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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何——初——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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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灣仔警察總部,O記副警司辦公室。


  百葉窗簾被密實關上,謝家華拿著一疊資料,麵色冰冷地站在桌前。桌後坐著他的上級,劉副警司,神情也是同樣嚴肅淩厲。二人一齊看向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抽煙的一個蓬頭垢麵的青年——正是夏六一的保鏢阿彪。


  “你跟了夏六一一年半,居然什麽要緊的證據都沒查到?!”劉Sir拍桌怒道。


  阿彪叼著煙一攤手,“Sir,不是我不想,夏六一警覺性太高!你別看他年紀不大,他二十歲就開始跟青龍去金三角,跟那邊的毒梟有交情。青龍死後,他是驍騎堂唯一掌握毒品線的人。我隻知道他有幾條下線,平時主要跟崔東東聯係。至於他的上線,都是他自己親自提‘貨’,隻帶資曆深的心腹去,不會帶我這種小保鏢。而且不到交易前一刻,連他的心腹都不知道車要停在哪裏。”


  “既然什麽都沒查到,你還這麽快就暴露身份?!”


  “大佬,我也不想啊!”阿彪說,“為民捐軀我是心甘情願,可也不能捐得不明不白吧!今晚隻要我沒死在裏頭,夏六一肯定要懷疑我,不是肥七的人就是差佬,我如果回去找他,不是找死嗎?況且這次要不是我看出肥七玩陰的,提前撤出來報告你們,你們哪兒抓得到這麽多人?”


  劉副警司抓起桌上材料就衝他劈頭蓋臉砸過去,罵一句砸一本!“還敢頂嘴!做了兩年古惑仔!正事兒沒做!學了一身臭毛病!還跟老子耍脾氣?!啊?!”


  阿彪抱著腦袋一個勁兒躲,委屈道,“我他媽冒著生命危險混這兩年容易嗎!劉Sir你就這麽對待功臣,簡直是恩將仇報!”


  “功臣?!功你老母!”劉副警司一聽更是火起,啪啪又砸了三本過去。


  “哎喲!謝Sir你別看了,救命啊!”


  謝家華眉頭都沒皺一下,就跟沒看到他們兩人爭鬥似的。他麵色冰冷地兀自思索了一會兒,對劉副警司道,“現場被燒掉,華家人也全部死光,附近公路沒有攝像頭。肥七的手下與夏六一有利益衝突,證詞容易被質疑。光憑目前的證據,很難定他的罪。必須盡快抓到夏六一和他心腹手下,最好能讓他手下招供。”


  “這個太難,”阿彪插話道,“夏六一這人豪爽大方又講義氣,收買人心很有一套,我要不是臥底,我都對他死心塌地。他手下賣了親爹也不會賣他。”


  “誇誇誇!我看他是你親爹!你就跟著他去混三合會!別他媽回來了!”劉副警司作勢又要砸他。他抬手作勢擋了一下,悻悻地縮起來抽煙。


  “你寫一篇關於夏六一的詳細報告,三天之後交給我,”謝家華對阿彪道,“他的性格,喜好,來往人員,出入地點……事無巨細,隻要你想得起來的,全部都要。至少一萬字。”


  “什麽?!”阿彪尖叫道,“謝Sir,我二十年來寫的字都沒過一萬啊!”


  謝家華並未理他,對劉Sir點頭致意,就轉身離開。剩下阿彪苦大仇深地望著劉副警司,眼神切切。


  劉副警司歎息一聲,“抓緊時間寫吧。這幾年辛苦你了。我會給你安排安全屋,二十四小時有人保護你,事情過去之後,會送你出國深造。”


  ……


  夏六一這一晚血雨腥風裏過來,除了吃得太撐,並未覺得身體上有何不適。伸長手腳在何初三床上伸了個懶腰,他摳著頭發整理了一番思路,關燈入睡。


  粥喝得太多,夜裏尿急,他蹬著拖鞋摸黑去上廁所。回來時路過沙發,正見何小癟三縮手縮腳地擠在上頭,腦袋枕在公文包上,兩條長腿幾乎拖到地麵。


  他身上原本蓋了件外套,現在已經滑了下去。


  夏六一走過去看了看,彎腰將外套撿了起來,重新蓋在他身上。


  他腳步聲消失之後,何初三在黑暗裏睜開眼,手在外套上悄悄摩挲了兩下。


  何影帝潛伏於黑夜,韜光養晦,伺機而動。良久之後,他聽得夏六一房中傳來細小的呼嚕聲,於是輕手輕腳地下了沙發,鬼鬼祟祟摸進臥室。


  夏六一並未鎖門,他用手指輕扣門邊,小心翼翼、一點一點推開了門。


  夏六一側身而睡,呼吸悠長而均勻。屋裏一片昏暗,隻有窗簾縫隙裏透出的丁點光芒,勉強能夠看清他側影輪廓——薄薄的被子在他腰上凹陷出一彎形態優美的山穀,接著就是屁股那一道挺翹的山坡……


  何初三扶著門站著,默默咽下一口口水,沒敢再多上前一步——他知道夏六一睡覺時很警覺,稍有風吹草動,翻身一腳就能將來者踹進牆裏!

  他像深夜鬼影一般立在門口,滿懷著暗戀者的深情與偷窺狂的猥瑣,默默地看了良久。最後在心裏輕歎一聲,暫且滿足地輕輕帶上房門,爬回沙發睡覺。


  客廳傳來二手沙發遭壓迫時低啞的吱嘎聲,而一直緊緊閉著眼睛的夏六一,這時候就在黑暗裏皺起了眉頭。


  撲街仔。他在心裏罵了句。


  這二位一整晚各懷鬼胎,早上起來眼睛裏都帶了血絲。何初三打著哈欠煎蛋夾三明治,夏六一爬起來又上了個廁所,對著三明治嫌棄地一撇嘴,上床繼續補眠。


  何初三不敢去惹沒睡夠的夏大佬,將三明治留在桌上,拎了個布袋出去買菜。他生得清俊白淨,性子又禮貌溫和,十分招惹老板娘們的憐愛,一個勁兒追問他幾時搬來這個街區,在什麽地方工作。半個鍾頭後他滿載而歸,布袋裏還有兩根沒花錢的大長蔥。


  他另買了一口小鍋,一些精致調料,關上廚房門在裏麵叮叮咚咚。中午時分,夏大佬睡眼惺忪地爬起來洗臉,他從廚房裏探出頭,“六一哥,你醒了?”


  “唔。”


  “記得刷牙,新牙刷在杯子上。”


  “閉嘴。”


  何初三端上熱氣騰騰的鹵牛雜一盤、春節時受過夏大佬青睞的蒸魚一條、還有一道小菜,都排在茶幾上。他屋子裏連個多餘的凳子都沒有,兩個人並成一排坐在沙發上,一起彎腰夾菜。


  本來就夠擠了,何初三還要曲肘夾給夏六一,被夏大佬一筷子擋了回去,“吃你的。”


  “傷口還疼嗎?”何初三問。


  “沒事。”


  “昨晚睡得好嗎?有沒有出汗,出汗的話給你再換一次藥。”


  夏六一麵無表情地用筷子撕扯魚肉。混賬玩意兒明知故問,半夜偷窺,還敢問老子睡得好不好?!


  他並未搭理何初三的問話,將魚腹最嫩的一塊塞進嘴裏狠重地咬了咬,他突然道,“今天周日,你怎麽沒約小荷出去玩?”


  何初三一臉平靜,夾了一根青菜頭,“她這幾天身體不好,不方便上街。”


  “什麽病?”


  “她沒細說,跟我說不要緊。看樣子應該是感冒。”


  “嗬,你們不是挺恩愛嗎?怎麽她生病了,你不去看看她?”


  何初三垂著眼,將魚翻了個麵,再抬起眼看向夏六一時,仍舊是一臉正直老實,另外眼神裏還添加了對戀人的懇切擔憂,“我原本就計劃今天下午去看看她。”


  “她現在住哪兒?”


  “還在九龍城,跟姐妹們一起租房。”


  “為什麽不讓她來這兒一起住。”


  何初三略微羞澀地垂下眼,“還沒到同居那一步。”


  裝!你給老子繼續裝!

  夏大佬話中帶刺,句句探究,步步逼近,何影帝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露馬腳。這二位切磋了一整頓飯,也沒分出個高下。


  收拾完碗筷,何初三煞有介事地換了套西裝,打理了一番儀容儀表,還真跟夏六一告別,“六一哥,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小荷,晚上回來帶飯給你。”


  夏六一靠在沙發上翻著他上午買回來的幾本八卦雜誌,唔了一聲。


  “有什麽東西要我帶給東東姐嗎?或者她要交給你?”


  “不要去我‘公司’,附近都是便衣,”夏六一道,“給我買支大哥大,上張新卡。”


  何初三答應一聲,穿得人模狗樣地看望戀人去了。夏六一靠在窗邊,掀起一角窗簾,見他腳步平穩、神色坦然地走過街道,愣是一點破綻都沒有。


  撲街仔!

  夏六一坐在沙發上看了一下午八卦,塞了一腦子名門恩怨。又躺床上睡了一覺,半夢半醒中聽見開門的聲音,彈身坐起,卻牽扯了腰上傷口。


  他疼得咬牙切齒,扶著腰站起來。何初三在外麵說,“六一哥,我回來了。”


  “新大哥大我放這兒,”他說,見夏六一走路樣子有點怪,“你怎麽了?傷口疼?”


  夏六一瀟灑一擺手,穿著小熊睡衣,故作鎮定地一屁股坐到沙發上,兩腿一叉,大佬架勢。


  “海南雞,炒勝瓜,”何初三把帶回來的瓶瓶罐罐往茶幾上排,道,“紅米飯,還有阿爸醃的鹹菜。鯊魚骨鯽魚湯是我煲給小荷養病的,煲多了一些,你喝喝看喜不喜歡。”


  “你在小荷家做飯?”


  “嗯。”


  夏六一沒再說什麽,咕咕地喝起了鯽魚湯。海南雞是他中意的菜色,炒勝瓜卻不太喜歡。這小子到底是真去跟小荷吃了飯,還是跑回阿爸家做了頓飯就回來?——這一個煙霧彈扔得虛虛實實,還真看不清楚。


  夏大佬琢磨著換個人下手,等以後得了空,讓人把小荷叫到公司圍觀死豬換活人,嚇唬不了何初三,嚇唬她應該綽綽有餘,不愁她不說實話。


  趁他吃飯,何初三又出去了一趟。回來的時候不知道從哪裏搞了台小二手電視機,自己架了天線。“六一哥你看電視,我回公司還有些事。”


  這一晚是中秋夜,尋常人家親友團聚、共賞皎月,而他居然毫不珍惜二人時光,還真就這麽撇下夏大佬,丁點留戀沒有,夾起公文包就走了。


  夏六一被遺棄在屋內,琢磨了又琢磨,一會兒覺得自己昨晚睡太糊塗有了幻覺,一會兒覺得撲街仔演技精良,居心叵測,假以時日必成大禍,不如即刻掐死了事。


  他用新大哥大給小馬打了個電話,小馬照例在那邊噓寒問暖,溜須拍馬,夏六一不耐煩地止住他嘮叨,“肥七慫恿許應殺青龍,是華探長幕後指使的。”


  小馬吸了口涼氣,“啊?華探長?青龍大佬跟他無冤無仇,他,他為什麽啊?!”


  夏六一也想不出為什麽,這更讓他確定當年青龍之死還有蹊蹺,他皺著眉頭沉吟一會兒,“再查,查華探長的人!”


  “是!”


  交代了一番事宜。他又致電給元叔。


  幾個長老現在正在元叔家中開會,按下擴音器一齊聽了電話。元叔未曾發言,倒是向來跟夏六一不合的葛老率先發難,“小六,現在和盛會那邊說你假裝談判,蓄意殺了肥七與華探長,要各位江湖大佬主持公道。肥七的拜把大哥——和義社的喬爺,現在找上門來要我們給個說法。你還惹上了差佬!後麵到底應該怎麽辦,你心裏有盤算沒有?”


  夏六一話頭一冷,“葛老,聽你這話,是覺得我靠不住?”


  “這哪裏的話,我隻是關心你。你是大佬,你要出了事,幫裏的弟兄們怎麽辦,我們這幾個老家夥怎麽辦?”


  “是啊,小六,”裘叔道,“你現在到底在哪裏?需不需要派弟兄支援你?”


  “我在安全的地方。這事我自會處理,你們不用操心。”


  他此話一出,葛老和裘叔都再無話可說,這時候段親王開口道,“既然你這麽說,我們也就放心了。元哥,您還有話?”


  元叔蒼老低沉的聲音傳過來,“小六,華探長究竟是不是你殺的。”


  “不是,肥七殺了他。”夏六一平靜道。


  “那就好,這件事一定會驚動‘老掌櫃’。你要處理妥當。”


  “放心吧,元叔。”


  夏六一掛了電話。坐在沙發上琢磨起諸位長老剛才的言語態度,不由得冷笑了一聲。


  說來道去,這些老家夥們就是不放心他。


  不過他沒將這群站著說話不腰疼的長老們放在眼裏,他行事雖然囂張,卻極有分寸,敢跟肥七叫板,就必然留了後招。


  癱在沙發上看了會兒電視,他抬頭望著光鮮昏暗的日光燈,想起肥七臨死前的話,還有長老們諸事幹擾的態度,心緒一陣煩躁。他覺得此時嘴裏淡得無味,急需一根香煙。


  撲街仔,不給你大佬買煙,下次老子再往你這兒跑,就跟你姓!……不對,呸!沒有下次!


  ……


  深夜時分,何初三披著漫天星辰回家,摸黑打開房門。客廳裏的電視機還亮著,夏六一卻是已經在臥室床上睡著了。


  何初三輕手輕腳地關了電視機,換衣洗澡,然後攥著外套要往沙發上縮,結果看見夏六一皺著眉頭一臉不爽地走出來。


  “吵醒你了?”


  夏六一唔了一聲,走去廁所撒尿,回來見何初三縮手縮腳地擠在沙發上,眼底帶著黑眼圈——忙了一周,周末也沒休息好——終究是有點心軟。


  “上床去睡。”


  何初三咦了一聲,“你睡哪兒?”


  “你說呢?”難道老子還能屈尊睡沙發?!


  何初三簡直不敢相信天上能這麽掉餡餅,抱著外套走進臥室,短短幾步之內,他就知道夏大佬打了什麽算盤。何影帝眼觀鼻,鼻觀心,老老實實地爬上了床,鑽進最裏麵,側身而睡,作一副規規矩矩的樣子。


  夏六一關了燈,在他身後躺了下來,也是側身而睡——主要是怕壓著傷。


  其實何初三這張床還算寬敞,至少比蛟龍城寨那張破鐵架要來得好。兩個大男人隻要不伸胳膊動腿,還是不容易磕著碰著,更何況中間還橫了一團被子。


  夏六一在昏暗裏注視著何初三光滑的脖頸,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時刻準備著等這小子經受不起同床共枕的誘惑、露出馬腳——然後在他圖謀不軌的時候,一腳將他踹下床去,跺成爛泥!


  結果這小子老實了一整夜。無論他裝睡,故意打呼嚕,還是翻身扯被子,何初三巋然不動,睡得老實真誠,天塌不驚。


  淩晨時分夏大佬終於全然放棄,閉目而睡。何初三聽著背後悵然的呼嚕聲,輕輕牽起了嘴角。


  ……


  夏六一無驚無擾地一直睡到了大中午,亂著頭發爬起來,蹬著拖鞋走出客廳,何初三給他在茶幾上留了一盤三明治作早餐,還有一張紙條。


  “六一哥,午飯在鍋裏,你蒸熱了吃。我晚上回來。”


  夏六一扔開紙條,隻把三明治拿起來啃了兩口,一屁股坐在沙發上開始看電視。


  看了沒一會兒,門外一陣熟悉的腳步聲,何初三開鎖入屋。


  “忘帶東西?”夏六一問他。


  “沒有,我忘記你不會用爐子。”何初三認命地說。


  夏大佬冷哼一聲。


  何初三將自己帶回來的一個鐵飯盒放在茶幾上,“小荷做給我的便當,你先吃吧。我去熱菜。”


  夏六一滿心懷疑地看著這個愛心便當,拿起筷子試探地吃了一口,確實不是何初三的手藝。


  看來是小荷昨天喝了何初三的鯽魚湯,今天親手做午飯作為回報——這感情好的,說不是熱戀都沒人相信。


  夏六一看著何初三快步進出廚房的興奮模樣,看得出心情上佳,再低頭看看這盒擺放精致的便當……心中天平終於勉強從“懷疑”擺渡到了“將信將疑”。


  ——然後突然就覺得飽了。


  何初三端著早上出門前做好的茄瓜肉丁蓋飯走出來,見夏大佬歪著身子靠在沙發上看電視,那盒“小荷做的便當”卻幾乎紋絲未動。


  “六一哥,怎麽不吃?”


  “冷了。”


  “那你還是吃我這個吧。”


  “唔。”


  何初三匆匆吃完便當,夾起公文包又趕回公司上班。夏六一對著一茶幾殘羹冷炙,麵色如常地看了一會兒電視,然後突然抬起腿,一腳將那個被何初三吃得隻剩一點兒飯粒的便當盒踹了下去!


  便當盒跌在地上啪嗒一聲,彈跳了一下翻倒一旁,灑出幾滴油汁。夏六一眯起眼睛盯著地麵上那幾點褐色斑痕,想,真的好上了?


  臭小子隻知道看書看書,乏味無趣,小荷是看上他哪點?精英?嗬,這他媽替別人打工,能賺多少?

  撲街仔不是喜歡男人嗎?這麽快就轉了性?難道是上過床了知道女人有多好了?他媽的去年不是還作一副貞操男的樣子跟老子耍脾氣?!


  夏大佬心中暗潮翻湧,麵無表情地撐著膝蓋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摔了電視機遙控,就進臥室躺床。


  他在床上翻來覆去,一會兒覺得臭小子終於走上正道也算聽話,不枉大佬對他一番關切,一會兒又覺得撲街仔說喜歡就喜歡,眨眼間就移情別戀,他媽的變化無常,性格輕浮。輾轉間不小心壓到了傷口,頓時痛得倒抽了一口涼氣。


  “操!”他泄憤地抓起枕頭扔了出去!

  枕著手臂重新躺下,他煩躁地看著屋頂掛滿蟲屍的日光燈,準備將這混賬小子拋之腦後、盤算盤算幫派的正事,突然感覺到手臂下頭一絲異樣。


  他撐著床坐起身,正見原來枕頭的位置——疊著幾張照片。


  他狐疑地拿起一張看了看,眼角一抽!

  他麵色扭曲起來,手指顫抖地將這幾張照片都撿起來仔細看過一遍,然後扶著腰跳下床,拉開櫃子,摸出了那個黑皮盒子。


  扔開相機,翻出那一小罐膠卷,拉長了對著日光燈一照……


  “何——初——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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