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初勝
慘淡的日光照在天京城頭上，凜冽的寒風呼嘯著將塵土與草葉一起卷上城頭。? 灰濛濛的天空猶如城上守軍的心情一樣陰鬱，空氣還隱隱藏著一抹死亡的味道。成群的寒鴉在空中飛舞，喳喳亂叫著。粗糙刺耳的聲音如銼刀一般狠狠銼著人們的神經，每一次雙翅拍動之間，都在不住地散布著難以言喻的恐懼。
這些不祥的黑色幽魂，不時落下地面，叼起幾條血肉，又撲騰著飛上天空。就在寒鴉的落處，無數刀槍矢石散落於地，上百具殘破不全的屍，橫七豎八地躺在城磚上，曾經溫熱的鮮血已經凝固黑，但從創口中冒出來的屍臭和血肉被滾油潑過後產生的焦香，仍在混入風中，不斷地向四周散布開去。
戰爭，從來就不是那種由文人墨客所臆想出來的藝術，而是最為殘酷的絞肉場。
仗打倒這種程度，已經差不多結束了。儘管從表面上看，無論是天時地利，似乎都佔據在大周這一邊，縱然靺鞨人武力無雙，但面對天京城那高達十丈的城牆，層出不窮的防守器具，依然會有一種望洋興嘆的感覺。
可惜的是，守城的士兵，固然有守城的力量，但卻沒有守城的勇氣。在最開始的時候，士兵憑藉著一股血勇之氣，還能和靺鞨人拼一拼。但戰爭進行到這個程度，那股血勇之氣，已經消磨的差不多了。那些活著的士兵，差不多都被沙場的血腥和累累的死傷給嚇得失魂落魄，士氣低迷到了沒法看的程度！
幸好，這種恐懼不安的日子，終於結束了。
大周士兵苦等的救星，傳說中的的龍虎山天師，被稱之為天人轉世的郭靈素，郭天師，終於練成了六兵六甲，要將靺鞨人殺個片甲不留了。
傳說中的六甲神兵，看上去就神武不凡。他們的打扮，十分的與眾不同，異於常人。他們穿著奇裝異服，臉上塗著稀奇古怪的油彩。站在最前排的數百好人馬，手中還高舉著一根火把，似乎要為某種力量引路一般。
汴梁有救了……」
人群熙熙攘攘的跟隨。有人走出來，跪拜在路邊，也有人哭喊：「郭天師，救萬民啊……」
附近的人群越來越多，跪拜的人也越來越多，整個天京城，似乎都活潑起來了。
在這個時候，那位傳說中的天師郭靈素，卻在華蓋之下，肅穆端坐，雙目微閉，似乎在醞釀著什麼。
又似乎，他其實是不忍看到接下來所生的一切。
天京城的城門，第一次大開了。傳說中的「六丁六甲」，從城門口魚貫而出。
「這……怎麼回事……」
「有詐？」
「空城計？」
面對蘇南的這一仗「六甲神兵」，靺鞨人似乎也驚呆了。那位傳說中的靺鞨人領袖，被稱尊稱為「長生天」的草原人領袖葉赫·阿骨蘭，他固然身經百戰，但也從未見過這樣的陣仗。
事出反常，其必有妖。
對於大周的情況，靺鞨人所知的一切，只是流於表面罷了。他們所擅長的，並非是用腦子於想問題，而是用刀子去解決問題。正因如此，他們面對這支古怪到骨子裡的軍隊，並沒有像司馬懿一般，後撤三十里，而是派出了一股精銳騎兵，進行沖陣。
空城也好，實城也好。真也好，假也罷。只要動手廝殺一番，便知道真假了。
於是，天翻地覆。
靺鞨人的騎兵，不是鬧著玩的，他們是這個世界，最為優秀的一隻部隊。三千名帶甲騎兵的衝鋒，其氣勢恐怖到了極限，好似能夠將前方的一切都盡數摧毀一般，讓大地都因此而劇烈顫抖了起來。
「天師，這，這該如何是好？」
那位被皇帝派來的老太監，第一個驚慌起來，用顫顫巍巍的聲音說道。
「無妨，等他們借一點再說。」蘇南用一種很是平靜的語氣說道。
主帥鎮定，下面的人自然也就跟著鎮定下來。
在明眼人眼裡，蘇南的「六兵六甲」，固然只是一個笑話。但對於惶恐不安的天京人來說，「六兵六甲」卻是他們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在蘇南的言傳身教下，他們都成了蘇南的虔誠信徒。至於那些不是蘇南信徒的「聰明人」，都被蘇南剔除而來出去。
在這些六甲神兵眼裡，蘇南（郭靈素），他並非是騙子，他真的是天神下凡，神仙轉世。這些人，他們固然只是一群烏合之眾，但他們的士氣，卻很高昂。縱然面對這樣的陣勢，也沒有因此而慌亂的。
一百步，五十步，三十步。
「六甲神兵聽令，用雷法！」
在靺鞨人的騎兵快要衝到蘇南的身前的時候，他終於不再安坐，而是挺身而起，開口大喝道。
這樣的話語，本不應該從蘇南的口中說出來。但以他現在的身份，卻也只能這樣下令了。
站在前排的六甲神兵聽令之後，急忙動了起來，連忙摘下身上的陶罐子，用手上的火把點燃了上面的引線，奮力扔了出去。
「轟！」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在靺鞨人的騎兵中驟然響起，好似憑空響起了一道霹靂一般，將人炸的心神失喪。破碎的瓦塊和混在陶罐中的鐵塊向四面八方迸射出去，激起一片有一片的血花。
殘肢斷臂，血肉橫飛。這時的戰場，頓時變成了一片修羅場。
蘇南這個大周朝的國師，並非是在徹底的裝神弄鬼。他固然無法像傳說中的一般，會演練「六兵六甲」，但卻可以製造出這個時代水平的科技物品。
黑火藥這種東西，其實也算不上什麼高科技。不過是硫磺，木炭，硝石的混合物罷了。只要知道它的製作方法，並且有足夠的材料，就算是這個時代的匠人，也可以輕易的將其製作出來。
蘇南雖然有自信，但也沒有憑藉自己單槍匹馬，就在萬軍之中殺個七進七出的本事。他既然裝神弄鬼的混了個國師的身份，自然要利用這個身份所帶來的便利。六甲神兵固然不堪，但若是配上黑火藥的話，卻能夠讓他們擁有一定的戰鬥力。
黑火藥的效果，倒是比蘇南想象中，還要好一些。那些用黑火藥做成的「土炸彈」，全都是半斤裝，威力不可謂不小，一旦投擲出去，就是一殺一大片。
來自**上的消滅，其實還在其次。這些「土炸彈」的威脅，更是心理上的。
在未知的事物面前，人會本能地選擇盲從。那些來自於草原的靺鞨人，平素又向來信奉喇嘛教和薩滿教，對怪力亂神，更有一種自靈魂的恐懼。
這一夥前來試探的靺鞨人，本就有些疑神疑鬼。突兀的面對這種不似存在於人間的力量，自然會更加的惶恐不安。
惶恐到了極點，就會因此而崩潰。
靺鞨人，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