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章:蛇鼠一窩髒

  第076章:蛇鼠一窩髒

    他偷偷去看慕瑾川臉色,卻見慕瑾川神色如常。


    這是怎麽回事?


    慕瑾川和楚洛苡對視一眼,明白她心中所想,順著楚勝的話繼續往下說,噪音富有磁性。


    “侯爺說的不錯,王府沒有搜查重臣府邸的權利。”


    楚勝鬆了口氣。


    看來王爺也覺得楚洛苡胡鬧至極。


    他有些得意地看向楚洛苡,卻見楚洛苡點頭。


    “既然如此,還是去報官了,相信京兆府有這個權利。”


    輕飄飄的一句話,有理有據,聽在耳內,勾起胸腔肝火,攜帶著深處的不安和惶恐。


    鬧到公堂上,豈不是讓全京城的人看笑話。


    楚勝險些站不穩,臉皮抽動,幾乎不可置信:“家醜不可外揚,你想讓侯府成為笑柄嗎!”


    楚洛苡毫不留情,”身為子女,替亡母拿回應得東西,合情合理,怎麽就讓侯府成為笑話了?難道,父親認為妹妹她們真的盜竊了?”


    楚勝胸口劇烈起伏,險些下一秒就要暈過去。


    嘴唇囁嚅,說不出半句反駁的話。


    藍氏母女確實拿了。


    這話他怎麽說得出口。


    他這個侯爺,難道不要麵子?


    “洛苡,因為幾件飾品,你真要和為父翻臉?”


    楚勝說得咬牙切齒。


    頗有她一點頭,立馬斷絕父女關係的架勢!


    楚薇兒找到機會,忙扶父親,指責道:“姐姐,你心裏有不平,也不該這麽不講理,快過來向父親道歉,父親都被你氣成什麽樣了!”


    楚洛苡覺得好笑,麵前的便宜父親,一雙手止不住顫:“父親這話好無道理,不過是弄清真相,怎就扯到翻臉的地步,該……那三樣東西真被姨娘她們拿了吧。”


    楚勝一噎,重重唉聲,把目光放在慕瑾川身上。


    “王爺,你真要放任她胡亂?”


    “弄清真相,怎麽會是胡亂?”慕瑾川語氣沒什麽起伏,唯有注視楚洛苡的時候,眸色溫和。


    “侯爺想包庇妾室庶女,直說便是,幾樣飾品,丟了總要有個說法。”


    楚勝又怔住了。


    “白術,去京兆府一趟。”


    沒等楚勝想到更好的推辭,慕瑾川已經吩咐。


    白術早不耐他們拖拖拉拉,王爺一開口,他馬上轉身,剛兩步,楚勝叫住他。


    “且慢!”楚勝顫巍巍上前,拱手作揖,“王爺!此乃微臣家事,不勞京兆府出手。”


    他一下老了十歲,沒有先前的意氣風發,語氣也透出沙啞,唯有看楚洛苡的眼神怒潮湧動。


    ”既然你懷疑,我讓你查!醜話說到前麵,要是沒查出來……你必須給薇兒和庶母賠禮道歉!”


    那寶石項鏈就放在她房間。


    楚薇兒神情慌亂,輕輕扯父親的袖子,死命暗示。


    楚勝瞪她一眼。


    楚薇兒懊惱地低下頭,恨不得撕爛楚洛苡的嘴。


    聽出楚勝話中暗含威脅,楚洛苡笑意盈盈,秋眸凝霜,似清水出芙蓉般的玉容不敢直視。


    “自然。”楚洛苡意味深長,“沒查出來,我很願意向兩位道歉。”


    楚勝狠狠咬牙:“管家,你帶幾個家奴,去看看。”


    他衝管家示意。


    一定要找幾個機靈的,東西藏起來!


    管家收到暗示,拎出六個家奴。


    ”仔細些。”管家壓低聲音。


    楚洛苡也喚上幾名侍衛,慕瑾川寡淡的目光掃了一眼,沉聲吩咐:“白術,你帶他們去搜。”


    白術:“是。”


    白術領著侍衛,讓他們盯緊,點家奴。


    楚洛苡隨意找了地方坐下,禮單擱在手邊,喚來一旁流月。


    “你過來。”她低聲在流月耳邊說了幾句。


    流月點頭去了。


    看得藍姨娘眼紅,又惴惴不安。


    那些家奴,千萬不能失手。


    楚勝擦去額頭汗水,躬身來到慕瑾川身邊。


    “王爺,不若去前廳坐著等?”


    楚勝是問慕瑾川的,慕瑾川卻詢問楚洛苡。


    楚洛苡一合計,擺了擺手,”急什麽。等會兒找到了,一同把東西抬出去,搬上車豈不更方便?”


    楚勝雙手握拳,還是沒藏住心中惱意,泄露到臉上。


    他本來打算。


    趁著去前廳的空擋,找人去薇兒或者藍氏房間。


    若他們同時搜查兩處,難免有顧不到的地方,找機會把東西藏起來更方便。


    偏偏楚洛苡不上當!


    白術也想到這點,命令道:“你們兩個,先去藍氏門外守著,誰要是闖進去,抓起來!”


    他撥出兩個人來。


    家丁不高興道:

    “大人,你未免不講理,東西指不定是誰拿的,你派人守著,就是把她當嫌疑犯!”


    “哪來這麽多廢話,趕緊的,帶路去!”白術懶得多費口舌。


    家丁臉上不滿更濃了。


    但白術生的人高馬大,一拳頭似乎能把他打趴下。


    不敢硬碰硬,家丁也安排兩三個人去守著,找機會動手。


    家丁拍了兩下他們的肩膀,把人推走後,繼續往前走,沒一會兒,到了楚薇兒的院子。


    一進去,淡淡熏香傳來。


    家丁眼睛軲轆一轉,陪笑道:“二小姐還是未出閣的姑娘,櫥子、妝匣等私人物品男子不能碰,傳出去,總歸是不好的。勞煩你們再等等,我去叫個丫鬟來。”


    白術握緊佩劍,眼中冷意更甚。


    家丁什麽心思。


    他一清二楚。


    剛要攔,一道熟悉嗓音傳來。


    “不用再叫旁人,我來搜。”


    家丁往外挪的腳僵住門口,往外一看。


    是流月。


    “還是你要說,我不是侯府的人信不過?”流月臉上帶著譏諷,“你要拖延也可以,王爺來待會兒問起,如實稟告就是。”


    搬出王爺,家丁臉色瞬間變了。


    “流月姑娘,瞧你說的哪兒話,有你幫忙,那是求之不得!”


    家丁給流月做眼色,流月看都沒看他一眼,衝白術點頭,開始在屋子裏搜查。


    家丁懊惱,又記得管家吩咐,不時來搞破壞。


    這會兒不小心把花盆摔碎,下一秒不小心撞到流月,妝匣摔在地上,首飾落了滿地。


    家丁注意到那串寶石項鏈,腳偷偷摸摸想踢遠,剛遮住,就被侍衛眼尖瞧見。


    “你藏了什麽!”


    把人推開,寶石項鏈映入眼簾。


    白術喉嚨裏發出冷哼:“這裏搜查完了,去下一個地方。”


    他把寶石項鏈放小盒裏。


    藍姨娘那處搜查得更簡單了,隻需要盯住家丁小動作,很快把另外兩樣琉璃瓶和蝴蝶簪找出來,一同代楚洛苡手上。


    楚洛苡拿出寶石項鏈,在陽光底下,閃爍五彩斑斕的光澤,不用摸,就知道質地極好。


    她把寶石項鏈往後一,遞,給了雲塵。


    慕瑾川臉色一黑。


    “虧我那麽相信你們,一心替你們洗刷冤屈……楚洛苡語氣失望,似嘲似諷地感歎,“這回還有什麽好說的?難道要說是其他人藏進你們房間,嫁禍給你們的?”


    楚薇兒啞然。


    她方才真想這麽說。


    楚洛苡看出她心中所想,眼底的譏諷更濃了。


    慕瑾川眯眼,冷然的嗓音似刀尖刮在楚勝身上。


    “家不嚴,何以治國?”


    楚勝身體一抖,就聽慕瑾川繼而道。


    “主母陪嫁少了,你渾然不覺,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區區妾室,也敢爬到主母頭上。侯爺,你莫非是要寵妾滅妻,所以,才允許一個小小妾室動正室的陪嫁?”


    藍姨娘心知大勢已去,不忍再聽。


    這下完了!


    楚勝狠瞪一眼管家,管家低下頭惶恐不安。


    楚勝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勉強鎮定,“王爺何出此言?微臣對她們所為一無所知!”


    他臉上的惶恐惟妙惟肖。


    絕不能承認!

    隻有委屈藍姨娘母女,誰讓她們做事不幹淨。


    他扭過頭,對著藍姨娘和薇兒劈頭蓋臉一頓罵。


    “我相信你,才讓你掌任中饋,你愧對老夫信任,好好的女兒,被你教成了什麽樣!誰給你的膽子,敢動主母的嫁妝!那也是你能碰的?!”


    楚薇兒自幼受溺愛長大,從未被父親當著眾人麵如此訓斥,何況是在瑾王麵前。


    她眼眶唰地一下紅了,不似之前假模假樣,眼眶溢出淚水。


    楚勝語氣微微放緩,‘“還不過來給你姐姐賠罪!”


    “……”


    楚薇兒臉上湧出羞憤,似紅霞爬滿整張臉頰,捏緊袖口,指甲掐進掌心也渾然不覺。


    要她給楚洛苡賠禮道歉,不是要她的命嗎!


    “快去!”


    楚勝哪管女兒的小脾氣。


    “薇兒。“


    藍姨娘輕聲開口,遞給她一個眼神安撫。


    不就是道歉麽?


    藍姨娘比她女兒聰明多了,一下察覺出老爺在護著她們,讓丫鬟扶著她上前,欠身道。


    “大小姐,這事是奴婢不厚道,奴婢信了他人的話,鬼迷心竅,犯下了錯事,奴婢心中有愧,大小姐怎麽罰奴婢,奴婢都心甘情願。”


    藍姨娘說的楚楚可憐,露出纖細的脖頸。


    “下次不準再犯錯。”楚勝高高拿起,輕輕落下。


    楚洛苡挑眉:“就這麽算了?”


    楚勝怒目相視:

    “再怎麽說,藍姨娘辛苦照顧你多年,更有了身孕,比不了當初,薇兒也是你的妹妹,她們已經認錯了,你還要做什麽?”


    這話問得,活像是她在無理取鬧。


    楚洛苡起身:“犯錯不懲戒,不是在助長焰氣麽?今兒以下犯上,偷拿主母東西,揪出來了,才肯認錯,那明天呢?”


    她語氣輕緩。


    “二妹妹還沒嫁人,也學了那些肮髒手段,這事若傳出去,誰還敢向侯府提親?從侯府出來的人,說不思量三分?”


    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做夢!


    楚勝臉色難看,一時間又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更何況。


    她話中隱有威脅意味。


    若不處置藍姨娘,明天京城風聲鶴唳。


    說他堂堂侯爺,寵妾滅妻!

    不由得又看了眼她身邊站著的兩個男人。


    慕瑾川眼中劃過一絲興味,還有點詫色,唯獨沒有厭惡,似乎對楚洛苡的作風感興趣。


    雲塵對他們更沒有好臉色。


    “藍氏——“


    楚勝狠下心。


    “藍氏母女不知尊卑,偷拿主母陪嫁飾物,以權謀私,犯了大忌。尤其是藍氏,教女無方,連帶其染上惡習,即日起,抄寫佛經百卷,跪佛堂,替已逝主母祈福。”


    楚薇兒還想再辯,藍姨娘握住她的手,恭順地朝楚勝行禮。


    “奴婢願意領罰。”


    心中,對楚洛苡的怨恨到了極點。


    不過是幾件陪嫁。


    這筆賬,她會一一討回!


    注意到她們怨恨的眼神,楚洛苡毫不在意,甚至遺憾。


    楚勝太包庇她們。


    跪跪佛堂,寫寫佛經,這件事就這麽揭過了。


    原主和白氏,攤上這麽一個家主。


    真的倒八輩子血黴。


    “把箱子抬馬車上去。”


    楚洛苡吩咐剩下的侍衛把箱子抬走。


    在侯府多待一秒,都覺得惡心。


    她和兄長慕瑾川帶著一車車的嫁妝打道回府。


    馬車上,楚洛苡注意到慕瑾川深沉如墨的眼神,沒去理會。


    快到王府門口,耳邊傳來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


    “本王著實見識到王妃的伶牙俐齒。”


    這話來的莫名。


    楚洛苡正要問清楚,馬車停了下來。


    慕瑾川掀開車簾,走了。


    他語氣中並無不悅,倒帶著一絲探究。


    楚洛苡眸光一凜。


    跳下車,扭過頭,雲塵從後麵一輛馬車下來。


    “兄長。”她笑著迎上,瞥見侍衛卸箱子,“先不要動。”


    她開口阻止。


    “兄長,我之前說過,母親的嫁妝由你拿去。趁著馬車,直接運到你那,方便省事。”


    雲塵儒雅的臉上,浮出不讚同。


    目睹侯府種種,他清楚洛苡過得不易,對她身邊沒個家底傍身,湧出不安。


    “之前是兄長疏忽,沒想仔細。”他說,”回府的路上,我想了很久,還是覺得,嫁妝你留在身邊,行事也方便些,何況這些本就是你的,放我那兒算什麽。”


    楚洛苡納悶,之前不是談的好好的嗎?


    看到雲塵眼中流露出愧疚自責的神情。


    她恍然大悟。


    怕是侯府的一幕,讓他改變主意。


    嫁妝萬萬不能留在王府。


    楚洛苡靈光一閃,“兄長說的什麽話,你是我哥哥呀,母親收你為子,嫁妝就有兄長的一份!說遠些,往後兄長有心愛的女子,娶親的聘禮,要有母親一份功勞。”


    雲塵驀然一暖,心田似浸泡在溫泉中,熱乎乎的。


    “但是……”洛苡一番好意,他不能坦然受之。


    ”兄長。”楚洛苡眨眨眼,“如果你擔心我過得不好,可以給我送東西呀,比這些更方便。”


    楚洛苡說得坦然,神色間還是有一絲不自在。


    活了半輩子,從來都是別人主動送東西。


    何時輪到她主動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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