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第五十六章


  殿下向人表白了?

  薑宛卿看著風昭然慘白的臉色, 感覺自己再問下去,他估計能疼死在這兒。


  但都這麽疼了,他居然還能硬扛, 薑宛卿也是服了他。


  “我就是想不通,殿下不是那麽無聊的人,應該也沒有那個閑心拿我取樂吧?”


  薑宛卿可不打算這麽簡單就放過他, “殿下, 跟我說句真話吧,到底是為什麽?”


  風昭然捂著胸口喘息,眼神已經有點凶狠了。


  換上一世的薑宛卿大概會被他嚇得縮成一團,但這一世的薑宛卿可不會。


  她湊近他, 盯著他的臉,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 “這是什麽不可說的事嗎?”


  風昭然恨恨地瞪她一眼,很像一隻被惹毛了卻又無可奈何的貓,他直接往床上一滾,“睡了。”


  “……”


  薑宛然眨了眨眼。


  這是……耍賴?


  薑宛卿撲上去把他扒拉回來,“今晚不把話說清楚, 殿下你就別想睡了。一句實話就這麽難嗎?有什麽不敢說的!”


  風昭然此時就是後悔。


  後悔把自己的手捆得太緊了。


  這完全是束手就擒, 薑宛卿揪住手上的發帶就掌控了他, 他心痛如絞, 卻打死不肯開口, 長腿一使力,把薑宛卿掀翻在床,然後迅速壓了上去, 一麵憑體重壓製她, 一麵就要解開手上的發帶。


  薑宛卿緊緊抓著發帶不鬆手, 一麵掙紮著想翻身,風昭然現在臉色依然很不好,她不相信他能一直壓著她。


  春夜風暖,燈火昏黃,氣息紊亂,就在這樣的掙紮之間,好像有什麽東西變了。


  等薑宛卿有所覺察的時候,風昭然的眼神已經不同了。


  他的手從發帶中掙脫了出來,按住了薑宛卿的雙手,呼吸急促,聲音裏滿是壓抑:“薑宛卿!”


  薑宛卿不敢再動。


  他看上去已經被折磨得不行,但眼神依然充滿威懾:“你到底想幹什麽?”


  ——這話該是我問你。


  薑宛卿心裏想。


  她到底是什麽地方值得他這麽費盡心機,疼到這種地步還不肯開口說一句實話?

  “殿下是個醋壇子嗎?”薑宛卿問,“難不成但凡是個公的出現在我身邊,殿下都會不高興?”


  她這話明顯是嘲諷,就等著風昭然反駁。


  然後她可以從他的反駁裏探出一星半點真相。


  然而風昭然像是自暴自棄般開口:“是!”


  薑宛卿:“……”


  她瞧得很仔細,風昭然沒有皺眉頭,臉色也沒有變得更慘白,呼吸都沒有變化,沒有一絲痛楚的細節,也就是說——他沒撒謊?

  “若你想問是這個,那你聽好了,孤自小便沒有什麽東西是自己的,無論哪一樣東西,但凡孤多看兩眼,一定會有人奪走。所以孤要是有了什麽心愛的物件,便不想被任何人看見。”


  風昭然的發絲披散,盯著她,眼神深處有一絲隱隱的瘋狂,和平日裏的清冷高遠判若兩人。


  “你是孤的妻子,是孤的,孤的!孤不想別人看見你,也不想你看見別人!孤隻嫌這荒宅不夠荒,離塵世不夠遠,孤想要這天地間再沒有別的人,隻有我們兩個!”


  薑宛卿震驚地看著他。


  他的意思難道是……喜歡她?


  不,這絕無可能。


  他喜歡的人是薑元齡,這一點勿庸置疑。


  風昭然慢慢鬆開她,平複一下呼吸,再開口時,神情已經恢複了平日的模樣,還有一絲無奈之意:“孤說得夠明白了麽?”


  可能是因為聲音低,這絲無奈都有點溫柔。


  這一世裏薑宛卿常常會看見他的溫柔,不時便疑心他好像換了個人。


  但此刻薑宛卿才明白,原來在他的眼裏,她是他的妻子,被打上了他的印記,是他的東西,所以不能讓別人動。


  所以他才會殺趙碩——之前薑宛卿一直百思不得其解,那樣衝動莽撞不計一切後果,根本不像是風昭然會做出來的事。而所謂留著她有用,她能有什麽用?


  原來這是他的逆鱗——他的東西就是他的,沒有人能碰,碰的人得死。


  “明白了。”薑宛卿點點頭。


  風昭然:“……”


  他已經把話說得這麽明顯,但她的表情好像過於平靜了。


  她說完便進了被子,神情淡然:“方才是我不懂事,對著殿下胡攪蠻纏,還望殿下恕罪。”


  風昭然:“……”


  自從離開皇宮,她就沒有用過這樣恭敬客氣的語氣跟他說話了。


  方才她是幾分胡攪蠻纏,但是……好可愛。


  不依不饒地纏著他問話,撲上來抓他時那麽用力,臉都掙紅了。


  方才受錐心之痛所困,他隻盼她早點把事情揭過去,現在心痛漸漸平複,風昭然倒是有點蠢蠢欲動了。


  “五妹妹……”他低聲問,“你還有什麽想知道的麽?”


  薑宛卿合上眼睛:“我困了,殿下。”


  “卿卿……”


  風昭然覺得這兩個字真是好聽,自古而言便是卿卿我我,一喚這個名字,便自帶一股醉心的親密,


  “孤的話,你真明白了嗎?”


  薑宛卿驟然睜開眼睛,抓住風昭然的手。


  風昭然眉眼舒展,正要含笑開口,就見她同時拿起了那根散落的發帶,迅速將他的手捆上了。


  “殿下不是之前就想睡了嗎?”薑宛卿吹滅了燈,“我不打擾殿下了,殿下好好睡。”


  風昭然:“……………………”


  *

  自從來的人多了,早飯便用不著薑宛卿和風昭然動手了。


  無論空虛還是宋家父子皆是行走過江湖的,自力更生不在話下。


  三人還排了班,今日輪到空虛負責夥食。


  空虛起了個大早,來到廚房準備做飯。


  進門就見鍋裏熱汽騰騰,已經蒸上了包子。


  窗前桌案上,有人正係著圍裙包包子,手法嫻熟,包子一個個圓潤飽滿。


  晨光照進來,正是他家那位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


  空虛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有種再回去睡一覺的衝動——肯定是他沒睡醒。


  然後就聽風昭然開口:“裏麵那籠已經蒸好了,把這籠放進去。”


  “哦。”


  空虛端起蒸籠照辦,兩隻腳輕飄飄的,依然覺得自己沒睡醒。


  風昭然來荒宅之後養出一個新習慣——有什麽事情久思不解的時候,他會來廚房。


  打掃也好,下廚也好,總之做家務能讓他心情平靜下來,思路也會更清晰。


  “空虛。”


  空虛應了一聲,但風昭然半天沒下文,讓空虛簡直懷疑自己聽岔了。


  “你輕浮好色,應該有過不少女人吧?”


  “!!!”空虛,“三清在上,貧道那不是好色,那是心如赤子,懂得欣賞天地間所有的美好!”


  而且輕浮?很多女人?天地良心,他連姑娘家的小手都沒有拉過!


  “正一道不是可以娶妻生子麽?”


  “是啊,可是很多時候光是看著那些美人就已經很開心了,並不想把她們娶回家,娶回家了就不能再看別的美人了。”


  “……”風昭然,“……所以你從來沒有向女子表白過?”


  “嗯呐,怎麽了?”


  “沒什麽。”風昭然繼續包包子,包得又快又好。


  空虛瞧著他,“殿下向人表白了?太子妃娘娘?”


  風昭然沒有說話,手上沒有停,眼睫毛也沒有抬一下。


  但空虛知道自己猜對了:“殿下不是說娘娘有事瞞著殿下,不能信任嗎?”


  風昭然的眸光變得悠長了一點。


  手裏的麵團可以隨便想捏成什麽樣就捏成什麽樣,但人的心不行。


  薑宛卿對他有所隱瞞不假,可他確信她不會傷害他,不會背叛他,不會站到他的對立麵。


  那麽瞞著就瞞著好了,就讓她保有一點自己的小秘密,等到哪天她想告訴他的時候,自然會告訴他。


  空虛為他這個想法震驚了片刻——要知道風昭然是那種掌控欲極強的人,空虛投身到他的門下,底褲是什麽顏色差點兒都要交代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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