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清醒的吻
我的傷不是很重,又加上獨孤雁的藥用的很及時有效,基本上行動雖不便卻已無大礙,我想是時候該跟殿下談一談了。
大清早我醒來躺在床上並不動,我在思考如何跟殿下溝通交談。
他這個人表面看上去好像不太會強人所難,實際上固執的很。所以說外表溫文爾雅的男子,內里卻一定犟的跟頭牛似得。
想想這幾晚我苦口婆心的旁敲側擊的表明意圖,都被無情的漠視,我心內很悵然。
我的雙手從被子里伸出,懶懶的放在身側的被子上,絲滑柔軟的被子很涼。
如今深秋已過,冬已不可阻擋,南方也會落雪,但不如北方這樣厚達幾尺,幾乎要淹沒了人的膝蓋。
今年涼意來得早,雪卻一點都沒下。
我摸了摸柔軟絲滑的被子,指尖撫摸著緞面上凸起的刺繡,清晰的線條脈絡,針腳緊密。我看不到被子上的圖案,但可以想象被子上的一定是盛開的牡丹之類的花。繁複的花朵,大朵大朵的盛開著,我想起小時候在娘親手種的花苗,它們長出了極細的徑,卻無一存活。也對,家鄉貧瘠,無法養育這些南方來的嬌貴花朵。
家鄉無疑是貧瘠的,只能生長衰草,接天連地的草漫無目的瘋狂生長,偶爾有野花小小的多多的隱藏其間,蒼白的嬌小的,惹人憐惜。我還記得盛夏時節會有情侶牽著馬在草地上漫步,偶有青年會伸手摘下那單薄又不太可愛的花獻給心愛的姑娘。姑娘不會嫌棄那花太單調嬌弱,也不會嫌棄青年的隨意,她們的臉上紅撲撲的,十分好看,然後給還在傻愣愣的青年一個大大的熱烈的擁抱.……
那個時候我還很小,連小馬駒都無法騎,所以往往只能蹲在草地上,牽著小奶犬傻乎乎的看著他們,然後看到母親拉著父親的手親密的交談著。
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彷彿有說不完的話,又彷彿是不說話的,我只記得他們很親密的站著,對我招手。然後我站起來,風吹拂著草發出的沙沙聲很輕很輕的吹到我的耳朵里,風中帶著母親身上的香味,常常讓我迷惑不解那是花香還是幸福的香味。
然後我跑向他們。
那好像是一條永遠也跑不完的路,只能看到我在路上跑,奔向幸福的路上突然就是漆黑的斷裂。
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何會有人去破壞那份美好,我跟著瘋和尚的時候想不通,現在也想不通,但我感覺好像人就是這樣。
有些人想要更多,但他不能如願,於是就決心毀掉。
我愣愣的發獃,也不知道躺了多久,直到我身前出現大片陰影。
太子殿下來了,他居高臨下的望著我。黑沉沉的眼睛一動不動,俊俏的臉上微微凝住的眉頭,白皙的面上顯出擔憂的神色。屋外強烈的陽光在他背後的門外寸寸挪移,他背對著光,身影更顯高大。
我仰面朝向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面容不動,坐在我的身側。我躺著他坐著,這樣感覺上不太好,於是我坐起來靠在床上,又有些冷的將被子拉起來,蓋到脖子處,雙手還是放在外面。
這個時候門外寒風忽然吹進來,我本能的顫抖了一下,太子殿下嘆口氣去幫我關了門,又走回來將我的雙手塞到被子裡面。
「剛剛.……在想什麼呢?我進來了你都沒發現。」
太子殿下的手並未拿出來,而是在被子下面緊緊地握著我的手。
他的手一直都是溫熱的,我原本在外凍得有些僵硬的手慢慢恢復了熱度,被他牽著有些尷尬我輕輕地掙扎,卻被太子殿下抓的更緊。
我看著被子上大團的花朵,笑了笑說道:「想我娘。」
太子殿下沒說話,手上用力大了一些。
「你從未說過你的事情,想跟我說一說嗎?」太子殿下仍然一動不動的看著我,那很沉沉的眼睛就像一汪深潭,寂靜無聲卻吸引著我不斷墜落,墜落至不可知的未來。
我深吸一口氣,扭過頭不看他,勉強從那汪深潭中抽離。
「我的事情很普通的,太子殿下不會有什麼興趣聽的。」
「我想聽。」太子殿下如是說,「所以告訴我吧。為什麼要出現在這裡?為什麼要離開皇宮?」
也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回頭去看太子殿下,不期然的我們四目相對,他的眼神溫柔堅定,我的心不自覺的砰砰亂跳。
這種無法掌控的感覺令我心驚,我就像一個受到了驚嚇的小動物,敏捷的扭頭,卻硬生生的被太子殿下抓住了下巴。
他的手掌上有薄薄的繭,粗糙的指腹撫摸著我的下巴,氣氛有點曖昧尷尬。
我嘿嘿笑了笑,剛要開口說話,太子殿下卻忽然用拇指的指腹按壓住我的唇:「你為什麼總是這麼不安呢?告訴我吧,讓我來幫你。」
太子殿下說的很真誠,他的拇指在我的唇上反覆的輕輕地摩擦,微微的熱度在皮膚表面升騰,我的心也在一點一點的融化。但理智告訴我這並不切實際,所以我輕輕地將太子殿下的手挪開,低著頭,笑:「這是我的事。」
「真是彆扭的人。」太子殿下沉默了一會,淡淡的說。
無可否認,我的確是那樣的人,明明很弱,卻一點都不想假借別人的手幫助我。
「不過,也許正是因為這樣,所以我才會喜歡上你。」
我一驚,猛地抬頭望著太子殿下。他在笑,眼角眉梢都是溫柔,然後他輕輕地低頭向我靠近,很快他的唇觸到了我的。
這麼清醒而又親密的舉動令我身體一僵,本能的我向後躲閃,卻被太子殿下一把按進他的懷裡,這個吻原本輕柔,但隨著他的雙手越箍越緊,吻也逐漸粗暴起來。
唇齒相依,呼吸相纏,肢體交互緊貼,兩顆心臟一左一右,瘋狂跳躍。
我感覺到了戰慄,渾身都在微微發抖,意識逐漸被他的吻帶向混沌,於是雙手也不自覺地攀上了他的脊背。
寬闊的溫熱的緊繃的脊背被我的雙手環住,我感到他也在戰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