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1章 我說，滾
第831章 我說，滾
當晚，北冥深和助理保鏢一起，直飛寧城。
他現在什麼都看不見了，生活起居存在障礙，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了心頭的那一點兒自尊，他沒有告訴其他人。
北冥沫不知道，他公司員工也不知道，就連他的兒子，都不知道。
此刻，北冥深穿著襯衣西褲走在機場大廳，他的身旁是助理，和他的距離略近，能夠恰到好處地引導他每一個腳步。
他的面前是一片黑暗，他努力聽著助理那邊傳來的腳步聲，一步步往前，步履沉穩。
機場里就算是深夜來往人也不少，北冥深和助理保鏢都是身材高大的男人，襯衣西褲的著裝，吸引了不少的旅客目光。
他一路出了機場，上了早就停好的車，直接去了酒店。
路上，北冥深吩咐：「幫我定三束菊花。」
當晚，宋子恆睡得不好，零零星星又想起當年的事情來。
只是，他這幾年習慣了熬夜努力看各種文件資料，所以第二天一早，他起床時候依舊神采奕奕。
他回了寧城，自然要去父母的墓碑前，所以，早晨七點，宋子恆吃了早餐，拿了早就準備好的花，直接去了墓園。
墓園他來過很多次，上次時候還是她和宋伊人帶著他的三個外甥一起來的。
如今九月初，也不是什麼特殊的日子，因此墓園安靜，只有偶爾的蟲鳴聲。
宋子恆獨自一人，一路走向父母的墓前。
老遠，他就看到了墓碑前站著的一個人。
那人穿著黑色襯衣黑色西褲，周身似乎都是冷沉孤寂的氣息，有些陌生。
宋子恆靠近的時候，那人彎身，將手裡的菊花放到了墓前，然後直起身子，轉過身來。
早晨的光束落下，落在那人的面孔上，宋子恆覺得有些眼熟，卻一時間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他開口：「先生，請問你是？」
北冥深聽到宋子恆的聲音，頓時明白過來。在這裡巧遇也是好了，省得他今天專門去他學校找他。
「我是北冥深。」北冥深開口。
宋子恆的表情瞬間一僵，隨即，腦海深處關於當初那個大他十多歲的少年面孔逐漸和面前的成熟男人所重疊。
當年，他還上幼兒園，而北冥深都已經高三了。
那會兒，宋伊人帶著他去北冥家串門，就見過沉默少語的北冥深。
當初他其實有想過和北冥深親近，只是北冥深比較高冷些，所以，他後來和北冥宵玩到了一起。
北冥宵是個愛玩的，都高三了，還打遊戲，甚至還教他打。
宋子恆記性很好，最早的記憶要追溯到兩三歲時候，加上後來得知真相，知道了所有的事情源頭都是北冥家族，因此，記憶將北冥深的面孔又在潛意識裡深刻刻畫了些。
他低頭看了眼地上的菊花，再看面前的男人，捏著花束的手不由收緊。
記憶里那個很高大的哥哥，現在依舊和他差不多的身高，原本覺得怎麼也打不過的體格，現在看起來也不是那麼高不可攀。
宋子恆卻沒有衝上去撕了人，他不想在自己父母的墓碑前做任何失態的事情。
他沒有理會北冥深，而是彎身將手裡的花束放下。
他只準備了兩束，一束給父親，一束給母親。
而姐姐的那份……
墓碑里埋著的，不是姐姐生前的軀體，姐姐的軀體，早已化為了寧國領海里的泡沫。
想到這裡，宋子恆又覺得自己的情緒快要控制不住。
楚銘堯死了，而北冥深還活著。
雖然宋家那些事情都是北冥深的父親做的，但是，她和宋伊人好歹都是北冥深見過的，他也曾叫他一聲哥，那個人，卻眼睜睜看著他們家破人亡，連半句提醒都沒有！
宋子恆竭力控制，目光落在墓碑上，身形站得筆直。
他已經十九歲了，不再是需要父母和姐姐庇護的少年，反而，他現在長大了，是該照顧姐姐和外甥們了。
所以今天北冥深的事情，他希望自己處理，不論對方什麼目的，他都不可能讓對方得到。
「找我有事？」宋子恆冷冷道。
「是。」北冥深點頭。
「直接找我就好，不用來我父母墓前，我相信他們不希望看到你。」宋子恆又道。
「對不起。」北冥深的目光落向墓碑，可與他的視線來說，他能看到的只有一片黑暗。
他掀開唇.瓣：「當初的事情，是我們家族的錯，我今天過來，就是向你們道歉。」
說罷，他彎身沖著墓碑的方向鞠躬。
宋子恆原本還能忍住的情緒，因為此刻北冥深的動作驀然爆發。
幾乎是想都沒想，他就一拳沖著北冥深砸了過去。
北冥深被避讓，因為宋子恆現在和他一樣高了，他又剛剛鞠躬，所以他被宋子恆用力的一拳砸中了耳朵，整個人踉蹌了幾步，耳畔一陣嗡嗡作響。
「你有什麼資格過來說道歉？」宋子恆紅著眼睛：「你來了，他們能夠活過來嗎？！你一句道歉有用？！」
北冥深感覺大腦在這一刻變得有些混沌，也不知道是剛剛被宋子恆砸的，還是因為腦子裡長的那個東西，他耳鳴了好一陣子，鼻子里有熱意湧出，他伸手一摸，有些粘稠。
鮮血順著他的鼻腔流出，很快口腔里也都是一片腥味兒，有血滴落在他潔白的襯衫上，有種妖冶的感覺。
宋子恆紅著眼睛看向那個不會躲的男人，他胸口還在起伏著，控制自己沒有繼續上前撕扯。
宮凌夜對他說，有些東西不要表現在明面上，如果很恨一個人，那麼想辦法直接弄死他，清場了，眼不見為凈。
而發泄情緒，歇斯底里地吼，都是自己內心不甘和怯懦的行為。
宋子恆想，或許他還要練一陣子。
他動了動自己的拳頭，開口的聲音已經變得忍耐：「滾。」
只是，北冥深根本沒有動。
他只是望著宋子恆說話的方向，淡然而平靜地開口詢問：「子恆，你告訴我，你該怎樣才能原諒我？」
只要能夠爭取到生命，哪怕只有十多年，那麼，他就算是離開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