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老鼠
蓬——
一腳踢開薄薄的被子，梅森猛地坐了起來，捂著臉喘息不停。時值豐盛之月，風高氣爽，梅森的雙手很乾燥，但是他的額頭和後背卻儘是冷汗，像是剛從冷水裡出來一樣。
夢中的情景已經不再清晰，但那股夢中的黑暗和詭異卻在梅森心裡盤旋許久。
梅森忽然一愣，他發現自己身上聚集了許多怨氣。
「為什麼自己身上的怨氣氣息如此濃重！？」梅森嚇了一跳，但他猛然想起自己一直沒時間去墳場收集死人怨氣來解析的法術【無光之矛】。
事不宜遲，梅森馬上用精神力調動身上的怨氣，盡數用於解析【無光之矛】的法術模型。不過是一小會時間，怨氣就盡數消散，而【無光之矛】也解析了百分之八十，梅森估摸只需要一兩次解析就能徹底穩定【無光之矛】的法術模型。
『吱——』
樓下老鼠的叫聲差點嚇了梅森一跳。剛從噩夢驚醒不久的梅森，雖然強行冷靜解析【無光之矛】，但他的精神狀態依舊處於不穩定狀態，任何動靜都會觸及他敏感的神經。
『吱吱，吱吱。』
老鼠的聲音慢慢小了下去。梅森也冷靜下來，前幾天他清理書屋搗了老鼠巢穴，這幾天也不時有老鼠的聲音，對梅森而言是不足為奇的事。
「下去喝口水吧。」
推開房門，梅森還沒下樓梯，就聽見啪嗒一聲，一隻小臂長的大老鼠從書架里出現，穿過書屋的地板，想鑽大門和地板的縫隙離開。
梅森早已覺得這老鼠吱吱喳喳煩躁不已，正碰上現在心情不好，想也不想猛地跳下一樓，抄起掃把就是一打。
老鼠敏捷地避過掃把，沒有試圖繼續通過大門離開，而是轉身就跑，一溜地爬上書架。
老鼠轉身時，小小鼠目發出的寸光讓梅森一怔——太亮了，太有神了。緊皺眉頭的梅森，右手一繞，牽引出一絲由負能量包裹的精神力，投放在這隻老鼠身上。
這不是什麼法術，只是一環法師的精神力運用，用來追蹤別人的精神力標記。不比預言系法術，這種標記只能維持一時，而且法師必須在非常近的範圍內才能感知到。
然而每個人的精神力都是獨一無二的，除了因為每位法師的精神力頻率和質量不同，而且精神力標記外面的『包裝』也是各有不同，為了讓標記牢固和不讓人發現，各種法師會用上各種不同的偽裝，《死靈與負能量的啟示錄》里就寫出利用空氣、石頭、元素、水等十多種『包裝』方法……而梅森自然用他最熟悉的『負能量』來包裝。
只見老鼠在書架里來回跳躍，在最右邊的書架一跳，從通氣的小窗里直接跑了！
梅森換上一套早已準備好的黑袍，戴上一張僅僅露出雙目的白色面具，為自己施展一個【亡者夜行術】，憑藉對老鼠的感應追了出去。
雖然只是一時興起的疑惑，但梅森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想打擾自己生活的隱患，焉知今日的懶惰會不會變成明日的頸上利刃？
老鼠逃得很快，走的是小巷小路，踏的是污水垃圾，饒是梅森一路隱秘追過去，也感覺到一絲噁心。
不知不覺間，梅森跟著老鼠已經到了下城區里一個臭氣熏天的疙瘩——下水道前的棚屋區。這裡的木屋毫無美感和規劃地隨意搭建，許多已經荒廢無人修葺，翡翠城裡生活水平最低下的一批人便是生活在此處。
城衛軍不會理會這個地方、城主府不會派官員來登記這裡貧民的名字、就連下城區的其他平民也不會來這裡。每個城市都有這麼一個地方，一個方便滋生罪惡的地方，除了聖城——那裡哪怕是暫住人口都得登記並且拿『暫住證』，至於置業安家更是得調查三代血脈而且家族裡至少有一個牧師或者聖騎士保證『信仰虔誠』。
來到棚屋區梅森並不覺得奇怪，任何暗中的行動都理所當然在棚屋區進行，畢竟唯一一個無人管轄的三不離地帶，不利用就浪費了。
這也增加了梅森對老鼠的猜疑——隨便一隻老鼠逃著就逃到棚屋區！？亡靈都不信！
棚屋區里污水橫流，到處都是腥臭難聞的廢物垃圾，甚至有幾具屍體就這麼堂而皇之躺在地上——梅森保證那個變態殺人狂來這裡殺人肯定不會上報紙——還有許多衣衫不整的人在深夜居然還在遊盪，跟禿鷲一樣的眼神讓人不寒而慄。
然而處於【亡者夜行術】的梅森，憑藉一些潛行技巧，還是輕易穿越棚屋區並且沒有引起任何注意，跟著老鼠到達棚屋區東部，一片連續荒廢的無人區域。
搖搖欲墜的連續木屋、乾淨地接近奇怪的地面，偏偏沒有人的氣息。梅森剛把腳踏上去，就感到腦後像是被人注視。
轉身一望，什麼也沒有。然而那種被人注視身後的感覺卻揮之不去，令梅森感覺一陣噁心，想迅速離開這個區域。
「法術？」
這種冥冥中讓人背後一涼、膽戰心驚的法術，對於一般人很有威懾力，甚至會讓普通人心生恐懼而嚇到自己，但對於法師而言毫無意義——梅森輕輕按照冥想法觀想白骨，很快就將那種感覺拋之腦外。
「這下子越來越有趣了……應該是幻術系的學徒法術【暗瞥術】……」
梅森感覺到老鼠停在一個木屋裡，便躡手躡腳走過去，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如果對方也是一環法師，便很容易發現我留下的精神力標記！到時候他發現有人跟蹤，會不會直接出手解決來者？」
「甚至，這裡是他居住的地方，他會不會布下法術陷阱和警示，他現在是不是已經知道我的到來和具體位置！？」
發現自己太莽撞的梅森一時停下身子，既沒有靠近木屋，也沒有馬上離開，等過了幾秒鐘，才慢慢前行靠近。
「……又沒什麼收穫啊。」
木屋裡響起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旋即又沉寂下去了。
但這已經讓梅森鬆了一口氣。
沒有發現自己、沒有發現精神力標記——這人絕對不是正式法師。
一個掌握幻術系法術的法師學徒。
梅森思索半刻，忽然退後數步，將手放在地面上，識海里的一個法術模型迅速發動。
片刻后，一個跟梅森一模一樣、身穿黑袍戴著白色面具的『傀儡』出現在他面前。
「如此近的範圍內，依然沒發現有人施展法術……看來這名法師學徒的精神力修為不高。」
想是這樣想，然而梅森驅動著負能量傀儡一步一步走到木屋前面，『篤篤篤』『篤篤篤』『篤篤篤』敲了三次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