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里昂警察局之旅
從富維耶山頂的聖母堂出來,約翰他們來到了一家位於羅納河畔的餐廳吃晚飯。這家創辦於1836年的Bounet(里昂傳統餐廳),在全法國都非常有名。約翰他們倒得很早,餐廳里的客人還不多。他們選擇了一張靠窗的桌子,一邊欣賞窗外的街景,一邊品嘗當地特色的干紅腸。
正當約翰一家盡享天倫之樂的時候,在他們背後不遠的一張餐桌上,有三個人正在竊竊私語。
「鮑爾,那就是你在船上看上的妞,長得不錯啊,就是老了點,都有孩子了。」一個臉上長了麻子的胖子,一邊嚼著肉腸一邊說。
「切,你懂什麼。小女孩有什麼意思,這樣的熟女才夠味。」旁邊的一個小鬍子反駁道。
「都小聲點。」一直盯著阿黛爾背影的那個大鼻子男人皺了皺眉頭,制止了兩個人的胡言論語。如果約翰和阿黛爾回過頭來的話,他們就會現,這個大鼻子就是之前在「諾曼底號」上給阿黛爾送花的那個鮑爾·杜維耶。
「你行不行啊,在船上這麼多天都沒拿下。去了趟美國把看家本事都丟了。」小鬍子喝了口紅酒,對杜維耶的「差勁表現」表示了不屑。
「你懂什麼。你當那是你爸爸工廠里的紡織女工啊,勾勾手指就爬上你的床。」杜維耶瞥了小鬍子一眼,「我打聽過了,她丈夫好像挺有錢的。她爸爸是以前開銀行的那個德加諾,就是之前被你三叔坑了的那個。」
「那個老頭子不是跑路美國了么,他靠山都下台了,你還怕什麼。」胖子擦了擦油乎乎的嘴,「咱們還干不過一個美國暴戶?」
「所以說就屬你最沒情趣。」杜維耶故作優雅的品著紅酒,「這種事著什麼急,享受的是過程。」
「那您打算怎麼做?」小鬍子問道。
「一會先讓人跟著他們,看看他們住哪再說。」說完,杜維耶起身去打電話找人盯梢去了。
第二天早上起來,約翰的心情簡直糟透了。因為旅館服務員又給他們送來了一大束鳶尾花。
「那個傢伙叫什麼來著,還真是陰魂不散了啊。」約翰臉色鐵青地把花扔在了地上,要是在美國他早讓人去收拾那個膽大包天的傢伙了。
「好像是叫鮑爾·杜維耶,沒想到又碰到他了。」阿黛爾也很不開心,「對了,他好像說過他住在雨果大街那片,我一會問問皮埃爾叔叔。」
「你要幹嘛?」約翰問道。
「找他當面說清楚啊,這樣算怎麼回事。」阿黛爾少見的了脾氣,「當時在船上就應該警告他的,現在好了,都追到這裡來了。」
「我那知道還會再遇到他。」約翰也有些後悔了,他當時不應該姑息面子選擇息事寧人的。
「鮑爾·杜維耶,他回里昂了?」聽了約翰的詢問,老闆皮埃爾有點吃驚。「杜維耶他們家在里昂也算個名門望族了,祖上有人在拿破崙時代當過將軍,現在他叔叔是里昂國民議會的副議長。」
皮埃爾告訴約翰,這個鮑爾·杜維耶從小就是個紈絝子弟。曾經因為沾花惹草被裡昂大學開除,後來被家裡送去參軍了,服役地點在北非的法國殖民地。這些年杜維耶一直在阿爾及利亞做生意,很少回里昂。每次回來他都是單身一人,成天跟幾個裡昂有名的「惡少」混在一起,也不知道他是否結過婚。
從皮埃爾那打聽出了杜維耶的住址后,約翰決定去當面警告一下這個花花公子。「你今天子先在賓館里哪也別去,我去找他說清楚就回來。」對阿黛爾交代了一句后,約翰就出了門。
前世,約翰從小到大都是個乖孩子、好學生。這輩子,他從小接受的也是正統的精英教育。雖然美國各大家族也盛產紈絝子弟,但約翰跟他們幾乎是兩個圈子的人。約翰跟那些紈絝子弟玩不到一塊,他們也不會去主動招惹約翰。
所以缺乏對付紈絝子弟經驗的約翰,這一次顯然有些高估了這些人的行事底線了。
當約翰出門前往雨果大街的時候,鮑爾·杜維耶正和他的幾個狐朋狗友在旅館對面的咖啡廳坐著呢。看到約翰一個人出了門,杜維耶他們轉身就進了旅館。
也許是懼怕這些「惡少」,也許是貪圖杜維耶給的小費,很快一個賓館的服務員就把他們帶到了阿黛爾的房間。
「我美麗的彩虹女神,能夠再次見到你真是太榮幸了。」一進門,杜維耶就向阿黛爾行了個貴族禮,並從懷裡掏出了一個包裝精美的飾盒。
阿黛爾被突然進來的杜維耶嚇了一跳,「你怎麼進來的,請你出去。」她厲聲斥責道。
「不要這樣,親愛的女士。是偉大的阿佛洛狄忒指引我來到了這裡……」杜維耶開始用吟誦詩句的腔調向阿黛爾表達自己的仰慕之情。
「我再說一遍,請你出去。這裡不歡迎你!」阿黛爾大聲叫到,在一旁玩玩具的艾拉都被嚇得哭了起來。
「自從在船上遇到了你,我每天都只做兩件事,呼吸和想你。你怎麼忍心擊碎這顆熾熱的心。」不能不說,這個花花公子的臉皮還真夠厚的。
「服務生,請他們出去。」阿黛爾抱起了哭泣的艾拉,再一次下了逐客令。
「呦,在里昂從來都是我們趕人,還從來沒有被人趕過呢。」跟在杜維耶身後的胖子,嬉皮笑臉地說。
「你們到底想怎麼樣。我丈夫已經過去雨果大街找你了,請你不要再來糾纏我們。」阿黛爾被這個陰陽怪氣的胖子嚇到了,把艾拉抱得更緊了。
「不用害怕,親愛的女士。我只是想邀請您去參加今晚在我家舉辦的舞會,請你務必賞光。」杜維耶瞪了胖子一眼,輕聲細語地安撫著阿黛爾。
「杜維耶先生,請不要騷擾我侄女。」聞訊趕來的旅館老闆皮埃爾走進了房間,制止了他們。
「老皮埃爾,你也敢管我們的事。我記得你還欠了我們家銀行不少錢吧,你的旅館是不是不想開了。」一直在旁邊看戲的小鬍子出聲威脅道。
就在他們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剛吃了一個閉門羹的約翰回來了。萬幸,雨果大街和安培廣場只隔了一條街,來回一趟只需要四五分鐘的時間。
「你們在幹什麼,都給我立刻滾蛋!」約翰氣憤地大聲喝道。
杜維耶沒想到約翰這麼快就回來了,沒好氣地說道:「我想幹什麼,你管的著么。這裡是里昂,不是你們美國。」
騷擾自己妻子,還說自己管不著。約翰的肺都快氣炸了,直接一拳就揍在了杜維耶的大鼻子上。
雖然約翰沒有多少打架的經驗,但之前組建白山大隊的時候他一時興起也練了幾手,被酒色掏空了身體的杜維耶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杜維耶的兩個狐朋狗友連忙上來助陣,幾個人在房間里打成了一團。
這下不光是艾拉,連阿黛爾都被嚇哭了。等她和皮埃爾帶著幾個服務生手忙腳亂地把約翰他們分開時,幾個人身上都掛了彩。
約翰的眼鏡碎了,臉上被拉了一道,血順著眼角不停地往下滴。杜維耶的鼻樑骨被打斷了,滿臉是血。胖子的額頭被桌角磕出了一道口子,小鬍子則嘴角烏青,一嘴的血沫,也不知道是牙碎了還是舌頭被自己咬破了。
約翰兩輩子第一次跟人干架,一對三還能小勝,這戰績也算是不錯了。不過這會兒,約翰一點都不覺得驕傲。他一直在後悔,早知道會遇到這種狗屁倒灶的事,就從白山大隊帶兩個人過來了。自己堂堂一個范德比爾特家族精英,居然淪落到像個街頭混混一樣,親自動手打架,這實在太丟人了。
正當阿黛爾小心地為約翰擦拭傷口的時候,警察趕到了。杜維耶這幫人不愧是里昂的地頭蛇,警察出動的度還是蠻快的。
幸虧約翰拿的是美國護照,警察對他還算客氣,也沒有給他戴手銬,只是要求他跟著去警察局「參觀參觀」。至於那三個「受害人」,則被允許先去就醫,然後再自行去警察局錄口供。
活了兩輩子,約翰還是第一次進局子,他對這個年代的法國警局還是蠻好奇的。他被帶到了一個審訊室里,有三個警察對他進行了訊問。不過約翰才不會搭理他們呢,他不大了解法國的法律,在沒有律師在場的情況下他不會回答任何問題。反正他是「外國人」,裝作不懂法語就是了。
幾個警察問了半天啥也沒問出來,他們也拿約翰沒轍。無論是哪國的警察,眼力見都還是有一點的。這個美國佬一看就是個有錢有勢的主兒,他們也不想過分得罪。反正你們是神仙打架,就不要讓我們這幫小鬼為難了。
很快,約翰就被一個人留在了審訊室里,等著人來保釋他。不過這時候,約翰已經無心繼續研究警察局的內部陳設了。他剛才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阿黛爾不會情急之下跟美國大使館聯繫吧。
臨走前應該叮囑一句,讓她給孔蘇埃洛堂姐打電話的。約翰懊惱的抓了抓頭,要是阿黛爾聯繫了美國大使館就糟了。自從月初在國會表演講后,他在美國大小也算個名人了。如果他在法國跟人打架還被關進警察局的消息傳出去的話,以後還怎麼在圈子裡混啊。連亨利·福特都干趴下的「強人」栽在了幾個法國小混混手裡,這可真是丟人丟大了。
唉,遇事還是不夠冷靜啊。約翰自責得想:明明可以有一萬種辦法玩死那個杜維耶的,怎麼偏偏選擇了直接動手這種最沒用的方式呢。現在倒好,自己進了局子不說,出去之後還不能馬上收拾對方。那幾個混蛋萬一出點意外搞不好還會被懷疑到他頭上,這是何苦呢。
不過,事到如今後悔也沒啥用了。既然已經動了手,那就得把對方徹底弄死才行。正當約翰琢磨以後怎麼收拾杜維耶的時候,一段前世的記憶突然閃現了出來。他想起來這個該死的鮑爾·杜維耶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