸遠聽在耳里,心裡異常難受,可他必須忍受這種煎熬,他不能因為自己的自私,毀了任何人的青春。


  「我來你家也是因為收到一條簡訊,簡訊告訴我你可能會遇到危險。」鍾瑤還有一句話沒說,簡訊中還有下半句,來到這裡她或許能找到想要的答案,也正是因為後面這一句她才不顧一切來到這裡,發現那隻屬於創世紀內的福吉貓。


  事件已經變得很清楚。


  陸遠遇險當天,張文傑受到一條簡訊,鍾瑤同樣受到一條簡訊。


  事實並不是陸遠之前以為ID為「趙凝夢」的玩家在幫助自己,在他當時看來,他以為這個世界上只有趙凝夢才有可能知道他家裡的住址。(備註:第一卷,路遠遊戲中透露的住址信息)


  究竟還有誰會在暗中幫助他?


  真相不得而知。


  這時鐘瑤忽然問道:「你今晚住這裡?」她聲音有些許的冷淡,冷漠,冷傲,似乎不屑於與陸遠同室而居。


  「這裡本來就是我的家。」陸遠笑著說,頗有些嘲弄的眼波卻在打量一旁目露冷光的盛姨,在方才去廁所時,這個身手了得的婦人就已經威脅過讓他趕緊滾蛋不要打小姐的主意。他此時的目光落在盛姨的眼裡,似乎是一種無聲的挑釁。


  陸遠想要目光告訴她,即使自己並不打算與鍾瑤發生任何關係也輪不到一個外人來指手畫腳,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選擇,與任何人無關。


  「是啊。」鍾瑤笑了,她讀懂了陸遠的另一句留白:該走的人是她。


  鍾瑤沒有絲毫的猶豫,輕輕放下福吉貓。福吉貓似乎感到到這種壓抑的情緒,急切地追向她喵喵叫喚著。


  「再見。」


  「晚安。」


  雙方說著彼此心知肚明的對白。


  鍾瑤卻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甚至沒有收拾任何行李,帶著盛姨離開了這個屬於陸家的房屋。


  鍾瑤輕輕地帶上門,這道房門像要將她和室內的陸遠永遠地分開,直到這時,難以自制的淚水才順著她潔白的面頰落下。


  整個世界上,也只有一個人看到她滾落下的淚水。


  盛姨嘆了口氣,心疼地說:「小姐,您這是何必呢,這個男人不值得。」


  趙凝夢笑著說:「盛姨,你不懂。」


  是啊,盛姨哪裡能懂。


  這世界上的人啊,智慧堪比趙凝夢的又有幾人呢?

  趙凝夢在頃刻之間就明白了陸遠的心思,她只不過是順著他的心意,演著接下來的戲碼,既然你希望這場戲以這樣的方式收場,那便這樣吧,就像互相併行的風箏,永遠不能觸碰。


  是啊,你不是自私的人,可是越是不自私的人才會越會讓人牽腸掛肚。


  陸遠,你這個笨蛋,你什麼時候才能明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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