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天命
梅森的偷襲，徹底扭轉了城樓下的局勢。
還在與吳之番僵持的黑騎兵隊長苦笑一聲，退後數步停下了戰鬥。他看著穿著破爛衣裳如同屍鬼的梅森，又看了一眼地上被大箭射穿腦袋的『梅森』屍體，問道：「你們早有準備？」
「以防不測罷了。」梅森抽出桃木長劍，然後抓住易缺老道的髮髻，桃木長劍一劃，割下來這顆老朽的腦袋，濺的他滿身鮮血，「以滿清對內城的控制力，怎麼可能會讓一個漢人軍官有控制內城門的權力？」
「我不知十六位官員投降是真是假，但他們必定是被滿清所監視之中，那麼提高警惕便是應有之理。」
梅森笑道：「怎麼樣？這具替身足以以假亂真吧？」說著，他扔下易缺老道的腦袋，走到昏睡的青雲子身邊，一劍斬下！
噗嗤。青雲子喉管的血液像爆開的水管一樣，噴洒得整個城樓都是。梅森搖了搖頭，說道：「道士們的血，真的好像比較熱啊。」
梅森看了看被滿身血污的自己，忽然搖搖頭：「原來這就是殺人的感覺，也不怎麼樣啊。」
梅森不知道，《觀白骨冥想法》有一個沒有記錄的特殊效果，籍由觀想死人匯聚負能量來修鍊精神力，會慢慢磨滅法師的恐懼之心，並且令法師趨向理智。
剛才毫不猶豫割下易缺老道和青雲子的頭顱，不過是為了防止這兩個道士暴起反殺，等割完后梅森才意識到這是他第一次親手殺人。
在主物質界的時候，他沒有需要也沒有必要行兇，來到清朝時空遇上魏牙子卻打不過，還好被史可法救了，也沒有殺人的機會。
現在殺了兩個道士，梅森卻感到神清氣爽。
「簡直神乎其技，」黑騎兵隊長說道，「太真了，這是什麼法術？」
「【負能量傀儡】。」梅森回答道。
這是他晉陞正式法師銘刻在精神識海的第一個一環法術。
【負能量傀儡】
【死靈系/一環法術】
【用血肉製造出一具跟人類極度相似的傀儡，外貌由施法者設定，施法者可在二十米範圍內共享傀儡感官並且操控傀儡，操控範圍隨精神力提升而提升。若負能量傀儡死亡，則最靠近它的攻擊者會受到它身上的負能量侵襲，墮入『混亂』『狂暴』狀態】
【死鬼老爹的筆記：「共享感官的意思是，假如死靈法師製造一個美女外貌的傀儡，然後死靈法師跟它進行一種愛做的運動后，那麼死靈法師會收穫到雙倍的快樂么？」】
黑騎兵隊長自然不知道這法術名字的含義，他用僅剩下的一隻眼睛看著梅森，「想必，就是你將這群死人從墳墓拉出來的吧。既能製造以假亂真的替身，又能喚醒這群死人，你到底是誰？」
梅森點點頭。吳之番說道：「別想拖延時間了，讓俺將你剩下的半個頭扭下來，然後就去皇宮將韃子皇帝給斬了！」
黑騎兵隊長擺擺手，「老夫不準備攔你們，你們去吧。老夫也懶得為康熙那小子鞠躬盡瘁了。」
「老夫拼到這個地步，也算是對得起愛新覺羅家了。」黑騎兵隊長靠著城牆癱下來，「你們聽說過活人沒了半個腦袋還能活嗎？受到這樣的重傷，老夫苟延殘喘到現在，已經熬盡身體里每一滴血了。」
梅森點點頭，「史公，吳大哥，咱們快點走吧，不然康熙就要逃了。」
史可法聞言來到崇文結界前，一掌印去！
史可法瞬間色變，「打不開！」
吳之番一驚，「怎麼可能！？」他也衝到結界前，舞起偃月大刀瘋狂亂砸。
只見虛空中泛起無數漣漪，吳之番的偃月大刀如狂風暴雨砍向不可視結界，然而卻如同撞到無形牆壁，無數次被彈回來！
黑騎兵隊長嘿嘿一笑，「看來這道士還留了一手呢。你們不覺得越來越暖么？」
的確，外面大雪紛飛，但崇文城樓下卻越來越熱，梅森甚至感到背後已經一陣熱汗了。
史可法一臉鐵青：「道士雖然死了，但大陣依然在啟動，這樣下去，我和之番必定被陽熱灼燒，魂飛魄散。」
「雖然不知道士有何計劃，但我們兩魂魄散去后，必定會留下鬼神之力，這般想來，這大陣應該是先想誅殺我二人，再轉化我等力量，回過頭對付城內的其他亡魂。」
史可法嘆了一口氣，「好一個道士，好一個大陣。」
吳之番大吼一聲，操持著偃月大刀一去不回般轟向結界，直接將他的魂力所化的兵刃砸碎了。
「他娘地，這破爛玩意擋住門口是吧？」吳之番再凝出一把攻城大鎚，猛地抽向旁邊的城牆！
鐺——
看似沒有磚石結構的城牆裡，也有抵禦鬼王之力的屏障，大鎚被震飛了。吳之番哇哇大叫，見拆牆無功而返，便舉起大鎚，猛地砸向地面！
「這道士再怎麼傻，也不會留下縫隙……哎？」
史可法看見地面居然被吳之番的大鎚掀翻，只見他不停往下砸，往下挖，愣是挖到地下五米左右。那裡結界的力量已經開始削弱，不再能阻擋住鬼王的攻擊了！
「俺終於出來了！」
吳之番奮力一躍，離開了崇文城樓下，沐浴漫天風雪，忽然魂體開始融化。
天已經亮了。
失去身軀，猶如將靈魂之火暴露在外面的靈魂，是無法抵禦太陽之光的直射。
吳之番想退回城樓，避開陽光，但身體消融之快速，如盛夏雪山，瞬息化虛。他是鬼王，鬼王的靈魂之火更加熾烈，遇上陽光反應更加恐怖。
他轉過頭，看著梅森和史可法，頭盔下的絡腮臉孔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
「我在下面等他們。」
看著吳之番消失在晨曦之中，梅森愣住了。
「人鬼殊途，之番先我等一步，赴黃泉探路，梅賢侄你不必介懷。」史可法嘆息道，「看來天命真的在韃子身上，老夫雖然不服，但也認了。」
梅森搖搖頭，「史公，吳大哥他還沒放棄啊。」他抬起頭，看著遠處的皇城，「他在下面等韃子們去陪他。」
「但事到如今，我等又有何法？」史可法苦笑道：「先以六劍術囚籠鎖死我等身軀，捨棄身軀脫離囚籠后卻又不能暴露於陽光之下，只能逗留在這大陣陣眼裡苟延殘喘，過不了多久老夫就會被陽熱所噬，與三十萬亡魂回歸地府。」
「本來最佳的解決方法，便是儘快通過崇文門，殺入皇宮。然而我們卻被易缺老道和青雲子攔住，終究落得一個坐等就戮的下場。」
「現在外面，三十萬亡魂已經被大陣所困，動彈不得。」
「道士們拖延時間，犧牲生命，終於達成了他們的目的。」史可法說道，「我們輸了。」
梅森說：「史公，你們會被陽光所滅，我可不會。」
史可法有些驚訝，「梅賢侄，皇宮守衛森嚴，你……」
雖然史可法和吳之番都聽從梅森的號令，但這是因為他對局勢判斷清晰，並且生命連接休戚與共。至於梅森的實力，史可法可是很清楚，這是一個連鬼仙魏牙子變強之前都打不過的貨。
梅森說：「事到如今，如果不能奮力一搏，如何對得起吳大哥，對得起城裡的三十萬冤魂，對得起我們一路北上說出的豪言壯志？史公，難道你甘心么？」
你，甘心么？
史可法沒有說話，搖了搖頭。
梅森說：「那麼，請史公多支持一會，看我為眾生上一堂課——」
「正義，絕不會遲到。」
看著梅森離開人鬼結界，黑騎兵隊長忽然嘆了口氣，「這小子，還沒告訴老夫他是誰呢。怎麼忽然就出現這麼一個怪人，將滿清天下顛覆了？」
站在結界前，史可法說道：「老夫也不知道。可能這就是所謂的天命吧。」
「天命……么？」黑騎兵隊長喃喃說道。
「天命，這幾千年來，眾生一直試圖揣摩的無上之理。」史可法說道：「我以為你應該是對此最有感觸的，畢竟你曾經站在權力的巔峰，距離皇位也只有一步之遙……」
「是吧，鰲拜？」
後面響起硬物掉落的聲音，史可法轉過頭一看，發現城牆根只剩下一具黑騎兵的衣物鎧甲，那個掉了半個腦袋還能鏖戰數刻的強者，已經化為飛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