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0
東城和西城每年祭祖都會聚一次,從小關銘和關遠崢隻要碰到麵總被長輩們拿來議論,兩人雖然不是親兄弟,長相勝似親兄弟。
一個是東城關家的長孫,一個西城大房的小兒子,雖然差了一個輩份,但關銘僅僅比關遠崢大兩歲。
隻不過關遠崢身體不好,很少接觸外界,一直都是那副樣子,成年後越發清瘦,而關銘高中以後先是在國外待了五年,接觸了形形色色的人,回來後又在商界摸爬滾打了六年,年輕時陽光熱血的少年氣早就給磨礪光了,取而代之的是在社會上沉浮過後的沉穩老練,氣質上早已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關銘轉過身對著玻璃窗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著倒映出的輪廓,將煙滅掉對依然驚得嘴合不攏的關滄海說:“累了,回去了。”
關銘回房沒多久,關滄海又跑來敲門,他一進門就左右張望問道:“她人呢?”
關銘莫名其妙地走回沙發裏坐著:“在她房裏,你幹嘛?”
關滄海火燒眉毛似的走過去問道:“不是,我越想越不明白了,人家初三跑去加州夏令營怎麽能跟你碰上?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麽?搞得人姑娘能回了國這麽多年還惺惺念念把關遠崢當成你?你怎麽下得去手的?”
“我又不是禽獸。”關銘翹著腿斜睨著關滄海。
關滄海往他麵前一坐,張口就道:“這事我必須提醒你一句,你把東城的小寡婦帶上船來做籌碼我不反對,頂多你回去以後被你家老頭子削一頓。
但那什麽加州之戀我勸你爛在肚子裏,千萬別提,她不是以為在加州遇見的是關遠崢嗎?反正死無對證,就讓她那麽認為下去,你不說我不說沒第三個人知道。
等這次行程結束後就立馬把她送回去,別忘了這個女人的身份,碰不得。”
關銘好笑地用眼神剜著他,神色陰暗不明:“你在教我做事?”
關滄海當即啞言,雖然他比關銘小一輩,但年齡相仿一直像兄弟相處,不過關銘動起真格的,沒有小輩不發怵。
關滄海雖然很清楚關銘在大局上不會犯糊塗,就是不放心特地跑過來叮囑他一句,誰料這時候施念突然走出了房間,兩人的聲音戛然而止,同時望向她。
施念見兩人都莫名其妙地看著她,有些詫異地說:“沒有打擾你們吧?”
關滄海冷著臉沒說話,關銘倒依然是那副不鹹不淡的樣子:“滄海找我說兩句話,說完了正準備走。”
關滄海隻能訕訕地站起身,順著他的話說:“我先回去了。”
關滄海離開後,關銘側眸看向施念,剛才在他身上的消沉已經蕩然無存,此時倒是語氣舒緩地問:“睡不著?”
施念有些尷尬地說:“有點,我認床。”
關銘從沙發上起身對她說:“來。”
施念看見他往自己房間走,隻得跟上去,進了房間後,關銘直接掀掉門口的一個開關罩子,施念不知道他要幹嘛?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他按了幾下按鈕,隨後關上了門。
此時陽台門和窗簾都是拉上的,房門再一關,房間裏頓時陷入漆黑一片,施念有些緊張地叫了聲:“小叔?”
話音剛落,周圍的場景突然就變了,好像她不是在船上的套間內,而是置身於森林裏的小屋,窗外下著鵝毛大雪,落在鬆樹上,勾勒出童話般的白色世界,還有微風吹過林間的沙沙聲,大雪的場景總會讓人產生一種倦懶的錯覺。
她回過頭的時候,杏眼裏閃著動人的光:“居然能這樣?”
卻正好撞上關銘的眼,他就站在她身後,靠門的地方,目光深邃地落在她身上,在半暗的光線裏黑沉有力。
有那麽一刹那,施念心跳漏了半拍,一種轉瞬即逝的熟悉感撲麵而來,但很快關銘開口道:“試試看這樣能不能睡著。”
施念道了謝,關銘便離開了,沒有多留一秒,他走後,施念又爬上床,或許是這四周似真似幻的場景,或許是那沙沙的風聲,總之在這種影像下她不知不覺進入了混沌之中。
不過她睡得並不沉,就在她意識模糊之際,突然門外一陣動靜再次把她驚醒。
她似乎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這下她徹底清醒了,看了眼床頭的顯示器,紅色的數字顯示淩晨兩點,這麽晚了難道出了什麽事?
施念心神不寧地下床打開門查看,發現外麵燈光大亮,關滄海和那個紋身男都站在客廳處,打開門後聲音清晰多了,關滄海的聲音火急火燎地傳了過來:“主要這個點大家都睡了,沒人懂西班牙語,這情況也不可能驚動其他人。”
“你試著跟他溝通過了?”問話的人是關銘。
關滄海回:“他不懂英語,意大利語和法語我都嚐試過了,沒法溝通,我讓海德去查了,這人頂替其他人的身份混上來的。”
房間裏頓時陷入寂靜,施念的腳步聲有些突兀,幾個男人向她投去視線,沒吱聲,卻聽見她突然出聲道:“西班牙語嗎?我或許可以幫上忙。”
關滄海和紋身男同時看向關銘,顯然他們並不確定這件事能不能讓她插手。
關銘倒是不假思索地說:“那你得跟我們走一趟。”
施念看了眼腳上的拖鞋:“我回房換個鞋。”
她匆匆轉身將拖鞋換掉,再次出來的時候關滄海和紋身男已經離開了,關銘靠在走廊的壁燈下等她。
進入電梯到了下層,路上關銘簡單地對施念說協統商會的主席現在在這艘船上,隨船前往日本,會和那邊的代表團進行一輪重要談判。
但是一個小時前,這位主席的證件在保險箱裏被盜,主席緊急聯係關銘的人,而後關滄海帶人排查出了一名嫌疑人,但是現在由於語言不通,盤問進入僵持狀態。
其他的關銘沒有再提,施念不禁問道:“如果證件找不回來會怎樣?”
關銘停在一扇門前,撇了下嘴角:“會比較麻煩。”
他推開門的時候,施念突然反應過來,即使到了日本海域,這位主席沒有證件也無法下船,那麽盜竊者的目的並不是證件,而是阻止這場談判。
施念跟在關銘後麵往裏走,那個嫌疑人已經被控製住,除了關滄海和紋身男,房間裏還站了兩個健壯的男人,都是關銘的人。
進了屋後,關銘直接坐在旁邊的沙發上,對施念說:“你跟他聊聊吧。”
於是寂靜的屋中,響起了輕快的西班牙語,其他人插不上嘴隻能幹看著,不知道那個黑瘦的男人說了句什麽,施念突然皺起眉換了一種語調,這下連關滄海都不清楚他們在說哪國語言。
幾句來回後,施念很平靜地轉身用中文告訴他們:“我不敢確定這個人能不能聽懂英文,但很顯然他在跟你們打太極,我和他說西班牙語,他和我說印第安語,我用印第安語和他對話,他又跟我裝傻充愣,然後我告訴他,如果他不配合就把他扔進大海,反正他的身份是假冒的,沒人會發現船上少個來路不明的人。”
說完施念看向紋身男,紋身男很快會意,上去就拽著這個男人的衣領直接把他提了起來,而後拉開陽台的門就將他往外拎。
頓時,海風灌了進來,施念冷得一哆嗦,那個男人的鬼叫聲傳了進來。
雖然施念暗示他們可以嚇唬嚇唬他,可真看著紋身男把這人半個身子都扔了出去,她到底覺得心驚肉跳的。
關銘脫了身上的風衣扔給她:“穿上。”
施念顧不得矯情,接過風衣披在肩上走了出去,繼續用西班牙語和那人交流著。
幾分鍾後她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對紋身男搖了下頭,轉身進屋看著眾人:“這人說拿到證件就丟進大海了。”
“啪”得一聲,關銘將手中的金屬打火機拍在玻璃台麵上,眼裏浮上一層戾氣:“給他也嚐嚐海的滋味。”
施念心頭一驚,她剛才不過是隨便說說,沒想到關銘真要把人丟進海裏,好歹一條人命啊。
她心驚肉跳地轉過身去,看見幾個人全出去了,拖著那個男人就走到陽台的另一端,施念看不見外麵的情況,也不敢去看,她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卻看見關銘真動了怒,眉骨聳起,眼眸冰冷,周身縈繞著駭人的氣場,她從來沒有見過關銘的這一麵,那個樣子讓人不寒而栗。
就在她糾結之際,“咚”得一聲,有什麽落水的聲音驟然響起劃破寂靜的夜,施念一顫猛地抬起眼皮,看見關銘不知道什麽時候將視線落在她臉上,剛才的冷意已經消失不見了,眼裏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玩味。
施念已經顧不得他的眼神,她想自己此時此刻一定臉色慘白,她長這麽大從來沒有如此近距離地接觸滅口這回事,心態已經完全崩了。
關銘卻突然開口對她說:“去隔壁倒杯熱茶喝,等我一起回去。”
施念幾乎是機械地走到隔壁,倒水的時候還燙到手了,濺了幾滴到關銘的風衣上。
她一進去,關銘便起身去外麵瞧了眼,那人喝了幾口海水,現在掛在外麵吹海風。
關滄海在旁打趣道:“瞧你把那小關太給嚇的,我怎麽沒發現你也有這麽惡趣味的時候?”
關銘沒理他,和手下交代了幾句。
關滄海又冒了句:“這邊要是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我讓海德查一下。”
“嗯。”
“對了,那個小關太會西班牙語也就算了,怎麽還會印第安語?”
關銘回身斜了他一眼,意味深長地落了句:“你以為東城為什麽偏偏選中她?”
關滄海突然噤了聲,海德當初給他的資料中,隻了解到這個小關太學生時期一直很優秀,明明家庭普通,但一直在貴族學校就讀,每年都能拿到高額獎學金,當年拒絕保送還一度引起了不小的話題,其他的也沒有深入探究,此時再看,關滄海突然就覺得關銘的話有道理,東城百裏挑一選出來的姑娘不會隻是長得漂亮這麽簡單。
不禁問了句:“那…我們說的話你都記得了?”
關銘神態悠閑地問:“記得什麽?”
施念能感覺出來關銘現在心情不錯,故意逗她玩。
她不說話了,總不能說你還記得你怎麽喊我的?沒喝醉幹嘛連京腔都冒出來了?
最後她的目光落在藥瓶上:“你為什麽要吃藥?”
“師哥昨天下船就飛了趟東京,親自去請代表團的人,來回折騰路上又淋了雨,受涼了。”回答她的人是薑琨。
施念有些詫異:“東京?離這挺遠的吧?”
薑琨:“一千多公裏,在機場和天上就耽誤了六個多小時,中間再談判,一刻沒歇過,把人接來船上又馬不停蹄地安排會晤,折騰到淩晨,身體不舒服還不願回房,把我們拖來這,我當是為什麽,原來是怕吵著施小姐啊。”
薑琨不知道施念的身份,剛才聽說施念住在關銘房裏,以為他們兩是那種關係,才說者無心。
可這句話一出,他明顯能感覺出來桌上的氣氛有些怪異,關滄海深看了他一眼端起茶沒說話。
施念倒是無暇顧及薑琨對於他們關係的猜測,而是呆愣地回過頭看著關銘,內心複雜無比,就在半個小時前她還在房間裏腹誹他是不是找女人去了?這會突然聽說他奔波了一天還把自己病倒了,內心的情緒混亂地攪動著,眼裏的光愈發柔潤。
關銘沒有任何波動,垂著眸,濃密的睫毛讓眼窩變得很深邃,察覺到施念看向他,他抬起眼簾看見她的杏眼像浸了水,關銘指尖摩挲了一下,偏過頭瞧向剛上的早餐提醒道:“快吃吧,別涼了。”
施念麵前擺滿了優雅精致的器皿,搭配著多樣的食物,早餐很豐盛,看美女吃東西也能讓人食欲大開,於是關滄海和薑琨也都叫了份。
因為協統商會主席證件被盜那晚施念也在,所以對她也沒什麽好避諱的,期間施念聽他們閑聊才知道那個西班牙小子偷了證件,導致商會主席無法按照原定的計劃參與這次會麵,所以關銘才會在長崎下船,臨時飛一趟東京將代表團的人請上船來談判。
薑琨說:“這次幸虧師哥親自出馬才能將人請來,我遊說了幾個小時,代表團的人都不買我帳。”
施念回頭看了眼關銘問道:“你和日本人也有生意往來嗎?”
“不多。”關銘笑著回答。
薑琨解釋道:“師哥在國內產業大,生意廣路子多,那邊想和師哥搭上線沒有渠道,這次師哥親自出馬,對方肯定是要賣麵子的。”
施念這下才想起來,證件被盜那晚她問過關銘,如果證件找不回來怎麽辦?他說會比較麻煩,現在想來他折騰了一圈是挺周折的。
薑琨說到這,又開口問道:“施小姐跟我師哥時間不長吧?上次我回國沒見過你。”
施念怔了下,忙解釋道:“不是的,你誤會了,我跟關先生不是那種關係…”
關滄海悠然地靠在椅背上,一副看戲的姿態,關銘沒出聲。
而薑琨就有些懵了,看著施念麵前的餐點不禁笑道:“施小姐麵前這十盎司的魚子醬,一勺就是三千美金,師哥交代我去弄上船,搞了半天我一勺都吃不到。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榜單已完成,明天不更,後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