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塗幼安突然開始慶幸自己上一次因為中了夜留香的緣故沒有感到特別難受, 但也終於明白了當時雙腿酸軟無力無法走路究竟是何緣故。
本以為謝無妄一次就好,卻沒想到對方梅開三度折騰了整整一夜。
反正昨天晚上究竟是什麽時候睡著的也不清楚,反正到最後塗幼安昏昏沉沉已經什麽都記不清了——或者說是壓根不想再回憶一遍。
哭著求人的丟人模樣並不值得被留在記憶之中。
剛被謝無妄鬆開沒多久塗幼安就直接倒在枕頭上昏睡了過去, 朦朧中察覺到對方正拿著帕子輕柔地擦拭皮膚上的汗漬,但她又累又困實在是懶得睜眼, 沒等對方擦完就再次陷入沉睡。
第二天醒來時塗幼安終於意識到——謝無妄上次還是給自己留了情麵的。
她剛睜眼就覺得自己渾身上下如同被車軲轆碾壓過一般,酸痛無力的感覺仿佛昨天晚上和誰打了一架一樣,塗幼安一臉痛苦地掙紮著試圖坐起來, 結果半途就認命般倒了回去。
謝無妄早已換好了衣服,不僅穿戴整齊就連鞋子都穿好, 看來是早就醒了,隻是不知道為何此刻還躺在床上不曾起身,他見塗幼安醒來後折騰了一番又倒回床上忍俊不禁, 抬手將被子給她蓋好後輕聲道:“若是還累的話就繼續睡會兒, 今日也沒什麽事情不必擔憂。”
聽見這話的塗幼安半闔著眸哼哼唧唧了幾聲,翻了個身滾進謝無妄懷裏嘟囔著:“……都怪你, 我本來今天打算去林子深處玩的。”
她嗓子啞的厲害,謝無妄聽見後連忙起身給她倒了杯水, 將人扶起來拿著杯子給塗幼安喂完水後才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紅著耳朵努力找補道:“不過今天天氣不好, 恐怕下午要下雨, 在帳子裏歇一天也無妨, 我明日陪你出去玩兒。”
塗幼安醒來時看著陰沉沉一片的光線以為時間還早, 卻沒想到她這一覺直接睡到了正午,喝完水後她看著被褥發呆出神, 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怎麽換了被子?”她掀開被子看了一眼, “被褥好像都換了?”
謝無妄摸了摸鼻子, 有些尷尬地開口:“之前的被褥都沒法用了……我清晨換下來後差人去洗了,你睡得沉,被抱起來也沒醒。”
話音落下後帳子裏安靜了許久,就在謝無妄愈發不安時卻見塗幼安尖叫著拉起被子將臉蒙住,整個人都縮在被子裏一動不動,嘴裏還不停嚷嚷著“沒臉見人了”之類的話語。
光是被褥也就算了。
但是塗幼安早已記不清自己後半夜的時候有沒有壓著些聲音,這附近一片都那麽安靜,若是忘記了豈不是周圍住著的所有人都能聽見自己的聲音!
那她以後還怎麽見人啊!
謝無妄好像猜到了她心中所想,拍了拍裹在被子裏的人,沉默了片刻後紅著臉道:“不必擔憂,你、你後麵都已經發不出聲音了,所以……”
他話沒說完就見塗幼安一把掀開被子坐了起來,生無可戀的神情中夾雜著一丟丟的希望:“真的嗎?”
“嗯。”謝無妄耳根雖紅,但麵容中滿是認真。
畢竟除了他也沒有第二個人能知曉昨夜之事了。
塗幼安這才鬆了口氣,但轉念又開始生悶氣,伸出腳踹了他一下後又被痛的臉都皺在了一起,謝無妄也沒什麽反應,隻是默默地揉捏著塗幼安腿上的軟肉。
“新婚之夜不肯洞房的人也不知道是誰,半個月前和我冷戰的人也不知道是誰。”塗幼安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語氣裏滿是委屈,“結果莫名其妙想通了就開始折騰我,謝子晏你究竟怎麽想的啊?”
“之前自然都是我的錯,你想要我怎麽補償都可以。”謝無妄一邊說一邊暗戳戳地將人往這邊拉了點,“我隻是沒想到……”
“沒想到什麽?”塗幼安不滿地追問道。
謝無妄看了塗幼安一眼,突然漾出淺淺的笑容:“等之後見到那個人你就知道了。”
他隻是沒想到有朝一日也能從母親那裏聽到祝福的話語。
雖然隻是一封信,可也足以讓他滿足。
那封信中還說等回京後她想要見見自己的兒媳婦,希望能夠一家團聚在長公主府吃個飯。
即便依舊不能公開明麵上的關係,但這對謝無妄來說已經足夠。
塗幼安一臉懷疑地看著心情的極好的謝無妄,正要說話卻突然想起來昨日的發現,連忙道:“我差點都要忘了。”
“我昨日和於鶯鶯碰麵發現她好像會武功。”
誰料謝無妄連眼睛都不帶眨一下,手換到腰處繼續揉捏後才淡淡道:“嗯,我知道。”
“你知道?”塗幼安一臉詫異,“你怎麽知道的?”
該不是他們兩個人還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偷偷見過麵吧?
謝無妄依舊沒什麽表情,見塗幼安目光中帶著懷疑後忍不住掐了下她腰間的軟肉:“別亂想,是那日她故意往我身上撞來時我發現的。”
沒想到自己會突然被掐了癢處,塗幼安翻了個身逃開後跪在床上狠狠打了下謝無妄的肩膀氣哼哼道:“謝子晏!你學壞了!”
謝無妄偏過頭無視了塗幼安的抗議,接著方才的話繼續道:“若不是她非要朝我身上撞其實我也不會發現的那麽快,隻能說是她自己有所疏漏造成的。”
塗幼安被他轉移了注意力,摸了摸下巴道:“那她和肅王到底在籌謀什麽?我感覺我有些看不明白了……”
“不必擔心。”謝無妄站起身掀開簾子,示意提著食盒的半夏和白芷進來後再次開口,“我已經派人去查了,估計過兩日就能摸個大概。”
見塗幼安還在思考他走過將鞋子給她穿上,一把將人抱起來往餐桌走去,無視了懷中人的驚呼聲說:“先吃飯吧。”
“不、不行!我還沒洗臉漱口!”塗幼安試圖掙紮著下去,奈何她四肢沒一個能使得上力隻能任由謝無妄抱著自己。
將人放到座位上謝無妄便拿起水盆和帕子走了過來,不等塗幼安伸手便自顧自地將帕子浸濕擰幹給她擦臉。
被伺候著洗漱完的塗幼安這才心滿意足地開始吃飯,飯吃到一半時外麵突然響起雷聲,但卻一直未曾下雨。
待碗筷被收拾走後外麵才淅淅瀝瀝地下起小雨,謝無妄掀開簾子看了一會兒,塗幼安也湊過來站在他身邊,一邊伸手去接雨滴一邊道:“估計今日陛下也不會出去打獵了。”
謝無妄讚同地點了點頭,見塗幼安打了個嗬欠後笑道:“既然困了,不如回去繼續睡會兒。”
塗幼安揉著眼睛點了點頭,將披在身上的外衣丟在一旁後便拉過被子躺了下去,快要睡著時床鋪再次陷落下去,接著便被人摟入了懷中。
鼻尖處再次被淡淡地冷香包裹,墜入夢鄉前似乎被人吻了吻耳廓,伴隨而來的還有謝無妄清啞的聲音:“好好睡一覺吧,我陪你。”
*
其實謝無妄昨夜也睡得很遲,在塗幼安睡熟後他忙著收拾戰後殘局,好不容易收拾完又已然天亮,在床上小憩了片刻後塗幼安又醒了。
隻不過他一向睡得很淺,在聽見那聲如同鳥鳴的哨聲後頓時便睜開了眼。
是母親身邊的人在找自己。
謝無妄有些疑惑,他湊過去吻了吻懷中正睡得香甜的人,然後小心翼翼地抽出自己的手臂,飛速地穿好衣服躡手躡腳地出了帳子。
出了帳子時才發現雨停了許久,太陽也開始落山,他聽著再次響起的哨音皺了皺眉,連忙抬腳往聲音的來源處走去。
卻沒想到在那林中看見了於鶯鶯。
謝無妄眸中閃過一絲不安,手也下意識握住腰間刀柄。
於鶯鶯轉過身來,看著神色警惕的謝無妄笑了笑:“你還是沒有記起我是誰嗎?”
謝無妄一邊用餘光打量了四周一邊冷聲道:“你究竟是什麽人?”
“別看了。”於鶯鶯緩緩地抽出手中長劍,“這兒就我一個人,方才那哨音也是我吹的。”見謝無妄瞳孔緊縮她接著道,“既然你還是沒有記起來,那我隻能自報家門了。”
“十年前在長公主府,你在自己居住的院子撿了個渾身都是傷的小姑娘。”於鶯鶯看向謝無妄那雙綠眸,語氣帶著幾分釋然,“你和仆從照顧了那個小姑娘一夜,可是第二天那個小姑娘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於鶯鶯每說一句話謝無妄的心就往下沉一分:“……所以你就是那個小姑娘。”
“真是可惜啊,若是你早點記起我,此刻也就不會出現在這裏了。”於鶯鶯露出幾分悵然,但下一瞬她冷著臉揮劍向謝無妄刺來,低啞的聲音聽起來格外瘮人,“雖然很感謝你的救命之恩,可若是沒有長公主殿下的話我連那一日都活不到。”
“殿下說要你的命,我自然是拚上命也要做到的。”
*
塗幼安是被自己越來越快的心跳驚醒的。
醒來時床榻之側已經冰涼一片,說好要陪著自己的人突然不見,塗幼安抿了抿唇連忙朝外喚道:“謝無妄人呢?”
半夏聽見聲音後掀開帳子快步走來,看著空了的床鋪搖了搖頭:“不知道啊,我還以為姑爺一直在帳子裏呢。”
眼皮也開始跟著跳,塗幼安看著已然暗沉的天空心中變得不安起來,,一邊招呼著半夏過來挽發一邊打發人出去找謝無妄。
半夏放輕聲音安慰道:“姑娘先別急,這裏可是皇家獵場,想必也不會出什麽事情的,說不定一會兒就回來了。”
塗幼安沒有接話,隻是咬著唇頻頻望向帳子門簾處。
但是回來的人都說沒能找到謝無妄,而且打聽了一圈盡然沒有人看見謝無妄從這營帳中出去。
突然離開卻沒被任何人瞧見,想必去見的人不能被眾人瞧見。
等了半天卻依舊不見人回來,眼見著天色越來越黑塗幼安心一橫終於下了決定,她站起身後一瘸一拐地往馬廄走去,一邊忍著酸痛翻身上馬一邊跟半夏和白芷說:“半夏和我進去找人,白芷你帶上其他護衛去別處尋找。”
“可是在皇家獵場突然召集府中護衛,若是被陛下知曉……”白芷有些猶豫,“萬一姑爺隻是迷路——”
“沒時間等了。”塗幼安沉著臉打斷白芷的話,她拽住韁繩夾緊馬腹,“若是出了事我一人承擔就是。”
“若是無事再說善後之事,若是出了事……”塗幼安沒再繼續說下去。
反正她此刻,除了自己的直覺誰也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