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盛開的白色蒲公英

  經過一段時間的爬升后，理查德他們所乘坐的c-47運輸機終於達到了跳傘訓練所需的指定高度，開始在天上盤旋，等待著塔台的起跳指令。今天天氣不錯，能見度非常好。從飛機上可以俯瞰整個本寧堡。


  「我的老天，1500英尺有這麼高嗎？」第一次坐飛機的野牛透過舷窗看了眼地面后，有些臉色發白地嘟囔道。


  「怎麼了野牛，你害怕了？」番茄雖然自己也有些緊張，一直不停地在褲子上擦著手心的汗，但他絕對不會放過任何可以嘲笑野牛的機會。


  「誰害怕了！我只是沒想到1500英尺會有這麼高而已。」野牛無力地辯解了一句后，然後又把話題轉移到了理查德這邊：「大少爺，你以前坐過飛機嗎？」


  「坐過啊，不過從上面跳下來還是第一次。」理查德非但沒有感到緊張，反而有點興奮。「你們說，從天上看，本寧堡像不像一口大鍋？」


  番茄好奇地往下看了一眼：「別說，還真有點像我老爸熬番茄醬的那口鍋。」


  「是啊，一會你這顆爛番茄就要自己跳進鍋里了，小心別摔成番茄醬。」野牛口無遮攔的一句話引起了全機艙的怒視。在這時候說這樣的話，實在太不吉利了。


  「閉嘴，野牛！」班長安德烈軍士厲聲呵斥道，「你再胡說八道我現在就把你扔下去。」


  野牛也知道自己剛才的話有些過分了，不好意思地縮了縮脖子，閉嘴不再說話了。一時間，機艙里的氣氛有些沉悶和壓抑。大家都緊張地盯著跳傘指示燈，只有理查德還有閒情逸緻看著窗外，欣賞著下面著陸點的風景。


  這時候，加文上尉已經從駕駛員那裡得到了消息，由於著陸點突然颳起了一陣5級風，塔台下令將跳傘時間暫時延後15分鐘。


  雖然加文並不認為區區5級風能對今天的跳傘訓練造成多大影響，但這則命令是威廉-李將軍親自下達的，他也就只有乖乖服從的份。他也明白，畢竟這是美軍歷史上第一次成建制跳傘，最重要的就是確保所有人都能安全落地，不出任何意外的。


  不過讓大家就這麼在機艙里乾等著也不是事。這些小夥子們如果長時間保證這種緊張情緒的話，一會兒跳傘的時候很可能會動作變形，產生不必要的危險。


  「小夥子們，放鬆一點。下面是本寧堡，不是地獄，沒什麼好緊張的。」加文故作輕鬆地說道：「我聽說你們c連1排是唯一全員通過b級測評的排，是這樣嗎？」


  「是的，長官！」c連1排的戰士們異口同聲地回答道，這可是他們排最值得驕傲的事。


  「那就更沒必要緊張了，按照平時的訓練動作來就行了。其他排里還有一堆c 呢，他們都能跳，你們就更沒問題了。」加文繼續給他們打氣道：「你們中有多少人參加了a級評測？」


  「全都參加了，長官。」由於1排排長在另外一架飛機上，安德烈軍士代替他進行了回答，「不過只有一個人通過了。」說著，他用手指了指正盯著窗外看得起勁的理查德。


  加文當然知道理查德是目前503旅中少數十幾個通過a級評測的人之一。理查德剛來報道不久，加文就注意到這個姓范德比爾特的新兵了。最近約翰和安德森夫婦又特意拜託他多關照一下這個小傢伙。加文自然更是把理查德的情況摸了個透，他這麼問不過是為了找個由頭好跟其直接接觸一下。


  「二等兵，你叫什麼名字？」加文裝作不認識理查德的樣子。


  「理查德，長官。」理查德連忙坐直了身子，響亮地回答道。


  「不錯嘛，小夥子。剛參加訓練1個月就通過了a級測評，你以前是哪個部隊的？」加文繼續問道。


  「報告長官，我是從新兵訓練營直接過來的，沒在其他部隊服役過。」排里並不是每個人都知道理查德是新兵，他的回答讓一些人大吃一驚。


  「你一個新兵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超越了大部分老兵，不簡單啊。」加文點了點頭，「你以前跳過傘嗎？」


  「沒跳過長官。不過我玩過滑翔機。我喜歡在天上的感覺。」理查德的臉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就像是一個見到了心愛玩具的孩子。


  加文盯著理查德略帶稚氣的臉龐看了一會兒，沒有說話。他突然想起了自己17歲那年因為崇拜貢薩洛-科爾多瓦（西班牙名將，火器時代的第一個劃時代的統帥，發明了西班牙方陣，人稱偉大的貢薩洛），一個人找到紐約當地的陸軍招募官，請求參軍的事。從理查德的身上，加文似乎看到了自己當年的影子。


  沉默了一小會後，加文又找安德烈軍士和其他幾個士兵簡單聊了聊。他現在要做的是幫這些小夥子們緩解釋放壓力，跟理查德交流以後還有得是時間。今天只是第一步接觸，順便幫他打上傘兵精英的標籤，方便日後好將其轉為士官。


  不知不覺中，15分鐘很快就過去了。當紅色的跳傘指示燈亮起，機艙里想起了嘟嘟的警報聲后，加文走到艙門口，大聲喊道：「全體起立，掛鉤！」


  「設備檢查情況報道！」


  「24號檢查完畢！」「23號檢查完畢！」「22號檢查完畢！」……「1號檢查完畢！」


  隨著機艙內全體官兵依次報告完設備檢查情況，加文一把拉開了艙門，一陣寒風呼嘯著吹進了機艙。


  「站到門口！」加文繼續履行著他本架飛機跳傘長的職責：「夥計們，一個接一個，1、2、3，跳！」


  所有人，不管之前是興奮、恐懼還是緊張，都一個一個從艙門口跳了出去。他們都很清楚，如果這時候表現出畏縮和抗拒的話，那就只會有一個結果——被踢出空降部隊。


  等最後一名士兵跳出艙門后，加文和c-47運輸機的駕駛員打了個手勢，然後自己也一躍而下。空中，一頂頂降落傘就像是一朵朵白色的蒲公英，在藍天的承托下異常美麗。


  「簡直太棒了！我愛死這種感覺了！」落地后，理查德顧不上收拾傘具，就興奮地高呼起來。


  短短數分鐘內，501營的300多名官兵都順利完成了他們人生中的第一次跳傘訓練。絕大部分人都成功地降落到了指定的著陸點，只有極個別倒霉蛋被風刮到了1.5英裡外的山丘灌木叢里。


  幾乎所有人都像孩子一樣興奮地歡呼著，互相擁抱、擊掌。他們都知道，再經過四次這樣的跳傘訓練，他們就能拿到夢寐以求的傘兵徽章，可以堂而皇之地將褲腳扎到傘兵靴里，成為一名真正的陸軍精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