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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小陸的故事(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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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光明在謝家華家裏賴了兩個星期。中間謝家華輪休了一天,發現這小子在家不是睡覺就是看電視,跟隻樹懶一樣睡眼稀鬆地沒個挪動。幸好還有一些求生欲,知道偶爾爬起來掃掃地洗洗衣服討好家主,否則真要懶成一灘泥漿。


  謝家華看不下去,第二天早上六點拎著他一起出門跑步。陸光明抱著床頭柱抵死掙紮,哀嚎,“我出去會被人認出來的!”


  “一大早的戴個口罩誰認識你!”


  “我還發燒!”


  “燒個屁!前天不就好了嗎!”


  “我要睡覺!你昨晚幹我幹到三點你這個怪力大番薯!我屁股疼!”


  最後還是哭唧唧地被拽出去了。兩人從小區出去,沿著海水水渠旁的步道一直向大海的方向跑去。陸光明跑得像隻剛生下來還沒站穩的小鹿,東倒西歪地,沒跑幾步就在後麵扶著腰,“我真的屁股疼,我要回去了……”


  謝家華步伐矯健地跑在前麵,這時候就黑著臉倒回去,“昨晚不是用了套子嗎?”


  “用了也疼啊!你被打樁機打到半夜三點試試?”


  謝家華產生了那麽一咪咪內疚,但是總覺得他在裝慘、逃避鍛煉——這段日子以來已經充分領教他賣可憐耍賴皮的本事了——皺著眉頭在他屁股上摸了一把,看起來很想當場剝了他的褲子看一看。陸光明眼角瞥到幾位同樣晨起鍛煉的市民,趕緊護住屁股,“謝Sir,你別比我還不要臉啊。”


  “你還知道自己不要臉?”謝家華瞪他。


  “我不跟你吵,我自己回去了。”陸光明偷偷摸摸想溜。


  謝家華捉雞崽一般一把將他拎了回來,“不行,再跑一會兒。你身體太差,動不動就發燒生病,以後每天早上都出來跟我一起跑。廉署沒有安排你們體能訓練嗎?”


  “安排了?沒安排?我不知道。我不參加那些。”


  “你這麽不聽話你上司怎麽沒趕你出去?”


  “我可愛啊。”


  “……”


  “別打別打,本來就疼,你這個暴力狂魔……”


  陸光明哭唧唧地被謝家華拽著手臂又跑了一陣,謝家華一路賣力地拖著他,跑著跑著就不知不覺變成了兩人手牽手的姿勢。陸光明在後頭被他溫熱的手掌牽著,眼睛緊緊盯著他結實緊繃不斷起伏的屁股,情不自禁地吞了吞口水,還是想上他。


  朝陽在遠方海平線上升起來了,溫潤的紅色溢滿了蔚藍海麵,一隻海鷹尖嘯著滑翔過他們的頭頂。謝家華停下腳步,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他回頭看了眼陸光明,然後疑惑地摸了摸陸光明的額頭,“你又發燒了?”


  “沒有啊。”


  “沒有為什麽臉這麽紅?真的累?呼吸困難嗎?心髒難不難受?”


  他捏著陸光明的手腕探心跳,低頭專注地盯著手表計算時間。陸光明看著他滿是汗珠的額頭,心想,“他有意識到他很關心我嗎?他是怎麽跟自己解釋的?”


  “180?你心跳怎麽這麽快?”謝家華抬頭看著他道,絲毫不掩眼中擔憂。


  “啊?我?我……”陸光明結結巴巴,總不能說那是看你屁股看的,隻能繼續裝病賣慘,“有,有點喘不過氣,好累……”


  謝家華用自己袖子給他擦了擦汗,又將係在腰上的小水壺摘下來給他喝,“喝一點,別喝太多。那邊有個長椅,我們慢慢走過去休息會兒。”


  陸光明臉紅心跳地被他牽到長椅上坐下了,跟謝家華緊挨著的地方仿佛著了火,腦海裏放映機一邊回閃著昨夜二人熱汗淋漓、緊緊相擁的畫麵,屁股挪來挪去地坐不穩。


  “真的疼?”謝家華誤會了,將自己的運動外套脫下來團成一團,“起來,墊著坐。”


  陸光明其實屁股不太疼,就是腫腫的有點怪異。小心翼翼地坐在謝家華的外套上,他不敢再看謝家華的臉,總覺得燥熱難耐。


  “你怎麽了?”謝家華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陸光明驚得差點跳起來,下意識要躲,被謝家華捏著下巴硬扳過頭去,謝家華的手指在他鼻下沾了一下,一滴血順著手指流了下來。


  “你流鼻血了!”謝家華蹙眉道,一邊自然而然地捏著他的鼻子,一邊向四周張望,看到了一對同樣在慢跑的男女情侶,“先自己捏著,我問問他們有沒有帶紙巾。”


  不一會兒,謝家華就拿著一包紙巾急匆匆跑回來,勉強止血之後,他背過身半蹲下來,示意陸光明趴上他的背。“我們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別吹海風,把我外套穿上。”


  陸光明披著他的外套,默不作聲地爬到他身上。謝家華一使勁,穩穩地將他端了起來,大步朝回走去,邊走便自責道,“我不該逼你出來。剛才沒相信你的話,是我老毛病又犯了,對不起。”


  陸光明鼻子上插著一大團紙巾,不敢跟他說我其實沒生病我就是最近燒鵝吃多了上火加上剛才看你屁股看的,前所未有地乖巧安靜地趴在謝家華肩頭,一聲不吭。


  謝家華停下腳步,回頭擔憂地看了他一眼,見他沒什麽大礙,便又向前快步走去。


  “回去再睡一會兒。要是到中午還是很不舒服,你給我打電話……”


  陸光明這下終於小小地發出了聲音,“你別叫救護車,我現在裝‘死’呢。也別叫那個護工,他天天嚼檳榔不刷牙,嘴好臭。”


  “我知道。你打給我,沒什麽要事我就請假回來。”


  陸光明又不說話了,將臉埋在他汗濕的肩後,過了一會兒,小小聲地吸了下鼻子。


  “老天,”他在心裏小小聲地說,“阿爸,阿媽,嘉奇哥,我真的好喜歡他啊。”


  他想到自己與何初三現在正在做的事,突然又很傷心——這件事的結局隻有兩種,一種是事敗,他們被謝家華的父親害死了,另一種是事成,他親手抓了謝家華的父親。不論哪一種,他與謝家華都不會再有現在這樣親密的時刻了。


  他知道自己當珍惜現在,所以偷偷地抬起頭,小心翼翼地親吻了謝家華的頭發。


  彼時朝陽烈火般的色澤染紅了他們身後大片的天空。他不知道他們的身影被那破夜而出的光彩映在了身旁清澈見底的水麵上,謝家華看見了。


  ……


  分別的時刻到來得很快。第二天一早何初三派人裝作外賣員送來了暗號通知,那意味著他立案所需要的資料已經被藏在了他們事先約定的秘密地點,他需要“複活”了。


  他去取回了資料。然後花了大半天的時間將謝家華家裏角角落落都打掃得幹幹淨淨,每一件衣服都小心地疊好,或者熨燙掛好,收撿得整潔素淨。他不知道除此之外自己還能彌補謝家華什麽。


  在清洗謝家華的一件染了少許血跡的外套時,他從衣兜裏發現了一隻草編的小鯊魚,齜牙咧嘴地分外可愛,明顯是小朋友玩的東西。他可沒調查出謝家華有什麽親戚家的孩子,這條小鯊魚被壓得有一點點皺,尾巴上還沾了一點疑似血跡和泥巴的東西。他有點好奇,想,“等謝家華回來再問問他好了,這種小事不至於瞞著我吧?”


  謝家華現在還真沒什麽事瞞著他,並且每當他對謝家華說出什麽話,哪怕明顯是胡編亂造的,謝家華也還是會抱著“姑且先信著,免得這個小東西又發燒流鼻血”的態度,十分明顯地縱容他。


  “是有一點喜歡我的吧?”他心想,“不是把我當‘弟弟’寵愛吧?誰會跟‘弟弟’上床呢?親嘴的時候那麽認真溫柔,哪怕隻是炮/友,也有一點點喜歡我的吧?”


  但現在琢磨這個事情已經沒有意義了。


  “我死了,他會難過嗎?”


  琢磨這個當然也沒有意義。


  他將特意複製了一份的資料用文件夾包裹起來,藏進了謝家華家衣櫃的深處——萬一他與何初三雙雙赴難,起碼還有世界上最後一個在替唐嘉奇找回真相的人能夠得知這個真相。一同藏起來的還有一張他寫給謝家華的紙條,寫這張紙條用了差不多一個小時。


  他撕了又寫,撕了又寫,最後還是隻是簡簡單單地寫了幾句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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