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她以前經常離家出走威脅南宮,威脅他給她地位,給她名分,給她愛。”


  “哥們幾個打賭,這次你能撐多久不去找南哥。”


  黎靈低笑,抿了ロ紅酒,明眸瀲灩,水色動人。


  “你們賭多久?”


  “三天!”


  黎靈滿眼的冷意:“我賭一輩子。”不再理會眾人錯愕的眼神。


  她轉身,卻撞上一直站在身後的賀南宮。


  酒光迷醉,高大的男人將撞進懷裏的女人牢牢扣住:“鬧夠了?”


  黎靈從容地離開他的懷裏,沒了愛意的眼神,滿是客氣:“賀先生,請注意分寸,我們已經分手了。”  黎靈拖著行黎箱,從賀家別墅搬出來的那天,半個圈子裏的紈絝們都來看她笑話。


    ——這麽多年,她一心一意癡迷著賀南宮,早已成為這個圈子裏笑柄。


    她磕磕絆絆地拎著箱子,站在別墅門口三層高的大理石台階上,冷冷地看著剛停進院的幾台跑車。


    跑車前,許明朗正倚在車頭處,抱著手臂,滿臉幸災樂禍。從黎靈追賀南宮,搬進賀家的第一天起,許明朗以及整個“二代”圈的人都看她不順眼。


    這不,這幫紈絝們一從管家那裏得知,黎靈收拾東西準備搬出去住時——他們就立刻放下手裏的活兒,專程來看她是怎麽灰頭土臉的滾出賀家的。


    不過,黎靈也不算灰頭土臉,她的長相在這兒。


    就算現在是情場落魄,那她也是個落魄的美人。


    黎靈叫的專車還沒來,她穿著一件米白色的風衣立在門口。


    腰身纖細,氣質出眾。


    她站著的位置,正好跟許明朗站成麵對麵。他掃了眼她的行黎箱,出口便是諷刺,似乎對黎靈的這招見慣不慣。


    許明朗懶洋洋地對著黎靈,漫不經心:“又玩這招?”


    他譏笑的話,絲毫不差地落入黎靈的耳朵裏。


    在所有人眼裏,黎靈是那種好不容易攀上賀家高枝,怎麽會輕易放棄?

    黎靈不想失戀了還叫人看笑話,深吸了一口氣。


    確實!


    她以前經常用離家出走來威脅賀南宮,威脅他給她地位,給她名分,給她愛。


    “狼來了”的故事演多了,自然沒人相信她這次真鐵了心要走。懶得多費口舌解釋,兀自垂眉看院子裏自己養的那幾盆名貴花。


    不知道她走之後,賀南宮會不會好好照顧她的花。想必他也不會多關注這些,這些年她對於賀南宮而宮,一直是可有可無。


    想著想著,覺得心酸。


    饒是她考慮了三個多月,可真到離開的這天,還是很不舍。


    不過,不舍裏已經不再參雜過多的愛。


    她是真的累了。


    手機顯示專車還有三公裏才到達,於是黎靈目不斜視地靠在行黎箱上繼續等著。


    她一直不說話,許明朗覺得不大對勁,卻又覺得黎靈本就窩囊,一向好欺負的很。


    在外人眼裏,黎靈喜歡賀南宮,為了留在賀家,沒皮沒臉,八年如一日的忍著。


    許明朗眼神盯著她,說話更加難聽。


    見她身後空落落,隻有一個箱子,諷刺道:“你好歹也是賀家的未婚妻,怎麽離家出走,管家也不派車送送你。”


    黎靈皺了皺眉頭。


    她很想知道自己以前是有多倒貼賀南宮,惹得這群富二代們這般煩她,所以才在今天她都打算離開了,可許明朗的嘴也一點都不饒過她。


    她皺眉的樣子,許明朗看在眼裏。


    裝作一副稀奇的樣子,驚訝道:“賀家不會連叫輛車的麵子,都不給你吧!”


    眾人一陣哄笑!

    他是故意這麽說的,賀南宮最近一年常駐國外,偶爾回來,家裏的一應事務都是由賀母負責。而賀母素來不喜歡黎靈,以前賀老爺子在時,她還有所收斂。


    自從年黎,賀老爺子搬去南山市療養院後,賀母待黎靈變得十分刻薄。


    黎靈沒有被他的話刺激到半分半毫,精致出眾的臉上滿是淡然。


    她望著許明朗那張得意的臉,嘴角噙著冷笑:“許明月身體不好。”


    “你說話的時候積點口德,小心報應錯人。”


    許明月是許明朗的妹妹,是他的掌心寶貝。


    這話是許明朗的死穴,誰戳他就滅誰的那種,黎靈以前想融入這個圈子,跟他們搞好關係,所以從來不說重話。


    別人對她明嘲暗諷,她大概隻會咬著牙忍,一句話不說,倔強地假裝什麽都不放在心裏。


    從未像今天這般,出宮犀利,話裏藏刀。


    現在都要離開賀家了,她還怕誰呢?那些因為常年隱忍而變得激烈的內心想法,在這一瞬間全部釋放出來。


    黎靈笑的清淡:“就算你們想把許明月往賀南宮的床上送——”


    “她也有這個命才行。”


    許明月自幼身體不好,常年需要靜養。


    許明朗大概是想不到黎靈居然敢說這種話,表情愣了一下,隨後陰沉的臉上凝聚可怕的怒火。


    他三兩步的跨到台階上,攥著黎靈的風衣,將單薄的人拉近。


    他們這群人素來自命不凡,大概從來就沒有尊重過黎靈——所以當許明朗氣勢洶洶上來準備打她的時候,才會沒有人攔著他,包括在一旁站著的管家。


    黎靈很快偏頭,但沒能躲過去那巴掌。


    “黎靈,你可真把自己當根蔥,要不是你死皮賴臉賴在賀家,南哥會有家不回?”


    確實,賀南宮已經快半年沒有回國了。


    如果追究更深層次的原因,或許是因為她,他才不願意回來。


    許明朗個子高,氣勢足。那一巴掌打的狠,黎靈很疼,心裏卻在想哪怕賀南宮多給她一絲尊重,今天他都不會敢打她。


    黎靈沒有哭,她偏過頭對著許明朗一字一句道:“這巴掌——我會記住。”


    許明朗的眉眼眯了眯,語氣更加不屑:“離開賀家,你什麽都不是。”


    “你記住又能怎樣?”


    說罷,繼續挑釁道:“有本事你搬出去,就別再搬回來!”


    黎靈的手心攥的緊緊,平滑的指甲深深地陷進掌心的皮肉裏,刺激的她越發清醒。


    她知道,她現在動不了任何人。


    就像她清楚明白的知道,賀南宮不愛她一樣。


    賀南宮不愛她,所以離開了賀家,她就等於一無所有。


    他們這群人認定她是條狗,哪怕賴在賀家搖乞擺尾,她也舍不得走。


    許明朗的這巴掌像是打醒了她,也將她心底裏那點不舍,一揮而散。


    專車司機來的及時,黎靈接了電話後,指引他把車往裏麵開。


    走時,她沒有回頭望一眼這個她住了八年的地方,走的很決絕。


    管家見她離開後,立刻進屋跟賀母報告:“黎小姐走了。”


    賀母悠悠地翻著時尚雜誌道:“走便走了。”


    管家有點愁慮:“可是少爺最近要回國,到時候他見不著黎靈……”


    賀母並不是很在乎這件事,打斷他:“放心,她會回來的。”


    語氣頗為厭惡:“她已經忍了八年,豈會說走就走。”


    ——


    上了專車,司機問她地址準不準確。問了兩聲卻沒人回應,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眼,隻見後排的乘客滿臉淚痕。


    車開得平穩,很快到了她租住的公寓。


    離開賀南宮,不是黎靈一時興起的決定,她考慮了三個月,最後決定結束這段長達八年的愛戀。


    她的前小半輩子,眼睛心裏裏除了賀南宮,再也沒裝過誰。做出這個決定,像是給她的前半輩子畫上一個句號。


    公寓是事先打掃好的,一室一廳,45平。


    家電齊全,很幹淨。


    她放下行黎,先去給自己弄了口吃的。


    一碗清水麵,她一邊吃麵,一邊拆裝電話卡。


    她辦了一個新的手機號,打算跟過往斷的徹底些。


    電話卡一裝上,她先打了個電話給黎昌明。


    “爸。”


    黎昌明接到女兒來電,聲音愉悅:“靈靈。”


    這聲靈靈差點把黎靈聽得哭出聲,她清了清喉嚨。


    “靈靈,這是誰的手機呀?”見不是女兒的手機號,黎昌明忍不住關心。


    黎靈隨便找了個理由:“之前那個手機被偷了,正好我朋友有個不用的號碼,我就拿來先用著。”


    黎昌明放心,開始詢問黎靈的近況:“最近過得怎麽樣?身體好不好?”


    “都很好。”


    問完近況,黎父開始操心起她的終身大事:“跟南宮關係怎麽樣?你們兩什麽時候結婚呀?”


    結婚?


    結婚?是呀,她都陪了賀南宮八年,是該結婚。


    可賀南宮從未跟她提過結婚的事情。


    黎昌明見她不說話,語氣不太好:“他們家是不是想反悔?”


    想起舊事來,黎父頗有些氣憤:“你是他家老爺子親定的賀南宮未婚妻。”


    這些年,黎父一直對賀南宮不太滿意,時常說要來N市找賀南宮談談。


    可賀南宮是個大忙人,不要說黎父,就連黎靈也時常見不到他。


    黎靈怕兩人談出事兒,也怕自己在賀家不受人待見的處境讓黎父心疼,於是每次都說賀南宮對她很好,賀家對她很好。


    在這頭忍了忍,還是沒把她離開賀家的事情說出來。


    八年前她決意住進賀家時,已經讓黎父很憂心,加上這些年賀南宮從來沒有對他倆的感情做出回應,黎父多次要來看看,都被黎靈阻止。


    如果黎靈要是這個時候說她離開賀家了,恐怕黎父會連夜坐飛機趕過來。


    “賀南宮對我很好,我們感情也很好,結婚應該快了,等他回國我就找他問問。”黎靈心裏絞著痛說出這些話。


    黎昌明這才平息不滿:“這才對嘛,兩家人早就該談談!”


    黎靈在這邊應聲,黎昌明大概是聽到說要談結婚的事情高興,忍不住道:“等賀南宮回國,你把他帶回家,家裏許多親戚還沒見過他。”


    黎靈家境普通,黎父是當地農副產品經銷商會的會長,往上一代數,黎家也是個普普通通的農民。


    要說黎家和賀家的緣分,更是奇特。


    賀家老爺子年輕時是個戶外探險愛好者,有次去西部某深山探險時受傷,被困在山裏。


    黎家老爺子進山時發現這群被困的探險隊,他先是把傷勢嚴重的賀老爺子救出來,背到縣城的醫院,後來又喊當地人去救探險隊出去。


    幸虧黎老爺子年輕時體力好,二十多公裏的山路,背著比他還要重的賀老爺子,一口氣跑到了縣城。


    腿傷得到及時醫治,賀老爺子保住了腿,自然對自己的救命恩人萬般感謝。


    本來兩家商定,在兒子輩定下親,隻不過那一輩兩家都得了一個男丁,於是就把親事兒定在孫子輩。


    這便是黎靈和賀南宮。


    黎靈從小就知道這個娃娃親,十八歲那年,黎靈從西部邊陲小鎮來到沿海的省城讀書,賀老爺子高興的很,於是讓她住進賀家,和賀南宮培養感情。


    黎靈記得第一次見賀南宮時,他正在樓上彈琴,悅耳的琴音傳到樓下,敲在黎靈的的心裏,女孩臉紅遍了,但心裏很甜。之後賀南宮從樓上下來,黎靈坐在樓下的沙發上。


    那是成年之後,兩人第一次見麵。隻一眼,黎靈就陷進去了。


    長大後,黎靈回想。這麽多年賀南宮的眼眸裏,始終保持著冷靜,感情也如同第一眼見她時,那般平淡。


    跟黎父打完電話後,她正準備把不用的舊手機卡拔掉,卻在這時進來一個電話。


    她掃了一眼,心頭一滯,眼神就再也移不開

    ——是賀南宮的。


    黎靈盯著電話,心裏撲通撲通地跳。


    一年前,賀南宮去歐洲開拓海外市場,期間隻回來過兩三次。


    距離上一次接到他的電話,已經過去一個多星期。


    賀南宮工作繁忙,常年坐飛機,手機經常由助理保管,黎靈打電話時也經常找不到他。


    時間長了,賀南宮的助理們對她頗有微詞,時常故意不接她的電話。


    以前黎靈被他的助理們戲弄時,還會生氣,隔著電話質問。後來漸漸習慣了,但外麵還有不少傳聞說,黎靈平時纏人緊,脾氣又大,賀南宮這才不願意回國。


    黎靈由著電話響著,吃光了碗裏最後一口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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