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君生我生，君死，我死
葉子的話……讓我覺得十分的難受，「可是葉子，你為什麼不想辦法離開？」可是這個話問出來之後，我覺得我簡直是在說一件很可笑的事情。
要是可以離開的話，我又為什麼會在這裡。
「這裡每隔五十米就會有人守著，雖然不會限制你在院子裡邊的活動，但是，如果想要出去的話，那就……」
我斂眉，「夏璟年現在是囚禁，他在犯罪。」
「那又怎樣？璟年他……做過的，犯法的事情，又不是只有這個。」
「葉子你是不是知道了一些什麼？」
「我知道他對楊子華做的事情，也知道……」
「什麼？」
「算了，還是不說了吧。」葉子眸光一閃，居然在這個時候選擇轉移話題。
我無奈，直覺這是一件，對我……有些傷害的事兒。
「葉子……事到如今，我都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活著出去，所以你居然願意讓我一輩子被蒙在鼓裡么？」
葉子抬頭看我，眼神全是遲疑，這樣的反應，更加的確定了她所說的事情一定是跟我有關的了。
「葉子？」
「是……楊子華、」
聽到這個名字，我雙手都在顫抖，「子華又出什麼事情了？」我覺得自己若不是本來就是坐著的話，這個時候就真的是……要摔倒的。
楊子華已經為我失去了一隻手，若是他在怎麼的話，我簡直……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不是他出什麼事兒……」
葉子踟躕，「算了，我覺得這種事情，你還是不知道要好一些。」
「葉子……」
「好啦，是楊子華，我之前無意中聽到夏璟年跟楊子華打電話，內容大致是……」
這般說著，葉子就直接陷入了回憶，她說，那天她剛剛從衛生間出來，轉角的時候就聽到夏璟年在打電話，起初並不知道對方是誰，而且對於夏璟年公司的那些事情，她本來也是不感興趣想要直接轉身離開的。
可是卻在這個時候，聽到了我的名字。
「楊醫生先別著急拒絕我。」
聽到這話的時候，葉子被嚇得不輕，因為她認識的楊醫生不多，夏璟年平時也有固定的醫生，能夠讓他叫楊醫生，而且說不要著急拒絕這話都，大抵就是楊子華了。
所以，葉子當時就決定停下腳步聽一下，「楊醫生應該知道的，顧傾城心中愛著的人只有顧雲琛，所以不管你怎麼努力，她都不會喜歡你半分。」
那邊到底是怎麼說的，葉子聽不見，但是看樣子，楊子華是不同意的。
「真不知道你在糾結什麼？你當顧雲琛是好朋友，人家當你是什麼？你當顧傾城是最愛的人，人家又把你當什麼了？」
「沒想到夏璟年居然想收買子華，不過依照我們跟子華的關係，又哪裡是夏璟年可以收買的？子華並不是缺錢的人，也更加不會出賣朋友，他……不是方媛、」
不知道為什麼，說到後邊的時候我居然會那麼刻意的提起李方媛，其實從一開始我就覺得李方媛是不會背叛我的，後來證明我的想法錯了。
可哪怕是這樣，我還是願意相信楊子華。
是的，子華不是李方媛，他沒有需要做手術的媽媽，他淡泊名利，也根本就不將錢看在眼裡。
他有房有車，長得又那麼好看，又有那麼體面的工作……
不對…
體面的工作，可是子華再也不能拿手術刀了。
但是我還是覺得子華應該不會著背叛我們才是，因為他跟顧雲琛之間，真的是快二十年的摯交。
而且雖然是因為我的原因，可夏璟年，終究還是那個……害得他失去一隻手的人。他們之間應該是有仇恨的才對……
「你……就那麼相信楊子華？」
我回神，難得一次笑得堅定。
「子華值得我們信任，夏璟年也沒有什麼可以給子華的。」
「那在你心中，楊子華是個怎樣的人？」
「不熟悉的時候沉默寡言，有些高冷，熟悉之後，話也不多，但是帶著一些幽默感。」
葉子沉默，隨即才說道，「可是你知道么，越是不愛說話的人，有時候越是會做出一些讓我們意想不到的事情、」
聞言，我笑得有些尷尬，「對於你說的這個事情，我並不否認，可是……葉子，之後一定是個列外，他已經三十歲了，他足夠成熟，對所有的事情都有自己的判斷力，他不是李方媛，方媛是窮怕了，苦怕了，而且，她還小……」
「傾城，我見過無數種愛情，為愛痴狂，為愛瘋狂的人不在少數，如果用其其實跟楊子華做交易，我相信他一定可以抵抗，可是……夏璟年用的是情感，是你顧傾城的情感……」
這話，就讓我更加的不想相信了，我語氣有些急速，「葉子，世界上姓楊的醫生何其多，我們不能因為夏璟年這麼叫了一句就覺得對方一定是子華是不是？而且……就算對方真的是子華，我還是相信子華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因為……我不值得他這樣……」
「而且，我自己的感情，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這種事情，又豈是夏璟年可以左右的？」
「你就是太低估你自己了，顧雲琛願意為了你付出所有，你以為楊子華就不可以么？」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話的時候，我突然就想到了前幾天楊子華跟我說的那些話，心裡就越發的慌張起來。
原本十分堅定的信任著的人，也在這個時候，開始發生了一些動搖。
「所以葉子，你還聽到些什麼了？」
他說……
「一直以為，你把顧雲琛當成唯一的知己，甘願為了他出生入死，可是顧雲琛呢，他為你做過什麼嗎？」
「想必除了那些，嗯，我們是最好的兄弟，除了在你遇到生命危險的時候抽出幾天的時陪你之外，便再也沒有其他了吧？現在，你又那麼好心的，居然都不爭取一下顧傾城就要選擇成全，因為你覺得，他們……才是一對，可是你知道么，愛情這種東西啊，有時候是需要自己去爭取的。」
「什麼？不爭取？因為你……是在顧雲琛之後才愛上顧傾城的？」
說到這話的時候，夏璟年笑得十分的誇張，那個表情，就像是聽到了這世上最大的笑話。
「不得不說，楊醫生真的是中國好兄弟呢，可是你聽過么，這個世界上啊，哪裡有初戀跟初戀結婚的么？當然，或許有，但是絕對很少很少不是？顧雲琛和顧傾城都是彼此的初戀，可是關於初戀這件事情，大多都不會長久，不管怎麼說，顧傾城也算是我親眼看著長大的，她那個孩子啊，就是太認死理了一些，總是認為自己做的事情都是對的，結果每一次都會被撞得頭破血流。」
「什麼？你說我也喜歡顧傾城？」
對於這個話，夏璟年似乎並未否認，他說，「對啊，我也喜歡她，不，我愛她，可是怎麼辦呢，我現在已經不是個男人了，傾城廢了我的命、根、子，所以就算愛，就算喜歡，又有什麼辦法呢？」
「不，你想太多了，之前我確實是恨過傾城的，可是該折磨的，該報復的，我都做了，你知道么，折磨她的時候啊，我的心也是疼得非常厲害的，我發現一個我非常不願意承認但是卻真實存在的事實，那就是……」
「因為太喜歡，所以折磨她，看著她痛苦難受的時候，我也會很難受，所以……我決定要收手了。」
「不信？」夏璟年冷笑，「你怎麼可以不信呢？傾城跟你關係那麼好，應該跟你說過一些關於我們之間的那些事情了吧？曾經是我對不起她，終究是我搶走了她的一切，所以其實……我現在還滿希望補償她的、」
「不，你錯了，補償不是不打擾，我跟顧雲琛是死對頭，傾城跟誰在一起我都不反對，可跟顧雲琛的話，就絕對不行，你該知道我們之間的恩怨的，商場，情場，不管哪一樣，我都絕對不會放過顧雲琛，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顧傾城，離開顧雲琛、」
「怎麼說了那麼多你還是不懂我的意思呢？」夏璟年勾唇，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容。
那一刻，葉子就覺得這件事情絕對不會那麼簡單，可是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又能做得了什麼呢？
「不不不，楊醫生誤會了，我並沒有想借你之手去傷害顧雲琛，而是因為，這人啊，壞事做多了以後總是會覺得有些良心不安的，我現在很後悔自己曾經做過的那些事情，我也真的覺得，這麼下去沒什麼意思了，而且我也知道，顧雲琛壓根就不會放棄這件事情的調查，我擔心……說不定在將來的某一天，我突然就被警察抓到或者是直接槍斃了，我不想，我短短的一生，到以後回顧起來一件好事都沒有做過。」
「而你楊醫生，你的手，你的將來，也算是葬送在我手中了，所以……我希望你可以跟傾城在一起，這算是，我唯一能做並且做得到的好事了。」
「傾城當然不會聽我的，可是……不是還有其他的辦法么？」
「不需要你做什麼，只要你告訴我，顧雲琛在哪裡，就足夠了。」
葉子抿唇，看著臉色已經完全煞白的我，接著說道，「如果這樣都不楊子華的話，說什麼我也是不信的，傾城，你要清楚，越是不說話的人，心中往往藏著的事情就越多，他們這樣的人，一旦爆發，那……簡直是會嚇死人的、」
「我……還是不信。葉子，怎麼辦，哪怕是親耳聽到的事情，我還是不想相信，我一生中並未遇到幾個人，可為什麼每一個人都見不得我好過？」
「我也希望不是他，都怪我，多什麼嘴……」
我搖頭，這種事情又哪裡能怪葉子？
「怪我，夏璟年曾經說過我是紅顏禍水我還不信，可是你看，現在靠近我的人，都不到好的下場。你是這樣，楊子華是這樣，顧雲琛也是這樣……」
葉子皺眉，「我的手機被沒收了，而且這個地方已經裝了安全系統，就算弄到手機我們也沒有辦法跟外界的人取得聯繫，我看不了電視，聽不了收音機，所以也不能知道外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所以……傾城，顧雲琛，難道真的……」
「是……」我無力的靠在身後，已經哭不出來了，仿似這段時間我總是一直在夏璟年織好的大網中來回滾動，稍微好一點之後，折磨便又繼續，好一點之後，有繼續，周而復始。
力氣沒了又回來，回來之後又沒了，我無從選擇，無力選擇，甚至，我其實壓根就沒有選擇、
「他……怎麼了？之前我聽夏璟年說，顧雲琛的公司快熬不住了，這個消息，難道也是真的……」
我嘆氣，發現自己真的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遇到這些事情，我除了哭之外什麼都做不了，我自己的眼淚，我都已經厭惡得不得了了。
「是，顧雲琛得公司，已經面臨癱瘓，股市持續下降，有人說，就等著顧雲琛親自宣布破產了、可其實在我看來，錢沒了，公司沒了，都是小事，只要人……人沒事就好。」
「可是聽你的意思，顧雲琛難道還出了其他的事情……」
「是……」
「幾天前，他所搭乘的飛機故障，強制下降的時候撞到了懸崖上，之後，飛機殘骸落在附近的海域里，裡邊鯊魚，惡魚成群，被抓進來之前，唯一找到的幾具屍體都已經面目全非，專家說……有了生還的幾率，很小。」
「天……怎麼會這樣。」
「你說的沒錯，或許平時越是不說話的人發起飆來就越嚴重，夏璟年平時也是這樣的人，這一次，為了打擊顧雲琛，他真的什麼都做了、」
「不過我還是……覺得，這件事情或許另有隱情，飛機又不是夏璟年家的，他就算報復，應該也不至於喪心病狂到……讓那麼多人陪葬的地步……」
可是話音剛落，我就被自己的無知給驚呆了。
夏璟年都可以讓深愛了自己那麼多年，陪伴了自己那麼多年的葉子做那種……侮辱人得事情，之前也為了我小時候的一句童言無忌傷害了我的家人……現在，讓那麼多人一起陪顧雲琛死掉，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
可是……
以我的智商，我又實在想不明白，他是怎麼在飛機上動手腳的？
「我們終究還是太天真了，你也真夠倒霉的，認識的人，都那麼靠譜……」
我斂眉，「這就是命吧。」
「不過葉子，我想知道，你記得夏璟年給楊子華打電話的時候，是什麼時候么？」
「大概是……二月……二十七號。」
原本剛剛淡定了一點的心，悄無聲息的又起了波瀾。顧雲琛確實是在二十八號出事的，而且在給我打電話之前，他還刻意跟楊子華聯繫過，所以楊子華一定是知道他的行蹤的。
顧雲琛跟我打電話的時間是半個小時，這段時間，或許已經足夠夏璟年買通一個喪心病狂的人……
而……
顧雲琛在要登機的時候，確實有些異常，當時我只以為是顧雲琛帶著手機登機了，可是現在想想，似乎不是這樣的。
當時……
他的腳步有些慌亂，之後，就突然斷了聯繫的。
而且飛機起飛之前，一般都還有一點時間留給乘客，也是可以在那段時間進行關機或者是怎樣的，可是顧雲琛那天的電話，一直都沒有掛斷……
我眯眼，越想越覺得不對勁，難道說，是顧雲琛在要上飛機的時候就突然遇到了意外？
還是說……他察覺到有不正常的人出現，所以……
急忙避開或者是沒來得及跟我說再見？
可依照我對顧雲琛的了解，他外出應該都不會是一個人才是。
然後就是……
景言呢？
雖然之前發生的那家事情顧雲琛確實是將景言調派至國外了，可後來不是又調回來了么？
而且，我十分清楚的記得，那天我聯繫不上顧雲琛的時候，管家也說他打電話給景言問一下情況。
所以……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又或者說，是誰，對我隱瞞了一些事情？
是顧雲琛，是葉子，是管家，又或者，是楊子華？
我死死的皺眉，直覺顧雲琛並不是會給我留言這樣的人，可錄音裡邊，又確實是顧雲琛跟楊子華之間的對話。
不對，我還是覺得有哪裡不對，可到底是哪裡不對勁兒，又怎麼都想不起來。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只差一點點就可以找到突破口，可就是差了那麼一點點什麼東西……
「傾城，你怎麼了，是不是還有哪裡不舒服？」
我回神，看著身邊的葉子，心中就恐慌的無以復加，到底應該信任誰？
在輪番的欺騙之後，我到底還可以相信誰？
我搖頭，「沒事。」
葉子遲疑，終究還是選擇問出了她的疑惑。
「楊子華這麼對你，可是看上去，你似乎，並不是很生氣？」
我斂眉，將心中所有的情緒都暫時壓下。
「被刺激的太多了之後，反而不知道聽到這些事情的時候到底該做出怎樣的表情了。」
我試圖笑一下，可是笑容十分的苦澀，「葉子，總歸之前是我連累了楊子華，所以……如果這件事情真的是他做的，或者說是他參與了其中，那我……也認了。就當是……斷了他一隻手的報酬……」
「可若是顧雲琛真的出事的話，你……怎麼辦？」
「君生我生，君死，我死。」
葉子震驚。「顧傾城，你真的……像夏璟年說的那樣，是第一次談戀愛了？」
「這種事情，如假包換、」
「人生很多事情會教會我們成長，其中成長最快的肯定是感情，顧傾城，你還年輕。不該有這樣的思想。」
我搖頭、
「葉子你也愛過，你該知道，當愛上一個人之後，很多事情便不再由自己控制了。就像夏璟年之於我，因愛生恨，當然，前提是我壓根就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喜歡過我，最起碼在我的印象和認知當中，喜歡縱使有千萬種形態，可終究沒有他這種。就像顧雲琛之於我，就像我之於顧雲琛，我相信我們兩個之間的這種愛，絕對可以……影響彼此一輩子，雖然顧雲琛從來沒有說過可以為了我去死這樣的話，但是我知道他可以，就像我也從未這麼跟他說過，但是我知道我也可以。」
「你現在這麼想，是因為他是你的第一個男人，等你以後遇到的人多了，或許……這種非他不可的心裡就會發生改變的。」
我搖頭、
「我跟顧雲琛都是長情的人，我們從小認識，也從小就認定彼此會是陪伴自己一生的那個人。在他不在江城的這十一年裡，我遇到了無數的人，你也知道，我之前在曼夜城工作，那裡的人，更是形形色色林林總總，學校裡邊也是，我從來不不缺少追求者，可是因為心中有那麼一個影子存在，我便也沒有辦法愛上別人。」
「顧雲琛也是這樣，他為了我，吃了太多太多的苦，受了太多的罪，他從來不說很多好聽的話，但是這麼多年，卻一直在做著對我好的事兒。」
「所以，這麼好的他，若是真的出了什麼事情，我怎麼可以不陪伴呢？」
「葉子，有些人一眼萬年，有些人萬年一眼，遇到顧雲琛，愛上顧雲琛，重新找回顧雲琛，我已經耗費了我太多的經歷和運氣，所以或許，這是生活給我們的考驗才是。我不怕苦，不怕累，過程怎樣艱險我都不在意，只要結果是我想要的，那麼，其他的，其實全都無所謂、」
「你知道么，只要想到顧雲琛或許會離開我，我就會疼得不能呼吸，所以，若是他真的走了。那麼，也沒有關係，黃泉碧落，顧傾城和顧雲琛，生死為伴。」
「啪，啪，啪、」話音剛落，外邊突然就響起了一陣拍手聲。
隨之而來的，還有那一下一下的腳步聲，聲音很響，像是要踩在我的心口上一樣。
我愕然，轉頭看葉子的時候，才發現葉子她，表情十分的驚慌。
那一刻，我好像突然就明白了一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