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心臟病突發
一直覺得我並不是那種很矯情的人，一直以為自己見過那麼多的人情冷暖，應該比任何人都要冷酷絕情，可是直到這一刻，我才不得不承認原來從我內心深處來說，我是那麼不情願做他的妹妹。
「麻煩大家讓一下，傾城不舒服、」
眾人快速散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身份已經發生了變化，還是那張掛在公告欄上的，十分醒目的心臟病診斷單。
我看到顧雲琛還特意在上邊加了一句話，他說，「傾城心臟很不好，一直以來沒有透露她的身份也只是希望能夠讓她安心養病好好上班，我一直想給她創造一個舒適的環境，可如今，事情既然到了這一步，我今天也不得不將她的身份公諸於眾，但是，在這裡，我作為一個哥哥懇請大家不要繼續傷害她，請把她當成普通人對待，請不要隨意做出一些讓她心臟接受不了或者是刺激類的事情，我顧雲琛，在此謝謝大家了。」
很簡短的一句話，既表達了一個哥哥對妹妹的疼愛，維護之心可見一斑，也表達了我的情況，我是一個病人，一個不能受到任何刺激的心臟病患者。
我捂著心臟，一瞬間難受得無以復加，還沒有走出人群，我就覺得雙腿發軟，就算有方媛的攙扶，我還是不受控制當場倒地。
心臟揪在一起，驟然疼痛的感覺讓我無力招架，眾人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不輕，有反應快速的人立刻就打了120，曲玲瓏更是直接過來打開我的包包，順利的找到了我的葯給我喂下。
葯咽下去之後，我終於感覺好了一些，呼吸允了很多，但依舊很難受，「我開車送你們去醫院，李方媛，你陪著她。」
方媛早就被我的情況嚇得不知所措，她眼淚肆無忌憚的掉著，只是一個勁兒的點頭，曲玲瓏轉頭看了一眼身側的秘書組的人，「記得去跟董事長報告一下情況，我們在附近的人大醫院。」
這麼說完，她緊皺眉頭，「李方媛，用力，我一個人扶不起來。」
「大家散開，不要聚攏在一起，她呼吸不到新鮮空氣會更加嚴重的。」有人幫忙開道，有人幫忙攙扶，到後邊，似乎有力氣大的男同事或直接背著我朝車庫跑去，也有人將我的包包撿起來遞給李方媛，大多數看我的眼神，已經變得複雜無比，而我，已經無力辨別那些眼神中所包含的深意。
快半年了。
從離開夏景年到現在，我已經很久沒有犯病了，就連上次在樓頂被他那樣對待都沒有犯病，這一次，來得真的太猝不及防。
不止李方媛，連我自己都被嚇了一跳。
腦海中只剩下一個念頭，那就是，顧雲琛居然真的要叫我妹妹了。
要不是突然發病，我也不知道原來他的一句話會把我刺激的這麼徹底。
我閉眼，豆大的淚珠幡然滾落，顧雲琛，原來不知不覺中，我居然，真的對你產生了除了恩人以外的其他感情了么？
我掉眼淚，方媛只以為是我太難受了，她急得不行，卻還記得開口安慰我，「傾城，要是太難受的話你就說出來，我在，我在這裡呢。」
我說不出話，只好任由眼淚布滿我的臉頰。
「沒事的啊傾城，你不會有事的。」一路上，方媛一直在安慰我，我沒力氣回應什麼，心臟處傳來的疼痛在車子的顛簸中一點也沒有好轉。
「手續我都辦好了，你今天就當休息吧，好好在這裡陪著她，估計董事長知道之後也會過來，要是他來不及，景言肯定也會過來一趟的，所以，你的東西，我會轉交給他們幫你帶過來。」
折騰了那麼久，我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此刻我一直看著窗外，對任何的話語都不想做出任何的回應，我聽到了曲玲瓏說話，按理說在這個時候，我也應該對她說一聲謝謝，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在那一刻，我只想閉嘴。
「秘書長您……」
「想必她現在並不想被打擾，公司也還有很多事情等著我去處理，我就先走了。」
這麼說完，她幾乎沒有任何停留的就離開了，病房中就只剩下了我和李方媛。
「傾城，午飯還沒吃呢，你想吃什麼？我去給你買。」
對於方媛，我終究做不到狠心不搭理，而且她也肯定被嚇壞了，我轉過頭，想了一下還是搖頭，「我吃不下。」
「不吃怎麼行。」不等方媛說話，一個冷酷的男聲就傳了過來，「我給你買了粥，你現在也只能吃些清淡的，至於這位小姐，你的是盒飯，不介意吧？」
看見楊子華，我瞬間就來了精神，不等誰攙扶就自己坐了起來，「喲，那麼久不見，楊醫生還是一樣的風華絕代。」
許是不習慣我這樣的稱呼，也或許壓根就沒人敢這麼形容他，總之在那一刻，我看到他抽了幾下嘴角，額頭的青筋都冒了出來，要不是因為我是病人或者是他朋友的朋友，我估計他會直接給我一拳、
「我叫你閉嘴。」他說，「下次我沒讓你說話的時候你最好別說話。」
楊子華應該是非常討厭我的，只要我一開口說話他就會很生氣。他狠狠的瞪了我一眼，隨即將手中的飯盒隨意的丟在桌子上，看上去已經氣到極致。
於是，我十分委屈的撇嘴，「醫生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好的要好好愛護病人的呢？你這麼暴躁怎麼對得起你的患者？」
「嘴巴這麼能說，看來沒什麼大礙。」他這麼說完，跟以往一樣直接轉身就走了，壓根不給我回話的機會，「嘖嘖。你這麼冷酷，你未來媳婦知道么？」
回答我的，只有被猛地關上的房門。
「傾城，我還沒有跟他說一聲謝謝呢。」
聞言，我看到方媛小臉微紅，她的名字跟她的長相是我見過的，最成正比的人，她的小臉圓圓的，此刻紅撲撲的樣子煞是可愛。
之前的那些鬱悶瞬間就去掉了大半，我忍不住揶揄，「怎麼，我們家的方媛凡心大動啊？」
「怎麼會。傾城你瞎說什麼呢。」方媛瞪了我一眼，我也壓根沒把這話放在心上，直到很久以後我才知道，要是我從第一次開玩笑的時候就認真對待這些話的話，我跟李方媛之間是不是就不會那樣了？
可一切終究只是我以為，我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也不知道，事情居然會朝著我根本就預想不到的方向發展。
方媛說完就將盒飯打開，因為進來的時候楊子華就接到顧雲琛的電話，所以我依舊住在了豪華病房裡邊，桌子，傢具，一一俱全，除了比家裡的稍微小了一些之外，其他的，我壓根找不到任何缺點，哦，不，還少了電視機。
桌子很精緻，楊子華買的東西也很精美，粥是我喜歡的皮蛋瘦肉粥，方媛的盒飯，卻是最營養的搭配，而且顏色也很好看，我一看就覺得餓了。
「好香，方媛，我要吃。」
方媛再次瞪了我一眼，「剛才不是還什麼都吃不下的么？怎麼，一下子就餓得不行了。」
看著我不受控制的爬了起來，方媛眼疾手快的將我按了回去，「這麼猴急做什麼，像是我不給你吃一樣的，躺下，我喂你。」
「不用，我又不是沒手，可以自己來。」看著方媛依舊不同意的樣子，我只好接著說道，「心臟病這種東西吧，犯病的時候會疼得想死，但是不犯病的時候吧，跟正常人沒什麼區別，所以啊，我現在已經沒事了，你也不要把我當成病人對待可好？」
「你說真的？」方媛十分狐疑的看著我，直到手中的餐盒被我一把搶過而且吃得樂呵呵的時候，她也一直盯著我沒動。
「看吧，我可是個不會說謊的好孩子。」
「你呀。」方媛轉身端起了自己的，她吃的很細，而且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樣子，「怎麼了？」
「沒事兒。」方媛搖頭，「只是覺得這段時間經歷的很多事情都像是做夢一樣，一開始咱們還一起實習遭人排擠呢，沒想到，一個轉身，咱們卻都留下了，起初我還以為我們是同類人，現在想想那些話，真的是搞笑極了。」
不等我說話，方媛就接著說道，「前幾天我還特別擔心你會因為那些事情而失去這份工作，你讓我相信你，我就信了，可是一轉眼，你就將所有人都踩在腳下，讓那些說你壞話的人都為之忌憚。原本你是董事長妹妹這件事情是個好事兒，可偏偏你又得了這樣的病……果然，上天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傾城，要不是這樣，我都不知道以後該如何面對身為董事長妹妹的你。我不知道我還能不能做得到像之前一樣跟你一起算計著，為了省下幾塊錢的生活費一起斤斤計較，不知道還能不能跟你勾肩搭背纏著你跟我一起八卦一起逛廉價的小市場……傾城，實話跟你說，當我得知你的這個身份之後，我就突然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了，我昨晚回去想了整整一夜，可我還是沒想到應該怎麼辦，所以現在，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好么？」
李方媛在我心中一直都是一個十分樂觀的姑娘，認識的這半年的時間裡，我從未見過她為了什麼事情揪心過，所以今天這樣，我突然就覺得好心疼。
剛剛湧現出來的食慾，在她說完之後也突然就沒有了食慾，我擦掉嘴角的污跡，將餐盒放在一側的桌子上。
「事實上，我今天確實有事情要跟你說，方媛，我知道你把我當成朋友，所以，我所有的事情，我都會一五一十的告訴你，你現在……也不必著急給我答案，等你知道所有的事情之後，你再決定還要不要跟我做朋友。」
「傾城，我不是那個意思。」方媛也是著急了，以為她的話傷害到了我才會這樣，我搖頭打斷她的話，雙手握住她的。
「決定告訴你之前我已經想了很久，而接下來我要說的事情，也有很多匪夷所思的地方，而且，或許還會因此刷新你的人生觀和對我的看法，但是方媛，儘管說完之後你或許會再也不想搭理我，我還是想要告訴你了，因為，你是我二十一年來，唯一的一個朋友。」
「我叫顧傾城，但這並不是我的真實名字，事實上我到底叫什麼，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剛剛開口，就迎來了方媛十分驚訝的眼神，我微微一笑，語氣有些嘲弄，「聽我的養父說，我在十歲之前是有家的，但是我的父母在我十五歲那年死了，具體為什麼死，又是怎麼死的，我都不知道，我失憶了，十五歲之前發生的所有事情我都不記得。」
「十五歲之後，我白天在上學，晚上的時候，我被養父接到曼夜城，對了，你知道曼夜城是什麼地方么？」
方媛搖頭，她並不是這個城市長大的姑娘，她來這個地方，也不到半年的時間而已，而這些時間，大多跟我在一起，要麼上班，要麼加班，所以不知道也不足為奇。
「嗯，怎麼說呢。那是一個被那些臭男人比喻成人間天堂的地方，每天晚上，那裡的小姐，賓客蜂擁而至，而我，從十五歲開始就在那邊賣酒。之後，走秀，接著，就成了台柱子。」
方媛瞪大了眼睛，她不可思議的開口。「你的養父，是董事長的父親么？可是他既然收養了你，又為何親手把你送到這種地方？」
我微微搖頭，「不是，事實上我的養父叫夏璟年，你雖然來江城的時間不久，但也該聽過他的名字。」
方媛已經震驚得無以復加，她點頭，隨即猜測，「我看到論壇上一開始的照片和後邊公布出來的身形有些出入，一開始還以為是拍攝角度不同，現在看來，難道樓頂的人並不是董事長和景助理？我好像記得，那天晚上就是有人叫了一聲夏總來了，之後的不久你就不見了的。」
不得不說方媛真的很聰明，只是片刻就已經猜到了事實，「沒錯，就是他，那天晚上，要不是因為先生和景言及時趕到，我或許已經死了。」
「天哪，他既然是你的養父，又為何要這樣對你，那天你說你的頭撞到了？我怎麼看就覺得怎麼不像。」不等我回答，方媛便又繼續說著，「我知道他的勢力很大，而且關於他的新聞一直滿天飛，卻沒想過你們之間也有關係，可……是你哪裡得罪他了么？先是曼夜城那種聽起來就不是很正經的地方，之後，又是打你還恨不得殺了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我微微搖頭，要是我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就好了，「我也不知道，夏璟年告訴我，我的家人欠了他兩億多的巨款，所以我從十五歲開始就必須一邊上課一邊打工賺錢還債，其他地方的工資跟曼夜城比起來實在是天壤之比，而那也是他安排的，我沒辦法也不能拒絕，事實上在二十歲之前，我也壓根就不知道我到底賺了多少錢，不過夏璟年告訴我，我賺的錢，只夠還他的利息，然後，在我二十歲生日的那天，組織了一場聲勢浩大的拍賣初夜的活動，而我，就是在那天晚上被董事長出五百萬買下的。」
「所以，你跟董事長之間，其實是……那種關係？」
李方媛的表情變化莫測，說話的時候也十分的委婉，但我清楚她的意思，「事實上董事長從來沒有碰過我。」當然，初夜不算。畢竟那是他酒後失控，「他之所以出那麼多錢幫我脫身，一來是因為我在之前無意中救過他一次，二來，或許是因為我跟一個對他來說非常重要的女孩子長得相像而已。而後來，我被夏璟年囚禁，他也暗中推掉了我所有面試的資格，所以那段時間，我足不出戶，在江城，也沒有任何一家企業敢用我。」
「不得已，我只好像顧雲琛求助。是先生幫我償還了所有的債務，所以我現在才能自由的在外邊行走和工作。」
「在遇到你之前，我一直以為我的身世就已經足夠可憐了，可沒想到，世間比我可憐的人其實多的是。」方媛嘆息，「不過既然你跟董事長之間並沒有那種關係，為何你在看到公告之後會突然心臟病突發呢？我找醫生了解過了，他們說需要受到絕對的刺激才會犯病。所以傾城，你……到底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我搖頭，「說實話，其實顧雲琛幫了我那麼多，對於他，我真的應該感恩戴德才是，我也知道我們之間的身份天差地別，可是方媛，我似乎犯錯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喜歡上董事長了么？」
李方媛的反問讓我徹底愣住，我忍不住問自己，是喜歡么？
答案顯而易見，顧雲琛那種在我心中堪稱完美的人，我怎麼可能對他一點想法都沒有呢？
是從第一次見面開始？還是從我們發生關係之後開始？又或者是從這段時間同住一個屋檐下被他的細心所感動？
我不知道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但若是究其原因，恐怕已經很久很久了。
只是我之前一直都清楚的知道我們之間的差距，所以我一直隱忍，我也自欺欺人的以為，只要他過得好，我也可以一直這麼隱忍下去，可是所有的忍耐，都在清楚的知道我們之間的差距，看到他叫我妹妹這件事情之後徹底崩潰。
我垂頭，試圖將所有的情緒都掩蓋在睫毛之下，然而在唯一的朋友面前，似乎一切的偽裝都是徒勞。
「我一直都將我們兩個之間的差距看得很清楚，我也覺得，像他那樣完美的男人，也該是由一個不管是哪方面都跟他足夠匹配的女子喜歡才是，再者，我一直都清楚他心中有人，所以這麼多年才會一直潔身自好，雖然他不說，但我知道他愛那個女孩。」
「可是方媛，我已經很努力了，卻還是拜倒在了他的西裝褲下，我習慣他對我好，習慣他用寵溺的語氣跟我說話，習慣他溫柔的叫我傾城，也習慣他的包容和理解。」
「你知道么，在此之前，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一個人，只要他一出現，其他的人都入不了我的眼，睡覺的時候會想他，吃飯的時候會想他，明明才剛剛分開，就會期待立刻再見到他，總之，只要一有空閑的時間，腦海中就全是他的影子，方媛，我真的，控制不住。」
「傾城，別難過，許多我們不能改變或者是控制的事情，就只能順其自然。再者，感情這種東西本來就是很奇怪的，要是控制得住的話，還叫什麼感情呢？」
我不說話，我知道她說的有道理，但這並不能起到安慰的作用，我聽見她接著說，「我沒有戀愛經歷，但是我總覺得愛情這種東西並不是可以用身份能力或者是地位來權衡的，你喜歡董事長，這也不是你的錯，而且在我看來，你顧傾城也同樣是個十分優秀的女子，還有啊，不是有句話說的很好么，叫做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你要相信日久見人心這句話還是有道理的，我覺得呀，時間久了，董事長也一定會喜歡上你的，你剛才不也說了么，他現在之所以沒有女朋友，是因為他心中有個放不下的姑娘，而從時間上來看，那個姑娘已經離開他很多年了，他這麼優秀這麼痴情還等了那麼多年都沒有等來那個姑娘，要我看，八成不會回來了，所以，等他完全接受這個事實並且感受到你的好之後，他一定會喜歡你的、」
我訝異的抬頭，「方媛你說真的？」
李方媛笑笑，「我從不說謊，再說了，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么，言情小說裡邊可都是這麼寫的、」
「我又不是小說中的女主角。」我撇嘴反駁，但不可否認的是，聽到這些話之後，心裡真的好受了很多。
「好了，你現在要做的就是趕快養好身子，然後精神抖擻的回公司上班，至於其他的事情，你著急難過也沒用。來，吃飯。說著說著，我都餓了呢。」
我笑笑，接過她手中的粥就喝了一口。
「來了怎麼不進去？」
突然，門口一道聲音引起了我們的注意，我跟李方媛轉頭，然後就看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的顧雲琛，我嚇得差點將手裡的碗給丟了出去，口中的粥，怎麼也咽不下去了。
所以，他來多久了？
剛才的話，又聽到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