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杏花春雨憶往昔
貴妃娘娘連摔了幾個插花的玉瓶，嚇得宮女們都不敢吭聲，隻有季雪影在一旁勸解：“貴妃娘娘，事已至此，娘娘要趕緊想辦法才是。”
“看來是向太後和孟皇後安排好的，孟皇後見皇上厭倦於她，她也隻有一個公主，怕今後我生了皇子皇上會廢了她，所以就讓身邊的宮女董玉婉去寶文閣侍奉皇上飲食起居，孟皇後知道皇上生性風流，身邊少不得女人，所以請向太後傳旨，皇上在寶文閣中養病，各宮嬪妃不得留宿，原來是為了讓這個奴婢盡快懷上皇上的龍種。真真陰險的皇後。”劉貴妃提起孟皇後氣得咬牙切齒。
“為今之計不僅是要對付孟皇後，更要對付董玉婉肚子裏尚未出世的孩子，不能讓董玉婉將孩子生下來，如果萬一生下龍種，孟皇後又有向太後護著，貴妃娘娘想要登上皇後的寶座就難上加難了。”季雪影陰冷冷地說。
“那我該怎麽辦呢？”其實劉貴妃是個單純的有才華的女人，而哲宗喜歡劉貴妃不僅是因為劉貴妃容貌美麗，更喜歡劉貴妃的才華，不僅詩詞歌賦精通，而且擅長音律，能歌善舞，書法繪畫更是一絕，在八歲時就曾名動京城。
“貴妃娘娘要先下手為強，一定要打掉董玉婉的胎。”季雪影狠狠地說。
“雪影，這麽做是不是太狠了，那畢竟是一個小生命，而且是皇上的骨肉，本宮雖然想要廢掉皇後，但本宮不想牽連別人，這件事不能做。”劉貴妃畢竟是女子，一聽季雪影說要打掉董玉婉的胎，就有些心軟。
“貴妃娘娘什麽都不必做，您交給奴婢就好了。”季雪影安慰著劉貴妃，在季雪影眼裏，貴妃娘娘就如同仙女一樣，她怎會舍得貴妃娘娘的手上沾上一點血腥，當初在宮中，季潤秋偷偷往宮外給母親帶東西，被孟皇後抓到差點打死，是劉貴妃救了她，雖然那時劉貴妃還不是貴妃，隻是司筆的宮女劉嬌兒，但劉嬌兒跪下向孟皇後求情請她放了季潤秋，孟皇後見她是由司筆晉封為禦侍的劉嬌兒，還為皇上生下了小公主，這兩年皇上每天隻在劉嬌兒的華陽宮，很少到皇上的崇華宮。孟皇後由於吃醋，恨不得殺了劉嬌兒，就讓劉嬌兒在崇華宮跪了三天三夜，誰知小公主突發高熱，宮女來報時孟皇後雖讓太醫去診治，但認為隻是平常的發燒而已並未在意。第四天宮人來報小公主去世，劉嬌兒當場暈了過去，孟皇後也後悔不已。哲宗得知公主去世後痛哭不已，要廢掉孟皇後，高太皇太後出麵阻止，但哲宗皇帝從此與孟皇後結下心結，不再入崇華宮一步。
“奴婢的命是貴妃娘娘救的，隻要是為了貴妃娘娘好，奴婢就算犧牲了性命也要保全貴妃娘娘。”從此以後季潤秋就改名季雪影守在劉嬌兒身邊，季雪影跪在劉貴妃身邊，“自從發生了董玉婉的事後，您已經好幾天沒有見皇上了，聽連升總管說皇上十分惦記貴妃娘娘，貴妃娘娘您別跟皇上慪氣了，您一定要有自己的兒子，不然今天有一個董玉婉，明天就會有一個李玉婉，貴妃娘娘，明天您去寶文閣見見皇上吧，皇上一向是最寵愛您的呀。”
“這些本宮知道，在這冰冷的後宮，隻有得到皇上的寵愛才可以生存，但是本宮心裏難受，皇上明明說好要和本宮做世間最平凡的夫妻，卻原來都隻是假的，本宮對皇上已經心灰意冷。”劉貴妃拉起跪在地上的季雪影，並和季雪影一同坐在塌上。“這些年多虧有你相伴，要不然在這冰冷的後宮本宮怕是早就死了。”劉貴妃不無感歎地說。
“貴妃娘娘有皇上啊，皇上最寵愛的就是貴妃娘娘，您要天上的星星皇上都會為您去摘的，後宮裏的嬪妃哪個不羨慕貴妃娘娘。”
“皇上有太多的女人。”劉貴妃輕輕歎了一口氣，“後宮裏有很多很多女人，因為得不到皇上的愛而憎恨本宮，她們隻知榮華富貴，豈知本宮隻想和皇上過平凡人的生活。”劉貴妃忽然想起了那天端王抱著的那個小宮女，“雪影，你去查查在寶文閣中的那個小宮女是哪個宮的，是不是剛入宮的十二個小宮女中的一個？”
“貴妃娘娘，奴婢明天就去景福殿把那個小奴婢給處置了。”季雪影還以為劉貴妃還記著撞她一跤的仇，就想給劉貴妃報仇。
“是住在景福殿的吧，應該還在學習禮儀，沒有分到各宮，這樣，你過些天到景福殿去把那個小宮女分到華陽宮。”劉貴妃若有所思地說，“看起來端王很喜歡那個宮女，也許有那個宮女在，他就會進本宮的華陽宮吧。”
“是。”季雪影輕輕搖搖頭，“看來貴妃娘娘還是忘不了端王啊。”
“本宮曾以為可以忘記端王，和皇上美滿地生活在一起，但是那日在寶文閣中見到了端王，他的眼神依舊是那麽溫暖，本宮的心還是會為之顫抖。”劉貴妃從匣子中取出一枚玉佩，那曾是她和端王定情之物，劉貴妃歎了口氣，“本宮也十分珍惜皇上，但還是忘不了端王，如果當初端王沒有將本宮讓給皇上，現在本宮應當生活在端王府吧。”
“聽說，向太後正在給端王選王妃呢。”季雪影看著劉貴妃不無擔心地說。
“選王妃？向太後選得是哪家的女兒？”一聽說要給端王選妃，劉貴妃就很緊張，“向太後一向喜歡端王，想必一定會選個有家世的女子為王妃”
“聽說是德州刺史王藻的小女兒王怡馨。”季雪影小心地說。
“果然如此。因為本宮出身寒微，所以向太後一向不喜歡本宮，本宮小時候，父親劉保開了一個小小的綢緞莊維持生計，母親早亡，隻有父女相依為命，五歲時，父親看到官宦人家的公子小姐們個個都知書達禮，舉止文雅高貴。父親就請了教書先生教本宮讀書，那時年紀雖小，但不論詩詞，隻要先生教一遍就會，八歲之時便能吟詩填詞，十歲之時便精通琴棋書畫。但在向太後眼中這些都不算什麽，向太後是宰相向敏中的曾孫女，不僅有家世而且寫得一手好行草，深得先皇寵愛，在她眼裏，隻有好的家世才能有助於皇上，而本宮僅僅能夠陪皇上娛樂而已，就像是皇上養得一隻小貓。聽說這王刺史的小女兒，不僅精通音律，而且善於填詞，是個才女，隻是未曾見過，不知相貌可否配得起端王。”劉貴妃歎了口氣，纖纖玉手撫弄著玉佩上的紅穗子，季雪影知道此時貴妃娘娘的心比穗子還要淩亂。
“貴妃娘娘，宮外好像有人。”季雪影警惕地說。
“雪影，你去看看吧，如果是崇華宮的人就讓她回去吧。”劉貴妃無奈地說，“本宮本無意與孟皇後爭寵，隻想為公主報仇。”
“是……是皇上……”見皇上由太監王連升攙扶著站在華陽宮大門口，季雪影十分驚愕。
“誰？皇上……？”劉貴妃也很意外，但轉瞬就恢複了平靜，“雪影，把門關上，本宮要休息了。”
“這……是……”季雪影無奈隻得吩咐宮女將華陽宮宮門關閉。
哲宗皇上眼看著華陽宮關閉宮門，知道劉嬌兒不能原諒自己，所以吩咐王連升總管太監起駕回寶文閣。
第三天，下了小雨，但哲宗依舊在華陽宮外站著，王連升打著傘苦苦相勸，讓皇上注意保重龍體，但哲宗皇上執意不肯離開。
劉嬌兒隔著窗幔，不由得眼淚就流了下來。季雪影在一旁也悄悄地試去眼淚。
哲宗站了許久始終沒有勇氣進入華陽宮，在轉身要走的時候，發現劉嬌兒從屋中出來，也沒打傘，在雨中走向哲宗，額前的劉海已被雨水打濕，臉上也不知是雨水還是淚痕，走到哲宗皇帝麵前就要跪下，哲宗急忙攙起劉嬌兒，兩人緊緊相擁在一起，哲宗用手輕撫著劉嬌兒的臉，輕輕得在劉嬌兒耳邊說：“嬌兒，朕不會讓你再受一點委屈。”說著眼淚也不由得流了下來，季雪影看到貴妃娘娘從屋中出來，急忙拿著傘追了出來，當看到此時景像也用衣袖擦著臉上的淚水，大太監王連升急忙用傘護住皇上和貴妃娘娘。
這一夜整整下了一夜雨，但華陽宮內哲宗皇帝和劉嬌兒相擁卻十分溫馨。
“嬌兒，你是朕的唯一，隻有你才懂得朕的心，當時太皇太後垂簾聽政，對朕管束極為嚴苛，朕身邊隻允許孟皇後等順從太皇太後的妃子，照顧朕的隻是些老宮女，朕雖是皇上但沒有一點自由，活得生不如死，身體也一直虛弱，直到朕遇到了嬌兒，才發現活著的許多樂趣。那天朕去上大相國寺上香回來時，見到嬌兒扮的小太監昏倒在城外的宮牆邊，嬌兒醒來後哭得很傷心，當時朕就想一生一世照顧嬌兒，不會再讓朕的嬌兒受一點點兒委屈，朕決定不回皇宮，在宮外和嬌兒一起做一對平凡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