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我們早就在互相傷害這條路上越走越遠
我們上的是同一輛車，李茂副駕駛，我們三個都在後邊，身子緊緊的貼著他的，我心跳如雷。
路上一句話也沒有，我沉默，他仿似更沉默。
寂靜的氣氛讓我難受得不得了，我悄悄朝他看了一眼。發現他雙唇緊緊的抿在一起，目光一直盯著前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似乎是難得遇到這樣的大boss。李茂也顯得坐如針氈，幾次欲言又止在接觸到顧雲琛淡漠的眼神之後又轉了回去。
終於……
警察局到了。
準確的來說應該只是派出所。夜晚的派出所除了值班的人員之外便沒有其他，顯得十分的寂靜，我們下車之後，都能清晰的聽到彼此的腳步聲。
透過窗子，我看到了自己鼻青臉腫的樣子。
我微微皺眉，有些嫌棄，丑，真的是太丑了。
特別是加上剛才說的那些話之後，就更加的丑了。
李茂還算不錯的，給我們開了空調，又吩咐人泡了咖啡和熱茶，而他做完這一切的時候，醫生也到了，簡單的幫我檢查之後，稍微處理了一下說是皮外傷不要緊之類的，李茂就開始了他的工作。
「這位小姐，您的名字？」
小姐……哪怕是一種稱呼，卻讓我無比的反感，但是在顧雲琛面前，就算是反感到無可救藥，我依舊要裝作很喜歡的樣子，「顧傾城。」
然後就看到幾個警察包括李茂在內的人倒吸了一口氣。
「怎麼，我叫顧傾城很奇怪？」
他們盯著我的臉，認真的看了起來，我想這個問題並不在他的工作範圍之內，可他還是問了，「顧小姐的雙腿真的已經完全好轉了么？剛才看您走路的樣子，似乎並沒有什麼不正常的。」
我攤手，表示自己真的很無奈，「我想你們認錯人了，我是顧傾城沒錯，不過，我的雙腿沒事。而且，自始至終，都沒事兒。」
「您難道不是……那個顧傾城？還是說，有兩個顧傾城？」
我揚唇，我發誓我是真的想要笑的，可是笑起來的時候居然扯動了嘴角，反而變得呲牙咧嘴起來，「我是顧傾城沒錯，世界上到底有幾個顧傾城跟我長得一樣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我絕對跟你說的，斷腿的那個顧傾城不是一個人。」
「顧先生，這……」
李茂想必是被我的話給繞暈了，他轉頭看著顧雲琛，眼神焦急的等待這顧雲琛的回答。
「確實不是一個人。」顧雲琛坐直了身子，連個餘光都沒捨得給我，他說，「我的傾城，才沒有她這麼不要臉。」
我嘴角一抽，他的顧傾城，沒有我這麼不要臉……
說的到底是我曾經的我，還是……他的安然？
李茂也蒙了，他手中握著筆，卻不知道該怎麼落筆，模樣十分的糾結。
「那……我們接到顧先生報警，說是巷道裡邊有人聚眾鬥毆，那麼顧小姐，作為受害者的你，可否認識對方都是些什麼人？」
「不認識。」
「那……顧小姐最近可有得罪過什麼人？」
聞言，我掃了一眼顧雲琛，隨即開口，「沒有。」
「近日無仇往日無冤？」
「近日無仇，往日也無冤。」
我想我絕對是最不配合的人了，畢竟他的問題，我給出的答案沒有一個是有用的、
但轉念一想，我又覺得我其實還是很配合的，畢竟他的每一個問題我都回答了不是么？
「那……顧小姐可知道她們為什麼對你動手？」
我聽到這個一開始就問過的問題，我突然就覺得有些好笑，「要是我知道的話，還要你們這些警察做什麼呢？」
李茂嘴角一抽，突然就覺得尷尬。
「抱歉。我並不是想要不斷的重複話題，實在是……」
我揚唇，「您是怪我不配合？可我說的都是實話。你也知道的，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有些人或許天生就是看我不順眼呢。畢竟眼睛長在別人的身上，我又阻止不了他們對我的看法不是么？」
「當然不是……只是……哎，總不能無緣無故就被打一頓吧。」
「這個問題就有些好笑了，我長得這麼好看，或許她們嫉妒了就想揍我一頓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不是么？」
李茂嘴角再次抽動了幾下，他看了一眼顧雲琛，似乎是終於認定了他的觀點，我確實是一個不要臉的人。
但是嘴上說的卻是。「這個理由讓我無從反駁，不過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或許是我之前從未接觸過警察這個職業，所以李茂的反應讓我覺得很有趣，就仿似之前煩躁的心情，在跟他接觸之後就漸漸放鬆下來，我好像，我都要忘記身側還坐著一個顧雲琛。
可是這種自在的感覺並沒有持續多久，李茂的下一個問題直接就將我拉回了現實，他問，「那顧先生呢？深更半夜的，您又怎會出現在那個地方？而且……還是您報的警？」
這或許才是李茂最不能理解的地方，報紙上說，顧雲琛潔身自好，從來不會做什麼過分的事情，除了顧傾城之外，他身邊沒有任何曖昧或者是有關係的女人，夜場這種地方，更是從來不去的。
所以……顧雲琛這一次不但出現在了曼夜城巷道，還是半夜，而且。這次的受害者也就是我，居然也叫顧傾城……
他不混亂才是怪了。
「這個問題，我想應該由我來回答。」顧雲琛抿唇沒有說話，一側的景言主動插話。
李茂沒有反對，他就接著說了下去。
「事實上先生的工作一直很忙，午夜出現在街頭是正常的事情，只不過……今天有些列外，我們的車子在半路出了一點問題，停下來檢查的時候剛好聽到路過的人說巷道裡邊有人鬧事。」說到這裡的時候，景言掃了我一眼，表情很奇怪。
然後他又轉頭看著李茂，接著剛才的話題，「你也知道的，我們先生向來心善，就算這種事情跟我們無關，可既然聽到了就不能袖手旁觀，所以……準確來說，我們是聽到消息之後直接繞道去了那個位置的，後來巷道太窄車子進不去，就停在路邊了。不然……」
李茂不知道景言說的不然是什麼意思，我卻是懂得的。
不然，他們若是知道對象是我的話，或許就不會多管閑事？又或者，看到之後便也不會直接選擇報警惹了這些不必要的麻煩么？
「不然怎樣？」
景言抿唇，淡淡的掃了我一眼，「沒事，只是沒想到事情會這麼麻煩。」
李茂臉色一紅，「我知道顧先生日理萬機，可是……」
「好了，這些虛的話就不必說了，你趕緊抓緊時間把想問的問題都問了吧，我們也好回去。」
景言擺手，李茂便真的就認真起來、
接下來他又各自問了一些問題，但在我這個外行人看來並沒有什麼用處。
「好，那今天就暫時到這裡吧，顧小姐，要是以後有什麼可疑的人或者是情況的話，記得第一時間通知我們。還請顧小姐留個聯繫方式，有什麼情況我們也好及時聯繫你。」
「你們也不必聯繫我了，要是我想知道的話，我自己會過來問的。」
「這是為何？」
「很明顯啊，我沒電話，你們要是願意為人民群眾分憂的話，可以買個新的送給我……」
李茂上下掃了我一眼，「那你還是自己過來了解情況吧。」
末了，他又轉頭看著顧雲琛，「今天就麻煩顧先生和景助理了，那現在也沒什麼事兒了，我請大家吃宵夜？」
這個當然只是客套話，不說他還在上班不可能去，顧雲琛也不會隨隨便便接受誰的邀請，至於我，現在只想快點離開他們。
從警察局出來之後，我低垂著頭準備快速離開，哪曾想顧雲琛壓根就不肯這麼輕易就放過我。
「怎麼，不是說只要給錢就什麼都肯做的么？你要多少錢我都出得起，現在跟我走。」
我猛地將他的手甩掉，「抱歉，就算我可以為了錢刷新底線，可也不是誰的生意都做的，本小姐現在累了，想回去睡覺，顧總請隨意。」
顧雲琛的眼中像是可以噴出火來，他死死的盯著我，我想要是眼神可以殺死人的話，我已經死了無數次。
「說吧，要多少錢你才肯跟我走，一千萬，兩千萬？還是更多？」
我瞬間就怒了，「你這人怎麼這樣，我說不接就是不接。」
「還是，你要兩個億？」
此刻的顧雲琛就是一個完全聽不懂大人話的小孩，任憑我說什麼他都不肯搭理，他說，「怎麼，要是兩個億還是不夠的話，我把我全部身家都給你如何？」
「你瘋了。」這麼說著，我只覺得心悸，轉身就朝前面跑去，可是在他面前，我又怎麼可能真的跑得掉。
他死死的拽著我的胳膊，眼睛中全是我未曾見過的悲涼。他說，「是啊，我就是瘋了，瘋了一樣的想你，瘋了一樣的作踐我自己，瘋了一樣的……拿自己的尊嚴給你隨意踐踏。顧傾城，我真的已經瘋了。既然已經瘋了，那就……讓你陪我一起瘋到底吧。」
這麼說完，完全不給我反抗的餘地，他直接將我懶腰抱起，我被他蠻橫的塞在車裡，景言在前面開車，他壓根不顧忌前面的景言，對著我就開始胡亂的親了起來。
那麼的粗魯，那麼的暴躁，那麼的用力……
這是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從未有過的感受。
不覺得享受，我只覺得心驚。
就像是……就像是我的身子被他拿走的那天晚上一樣，我只覺得害怕和心有餘悸。
「顧雲琛……你不要，不要這樣。」
雙手被他牢牢的禁錮著，我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說話的聲音也變得斷斷續續的。
我反抗著，覺得無比的羞恥。
「我就是要這樣，你又能怎樣。」
他的雙眼猩紅，我看著看著就覺得無比的……無比的心疼。
顧雲琛之前跟我說過，不希望看見我折磨他的時候還折磨了我自己，他會心疼。
若是說之前我還不能完全體會這句話的話，此刻，我算是對這句話有了更深層次的理解。
眼眶中滿是眼淚，我拚命的推開顧雲琛。
顧雲琛，你可知道，看到你折磨我的時候，也折磨了你自己的樣子，我到底有多心疼？
身上的傷口都沒有你現在這個樣子讓我覺得心疼好么。
恢復記憶的時候，被夏璟年被迫拿掉孩子的時候，我都不覺得……不覺得有現在這麼的讓我覺得窒息。
那個時候最起碼心中還有仇恨，可是現在看著你這個樣子，我只有……只有絕望。
顧雲琛，振作起來好么？
別讓我心中的小太陽都失去光芒，別讓我對生活，對整個世界都失去希望好么？
很快就到了酒店，顧雲琛直接將我攔腰抱了起來，我掙扎不掉，只好眼睜睜的看著他將我抱了進去，景言沒有跟來，我看到他看著我跟顧雲琛的背影沉思著。
我從未見過這樣的顧雲琛，這麼的瘋狂，他很用力的將我丟在床上，力道很大，哪怕床很軟也依舊被砸得暈頭轉向的。
他很快就覆了上來，動作是那麼的急切。
那一刻，我只覺得呼吸困難。
「顧雲琛，你別這樣，我求求你別這樣。」
「不這樣我還能怎樣？」
我感覺顧雲琛在那一刻是哭了的，冰涼的液體沒入我的耳垂，我更是心疼的厲害。
但是他一點也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他瘋狂的吻我，像是要用這樣的方式證明我的存在，又或者，是證明他還活著。
「顧雲琛……求求你，別讓我恨你。」
我看到我說出這話之後，他的動作猛地停下，他看著我，聲音是那麼的無助，「可是顧傾城，哪怕被你恨著，也好過被你徹底遺忘。」
「看到你這麼作踐自己的愛作踐我，我很多時候都覺得自己活不下去了，可是你看，其實失去了誰地球還是照樣會轉動，所以我們還活著，而且你看，我們不但活著，而且都會痛，會恨。這樣不是挺好的么。」
聽著他這樣的語氣，我突然就覺得自己好難受。
「對不起。顧雲琛，真的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
「我從未想過愛上你會把你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說完這話之後，我看到顧雲琛的眼眸亮了一下，「顧傾城，你終於肯承認你愛過我了么？」
我瘋狂的點頭，我發現跟他難受痛苦這件事情比起來，其他的事情似乎都變得不是那麼重要了。
「是，我愛你，我曾經很愛你，現在也很愛你，無時無刻，無時無刻不在愛著你。」
顧雲琛突然就翻身下床，他站在床邊，居高臨下的看著我，「顧傾城，你以為到了現在，你說的這些話，我還會相信么？」
我猛地起身，急速的動作讓我腦袋發暈，我死死的盯著他，「為什麼不信？要不要把心掏出來證明一下呢？」
這麼說著，我的眼睛就在房間內打量起來，當看到桌子上的水果刀之後，我猛地就沖了過去，一把捏在手裡，對準自己的心臟就要刺下去。
我是沒有想過後果的，也不知道自己這麼做到底會不會死，只是聽到他說不信我了的時候，我就覺得整片天好像都要塌下來了。
但是，我並沒有刺下去，我的動作被顧雲琛半路攔截，他捏著我的手，像是要把我的手腕給掰斷。
我不解的看著他，「不是不信么，我證明給你看啊。」
顧雲琛力道很大，三兩下就將我手中的匕首拿掉，因為匕首的手柄在我手中，他拿掉的時候捏住的是刀刃，瞬間就鮮血如注。
「你……」
我驚訝的說不出話來，鮮紅的血液也讓我的思緒暫時回了一些。
我猛然發現，原來在互相傷害這件事情上，我們已經修鍊得根深蒂固了。
「不必證明了，反正你顧傾城是什麼樣子的人，我已經十分清楚了。」
我的雙唇在不斷的打顫，我問，「是什麼樣子的人？顧雲琛，顧傾城在你心中，到底是什麼樣子的人？」
「一個……滿口謊言，只知道利用別人感情的人。」
我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從未想過終有一天，我心愛著的男人會對我說出這麼狠毒的話來。
而且這些話，還是出自一個彬彬有禮又那麼……那麼高素質的人嘴裡。
我怒極反笑，「這就是你認識的顧傾城么？這就是你知道的，顧傾城的真實面目，對么？」
顧雲琛將手中的匕首丟掉，他淡漠的將我的手丟開，我踉蹌了幾下，最終還是跌倒在床上。
柔軟的觸感，讓我心裡發涼。
鮮紅的血液，不斷的刺激著我的心臟。
疼……
真的好疼啊。
「謝謝你顧傾城，要不是你的出現，我都不知道原來世界上真的可以有這麼不要臉的人，愛或者不愛，在你口中就是一種可以用來算計並且隨口說出來的謊言。」
「謊言？」
我想我是真的錯了，在顧雲琛最需要我的時候，我做的事情是將他用力的從我身邊推開。
在顧雲琛已經冷靜下來覺得一個人也可以活得很好的時候，我卻又作死的告訴他我愛他。
他那麼穩重的一個人，像是已經在跟我的這場戀愛中耗盡了所有的力氣。
他的情緒，因為我的緣故，被折磨的……如此反覆無常。
我想我是有罪的、
既然從一開始就自以為是的以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是為了顧雲琛好，是為了我們彼此好，我就不該這麼反覆無常。
顧雲琛……
我終於明白，顧雲琛的所有期待，所有關於愛的信仰，都被我親手毀掉了。
「需要我的時候，你對我柔情蜜意，說著此生都只要我一個人這樣的話，說遇到我就是你一生中最大的幸運。」
「不需要我的時候，你將我對你所有的好，都當成是你得到更好生活的墊腳石，你把我像個傻瓜一樣的捏在手中自由玩弄。」
「現在……是夏璟年不要你了是么？所以你轉身就能回到我的懷抱，甚至還恬不知恥的說著自己到底有多愛我，多愛我這樣的話。」
「顧傾城，不會了……」
我抿唇，想要問問他說的不會了是什麼，卻發現自己壓根就說不出話來了。
「我再也不會為了你這麼作踐我自己了，我們之間，……如你所願，從今天開始，就徹底的，徹底的了斷吧。」
咯噔、
心好像突然就碎掉了，我看著顧雲琛的臉，突然就覺得那麼的陌生。
這還是那個說著會愛我一輩子的男人么？
「顧傾城，我之前還以為哪怕是讓你恨著，也好過被你遺忘，可是當真的從你口中說出愛我這樣的話來的時候，我突然就發現了一個事實，原來在你眼中，愛情從來都是可要可不要的東西，既然你把我們之間的感情看得這麼的微不足道，我又為什麼總是站在原地等著你來羞辱和折磨呢？」
他還說，「顧傾城，從今往後，我把你的自由還給你，我不會在糾纏於你，不會在想念你或者是愛著你，我會把你，連同你帶給我的所有記憶，快樂的，或者是不快樂的，全都打包丟進垃圾桶。」
「你說的對，與其死皮賴臉的纏著一個不愛我的人不放，我還不如好好珍惜自己身邊的。」
「顧傾城，如果說你是我生命中那段骯髒的插曲，那麼……我現在明白了，安然，自始至終，都只有安然，才是上帝派給我的，最好的禮物、」
末了，顧雲琛從錢包中掏出所有的現金全都砸在了我的臉上，鈔票的邊緣劃得我的臉有些疼。他說，「曾經遇到你的時候，我以為你是最無價的寶貝，值得我用一生去投資，可是現在我發現我錯了，你的價值，還不如這幾張人民幣。以後，帶著你的錢，帶著你這骯髒的靈魂，徹底滾出我的世界吧，我顧雲琛的生命，不需要你來染指。」
顧雲琛說完這話之後就轉身離開了，我躺在柔軟的大床上，只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被抽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