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殿下的棋
我國國人熱愛下棋,國人都以下棋為榮,國家為了進一步鼓勵下棋甚至舉辦了棋賽,棋賽的種類千千萬萬,棋手也是多如牛毛,鄰國見此盛況自然也不甘屈人之下,所以為了迎頭趕上,派了不少青年才俊等等前來觀摩學習。國人見此情景,更是比打了雞血還要激動,紛紛振臂大呼:吾國威武輝煌也!
陛下見此情景更是喜上眉梢,建威二十五年組建了國家頂尖棋院,內有國手百八十名,其中最最有名的國手叫東方素鳶,此人下的一手好棋,時人觀之無不大為震撼,甚至為此人取了一個響徹四海的外號:宏宇大棋聖!
這個稱號真的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東方素鳶打遍天下無敵手,當真是受之無愧!
所以當牧流抱著的棋盤內飄出東方素鳶的畫像的時候我一點都不意外,倒是他臉紅了個底朝天。
我驚奇驚訝的看著牧流那******耷拉臉居然又紅又粉嫩,對棋聖竟然能有妙手回春的本領,簡直佩服的五體投地。
牧流啊牧流,你竟然也有春天啊。
殿下坐在案前,自然也將牧流那張紅的快要滴血的臉盡收眼底,不過殿下就是殿下,比之我的喜形於色的醜態,殿下的表情一點都沒有龜裂,不但沒有龜裂,甚至毫無波紋,就像平靜的湖面,一點漣漪都沒有。
殿下真的是好功力,這就是上位者的定力啊。我默默的被殿下帥了一臉。
「牧流見過太子殿下。」牧流雖然臉蛋通紅,手腳慌亂,但是他卻沒有忘記給案前端坐的太子殿下行禮。
太子殿下在牧流俯身叩拜的檔口,無精打採的又悄無聲息的打了個哈欠。我看著殿下打哈欠,不由自主的也打了個哈欠,殿下微笑著看著我,我的哈欠就無法打下去了,只好硬生生的停下,結果因為半路停了下來,眼淚水就呼啦啦的全往眼眶擠。
真是難受死我了,討厭的殿下卻笑得春花爛漫,一派美好。
「請起來吧。」殿下語氣帶笑,牧流原本消散下去的紅暈,忽然從耳根處像野火一樣,呼啦啦的又涌了出來,那樣的快速,那樣的迅猛,我彷彿聽見了原野上紅色火焰吞噬野草所產生的噼啪聲。
牧流一定是以為殿下在取笑他吧,哎呀,真是對不住,殿下不過是在取笑區區不才在下。
「殿下曾經答應牧流一個請求,若殿下無法走出東宮之時,那麼牧流將會有一個向殿下挑戰的機會,不知道殿下可還記得。」牧流將棋盤抱在懷中,臉上的紅潮為其增添了幾許麗色。這個時候的牧流也是一個美少年,只不過是耷拉臉的美少年。
我站在殿下身邊,腦子反應了三分之一秒后,突然說道:「牧流,殿下是不會下棋的。」我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殿下從未踏入棋院半步,他有時候快要走到棋院的時候,都會繞道而去,彷彿那個地方有個太傅在那蹲守一樣,殿下對那裡避之唯恐不及,我以為這樣的舉動很能說明問題了,再者東宮也從未見到任何的棋子,所以綜合以上信息足可以看得出殿下其實是不會下棋,更有甚者,殿下是討厭下棋的。
這種以理論結合事實為依據做的推理,我認為絕對不會有錯,因此有些洋洋得意的看著牧流。
哼哼,小小內侍,居然知道你們這些食客所不知道的內幕,快點來崇拜我吧。
我笑得胸有成足,卻沒想到,牧流鄙視的看了我一眼之後,仍然毫不動搖的請求著,而奇怪的是,殿下並未推辭。
殿下說:「我真的佩服你的耐心,為了等這一天在我東宮呆了這麼久。」
「為了打敗您,就算在東宮呆一輩子又如何?」
「唉,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啊,如此蹉跎,不怕負了美人嗎?」
殿下竟然文縐縐的說了一首詩,真是好詩好詩,只是這個美人是誰呢?
牧流沉默了,但是他卻沒有動搖,而是將懷中抱著的棋盤小心的放在案前。
「殿下,請。」
殿下持黑子,牧流持白子,我站在中間,算是二人的裁判。
牧流愛下棋,愛到痴狂。但我從來就不知道殿下居然會下棋,並且下的一手好棋。
殿下的黑棋從一開始的韜光養晦,到後來的絕地大反擊,將牧流的白子殺的節節敗退,真的是精彩絕倫,而牧流那一手義無反顧的衝殺更是令人膽戰心驚。我想起之前我與他下棋的樣子,那個時候的和風細雨與這個時候的狂風暴雨相比,的確算得上手下留情。
牧流,之前我真的是錯怪你了啊。你其實一直都沒將我和趙天棋放在眼裡啊。
但我不覺得侮辱,畢竟人家段位太高,我們的確水平不夠,怪不得別人。
最後這盤棋是以殿下勝出二子而告終。
牧流在最後一刻思考良久,終於洒脫一笑,承認了敗局。真是好賭品,不像我,除了耍賴就是耍賴,人生如棋,表裡如一,我佩服牧流。
「殿下,這一局是在下輸了,有什麼事情請儘管讓在下做吧,在下願賭服輸。」牧流收拾好棋局,端正的坐在殿下的面前。
聽完牧流所說我才明白,原來牧流輸了還要為殿下做事,嘖嘖,殿下心黑若此,真是早早遠離為好。心內這麼想著,身子不由稍稍遠離了殿下幾步,殿下敏感的察覺到了這一點,微微偏頭朝我看了看,眼睛眯了眯,我他喵的又慫回去了,殿下心內大悅,竟然用手掌微微拍了拍我的腦袋。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怒目而瞪,殿下卻不再看我。這個怒瞪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樣,毫無著力,讓我著實很內傷。
「我聽聞折花公子與先生是舊交,不知道這件事是不是真的?」
折花公子?這這不是上次我提到過的那位公子嗎?殿下還為此生氣了呢,我記得上次去嚴府見到嚴小姐還就此人熱烈的談論過不少時間呢,看來殿下對此人也是極有興趣的啊。哎呀,有興趣就有興趣吧,還綳著臉藏著掖著,真是不誠實啊。
我有些鄙夷的看著殿下。
「此事是真的。」
「那麼先生可願為我引薦引薦?」
「殿下要見折花公子只要下命令就可,何須牧流從中引薦呢?」
殿下搖搖頭,「折花公子雖然風流任性,但卻對先生的剛正耿直欽慕有加,對於強權向來不願屈就,若是我下令召見,恐怕此生都不能相見,所以才想請先生為我引薦引薦。」
牧流沒有馬上回答,沉吟良久,忽然嘆口氣。
「唉,殿下,您不會為此而故意惹陛下生氣的吧。」
「先生何出此言?」
「首先人人都知道陛下戎馬半生,對於戰爭從來不會妥協,而您明知道這一點還要上書主和,這就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非但不明智而且很魯莽。其次,崇山王地處滇南,彈丸小地,要說求和於情於理都不應該,而您像是對此視而不見,非要陛下去求和,以大國之軀去和亂賊求和,不但有損國體還令人恥笑,但是殿下卻一意孤行,不但不聽勸,反而堅持己見。這兩點加起來就十分令人起疑,牧流原本想破腦袋都想不通為什麼殿下要這麼做,但是現在牧流有點想通了,殿下就是想讓陛下禁足,然後我得知此事必然要求見殿下,要向殿下挑戰,殿下就可以藉此打敗我,然後讓我引薦您去見折花公子。可是想通了這一點之後,牧流就更加糊塗了,殿下繞了這麼大一圈難道就只是讓牧流引薦一個折花公子嗎?請殿下為牧流解惑。」
殿下哈哈大笑,連連鼓掌。
「牧流啊牧流,人人都說你是個玲瓏剔透的人,現在我想你何止玲瓏剔透,簡直是生了七竅玲瓏心啊。你講的都不錯,陛下禁足我於東宮,的確是我故意的,但是我的根本目的並不是為了讓先生引薦折花公子,雖然這一環也必不可少。」
「那麼殿下是還有別的打算?」
「不錯。」殿下得意的笑著,我只能在心內疾呼:我滴個娘,狐狸的套套一環扣一環,這都是圈套啊,這得速速遠離才行啊。
「那麼殿下是在下一盤很大的棋嗎?」
「先生往下看便知。」
殿下不願意再往下面說了,牧流也不再發問。
「殿下明晚就會見到折花公子。」牧流收起棋盤,又是抱在懷裡,仍然小心翼翼。
「有勞先生了。」
「牧流告辭。」
「先生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