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青雲直上 第六十二章 潤物細無聲
第五卷 青雲直上 第六十二章 潤物細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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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被選舉人，這段日子，江林濤幾乎是連軸轉，晚上幾乎都沒有在十二點以前睡覺的，選舉結束之後，江林濤也好好睡了一覺，直到天色大亮，外面的鳥兒亂叫著才醒了過來，江林濤起身一看，春雨無邊無際籠罩著，外面樓房、道路、樹林等等庄在如霧如絲的雨中若隱若現，蒙朦朧朧，如真如幻。
江林濤揉了揉眼睛，在被子里狠狠地伸了個懶腰，翻身下床，手錶顯示已經是快八點了，這一覺足足睡了十個小時。
江林濤到辦公室的時候，他昨天滿票當選，政府辦的人一個個都滿面春風的樣子。
政府辦的新主任汪峰和已經到了，看到他上樓忙迎了過來。
江林濤招呼了汪峰和進辦公室，汪峰和的正式任命已經下來，但是之前江林濤一直都還沒抽出時間專門和汪峰和談一談。
縣府辦主任是相當重要的一個位置，縣政府辦公室是政府的綜合辦事機構，是溝通上下、聯繫左右的樞紐和橋樑，是同級領導的直接參謀和助手部門。它所處的地位和工作性質，決定了縣政府辦公室是政府組成部門的核心室，其基本職能是參與政務、管理事務、搞好服務。
辦公室主任既是辦公室的一員，肩負著為領導、為機關、為基層搞好服務的主要職責，同時又是辦公室的領導，承擔著綜合統籌辦公室各方面工作，領導和帶領好辦公室隊伍的重任。角色的雙重性決定了其工作的特殊性，這個人要是出了問題，那縣政府的運行也就會出現一些麻煩。
明海升任副縣長，這其實也是江林濤所願意見到的，原本明海在政府辦的時候是一手遮天，搞的是拉幫結派，不少有能力的人被閑置在一邊，弄得縣府辦的風氣很有些不正常，既然明海不再擔任政府辦的主任，那政府辦這一塊必須要有所改觀。
跟在江林濤身後進入辦公室的汪峰和也有些如夢似幻的感覺，他在縣府辦工作，能夠體會到江林濤這個縣長的很多東西，江林濤人雖然年輕，但是做事和前面的兩任縣長是截然不同，不是成天口號喊得震天響，就像這春雨一般「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講究的是潛移默化，如此年輕，卻能做到這樣不疾不徐，能夠在短時間就遏制住縣裡困局繼續發酵，在如此困難下依然維持著縣裡工作有序的展開，踏實肯幹事實，而又能力超群，在會上滿票也就不足為奇了。
可是他對江林濤佩服歸佩服，他根本就沒有想到他還有機會坐上縣府辦主任的位置上。
他從林都鎮黨委的位置上被人拉下馬的原因他很是清楚，原來欣賞他的老領導也想競爭縣委一職，最終還是沒有能競爭過鄭來懷，一、二把手明爭暗鬥，肯定是要結下不少怨的。老領導失意離開了海螺，那也就意味著屬於被清算的角色了，他當時也有一定的思想準備。
但是有的人更狠，完全就不給他翻身的機會，在邱解放面前暗算了他一把，結果成了一二把手都討厭的角色，幾年來一直窩在政府辦，領導們都對他熟視無睹，他成了姥姥不愛舅舅不疼的政治棄兒。
被人暗算了一把，經歷了仕途上的滑鐵盧，還有深愛的妻子離去對他的打擊實在很大，但是也更讓他明白了親情的可貴。也讓他對很多事情看淡了很多，既沒了雄心也沒了野心，唯一的念頭就是服從領導安排，不諂媚也不剛正，就當這是一個養家糊口的職業而已。
但是他是無欲無求，可這陞官的好事卻意外的落到他頭上，汪峰和暗想平常江縣長見了他也是一副淡然的樣子，也沒有比其他；領導顯得親熱，政府辦副主任和主任那地位簡直是天壤之別，政府辦主任可以列席政府辦公會，實際上就相當於准副縣長，這樣的大好事，怎麼稀里糊塗就輪到了他頭上了呢？
他想了許久都沒有想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但是不管明不明白，這樣的好事落在自己頭上，這幾乎算是特大的意外之喜，他也是高興得幾晚上都沒睡好覺。
今天江縣長看樣子是找他談談心，想來江縣長為什麼要用他的謎底就要揭開了……
江林濤走到汪峰和身邊坐下，隨手遞過去一支紅塔山煙，見汪峰和接煙的手指甲黑黃，笑道：
「汪主任，看你這樣子，肯定也是個大煙槍吧？」
汪峰和接過煙自己點燃，看了看手自嘲地說：
「搞了幾年文字工作，能力沒有進步，可抽煙的癮頭卻是大漲，一天至少兩包吧，走過我身邊的人都聞得到我渾身煙臭，我女兒有時候受不了，直罵我是個臭爸爸。」
江林濤見汪峰和談起女兒來臉上充滿了柔情。
汪峰和結婚幾年後才有了女兒，汪峰和的小孩年紀也才六七歲，前幾年又經常生病，好不容易才逐漸康復，現在汪峰和的愛人去世了，汪峰和肯定也是十分疼愛自己的女兒，江林濤也就借著汪峰和這話逐漸拉起了家常：
「做文字工作的人很少沒有不抽煙的，不過，能少抽就少抽，這玩意確實有百害無一利，特別是吸二手煙的，危害比抽一手煙還厲害，大人還無所謂，你家裡有小孩，在家盡量少抽一點。特別是我聽說你小孩小時候身體不大好，就更要注意一些。」
汪峰和這些年在政府辦，縣裡的主要領導們基本都是見面點點頭，沒想到江林濤對他家裡的情況也是了如指掌，心裡也有點激動。
「謝謝江縣長關心，聽您這麼一說，以後在家抽煙也得注意一點，別熏著她了。」
江林濤笑著點點頭：
「政府這邊原來的大型文字材料都是你主持的，現在又要全面負責辦公室的工作，估計會有些忙，孩子怎麼安排的？家裡有什麼困難沒有？」
汪峰和前幾年為妻子女兒治病，拉下了不少虧空，至今還欠著親戚朋友不少賬，可這事也不好和江林濤說，於是說道：
「孩子安排好了，我忙的時候她姥姥照看她，江縣長請放心，我絕不會耽擱工作的。」
「那就好，有啥需要我幫忙的只管說，我可不想你因為家庭俗事耽誤工作。」
江林濤曉得汪峰和有些言不由衷，不過交淺言深未必讓汪峰和信服，江林濤也就沒有再說。
汪峰和手裡的煙快燃完了，他習慣地湊在嘴邊使勁吸了兩口，直到把過濾嘴的黃紙也燒著了才摁熄在煙灰缸里。
江林濤注意到汪峰和這細微動作，汪峰和的煙癮可真是夠大，基本上都是在嘴上抽著，汪峰和抽完了，而他自己手裡的煙才到一半，看到汪峰和滅了煙蒂，江林濤就又遞了根紅塔山煙過去。
汪峰和有點不好意思了，按說他是下級應該給縣長敬煙，即便就是普通熟人。也要禮尚往來，人家敬一支，他就得回敬一支才不失禮，訕笑著雙手接過煙，見江林濤還送來了火，撅起屁股點燃吸了口說：「嘿嘿。謝謝江縣長。」
江林濤隨口問：「汪主任，平常抽什麼煙啊？一天兩包塔山，負擔得起嗎？」
汪峰和一驚急忙說：「江縣長，我哪裡抽得起塔山，連紅梅都抽得少。我平常抽兩塊錢一包的春城。」
江林濤也是一愣，問：
「汪主任，你是筆杆子，政府辦連煙都不給你配兩條嗎？」
汪峰和點點頭說道：
「按政府辦的規矩。我一月也就一條紅塔山，哪夠我抽的呢，我基本上就是在辦公室看家，家裡條件也不是太好，平常一般都抽兩塊錢一包的三牛了。」
江林濤點點頭，汪峰和是從鎮黨委到的副主任的位置上，明海一直怕汪峰和在政府辦長得太大他控制不了，所以一直以來就是死死的把汪峰和摁住，像下基層調查研究這樣的好事肯定輪不到汪峰和——
去基層不但有好酒好菜招待，煙自然也不會少，還有所謂的「誤餐補貼」，所以下基層雖然辛苦一點，但是有這些好處，政府辦的人都樂意下基層去。特別是逢年過節還少不了還會意思一些煙酒土特產之類的。
兩塊錢一包的三牛，在城裡人中基本也就是下崗職工和低收入人群在抽，汪峰和好歹也是政府辦的副主任，也抽這個？
江林濤微微打量了一眼汪峰和的衣著，和明海比起來，就顯得寒酸了許多，江林濤想了一下，決定還是找個機會去汪峰和家裡看一看。如果汪峰和真的是家裡經濟狀況有些困難，那就要關心關心，食也省得汪峰和「寒起盜心」，徐永利、汪峰和、宋東海等於是協助他三駕馬車，可不能讓其中的一架出毛病了……
想到這裡江林濤也就沒有再說這些，轉而切入了正題，談起了工作上的事情，工作上的事情，江林濤談得不多，主要也就是兩點：一是要讓辦公室高質量高效率的運轉；其二，縣府辦作為縣政府領導主要的參謀機關，工作要有創造性，要為縣裡的領導決策提供更有價值的參考資料和意見……
江林濤講完之後說道：
「汪主任，你的能力各方面我都很了解，是金子總會發光的。我一向都是抱著一點：只要你有能力，就有你發揮能力的舞台。」
沒想到江林濤雖然平常也沒有對他有特別的表示，但是對他的情況非常清楚，心裡也不禁湧起一股士為知己者死的感覺……
和汪峰和溝通了一番之後，江林濤便和鄭來懷就政府分工的事情進行了簡單溝通之後。縣政府分工便很快出爐。
下了一晚的春雨在天亮的時候就早已停了，明媚的春日陽光投射進來。讓一走進會議室的江林濤的心情也是十分愉悅。
縣政府會議室和縣委常委會議室略略有些不同，一個橢圓形的梭形會議桌，中間擺著幾盆綠色植物。
進門對面正中央放著他的東西，副職們都坐在對面，排名靠前的副職坐在他對面，排名靠後的就按照他所在的中央往兩邊坐，其實在官場，不要說是圓桌，隨便你整個什麼東西，還是會給排個座次出來。
江林濤坐定之後就宣布了分工。
他主持縣府全面工作，主要抓財政和監察、招商引資工作。常務副縣長劉忠本負責縣政府日常工作，協助縣長分管財政分管人事勞動保障金融審計統，副縣長王志勝分管工業企業、交通、通訊、環保安全。副縣長明海分管城鎮發展公用事業、國土建設、信訪、消防、司法、法制。副縣長范玉金分管科技、文體衛生、民政、宗教、外事、旅遊殘聯。副縣長肖麗蓉分管教育商業民政優撫雙擁計生。縣長助理徐永利分管農業林業水利。
政府辦主任汪峰和責縣人民政辦公室日常工作。
在縣政府分管工作調整分工時。鄭來懷和江林濤二人也和幾位副職進行了溝通。幾個原來的副縣長也都沒有什麼意見，明海和徐永利作為新晉人員自然是無話可說。其實大家心裡都清楚，反正那一攤子都不那麼簡單。
尤其是常務副縣長劉忠本更是態度積極。旗幟鮮明地表示要全力支持配合江林濤的工作。爭取在市裡的規定時間裡完成市委市府賦予海螺扭轉財政困難的任務。
調整完分工之後，討論今年的工作的時候，不可避免的就提到資金的問題。
幾個副職都七嘴八舌的談論著需要用錢的地方，江林濤聽完之後說道：
「情況都差不多，每一件事情都和錢脫不了干係，但是縣裡的情況你們也清楚，眼下只有優先保證如何儘快改善財政收入這方面的投入，只有財政收入改善了，才談得上其他，其他的也就只能讓大家都有點盼頭……」
江林濤講完，也不禁撓了一下頭，用錢的地方實在太多了，隨便哪個窟窿都得拿錢去填，江林濤想到這兒不由得頭皮發麻。不由自主的想到一句話「金錢不是萬能，但是沒錢卻萬萬不能」，這句話實在太過經典，尤其是對於現在的海螺來說更是如此……
江林濤這麼安排實際上也就是準備把主要精力放在發展經濟上，不想辦法發展經濟，其他的一切都是空談……
會剛剛結束，政府辦前段時間忙了一通，這兩天沒多少事，大部分人都能準時下班，江林濤把手頭的事情處理完之後，帶著宋東海直接去了汪峰和家，汪峰和的家沒有在政府家屬大院，而是住在他愛人原來教書的縣城邊上的清泉鄉中學的老家屬房裡，距離縣政府有五六公里，江林濤看到停在樓下的摩托車，那是汪峰和上下班的交通工具。
江林濤看到學校老家屬樓，看樣子很有些年頭了，外牆已經斑駁得厲害，不知道維修過多少次了，江林濤抬頭看著，二樓外面的走廊上幾家人正在做飯，看樣子也沒有獨立的廚房和衛生間。
看到這樣的情況，江林濤也有些唏噓，聽說汪峰和當初調進城的時候家屬院「住房緊張」，可實際上在汪峰和後面調進縣府辦稍微有點官銜的人，都分到了房子。
房子，這不能對那個階層來講都是一件大事，特別是房改的風已經漸漸在神州大地吹起，福利分房的時代即將結束，今後實行房改的時候，有住房的只需要交一定的錢，房子就歸私人所有了，不給汪峰和分房，那汪峰和損失可是夠大的。
並且汪峰和上班這麼遠，並且政府辦一遇到有事情，肯定要加班，汪峰和恐怕也是吃了不少苦頭吧。
江林濤心裡不禁想著，明海這人心胸也太窄了一些，格局實在是太小了一點，今後一起共事可得多個心眼……
「江……江縣長，您怎麼到這裡來了？」
正在一樓走廊上和一老師下棋的汪峰和無意抬頭見到江縣長滿臉微笑地望著他。忙站了起來，驚慌失措之間，差點掀翻了棋盤，那老師模樣的人聽說是縣長來了也忙起身就準備迴避。
江林濤也笑著對那老師點點頭，除了這棟老家屬樓，學校其他地方都顯得很是破舊，最看到這裡江林濤不由說道：
「學校的條件比較艱苦吧？你們能夠在這樣艱苦的條件下堅守，不容易，教育是立國之本，強國之基。國家一向強調把教育放在優先發展的戰略地位，但是看來我們縣政府工作做得不到位啊，我也到過不少地方，一般情況下，到一個地方，特別是農村，最漂亮的建築往往是學校，因為那裡是我們的希望……等海螺挺過這段最困難的時間，縣裡一定會加大對教育衛生文化等公共領域的投入，在這之前，還請你們堅持一下。」
一邊的汪峰和忙介紹道：
「這是中學的劉校長。」
劉校長顯然有些激動，不過思路還是很清晰的：
「江縣長來了，我們海螺教育的春天也就到了，我們對江縣長充滿了信心……」
劉校長說了幾句話，知道江縣長來找汪峰和肯定有事情要談，也就轉身走了。
江林濤對著一邊的汪峰和說道：
「我是不看不知道，汪主任，你更不容易……」
汪峰和直覺得喉頭髮哽，這些年他受到到多少不公平的待遇，他也只有憋在心裡，無處訴說，江縣長這一句話，比什麼都讓他感動……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