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亂成一鍋粥
隨著徐巍州和沈燁的相攜離場,徐進財和馬一涵也一一離開了大廳。
見沒熱鬧可看了,還剩下的徐家人也慢慢踱著步子走了。
應晴狼狽地站在原地,淡藍色的裙子上映出了一些深色的印子,全是之前掙扎時杯子里的水濺的。
不用想,也知道此時的自己有多狼狽。應晴咬著唇,吃力地邁開腳步,打算去一邊的衛生間先整理一下自己。
看著鏡子里狼狽的自己,應晴不自覺地回想起了徐家人望著自己的輕蔑的眼光,那些眼神讓她覺得她像是被全部剝光了站在雪地里,羞恥和冰冷環繞周身。
將水龍頭擰開,應晴低下頭捧了把水撲在臉上,她需要冰冷的水讓她清醒。
今天的家宴讓她感到自卑,讓她自慚形穢,讓她無所遁形。
是啊,他們說的沒錯,一點兒錯都沒有,她就是一個會所的小姐,就連她自己都覺得她配不上徐靖南。
應晴看見鏡子里的自己勾起了唇角。
「嘿,真巧,我們又碰面了。」鏡子里出現了徐進財猥瑣的笑容。
應晴浸在水裡的手不自禁地抖了抖,她強裝鎮定地擰上了水龍頭,低著頭想要從徐進財的身邊繞走。
「這麼怕我?」他理所當然地伸出了手臂攔住了她。
應晴握緊了拳頭,想著他要是再敢碰她一下,她就狠狠地揍上他的腹部,然後逃走。
「想我嗎?」徐進財的臉上掛著輕佻的笑容,慢慢俯下身湊近了她。
「我可是……每天都很想你……」他突然伸出了舌尖蜻蜓點水似的劃過了她的耳朵。
剎那間,黏膩噁心的感覺伴隨著男人粗噶的笑聲像雞皮疙瘩一樣傳遍了全身。
應晴像是被蟲子蟄了一下,條件反射地一拳揍向了他的腹部,用盡了全身的力道。
「臭婊子!」徐進財爆喝一聲。
應晴哆嗦著轉身就跑,牙關止不住地有些發抖。
「砰——」她的腦袋撞進了一個厚實的胸膛。
胸膛的主人抬起雙手摟住了她的肩膀,將她牢牢地圈在了懷裡,「怎麼了?」感覺到她渾身發抖,徐靖南低下頭,輕聲問道。
聽到他聲音的一剎那,她像是回到了溫暖的港灣,她不自覺地伸出雙臂牢牢地圈住了他的腰,整張臉都埋在他的胸膛上。
她的聲音悶悶地傳來:「靖南,我好怕……還好,你來了……」她的聲音里滿是脆弱。
徐靖南伸出手溫柔地撫摸著她的頭髮,低聲安撫著,「告訴我發生什麼了?」
徐靖南的問題很快就得到了答案——徐進財正怒氣沖沖地從轉角處走過來。
見到徐靖南的第一眼,這個剛剛還蠻橫囂張的男人氣焰立馬就滅了下去,他望了眼徐靖南懷裡的女人,乾笑了兩聲,「好巧啊,堂弟。」
聽到徐進財聲音的一瞬間,徐靖南感覺到應晴抓著他衣服的手緊了緊,身子抖得更厲害了。
危險的虛起黑眸,徐靖南望著徐進財的眼神,宛如在看著一隻死狗,「你對她做了什麼?」聲音里滿是風雨欲來的危險。
「沒,沒啊……」徐進財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心裡不自覺地開始計算著在徐靖南面前跑掉的幾率有多大。
「看來,我當初就應該把你弄死……」他的聲音宛如一把利劍,準確地射向了一邊的徐進財。
「我……我錯了……」感覺到徐靖南暴烈的怒氣,徐進財的語氣不禁結巴了起來。
這裡只有唯一一個出口,就在徐靖南的身後。現在徐靖南抱著那個女人,如果他現在快速衝到客廳,在那麼多人面前,徐靖南應該不敢為難我吧……徐進財的眼珠子轉了轉,腦子在飛速運轉著。
「你對她做了什麼!」徐靖南爆喝一聲,已經快壓抑不住心裡暴漲的戾氣。
「她的味道真的不錯……」徐進財快速地說完,突然一個猛衝眼看著就要直接越過徐靖南跑進客廳的時候——
徐靖南的一隻手牢牢地抓住了他的手臂。
他的手臂上暴起的青筋表明,他現在已經是處於暴怒的狀態。
徐靖南另一隻手慢慢握成了拳頭。
轉折就發生在短短一秒間,只見銀光一閃,伴隨著刀尖入肉的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響,鮮紅的血一滴滴落在了地板上,很快就匯成了一個小血泊。
「晴兒!」徐靖南不敢置信地抱住了緩緩滑到的應晴。
就在剛才!徐進財的刀尖將要刺入他的腹部時,她推開了他,轉而自己挺身迎上了刀刃。
應晴最後看見的就是徐靖南目眥欲裂的驚恐表情。
她做了一個夢。
夢裡自己還是那個應氏企業的小公主。含著金湯匙出身,衣食無憂,每天困擾著她的的事無非就是去哪個餐廳吃飯。
夢裡的父親還沒有檢查出來患了心臟病,母親頭上也沒有一根白頭髮。他們兩正坐在客廳談論著今天發生的熱點新聞。
應晴嘴裡叼了一塊麵包,興沖沖地跑去上學。
畫面一轉,在一顆高得望不到頭的大樹下,她在盪鞦韆,她眯著眼睛,一隻手探向前方,彷彿能摸到柔軟的雲,她笑著轉頭對身後推著她的男生說:「靖南,我摸到雲了……」
靖南?喊出這個名字的瞬間,應晴看到鞦韆上的小女孩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畫面又一次切換,這次她躺在了一片綠色的草地上,鼻尖彷彿還能聞到綠草的清香,她閉上眼睛,嘴角勾著一抹透明的笑意。然後——一個身影突然撐在了她的身體上方,接著是一個彷彿棉花糖一眼綿軟地東西貼近了她的雙唇。
很軟,很甜。她本能地伸出舌尖輕舔,然後她笑了起來。
一陣鈴聲突然響了起來,打斷了她的夢境。
應晴皺著眉,迷迷糊糊地張開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徐靖南站在窗邊接電話的背影。
「……靖南?」出口的時候,才感覺自己的嗓音沙啞得可怕。
「我現在沒空。」徐靖南匆匆掛上了電話,轉身走到了她的身邊。
「你終於醒了……」他的語氣里有種微妙的嘆息。
「……我……睡了很久嗎……」應晴舔了舔乾澀的唇,怔怔地發問。
「也就一天吧。」徐靖南倒了杯水遞給她,平時一絲不苟的男人此刻髮型也亂了,深藍色的西服外套早就不見了剩下的白色襯衣上甚至還粘著血跡。他的臉色也是顯而易見的蒼白疲倦。
應晴的一隻手臂曲起來,想要坐起身接水杯,卻扯痛了腹部的傷口,她痛得悶哼了一聲。
「別動!」徐靖南急忙放下了手中的被子,小心地扶住她的肩膀讓她重新平躺下來,「你剛昨晚縫針手術,不要亂動。」
縫針?是了,她想起來了,徐進財拿刀想要刺徐靖南,她好像為他擋了一刀。於是她現在就躺在了醫院裡。
徐靖南不知從哪變出來一根吸管插進了她的嘴裡,應晴彷彿在沙漠中乾涸了許久的旅客拚命地吸了起來。
「你想要吃什麼,我幫你拿。」她從沒聽過他如此溫柔的語氣。
這一刻她覺得腹部的那點傷口根本就不算什麼!
「我想吃……你煮的面……」難得的,應晴撒起了嬌。上次還是她給他煮的面。
「不行,」他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你現在只能吃流食。」
那他還問她想吃什麼?應晴氣鼓鼓地瞪他。
「下次煮給你吃。」他摸了摸她的頭髮,溫柔地保證。
應晴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病房裡又陷入了寂靜,應晴眨了眨眼睛,忍不住又有些犯困。
「你,為什麼推開我……」就在這時,徐靖南猶豫著開口問道。
困意一下就消散了,應晴望著徐靖南低垂下去的腦袋,喃喃道:「當時沒有想那麼多……」
當時看到刀要刺向他的時候,她整個人都害怕極了,她絕對不想親眼看到他出事!那時也不知道她從哪兒來的勇氣,竟然想都沒想就推開了他……
「你知不知道,醫生說刀尖離你的肺只有一厘米,差一點點,你就……死了……」他的頭一直低著,應晴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現在不是沒事嗎?」她笑著拍了拍他放在病床上的手,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
徐靖南徹底沉默了下來。
一陣叩門聲響了起來,打破了室內的沉寂。
「徐先生。」安迪先是恭敬地對徐靖南打了個招呼。
「應小姐,您醒了!」安迪手裡拿著一個保溫盒走了進來,見到應晴睜開了眼不由開心地說道。
「恩。」應晴朝她勾起了一個虛弱的微笑。
「餓了嗎?」安迪走近她,貼心地問道。
「有點。」
安迪將保溫盒放在了一邊的茶几上,慢慢打開,盛了碗蓮子羹走到了應晴床邊。
徐靖南小心地扶著應晴坐起身,更是細心地在她背後墊了個枕頭。
「老闆,您也喝點吧,您已經一天沒吃任何東西了。」安迪看了眼應晴,猶豫著開了口。
聞言應晴立馬轉頭看向了徐靖南。
「給我吧。」徐靖南沒有理會安迪的話,反而對著安迪伸出了一隻手。
老闆竟然要親自喂應小姐!可從沒有哪個女人有過這樣的殊榮!安迪勉強壓抑住心裡的驚濤駭浪,故作鎮定地將蓮子羹遞給了徐靖南。
徐靖南攪了攪蓮子羹,盛了一勺子仔細地吹了三遍,才慢慢伸嚮應晴的嘴邊,他專註地看著應晴,低聲詢問,「燙嗎?」
平時霸道高傲的男人這一刻眼裡的溫柔彷彿能滴出水來。這個男人的溫柔怕是誰都抵擋不了把。
應晴心裡不禁有些微醺,她紅著臉默默地搖了搖頭。
眼前兩人之間的氛圍像是冒著粉紅色的泡泡,安迪識趣地找了個借口走出了病房,走得時候不忘把門給他們帶上了。
「你一天沒吃東西?」應晴抬起眼睫看了徐靖南一眼。男人眼下的黑眼圈十分的礙眼。
回應她的是湯勺輕微攪拌的聲音。
這一次勺子伸到嘴邊的時候,應晴沒有張嘴,她的眼睛緊盯著徐靖南,「你吃一口我吃一口。」她的表情認真。
徐靖南勾著唇挑了挑眉,低頭盯著她的唇看了三秒,「才醒過來,就這麼勾引我?恩?」最後一個字他的鼻音濃重。
應晴輕而易舉地紅了臉,她結結巴巴地解釋:「沒,才沒……我是怕你身體受不了……」
徐靖南真的舀了一勺蓮子羹放進了嘴裡,然後……他紅色的舌尖輕舔了舔薄唇……
應晴看著他故意的動作,臉上的紅暈更多了,她低下頭,不敢再看他。
「張嘴。」他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
應晴本能地張開了嘴,接著,兩片薄唇就不容分說地欺了上來。
「唔——」應晴瞪大了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的俊臉,呆住了。
男人的舌尖還在輕輕地舔舐著她的唇瓣,他的呼吸灼熱。
應晴微微地掙扎了下,卻被男人很快地制住了,「別動,你身上有傷。」他的嗓音沙啞,說話間呼出的氣息全部噴洒在她的唇邊。
於是,應晴只能被動地跟著他的節奏,與他交頸纏綿,一時已分不清今夕何夕。
終於,漫長的法式深吻結束。應晴漲紅著臉深吸了口氣,眼睛躲閃著有些不敢跟徐靖南對視。
「怎麼,又不是沒吻過?害羞了?」他調笑的聲音就在耳邊。
耳朵……差點被遺忘的令人作嘔的觸感又涌了上來,應晴的臉色一點點變得慘白。
「你怎麼了?」注意到她神色不對,徐靖南有些焦急地問道。
應晴白著一張臉,不發一言地扭過了頭。
又一陣手機鈴聲響起。
徐靖南看了眼來電顯示,站起身接了電話,「爺爺。」
「我現在已經請不動你了?現在,馬上回來。」電話里的老人聲音威嚴。
「我現在在醫院走不開。」徐靖南淡淡地開口。
「徐靖南!你現在為了一個女人要跟我對著干?」徐老爺子暴跳如雷。
「……」徐靖南沉默。
「你媽和徐進財在我這邊,你媽想直接一槍崩了他,你說說看怎麼辦!」徐老爺子的態度軟了下來,聲音里透著疲憊。
徐靖南想了會,「好,我馬上到。」
徐靖南掛了電話,安撫了應晴一句,就出了病房門。
一直守在門口的西蒙趕緊迎了上去。
「少爺,乾淨的衣服已經為您準備好了。」
「恩。」
徐家主宅。
「爺爺,您救救我啊!是徐靖南先動的手啊,我是正當防衛啊爺爺!」徐進財殺豬似的嗓音貫穿了整棟別墅。
「閉嘴!」徐老爺子大聲呵斥道。
「爸,他那一刀如果真的刺中了靖南,靖南就死了!」Fiona沉下臉,望著徐進財的眼中全是火光。
徐進財膝行著爬到了徐業秦身邊,扯著老爺子的褲腿哭嚎:「爺爺我沒有真的想傷靖南啊,爺爺您信我!」
就在這個時候,徐靖南進來了。
Fiona一見到徐靖南就走了過去,抓著他的胳膊關切地上下打量,神情激動,「靖南,你沒事吧?」
「我沒事。」徐靖南低聲安撫了下母親。
這才轉過頭對著徐老爺子恭敬道:「爺爺。」
徐老爺子冷哼了一聲。
徐進財一見到徐靖南進來更害怕了,他哆嗦著站起了身,打算開溜。
還沒等他站起了走幾步,就被西蒙狠狠推在了地上,隨後將他的手臂牢牢反綁在了身後。
徐老爺子見徐靖南手下這副無所顧忌的樣子,一股怒氣又不自覺往上拱,「靖南,你要在主宅里鬧事?」
這裡可還不是他徐靖南的地盤,他就敢如此?換了外面,還得了!
「爺爺,這人我帶走了。」徐靖南簡潔地說完,給西蒙使了一個眼色。
「爺爺!不要!他會殺了我的!」徐進財驚恐地尖叫。
「放肆!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爺爺!」徐老爺子氣得拍桌子。
「他刺傷了我的人,必須得付出代價!」徐靖南看了徐進財一眼,聲音里冒著寒氣。
爺孫倆靜靜地對峙著,空氣中彷彿有火藥在滋滋作響。
「我來處理這件事,我保證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徐老爺子嘆了口氣。
「不行!這個人我要親手解決!」徐靖南寸步不讓,語氣里全是堅決。
徐進財一聽到他的話,嚇得腿都縮了起來,表情驚恐。
徐老爺子沉默了良久,才慢慢開口問道:「你真的要弄死他?」
「不要!不要啊爺……!」徐進財大聲疾呼,卻被西蒙一腳踢中了腹部,痛得說不出話來。
徐靖南兇狠的目光瞥向了一邊的徐進財,黑眸中滿是洶湧的戾氣。
徐老爺子上前一步,拍了拍徐靖南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把他交給我。」
徐靖南轉過臉來與徐業秦對視。
「這件事交給你爺爺處理,我相信他處理的一定比你好。」一邊的Fiona終於出聲道。
見徐靖南沒再反駁,徐老爺子往旁邊走了兩步,按了下鈴。
頓時兩個身穿黑色西服的保鏢走了進來。
「把他帶下去。」徐老爺子坐進了靠椅上,背朝著所有人吩咐道。
「是。」
徐進財總算是被拖走了。
Fiona上前一步挽住了徐靖南的手,緩下了臉色問道:「那女孩現在怎麼樣了?」
「醒了。」
「那就好。」Fiona點了點頭,接著拍了拍徐靖南,「我們先下去吧,讓你爺爺好好休息。」
「爸,我們先走了。」
「下去吧。」徐老爺子蒼老的聲音慢慢響起。
「你是要為了她跟徐家決裂嗎?」Fiona屏退了旁人,認真地望著徐靖南。
「不是為了她。」徐靖南只淡淡地這麼說了一句。
Fiona向他投去了不解的目光。
「媽,這件事情您不要參與。」
「你跟那女人玩玩我不管你,但是你絕對不能娶她,聽到了沒?」Fiona不知從哪摸出了根煙,吸了口。
徐靖南不答。
「行了,你長大了,媽管不了你。」Fiona噴出一朵煙霧,瀟洒轉身走了。
應晴在醫院呆了三天,就被徐靖南以家裡有更好的家庭醫生為由,接回了別墅。
算了算,應晴在別墅養傷也已經養了一個月了。整天都是躺在床上,除了睡就是吃,簡直無聊透了。
徐靖南似乎很忙,雖然每晚都會回別墅,但是每次都回來的很晚。
再有一個晚上他爬床的聲音吵醒她后,她發了脾氣,「靖南,你能不能早點回來!我又等你等得睡著了!」說是發脾氣,實際語氣軟得像只綿羊。
徐靖南俯下頭親了親她的臉頰,低聲承諾:「明天我一天都在家。」
應晴笑得像一隻得逞的狐狸,「那我要吃你煮的面。」她大言不慚地命令起了總裁大人。
「行。」他摸了摸她的頭髮。
第二天是個陰天,一個上午天空都是陰沉著,西蒙說這是典型的季候天氣。
應晴很早就醒了,她無聊地蜷縮在床上,對著窗外發獃。
徐靖南擦著剛洗完的頭髮,僅下身裹著浴袍,赤著上身就坐到了應晴的身邊。
床陷下去了一個坑,應晴抬眼向他望去。
不論看多少次,男人的這張臉總是能讓她看得呆住。
似乎覺得她獃獃的樣子十分可愛,徐靖南輕笑出聲,俯下身抱住了她,溫柔地低語:「我給你擦擦身體,恩?」
在應晴又一次被他的語氣逗得紅了臉后,男人滿意地起身去拿毛巾。
「你快點……」她忍不住出聲催促。
「恩。」徐靖南的嗓音突然沙啞了起來。
終於,他隔著毛巾捏了一下她的胸部,「它好像一直兔子……」他突然開口說道,眼睛緊緊地盯著她胸前的位置。
應晴忍不住拍了下床,惱羞成怒地低吼道:「快點!」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他整張臉都埋進了她的頸間,細細地啃嚙著她脖頸處的肌膚。
她輕哼了一聲,被他撩撥得戰慄不已。
接著是怎麼被他壓在了身下的,應晴已經記不太清了。
「我傷口還沒好……」她推了推身上的人,做最後的抵抗。
「沒事,我會很輕……」他再三保證。
事實證明,男人的話還是最好不要相信,應晴被他折騰得死去活來的。
午餐是由西蒙端進房間的,這個呆板的管家進來的時候笑得奇奇怪怪的,還以為應晴沒看見似的,對徐靖南偷偷地眨眼。
下午的時間,外面下起了小雨,應晴和徐靖南躺在床上看電影。
那是一部喜劇片,徐靖南手裡拿著薯片,勾著唇角,有一下沒一下地把薯片把應晴嘴裡塞。
擱在床頭櫃的手機不合時宜地響起,徐靖南看也沒看就直接把手機關機。他摟著應晴,讓她的頭舒舒服服的擱在他的懷裡。
一百多分鐘不知道在講什麼內容的電影很快就播放完了。
徐靖南突然開口:「你上次在醫院裡為什麼突然那樣?」
應晴臉上的笑容倏然消失,她慢慢扭過了頭,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沒有啊。」
「是嗎?」徐靖南突然湊近了她的耳朵,慢慢呼出了口氣。
應晴突然狠狠地推開了他,狼狽地坐起了身子,「你……怎麼突然……」
「是不是徐進財對你做了什麼?」徐靖南沉聲打斷了她。
應晴沉默了下來,臉上是一片死寂。
徐靖南再次將她摟進了懷裡,不置一詞地抱緊了她。他竟然在心疼她!這種心裡隱隱作痛的感覺似乎前所未有過……
「晚上想吃我煮的面嗎?」他低聲問她。
應晴默默點了點頭,摟住了他的腰。
他的唇又貼了上去,只是這次多了份小心翼翼。唐唐徐大總裁接個吻竟然也會小心翼翼?說出去怕是沒人會信。
男人的這份珍視令應晴心動。
「你真的會煮麵嗎?」應晴問。
徐靖南點頭。
「真的嗎?」應晴重複了一遍,「你真的確定你會煮麵?」
「恩。」徐靖南回答。
他當然會煮麵,以前在美國留學的日子裡,吃厭了外賣,聞清都會給他做飯。他每次都在一邊看著她,她理所當然地一樣一樣的教他。他喜歡站在她的背後讓她在他的懷裡,然後摟著她的腰聽她溫柔地絮叨該如何煎蛋,該怎麼把一顆蛋煎得蛋黃是蛋黃蛋清是蛋清。
於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徐靖南發現他竟然可以做出一桌的菜,而那一桌的菜都是聞清喜歡吃的。
彼時間,那個長相一如她名字一般清淡的女人和他說,生活就是那樣的,漂亮的衣服包包是生活中的一部分,那個金黃金黃的雞蛋也是生活中的一部分。
「那麼,今晚就吃你煮的面了!」應晴將頭枕在他的懷裡,笑得甜蜜。
那個傍晚,徐靖南出去了一趟。應晴因為受傷的原因自然一個人留在了家裡。
他回來的時候,提了兩大袋子大包小包的東西。
應晴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見他回來,立馬撲了上去,「你回來了!」她難以置信地望著他手中超市的購物袋。
徐靖南把袋子拎進了廚房,當著應晴的面,把從超市買的東西一一歸類,放好。
「你出去吧,很快就做完了。」東西理完后,徐靖南轉頭對靠在廚房牆壁上的應晴說道。
「我要看著你做!」應晴任性地要求,她要看看徐大總裁是不是要把碟子摔壞。
徐靖南甚至像模像樣地給自己系了條圍巾,應晴挑眉。
然後,他開始往鍋里倒油。
可以媲美雜誌的煎蛋被放在精緻的碟子上,從一邊的鍋里撈出義大利麵條,再把煮得差不多的麵條放在冷開水浸泡,三分鐘后又撈起,等待水份被蒸干,接著把調料放在熱鍋里煮醬料。
用文火把調料弄成稀泥狀,把一邊的麵條用色拉油攪拌成金黃色,再把黃色的麵條放在方形的碟子里淋上攪拌好的醬料,之後,把剪好的雞蛋放在碟子的一邊,用燙過熱開水的西蘭花還有切好的番茄作為裝飾。
方形碟子的意麵賣相還可以,徐靖南把碟子放在托盤上,托盤裡還有海鮮湯,等一切妥當時徐靖南去看自始至終一直在一邊安靜看著的應晴。
應晴的臉上早就不見了之前似笑非笑的表情,她的臉色變得蒼白,死死地盯著托盤上的擺放得十分出色的義大利面。
「怎麼了?」徐靖南望著她,表情疑惑。
「是,什麼人教你做的嗎?」應晴低下了頭輕聲問道。
「幾年前在美國的時候,一個……朋友教的。」徐靖南頓了頓,彷彿不在意地說道。
「是……聞清嗎?」不知怎麼的,應晴脫口而出。
徐靖南瞬間變化的臉色讓應晴確信了自己的猜測,她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於是,兩個人就這樣站在廚房門口僵持著。
不知過了多久,徐靖南脫下了之前在應晴眼裡還十分可愛的圍巾,然後假裝什麼都沒發生似的,把托盤端了出去。
經過應晴身邊的時候,他的腳步頓了頓,卻沒停下。
等擺好了盤子后,徐靖南開口:「好了,來吃吧。」
應晴還是走過去,坐了下來。兩人都心有靈犀地沒有再談論聞清這個話題。
「好吃嗎?」徐靖南問的時候,應晴正拿著刀叉心不在焉地翻攪著。
「恩。」應晴點了點頭。
徐靖南沒有再開口,自顧自地用刀叉將意麵卷了起來,放進嘴裡。
連應晴都不知道她是怎麼熬過那頓晚飯的。那一頓義大利面應該是應晴吃的最為食不知味的一次。
瞥了眼女人盤中幾乎沒有動的意麵,徐靖南拿起餐紙擦了擦嘴,聲音變得冷淡,「明天我要去一趟華盛頓,可能要三天不回來。」
說完他拿出手機,離開了餐廳。
那個晚上應晴等到很晚徐靖南都沒有回來。
第二天上午的時候,應晴是被一陣鈴聲吵醒的。她迷濛著雙眼去摸床頭柜上的手機,也沒看來電顯示,直接就接了起來,「喂?」
「應小姐?」動聽的女聲透過聽筒傳進了應晴的耳膜,使她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
「您,您好。」應晴的雙手抓緊了手機。
「我能找應小姐單獨談談嗎?」Fiona直截了當地開口問道。
應晴咬了咬嘴唇。
見話筒里沒有聲音傳出,Fiona笑了兩聲,「Relax,我只是想了解一下靖南執意想娶的是什麼樣的人……」
應晴想不到理由拒絕。
「靖南應該走了吧,我下午大概三點多到你那兒。」
「……好。」
放下電話的瞬間,懊喪的表情就佔據了應晴的整張臉。
怎麼想,Fiona都是來者不善啊。
下午很快就到了。
Fiona如約來到了別墅。今天的她穿著一身潔白的套裙,秀美的頸部支撐著鬆鬆挽著的髮鬢,乍看就像是來自於油畫裡頭優雅的女人,美得令人目眩神迷。
應晴再一次見到她還是怔住了。
Fiona輕笑了聲,越過她向客廳的沙發走去。
應晴回過神來,跟上了她的腳步,局促地開口道:「請問您想要喝點什麼?」
聽到她這番主人的問號,Fiona嘴角邊的笑容更大了,她對著一邊站著的女傭招了招手,吩咐道:「幫我沖被鐵觀音來。」
女傭恭敬地點頭。
頓時,應晴尷尬地臉都紅了。
鐵觀音很快就端了上來,女傭低頭沏完茶就站到了一邊。
Fiona姿態優雅地端起茶杯吹了吹,優美的紅唇輕啟,「坐。」
應晴僵硬地坐到了Fiona的一邊。
「放輕鬆,我又不會吃了你。」見應晴僵著身子不動,Fiona表情淡淡地說道。
應晴點了點頭。
Fiona慢慢將茶杯放下,輕描淡寫地開口:「我之前查了下你的身份……」
應晴咬了咬嘴唇,低下了頭。
「你不用緊張,就算是看在你為靖南擋了刀子的份上我都不會對你怎麼樣的,」Fiona抬眼,第一次認真看了看應晴,「你心裡應該也清楚,憑你的身份是進不了徐家的。」
「我也絕對不會容許他娶這樣一個女人,你明白嗎?」
「……恩。」應晴輕聲回答。
「我是靖南的母親,我知道他做事一向是有分寸的,但是……」她的話音頓住,「在你們的婚事上,他是做不了主的。」
「男人嘛,喜歡玩,往往把一時的新鮮當做心動……」Fiona點到為止。
「恩。」應晴習慣性地點頭。
「當然,我沒有說你不好。」Fiona突然話鋒一轉,「我知道你是愛著靖南的,我也不反對你們在一起……」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明白。」不就是除了不能結婚,隨便她跟徐靖南怎麼樣嗎?話都已經說成這樣了,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Fiona又看了她幾眼,似乎完全沒想到她會表現得如此「懂事」。
「我很清楚我跟靖南社會地位的差距,」應晴看著Fiona認真地說道,「但是,我們兩的關係並不是我……能決定的。」他們兩的關係從頭至尾都不是她做主導,所以Fiona跟她說的這些都是完全沒有意義的。
「什麼?」Fiona難以置信地皺起了眉,剛剛自己竟然覺得眼前的女人十分懂事?明明是十足的伶牙俐齒啊。
「……對不起,我想,您的這番話應該跟徐靖南說。」應晴想了一會還是把心裡的話說了出來。
Fiona感覺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釁,她狠狠地瞪著應晴,「你是說我管教不了我自己的兒子?」
「我沒有這個意思……」應晴在心裡苦笑。
「我告訴你!我絕對不會讓你娶她進門的!」撂下這句話后,Fiona摔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