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在塗幼安啼笑皆非地解釋完眼前的情況後蘇若雪這才知道自己鬧了個笑話, 沒說幾句就紅著臉匆匆離去。
塗幼安看著蘇若雪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俊不禁地搖了搖頭,正要回頭和謝無妄說話,卻發現身旁之人的麵龐比晚霞還要紅上許多。
本來還不覺有什麽, 但看見謝無妄這副模樣到嘴邊的話不知為何就說不出來了,塗幼安甚至感覺自己的耳廓都被這晚霞帶得泛起了熱意。
被蘇若雪這麽一打岔兩個人都沉默了下來, 直到回到營帳裏準備鋪床時塗幼安才終於回過神,清了清嗓子問:“那、那你今天晚上是睡床上,還是……”
謝無妄擦臉的動作一頓, 片刻後目光遊離著回道:“我睡旁邊那張床吧……”
大梁的營帳與遊牧民族生活的氈帳有些相似,看著雖小但五髒俱全, 而眼前的營帳裏除了塗幼安現在躺著的那張床外,還有另外兩張臨時搭建的床鋪——本來是為著婢女守夜臨時使用的。
塗幼安定定地看了謝無妄好半天,片刻後才移開視線瞥了眼那張小了整整一圈的床, 麵無表情地噢了一聲。
隨他吧, 反正睡不舒服的又不是她。
謝無妄這根臭木頭!
營帳的隔音算不上太好,甚至能清晰地聽到因為風吹而沙沙作響的樹葉聲和蟲鳴聲。
但大概是因為在路上奔波了一整天, 沒過一會兒塗幼安便嘟嘟囔囔地陷入了沉睡,朦朧中似乎察覺到有人在給自己蓋被子, 但實在是太困便也沒有睜眼,隻是隱隱約約聞到了熟悉的香氣。
果不其然, 第二天醒來時帳子裏又隻剩下她一個人。
謝無妄睡過的那張床鋪上被褥都疊放得整整齊齊, 幹淨整齊的模樣仿佛昨夜就沒有人躺過一般。
塗幼安還盯著那床鋪發呆, 直到半夏掀開簾子走進來才終於回過神來, 她將水盆帕子放好後見塗幼安還在愣神便說:“姑爺一大早就出去了,說是今日要陪陛下去林中狩獵。”
“臨走前姑爺和我說, 若是姑娘今日想要去騎馬去林中狩獵記得多喊幾個人陪同, 他明日或者後日得了空就來陪您。”
塗幼安收回視線, 看著被風吹得來晃動的門簾忍不住歎了口氣:“雖然知道這是他職務所在,但難免還是覺得遺憾啊。”
不過一想那幾位皇子今天也定然會跟著皇帝同行塗幼安頓時就覺得也沒那麽落寞了。
“既如此,那便差個人去問問阿雪,若是她今日也無事的話不如我們兩個人一起騎馬去林子裏溜溜。”
好不容易出一趟遠門,若是真的一直在營帳裏待著也太無聊了。
今日天氣實在是好,天氣晴朗卻並不炎熱,微風拂過時還帶著草木的清香,連帶著昨日的疲倦都被驅散了許多。
她剛換好衣服站在帳子外伸懶腰卻見蘇若雪差人回話,說自己今日來了月事身子不適,恐怕不能陪塗幼安一同騎馬閑逛了。
“那讓她好好休息吧。”塗幼安連忙回道。
吃完飯後又想著不如去找爹娘玩,卻沒想到定國公也要陪陛下一同狩獵,而崔夫人更是早就與友人有約,塗幼安實在是不想與那些愛開玩笑的姨母湊在一處,折騰了一圈最後依舊是一個人回了營帳。
看著皇帝帶著一隊人馬浩浩蕩蕩出行的模樣塗幼安忍不住撇了撇嘴。
皇帝總說自己是孤家寡人,可還沒她一個人形單影隻來的可憐。
帝王巡獵之處外人不得隨意接近,不曾隨行的人也都往著不同的地方紛紛散去,塗幼安換了身衣服後也帶著人上馬離去。
塗幼安不知道從哪撿了根柳枝,一邊晃悠那根柳枝一邊感慨:“可惜我幼時身體不好也就跟著爹爹學了幾天武,若不然此時也能挽弓打獵痛快一番。”
騎著馬跟在塗幼安身後的半夏與白芷聽見這話齊齊笑出聲,笑了半天後半夏道:“姑娘幼時爬高上低實在是讓夫人頭疼了許久,若是真的習了武,隻怕更是要當個‘混世魔王’了呢。”
“在你們眼裏我便是這般形象嗎?”塗幼安不滿地反駁道,“若是真的如此,那我定然要舞刀弄劍闖蕩江湖。”
說到這裏她頓了頓,聲音驟然放輕:“就像我師父那樣……”
“算了,不說這些,我——”
射出的冷箭貼著塗幼安耳邊劃過,下一瞬便直直射入地上跑過的白兔身上。
“姑娘!”白芷喊破了音,她連忙騎馬擋在塗幼安身前,眼神警惕地向那冷箭射來的方向望去,卻見那罪魁禍首此刻正在慢條斯理的將長弓收起來。
於鶯鶯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語氣也是不鹹不淡:“不好意思啊塗姑娘,我還以為定國公之女定然繼承了父親的一身武藝,如此普通的一箭不應該無所察覺才是。”
“現在看來,倒是我想錯了。”
說完這話後於鶯鶯翻身下馬往這邊走來,半夏和白芷見狀立刻緊張起來,將身後的護衛喚來將塗幼安護在中間,所有人都格外警惕地看著於鶯鶯的一舉一動。
將那隻兔子撿起來後於鶯鶯看著她們這副架勢嗤笑一聲:“這陣仗也太大了些,你們這麽多人在場還怕我吃了她不成,而且這林子裏四處都是巡邏的官兵,我就是想逃也逃不掉啊。”
“更何況,我若是真的想要她性命,方才那一箭早就讓她斃命了。”
塗幼安聽見這話挑了下眉,漾起清淺笑容看了過去,語氣裏帶著幾分陰陽怪氣:“那於姑娘這又是何意?您不會要和我說,貼著我的耳邊將箭射出隻是為了打隻兔子吧。”
“自然不隻是為了打隻兔子。”那於鶯鶯將兔子掛在繩子上後轉身看向塗幼安,“我就是想瞧瞧,究竟是個什麽樣的姑娘能讓謝無妄這種人心甘情願地與之結婚。”
聽到那個名字後塗幼安皺了下眉,於鶯鶯見她臉色不好突然笑了出來,“你不必露出這副表情,我對謝無妄沒有什麽想法,也沒那個興趣加入謝府當妾。”
白芷冷笑一聲回懟道:“於姑娘說自己沒有那個心思,可卻三番兩次當眾糾纏我家姑爺,方才還故意射箭威脅我家姑娘,既然沒有心思又何必做出這些事情,於姑娘您居心何在啊?”
於鶯鶯一臉奇怪地看向白芷:“我確實居心不良啊,但若是說出來那還能算居心不良嗎?”在動作利索地翻身上馬後她又看向塗幼安,挑眉一笑,“不過塗姑娘,您若是有空不如替我問問謝無妄,他到底有沒有將我想起來,這件事情對我來說還挺重要的。”
“我為何要幫你問?”塗幼安語氣不太好。
於鶯鶯聳了下肩,滿不在乎地說道:“你不想問就不問嘍,等謝無妄回來我自己去問就是了,我又不是沒長嘴。”
白芷被她這話氣得麵龐漲得通紅,正要出聲罵人卻聽塗幼安語氣平淡地接著問道:“於姑娘說想要瞧瞧謝無妄的夫人是何模樣,那您如今見也見到了,有何感想嗎?”
似乎是沒有塗幼安這麽沉得住氣,於鶯鶯聽到這個問題時臉上露出些驚訝之色,但她很快便整理好表情笑著看了過來:“有啊,你想聽嗎?”
“為何不聽?”塗幼安看向於鶯鶯,眼神裏滿是真摯。
於鶯鶯對上塗幼安的視線後不止為何有些笑不出來,麵無表情地拽過韁繩背對著眾人,語氣裏帶著幾分悵然:“長得挺漂亮,人也挺有意思,但實在是太弱了。”
說完這句話後她又回頭看了眼塗幼安,嘖了一聲後再次道:“各方麵都挺弱。”
見塗幼安麵色平靜她笑了笑,不待白芷出聲便架馬離去。
“姑娘——她都欺負到你臉上了!”白芷咬牙切齒地看著於鶯鶯逐漸遠去的身影,惡狠狠地說道,“咱們一定要回去告訴姑爺,讓姑爺狠狠替咱們出了這口惡氣!”
“於鶯鶯確實不是江城人。”塗幼安突然道。
白芷愣了下,看著神色平靜的塗幼安道:“啊?姑娘你怎麽都不生——”
“而且她身手極好,方才那冷箭正好離我麵頰半寸有餘,掌控力如此精準,若不是常年習武根本達不到如此地步。”塗幼安一邊說一邊拽著韁繩往回走去,“保不準這於鶯鶯根本不是什麽肅王妃的娘家妹妹,我得回去將這件事情告訴母親和父親。”
卻沒想到回去沒有等到崔夫人,反倒是先等來了寧王。
塗幼安也沒理他,讓護衛將馬牽走後便腳步匆匆地準備去將這個事情告知於定國公與崔夫人。
寧王見塗幼安回來後眼前一亮,似乎早就料到她不會搭理自己,提前一步擋住了塗幼安的去路。
“殿下若是無事——”
“我有事要與你說。”
塗幼安看他肅著臉隻能停下腳步飛速道:“那殿下快點說吧,臣女還有其他事情。”
寧王看了眼周圍人,眼神示意塗幼安讓她們退下。
本就裝著心事的塗幼安此刻更是不耐:“殿下有話但說無妨,半夏與白芷都是我的心腹無需避諱。”
被拒絕的寧王神情僵了一下,他吸了口氣後垂眸看向塗幼安,聲音也壓得極低:“你成婚前可曾調查過謝無妄的身世。”
塗幼安本想回複自己早就調查過了,但到了嘴邊還是換成:“沒有,有什麽問題嗎?”
“你是蠢的嗎!婚姻大事且能當成兒戲!我早和你說他——”
“殿下能不能說重點,我是真的有事。”
被打斷的寧王臉色又陰沉了幾分終於道:“我派人調查了他的身世。”
“然後呢?”終於到了塗幼安關心的重點,她抬眸直視寧王,語氣十分平靜,“殿下可是打聽到了什麽?”
“謝無妄的身世似乎就是那些,反正我拚盡全力都沒能挖掘出更重要的信息。”寧王見塗幼安感興趣頓時覺得有戲,連帶著語氣都歡快了不少,“但我還是打聽到了些不一樣的東西。”
塗幼安沒有接話,隻是一動不動地看著寧王。
寧王被她直勾勾的眼神盯得頭皮發麻,搖了搖扇子道:“據我所知,謝無妄心底一直藏著位傾慕多年但卻求而不得的女子。”
“聽說那女子窈窕婉約,楚楚可憐。”寧王似乎沒能察覺到氣氛的冷凝自顧自道,“似乎無論從哪方麵來看,都與你完全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