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在你身邊
我悠悠轉醒的時候天已經大亮。
清新的空氣從窗戶進來,我側了側腦袋就看到太子殿下趴在我的窗邊熟睡。
他的眉目仍然俊秀,只是眉頭緊鎖,像是有許多的心事。可能是昨夜很晚睡覺的緣故,他的唇邊多了許多細小的鬍渣,青色的鬍渣讓他有了些滄桑感。
我輕微的動了動,感覺手腳的骨折已經不那麼痛了。
獨孤雁果然有一手,雖然手骨和腿骨沒有斷,但師叔那一腳可是下了狠勁的,估計腿骨很嚴重,也不知道是不是骨頭碎了,現在我是感覺不到那裡任何的疼痛。也許是神醫吧?所以我才會沒有感覺?
我正努力感知腿骨的傷,卻沒想到吵醒了太子殿下。
他一下子坐直了身體,昨晚的那身衣裳沒有換下來,渾身上下血跡斑斑,血腥味雖然散了一夜,卻濃的化不開。
我瞧著他的眼睛,那一雙黑沉的眸明亮而欣喜,但在看到我的傷時,又暗沉狠厲。我用沒有受傷的手拉他,「你就這麼睡了一夜?」
太子殿下點點頭,然後面露關切的說道:「你還痛不痛?我去叫獨孤雁?」
我搖搖頭,「不用,一點都不痛,真的。」
太子殿下神色有些鬆動,面上也好看一些,卻仍然暗沉著臉,恨聲說道:「我一定要殺了他!」
「他是我師叔……」我想也沒想,條件反射的說道。
太子殿下瞪我,「哪有這樣的師叔?下這麼狠的手,要不是我帶著獨孤雁,你以為你還能保住你的腿嗎?」
「嘿嘿,沒有那麼嚴重吧。」我乾笑。
太子殿下卻很嚴肅,一雙漆黑的眼睛沉沉的盯著我。
「我沒有開玩笑,三月你隨我回東宮吧。你一點武功都不會,下次若是再遇到這樣的情況,我在東宮可來不及救你。」
我聽他這麼說,心裡很是溫暖。太子殿下嘴上不說,其實我都知道,我的身邊有若隱若現的暗衛,那應該是他派的,不然我一路北上也不會那麼一帆風順的。
「殿下你忘了,三月殺了樓知府就可以跟師父學武功了,到時候我就能自己照顧自己了,也絕不會遇到這樣的情況的。」
哪知道太子殿下聽完我的話很不高興,猛地拉住我那隻沒有受傷的手,放在嘴巴里就是一口。這口下的不輕不重,我頓時懵了,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見我沒有抽手,太子殿下眼眸中有了笑意,由輕輕地咬變成了淺淺地吻。
我老臉一紅,忙抽出手來,哪只卻被拉的更緊。
抽不出來,卻還要被他這麼輕輕地咬慢慢地吻,一絲紅暈爬上我的臉頰。酥麻從手上的皮膚迅速的漫延,空氣忽然變得有些曖昧起來。
「殿下.……」
「叫我子修吧。」
我微愣不答,卻被他報復性的一咬,痛楚令我皺起了眉頭。
「子修。」他說。
「子修.……」我只好喃喃地重複。
「乖。」得到滿足的太子殿下寵溺的摸了摸我的頭,主動放下了我的手。
我趕緊將被當成雞爪的手藏在被子里,臉上的紅暈未退,感覺很囧。
太子殿下倒不覺得,反而一臉滿足的笑了。
「早就知道你倔強了,明明那麼弱小,卻偏偏要處處逞強不服軟,有個強大的依靠不是很好嗎?為什麼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呢?」
「殿下.……」我剛開口,卻被殿下用手在手背上一捏,我只好改口。
「子修.……求人不如求己,依靠別人讓我很不安。」
見我改口,殿下倒是高興了。唉,威武不能屈啊,為什麼我總是屈服呢。
「所以啊,我才沒有依靠任何勢力,也從未向師父開口,讓他幫我報仇,一直以來都是我求著師父學習武功,自己動手。」
「古怪的丫頭。」殿下搖搖頭,「不過你要報仇讎家是誰知道嗎?」
「嗯,趙南將軍。當年大軍殺入皇宮的時候,我被嬤嬤拉著從後院逃走,聽到他們叫了一聲南將軍。」
「前燕大將軍?」殿下在說道「前燕」的時候我的心一抽。
肅王也就是我的父王死後,皇室羸弱,外戚專政,沒幾年燕國就大亂了,幾路有勢力的將軍各不相讓,很快就成了佔山為王的大軍閥。燕國就此消亡了,幾大軍閥實力相當,每每進行混戰,北方國土戰火不斷,國民生不如死,紛紛往南方逃難,我也是其中的一員。
想到傷心處,不免情緒有些低落。我悶悶地說:「是他,我永遠記得。」
太子殿下摸了摸我的腦袋,捏了捏我的手。
「既然你執意自己報仇我便不攔著你,只是你想好怎麼做了嗎?」
我堅定的點點頭。
這個問題許久之前我就想過,南大將軍實力最大,平時又謹小慎微,從不親近女色,為人又多疑狠厲,我一個毫無武功內力的人如何進得了他的身?
不過再厲害的人物也有缺點,比方說南將軍惜才,尤其是軍事人才。這些年他大大小小的戰爭打了無數,雖然有幾次不錯的勝利,但總體來說勝負參半,所以他一定不滿,一定求賢若渴。所以此時若是我能以軍事奇才的身份出現在軍中,勢必引起他的注意,到時候我便有機可趁,殺死他。
「不打算告訴我?」殿下見我不吭聲,問道。
我搖搖頭,「宮中那麼多事,我就不給你添麻煩了。」
「三月。」殿下忽然很認真的喚我,我望著他,那雙清亮漆黑的眼睛滿是堅定,「我不是要去爭皇位,那與我何干?我只是想報仇,齊皇后殺了我母親,這筆賬無論如何我也不能就這麼算了。還有我父親,雖然我恨他,但他畢竟是我的父親,如今皇室被外戚鉗制,我不能坐視不理,所以你等我,等我清理完那些朝廷蛀蟲我就去找你。我不會幫你報仇,但是你要相信,你每走一步都會有我的影子,我一直在你身邊,不離不棄。」
我的心就算再堅固,聽完這番話也忍不住跳動起來,胸膛如擂鼓般的跳動著,但又突然讓我有點心酸。
殿下從來不是幸福的人,他的童年與我不遑多讓,但他從未陰沉墮落,更多的是堅定,更多的是沉穩,還有給了我更多的照拂。
這個如此晴朗堅定的男人,說著不是表白的表白,讓我很想哭。
我活了這麼大,從來沒有人跟我說你等我,我就在你身邊,不離不棄。
殿下是第一個,我想應該也是最後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