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魚殺
漆黑的夜,冷的月,一柄含光四射的劍悄無聲息的朝太子殿下的后心口襲來。
我當時正打算開口說話,太子殿下也認真的等著我,燭光搖曳,微風習習,蟲鳴悠悠,四下氣氛微妙的很,正適合說些什麼體己的私話,但這一劍太出乎意料了,那來勢洶洶的劍夾帶著寒風撲面而來,瞬間讓我手腳冰涼起來。
這種情況下我要是還能保持鎮定那真是神了,所以我因為過度驚嚇表情誇張了一點,身體抖了一點,但好在我還不至於手腳僵硬,所以勉強搶先一步,撈過太子殿下打算替他擋下這一劍。
不過我倒是低估了太子殿下,他許是瞧見我面色有異,順著我撲過來的力道,緊緊地將我裹在懷裡,然後側身旋轉了一個半圈。
那此刻的劍快得很,饒是我與殿下的反應都不慢,但殿下的手臂還是被劍氣所傷,袖子上裂開了巨大的口子,鮮血如期而至。
我瞳孔驟縮,盯著那鮮血看,其實也不是什麼大的傷口,但看到那鮮血迅速染紅殿下手臂的時候,我真的挺慌張的。
我抖抖索索的打算幫殿下包紮,殿下見那刺客又一劍刺回,攬住我慌忙將我護在身後,挺身擋住。
「殿下!」衛龍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衝出來,一劍擋在刺客殺的回馬槍,也擋住了我欲搶身上前的衝動。
那邊衛龍跟刺客纏鬥的時候,東宮內又緊接著傳來急促的鈴聲,護衛陸續趕出來,大呼小叫的抓刺客。
其實刺殺什麼的,只要是位高權重的人都會有,我以為太子殿下雖然現在沾染了上了權李,卻還不至於得罪人,頂多是齊皇后見他不老實,給點教訓,也不會搞出什麼大的動靜,但似乎我錯了。
今晚來刺殺太子殿下的人數很多,看著陣仗還挺大的,之前他們隱藏的太好,等到出手的時候烏央烏央的一大波人。
刀光劍影,寒光四射,喊殺的呼喝聲不絕於耳。
我雖然很慌亂,但看到衛龍回來了,心下鎮定許多,拉著太子殿下坐在塌上決定先幫他簡單處理。
「殿下你要不要緊?」我的問的挺小心的,連帶著撕開衣襟的動作都小心翼翼。
太子殿下淡淡瞟一眼傷口,又微笑著看著我,那眼神很深,就像一汪深潭一樣,將我漸漸吸進去,然後在我愣神的時候,用手指彈了彈我的額頭,「我又不是瓷娃娃做的,不用這麼小心,再說了,這點小傷我還不放在心上。」
我笑了笑,殿下這般不嬌氣挺讓人欽佩的。「是,小人動作麻溜點就是。」
說著也不管身邊刺客如何鬧,我和殿下都穩坐在塌上,不動如山。刺客好幾次劍尖都堪堪要挨上來了,但總是被衛龍四兩撥千斤的挑開,弄得他不得不全副心神的對付衛龍。
等我包紮好,一群刺客死的死傷的傷,但很奇怪沒有一個人逃走。
太子殿下抱著受傷的手站在那群刺客的面前,居高臨下的望著他們。
其實太子殿下那種渾然天成的氣勢,那份上位者的威嚴,那份天然的貴氣,有時候還挺嚇人的,他平時很低調,一點都不顯山露水,但真要到了該顯露的時候,他是一點都不含糊的。
我站在太子殿下的身邊,他個子很高,相比之下我這種小短腿仰視他都不夠,抬頭一久,我的脖子就酸痛無比,但今晚我一直抬著頭看他,將他臉上那細微的表情,輕輕的蹙眉,長長的睫毛以及時而溫潤時而算計的眼神仔仔細細的看個夠,再牢牢地記在腦海里。
人都說有一樣東西時常在眼前晃蕩的時候不覺得有什麼,但當你一旦要失去的時候,卻往往追悔莫及。我想了想,我應該不是追悔莫及,而是有些悵然若失,尤其是在東宮之內殿下給的那些點點滴滴,若是我就此一走,從此天各一方,不知道還有誰對我如他這般呢?
「說!到底是誰派你們來的?」衛龍看了一眼太子殿下手臂上的傷,劍尖指向一個看似領頭人的刺客,大聲的質問道。
那刺客倒也硬氣的很,看都不看衛龍一眼,斜斜的瞟著太子殿下,一句話都不說。
那眼神中不是恨,而是一股驚訝。他可能沒有想到憑藉自己那樣的身手,竟然在東宮沒有討到什麼好處。
太子殿下回視他的眼睛,然後在他們身上觀察了許久,久到那群刺客臉都變了,然後開始不自覺的吞口水,擠擠挨挨的向中間靠攏,考慮著躲避太子殿下的視線。
我估計他們是想到太子殿下是個斷袖了,所以眼神下意識的就朝我看來。見我果真生得唇紅齒白,俊俏非凡,臉色登時又更加不好看了。
「媽的!死斷袖。」有人輕輕的說。
衛龍二話不說,一個劍柄敲過去,疼得那人登時就毛了,恨不得立時站起來,跟衛龍來一場。幸好有人及時拉住了他,他才憤憤的跪在地上不動,但再也不願意抬頭了。
「嗯,傳聞倒是快得很,竟然連遠在東方的魚殺都知道了,真是令人始料未及啊。」
刺客沒想到有人竟然看穿他們的身份,有些城府淺的立刻抽吸了一口氣,將自己的身份表露無遺。領頭人凌厲的眼神甩過去,但為時已晚,太子殿下淡淡一笑。
「將他們拉下去吧。」
「是。」侍衛們上前,將這群人押下去了。
其實我剛剛也是偷偷抽吸了一口氣。
魚殺這個組織我是知道的,早些年我還在忘生閣的時候就聽說過他們,那是一群亡命之徒,在黑道上混的很開,在白道上雖然也有些交情,但因為魚殺做事不留情面,很是得罪了一幫白道上的武林正派,因此為正道所不齒,也就多被正道視為邪魔外道,與魔教一起被江湖排斥。
不過這對魚殺來說根本沒有任何影響,他們只做殺人的買賣,只要有人給足了價錢,就算是刺殺當今的陛下也會立時行動,就像今晚刺殺太子殿下一樣。
他們對國家對蒼生是不負任何責任的,他們只對自己的命運負責。
當然這樣一個禍害人間的幫派一定是要被剷除的,正道人士與朝廷多次圍剿,已經基本將他們趕盡殺絕,甚至有一段時間江湖根本聽不到他們活動的任何動靜,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起,這夥人竟然又死灰復燃了。
真是一個奇迹啊。
「殿下是如何知道他們就是魚殺?」衛龍抱著劍說道。
太子殿下伸出手,我知道他想喝水,趕緊給他倒了一杯。太子殿下失了血,臉色此時稍稍有些蒼白,唇色也有些微的乾澀。
「魚殺是從不使劍的。」太子殿下說道。衛龍想了想,認同的點了點頭,「怪不得剛才那一劍雖然看似凌厲,其實力道根本沒有灌註上去,否則殿下此時的胳膊……」
「恐怕早就廢了。」太子殿下輕描淡寫的說道,我卻輕呼一聲,不敢相信剛才那一劍竟然有這般的威力。
太子殿下看了看包紮的有些粗糙的手臂,又看看我,語帶調侃的說道:「不過,三月你包紮的委實太丑了.……下次記得好好學學。」
我瞧瞧覺得確實醜陋一些,臉上一紅,「殿下這麼咒自己可不太好。」
衛龍哼了一聲,「切,二皇子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這幫人今天殺不掉殿下,明天還是會來殺殿下的。」
我驀然抬頭看向太子殿下,竟然是二皇子害殿下嗎?許是我的疑問太過明顯了,太子殿下摸了摸茶杯,半解釋的說道:「三月.……最近還是不要到處溜達的好,陛下未如二皇兄所願撤掉我太子的頭銜,恐怕此時心中憋悶萬分,難免要找東宮的麻煩。你若是想出去,最好還是不要單獨一人為好。」
這話太子殿下說的輕描淡寫,但我聽出了一絲警告的味道。
我低垂著頭,低低說道:「是。」
可惜,殿下啊殿下,您的警告恐怕我是不會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