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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侯府相見 阿蘊,我約莫要食言了……

  第40章 侯府相見 阿蘊,我約莫要食言了……


    顧夫人看著相鄰而站的兒子與蘇長清,怎麽看都覺得不順眼。


    覺得礙眼,便忙讓世家公子與姑娘去外邊的長廊之下玩行酒令,好讓兒子多了解那些個姑娘。


    十一月中下旬,已是快下雪的天氣了,很是寒冷。但這寒涼依舊未能阻礙大家在屋外廊下玩行酒令的興致。


    因有未婚男女,故而在室外廊下設了長桌。


    行酒令,男子有五人,女子有八人。


    長桌兩邊而坐,廊下垂了帷簾遮住冷風,前後各有四扇單麵屏風,中間空出以來避嫌。


    每兩個姑娘之間皆有一個暖爐,所以即便是在室外,倒也不會寒冷得打顫。


    可對於蘇蘊來說,還是待在室內最暖和。十歲那年風寒並重之後,就一直怕冷,因為畏冷的緣故,每回來癸水都疼得很。


    時下雖沒來癸水,可也冷。


    原本豔麗的臉兒,時下卻是冷得少了幾分血色。


    坐在對麵中間的顧時行,目光似不經意地暼了一眼,隨而收回目光。桌下擱在膝上的長指輕點著,似乎在思索些什麽。


    在旁人的眼中,顧時行清冷矜貴,少言少語,所以那些想要與他搭話的姑娘都不敢多言。


    倒是蘇語嫣左一個時行哥哥,右一個時行,好像在告訴旁人,她與顧世子有多親近似的。


    顧時行隻是開始的時候輕點了點頭,而後也沒有再給她反應。蘇語嫣雖臉皮厚,但也是要些臉的,見他沒了反應,也就沒喊了。


    不多時,行酒令開始。


    廳子未關門,顧夫人與人說著話,時不時往外邊望去。原想著怎麽都會持續小半個時辰,可不成想不過是一刻,那些個姑娘公子紛紛走了出來。


    這行酒令怎麽就結束了?


    顧夫人差了個婢女去問,不一會兒婢女與另一個婢女一同回來。


    方才在那處服侍的婢女道:“世子三回都是令主,然後出的對子都隻有蘇大公子能對得出來,旁人都對不出來,公子姑娘們也就沒有再玩的心思了。”


    顧夫人隻覺得是他們才疏學淺,倒不覺得有什麽。


    顧夫人不覺得有什麽,可旁人卻心思複雜。


    誰不知道忠毅侯府的世子文韜武略,文采驚豔?除卻與他交好的蘇家嫡長子能媲美一二,誰還能與他爭豔?

    他要是不放一下水,這行酒令如何能盡興?那麽多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他竟一分憐惜之意都沒有。


    性子和行事如此冷漠寡淡,若非是有那副好看的皮囊,還有忠毅侯府世子的身份外,還能有誰敢嫁給這樣沒情調的男子?


    可想想看,那樣的樣貌不好有,更別說身份尊貴,性子與行事風格那些都是小問題。


    行酒令結束,大家興致不怎麽高。


    顧時行不再掃興,也就與蘇長清去小亭子坐下。


    蘇家四姑娘也跟著走了過去,讓其他姑娘也蠢蠢欲動。


    可不知那顧世子麵無表情的說了什麽,蘇四姑娘便掛不住臉的走出來了。


    旁人見此,也不敢再湊過去,隻好去玩投壺。


    除卻蘇長清,幾個世家公子皆未成婚。而院中的姑娘無論是身家,還是樣貌都是上乘,世家公子也就心思蕩漾的與姑娘們一同玩投壺,沒有去打擾顧時行與蘇長清。


    蘇蘊不想湊熱鬧,再者那些貨真價實的嫡女們也看不上她,她就在行酒令桌子旁坐著,緊靠著兩個小火爐。


    這時,有婢女端了個手爐和一碗熱湯過來給蘇蘊,道:“奴婢看姑娘很是畏冷,便尋了個手爐和一碗熱湯來給姑娘暖身子。”


    蘇蘊道了一聲謝,雙手捂著手爐放置懷中,飲了小半碗熱湯,身子漸暖。


    放下湯碗之際,蘇蘊心生疑竇。


    她懷疑這是顧時行讓人送來的,不然這旁人都沒有,怎麽她……


    她轉頭望出去的時候,發現別的姑娘也人手一個手爐,隻是少了一碗熱湯。


    她心底還是確定這是顧時行安排的。


    廊下有一麵的帷簾卷上了。蘇蘊坐在另一麵垂著的帷簾之後,但一側頭便能看到外邊在玩投壺的人,再偏一些,便能看到在亭子中與嫡兄在說話的顧時行。


    似心有所感,亭子那方的顧時行往她這邊看了眼,蘇蘊忙收回了目光,坐正了身子。


    蘇長清看向往廊下望去的顧時行,歎道:“你莫要太明顯了。”


    顧時行收回了目光,垂眸把玩著手中的空杯,低聲詢問 :“她在府上可還好,你四妹可有為難她?”


    蘇長清見他這樣,也是無奈,若是六妹妹與他什麽都沒有過,他定然會勸他別吊死在他六妹妹這棵樹上。可二人之間的糾葛,讓他覺得說什麽都不合適。


    顧時行他有滿腹心思,他這個好友兼兄長也很是憂愁的。


    又歎了一口氣,道:“四妹妹被父親治得死死的,她除了嘴上不饒人,倒也沒做旁的。她就是年幼被母親寵得太過了,如今才蠻橫了些。”


    顧時行聞言,微轉著杯盞的手一頓,抬眸看了眼蘇長清:“隻是蠻橫了些?”


    前世,雖是蘇雯慫恿,但推人入池子的卻是蘇語嫣。


    蘇長清:“……確實是過度了。”


    顧時行把杯子放下,倒入熱茶,淺飲一口才淡淡地道:“若不加管教,他日必出事端。”


    說罷,放下杯子,麵色寡淡的看向蘇長清:“如若不是你,我不會提醒。”


    蘇長清麵色凝重:“我明白。”


    連不愛管閑事的顧世子都這麽說了,那便是真的危險了。


    兩人複而說了一會話,在顧時行第三回 往那邊廊下望去後,蘇長清也就不管了。


    以這個視野望去,別人隻會當他是在看世家女和世家公子在投壺。


    “對了,年節將至,禮部那邊給了鴻臚寺一張各方權貴進京參拜的單子,讓鴻臚寺做好迎接的準備。而單子上邊有韶州定淮王世子梁邕的名字。”蘇長清說這話的時候,目光探究的看向了顧時行。


    顧時行目光落在那帷簾之上,隻能看到一角衣服的淺色,眉頭輕皺。


    而對於蘇長清口中的定淮王世子沒有半分的興趣,麵色沉靜,漠聲道:“來便來了。”


    “那定淮王世子性喜漁色,素來男女不忌,荒唐至極,當年他險些擄走了你,其目的是什麽,大家心知肚明,你就一點都不記恨?”


    顧時行收回了目光,看想蘇長清:“如此德行之人,我不會廢那些心思去記住,免得汙了腦子。”


    蘇長清:……


    “不是,他都欲當街擄走你,欲圖不軌了,你就一點都不記恨?”蘇長清覺得如果是他,他決然會記恨一輩子。


    顧時行在寺廟中待了有十年左右,離開寺廟的時候約莫十四五歲,少年清雋,身上帶著清冷出塵的氣息,那時的身形還未有現在這般挺拔頎長。


    一身寺廟俗家弟子的灰色長袍,沒有通知侯府,帶著墨台就離開了寺廟。


    那時候便被到金都的參拜的定淮王世子瞧見了。


    定淮王世子不過十七八歲,就已經“閱人無數”了,且還荒唐得男女不忌。


    那時候在街上看到一身寺廟俗家弟子長袍的顧時行,便生出了邪念,讓人做出掠人的行徑。


    那定淮王世子許是以為隻是兩個沒什麽能耐的少年,就僅派了兩個人去當街掠人。


    可誰曾想那個少年竟然是忠毅侯府的世子,祖上曾是大將軍,怎麽可能抓得住他?


    兩個侍衛反被製伏了,定淮王世子再欲派人前去的時候,少年身邊的小廝亮出了忠毅侯府世子的身份,讓人前去報官,定淮王世子隻能暗中退下。


    官府審問了那兩個侍衛後,才得知他們的主子是定淮王世子。


    當時沉默少言的顧侯聽了這事,竟直接帶了人去圍了行宮,把那兩個侍衛捆綁扔在了行宮門口,更是拿了把大弓,一箭射在行宮的門上,以此來警告。


    而那兩個侍衛也被各廢了一隻手。


    之後,那定淮王世子已有七八年不曾進過金都了。


    顧時行輕挑眉看他,平靜無波的道:“我不記恨,並不代表會與他和顏悅色。”


    這漫不經心的行事風格,確實是他顧時行的風格。


    蘇長清思索了一下,又道:“不過我看禮部給他準備了長期的行宮,約莫是上邊的意思,讓他在金都久待。”


    定淮王手握兵權,雖不知有沒有別的心思,可架不住帝王有這方麵的猜忌,所以把這世子放在金都中做人質才為保險。


    定淮王就這麽一個寶貝兒子,所以養成了他這種病態的癖好。也不知是不是做的孽太多了,那世子都二十五六的人了,王府也有正妻和一群侍妾,可卻愣是沒有半個子嗣。


    “不管他在金都待多久,可若是他敢在金都放肆,我不會坐視不管。”顧時行淡漠道。


    蘇長清笑了笑:“那還真要好好盯緊了,到時候抓住他的把柄,怎麽都要把他扒掉一層皮才成。”


    二人說著話,顧夫人身邊的婢女前來打斷了二人的談話,說是可以用席了。


    廳中分小桌而食,人前一方小桌,擺了一人份的九樣精美的菜肴,還有溫和的果酒。


    果酒甜美,不免有姑娘貪杯。


    有兩個姑娘因多喝了幾杯果酒,有些許的醉熏,也就被扶下休息了。


    在席間,蘇蘊便是沒有抬頭,也能感覺到顧時行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多有停留。她怕別人看出端倪,也多喝了幾杯果酒,想要以醉酒的借口離開這廳子。


    姑娘家本就不勝酒力,她也跟著暈乎乎的了,扶著腦袋有些發愣。


    柳大娘子也沒有多說她什麽,隻與顧夫人要了間廂房,讓她去休息。


    旁人對這個記名嫡女還是有幾分好奇的,但也是今日剛見的時候有幾分打量,並沒有打量得太明顯。


    而那些世家公子雖然驚豔蘇家六姑娘,但也是知分寸的,並未貿然搭話。


    蘇蘊被婢女扶下去後,顧時行麵色更加的寡淡了。


    端起果酒淺抿一口,微微蹙眉。


    果酒太甜膩了,且幾乎沒有酒味。著實想不明白她為何這般愛喝。


    抬眸看了眼空了的位置,眸色微斂,心思轉了又轉,終還是放下了酒杯,起了身。


    告了一聲已經用好膳了,便退出了屋中。


    顧夫人看到兒子對茶席,對各個貌美姑娘都提不起半點興趣的樣子,心裏憂愁得更加得厲害了。


    *

    因蘇蘊有些醉酒,所以走得並不快。


    顧時行出了院子還能見到婢女扶著她進了前方的院子。


    鬼使神差,腳下的步子方向一轉,朝著那個方向走去了。路過庭院月門,看見婢女把人扶進了院中最靠裏邊的廂房。


    隻看了一眼,就走開了。


    對於侯府布局,顧時行了如指掌,更知道如何避開所有的人。


    婢女把蘇蘊送到了屋中便出去了,而蘇蘊暈暈乎乎地躺在床上,避著雙眸像是睡著了。


    這時門扉被打開了,有寒意灌入,床上的蘇蘊縮了縮脖子,輕喃了一聲“冷”。


    這時門關上了,隔絕了外邊的寒冷。


    蘇蘊睡得並不沉,隻是意識有些飄,她感覺到有人坐在了床邊,還有著清冷的氣息拂來,很是熟悉。


    想要琢磨這氣息為何會熟悉,可卻因喝了酒,沒法保持清醒。


    暈乎乎之際,感覺有人把她身上的被衾拉上來了些,掖住漏風的地方,再用溫水給她擦臉,微溫的指尖碰到了她的臉頰,有些癢。


    是誰呢?

    是誰照顧她?

    顧時行挽著寬袖,給蘇蘊擦了紅潤的臉。


    麵色紅潤,發髻微亂,美人酣睡,美麗如斯。


    坐在床邊的顧時行低頭輕歎了一聲,然後才起身,把帕子放到了洗漱的架子上。


    轉身走回床榻之際,隻見床上本應閉著眼睡覺的人,卻是半張眼眸,迷茫地看著他。


    顧時行要坐下來的身形微頓,以為她會生氣罵他擅闖,可誰知下一瞬,她竟分不清今夕是何夕的開了口,呢喃不清地喚了聲:“夫君,我有些不適,先睡了。”


    說著,又閉上了眼睛。


    那聲久違的“夫君”落入男人的耳中,讓男人心頭一顫,眸色隨而也深邃了起來。


    在床沿坐了下來,目光落在蘇蘊那張因飲了酒而紅豔動人的臉上,凝視了許久。


    “阿蘊。”顧時行輕喚了一聲。


    還未睡沉的蘇蘊又微微張開了一條眼縫,帶著困乏的鼻音應了聲“嗯?”


    顧時行暗暗吸了一口氣,眸色幽深地看著她:“你怎就來了呢……”


    像是在問她,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顧時行素來自持理智,可今日見了蘇蘊,卻又開始動搖了。


    蘇蘊茫然,不明白他說什麽。


    以往他都沒幾句話,現在怎就有心思與她說話了?


    可腦子實在太亂,猶如漿糊,實在是無法思考。


    顧時行見她臉色茫然,便知道她醉得不清。


    明明知道自己不勝酒力,卻還是連喝了五杯果酒,大概是想要避開他。


    低下頭,顧時行嗓音低低沉沉的道:“阿蘊,再喚一聲夫君吧。”


    “夫君……?”蘇蘊懵懵的,眼皮子有些撐不住了,欲闔欲張。


    顧時行嘴角微揚,輕“嗯”了一聲,而後溫聲道:“睡吧。”


    蘇蘊醉酒後,乖巧得很,聽話的閉上了眼睛。


    顧時行就坐在床沿外,不知看著她看了多久,緩緩啟口,輕聲說:“本想著你我一別兩寬,再無糾纏一事對我來說並不會太困難,但我似乎高估了自己。”


    說到這,嗓音微啞:“阿蘊,我約莫要食言了,你莫要太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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