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結尾小改)
第十九章 (結尾小改)
五妹妹,聽話
“太子妃在做什麽?”
薑宛卿盡量讓自己的笑容看上去自然些:“回殿下,妾身想給殿下做些點心,小廚房才設立,到處亂糟糟的,東西都不齊全,妾身特意來尋個像點些的椿箱。”
“做點心?”風昭然慢慢地問,“太子妃會做什麽點心?”
“紅豆湯。”
“太子妃有心了。”風昭然說著,從袖中取出一物遞過來,“孤路過一家道觀,順路為太子妃求了一道符。”
那是一張紙符,朱砂符文在黃表紙上縱橫飄逸,鮮紅觸目。
薑宛卿趕緊謝恩。
心裏頭卻是疑惑極了,這世上還有比風昭然更巴不得她出事的人嗎?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黃鼠狼給雞拜年?
“據說此符甚是靈驗,太子妃記得貼身收藏。”
薑宛卿悚然一驚,麵上越發恭順:“是。”
風昭然走近一步,看著薑宛卿。
他的眸子總是格外黑沉沉,像幽深的潭水,永遠望不到底,被他望著的時候,薑宛卿總有一種站在懸崖邊馬上就要墜落的感覺。
而且這樣近的距離讓她清晰地聞到他身上的氣息,沒有薰香的味道,有淡得幾乎聞不見的藥香,以及太陽曝曬過的皂角香。
熟悉的氣息宛如有形之物,撲麵而來,薑宛卿覺得心猛地跳動了一下,那些早就沉寂的心動好像要死灰複燃。
薑宛卿下意識按住心口。
風昭然的眼神微微變了:“太子妃可是心口不適?”
“沒、沒有。”薑宛卿低頭,“殿下請稍候,妾身這就去做紅豆湯。”
她略一行禮便離開,雖不能說是落荒而逃,但步子亦是又急又快,好像有什麽可怕的東西在後麵追著她。
她上一世很喜歡風昭然身上的味道——準確地說薑宛卿喜歡風昭然的一切。
喜歡到什麽程度?隻要能離他近一步,她絕不會站在兩步外。
她無法形容那種感覺,那好像已經不單純是喜歡,而是迷戀。
呼吸到他的氣息,感覺到他的存在,她心裏就會覺得很安然很幸福,做什麽都願意。
薑宛卿趕緊讓自己清醒清醒。
別犯蠢了。
蠢死過一回還不夠嗎?
她拎著椿箱回到偏殿,把東西拿出來藏嚴實了,才慢慢鬆了一口氣。
還好,風昭然沒有發現。
大概是因為,誰也想不到太子妃會偷自家的東西去當吧。
至於那張符……怎麽看都像是要害她的樣子。
薑宛卿把它交給了張嬤嬤:“請尊菩薩,備上香燭,供起來。再去禦膳房要些赤小豆和紅糖來。”
半個時辰後,薑宛卿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麽脫口而出的紅豆湯。
紅豆首先要浸泡數個時辰,然後再大火燒開,轉小火慢熬,熬到後麵還要一直攪動,因為紅豆顆顆消解,與湯水交融成紅豆沙,稍不留意便會糊底。
在被貶謫之前,薑宛卿從沒下過廚。
被貶謫之後,薑宛卿下廚也隻是為了盡快地填飽肚子,從來沒有做過這麽費事的東西。
她對紅豆湯的所有記憶都來自於周小婉。
周小婉生病之前是薑家最受寵愛的妾室,時常要在薑述身邊侍奉,薑宛卿多半是跟著奶娘與嬤嬤,一天裏難得見到周小婉。
後來周小婉生了一場風寒身體漸弱,留在小院養病,母女兩個倒是多出大把的光陰可以聚在一起。
周小婉精神好些的時候,就會親手給薑宛卿做點好吃的。
第一次做的便是紅豆湯。
薄銚支在屋簷下,陽光暖融融的,香氣混著暖意飄散在風中,整個小院都變得香香的,暖暖的。
小小的薑宛卿靠在周小婉的膝上。
周小婉病中也是不薰香的,不施脂粉,衣上隻有一點皂角香。
她深深地嗅著這個味道,覺得日子過得像天上一樣。
陽光如同碎金,而空氣如同蜜糖。
薑宛卿就這麽怔怔地出了會兒神,手攪得略慢了些,鍋裏已然有了一股糊味。
罷了,反正她送過去風昭然也不會吃。
上一世她打聽得風昭然愛吃桂花糕,仔仔細細在屋子裏學了好幾天,做廢了不知幾屜,最後終於能挑出一籠滿意的,便獻寶一樣送到風昭然的麵前。
“太子妃定是聽岔了,孤從不吃這些。”
風昭然隻抬眼望了一下,視線便回到了奏章上,“太子妃嫁入東宮是當太子妃的,不是當廚子的,以後莫要再操此賤役,自貶身份。”
當時薑宛卿回去抱著枕頭悄悄抹了半天眼淚。
抹眼淚的時候碰著手指上燙出來的水泡,疼得眼淚更多了。
這會兒想了想,薑宛卿幹脆不攪了,且等這焦糊味道更濃一些,再將這紅豆湯盛起來。
熬得太幹了,無妨,加點水就成。
等到一碗紅豆湯從椿箱裏端出來放在風昭然麵前,已是稀湯寡水、顏色晦暗渾濁且氣味十分耐人尋味的物什。
“……”風昭然,“這是紅豆湯?”
“正是。”薑宛卿十分恭順地答,“妾身的小娘在世時,時常給妾身做,妾身可以說是吃著它長大的,便想做給殿下嚐嚐。”
風昭然臉上似乎有了一點同情之色:“你自小便吃這個?”
薑宛卿賣力推薦:“殿下別看它貌不驚人,其實味道很是不壞。”
風昭然拿起勺子,嚐了一口。
薑宛卿努力想從他臉上找出一點端倪,但失敗了,他依舊是麵無表情。
擱下勺子,他道:“太子妃一路順利長成,也是不易。”
薑宛卿:“哪裏哪裏,妾身很好養活,隨隨便便就長大了。”
風昭然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