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是夜。煙花綻放
傑西卡的臉上又掛上了熱情卻有些職業化的微笑。
「哈,也是,雅序會所的老闆,一直都是十分有品位的哦!」
關於這位老闆,我也不是頭一回聽見,可惜,從來沒見過。聽說老闆只負責投資,經營都交給職業經理人。但從會所的裝潢、到推薦的菜品,以及在每個包間設置書房和琴室的創意,也看得出是個很有品位的人。
不過,這鞋肯定不會是老闆買的啊,最多是經理叫哪個工作人員去買的,不過說起來會所很有檔次,也必定捨得砸錢投資琴師罷了。我是這麼想的。
「老闆,我還無緣一見呢,呵呵,這鞋應該是經理採購的吧,我不太清楚呢。」
傑西卡頗有深意地望了我一眼,沒再繼續談鞋子的事兒。
接下來的飯局,和平常的飯局沒什麼區別。有兩位客人以前是參加過康子歌的飯局的,也認識我,藉機就開起隱晦的玩笑來。
康子歌竟然也不解釋,只微笑著說道:「人家塗老師只是暑假在這兒打發打發時間,珍惜著欣賞吧,等開學了,可就看不到她了。」
我一驚,我什麼時候說過開學就不幹了?
可再一想,開學后又要上班,又要照顧樂樂,的確也不可能再來做這個兼職。不由得,心中倒有些意興闌珊起來。
我還挺喜歡這份工作,真心不願意放棄。
中間休息的時候,我躲到洗手間接了個電話,是湯主任打來的,問我還參不參加學校組織的暑期旅遊,我現在這情況肯定是不會參加了,湯主任表示了遺憾,又問了我的近況,叫我有困難一定要跟學校提。
想來想去,除了樂樂的病情,我好像也沒什麼困難,起碼有吃有住,只要保證這兼職,以後樂樂出院的休養應該也不成問題。
接完電話,開門走出去,傑西卡正好也過來。
「打電話啊。」她隨口一問,望見我握著的手機,笑了:「這手機才上市,可難買。」
我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就是因為這手機太招人眼球,不是很符合目前我一心兼職掙錢的定位,所以平常我人前盡量不拿出來,只打電話的時候才用。
又想起當時康子歌摔了我的手機,正是打電話讓傑西卡去操辦,說起來,這手機還是傑西卡經手買的呢,也不用再遮遮掩掩的。
「是康總不小心摔壞了我手機,他賠給我的。我也不知道他會賠個這麼貴的。」
傑西卡笑道:「難道讓康總賠個充話費送的給你?」
其實也未嘗不可啊,對我來說,能用就行。
我是很坦率,傑西卡知道我連房子都沒有,還得當康子歌的房客,我用不著裝什麼身價,我就一堂堂正正的小學教師,收入明明白白,身份清清白白,不驕傲,不自卑。
「不瞞您說,摔壞的那個,就是充話費送的呢。」
傑西卡大概是被我打敗了,尷尬地笑了笑,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康總對你……很尊敬,呵呵。」
說完她就推門進了洗手間。
這洗手間門口的一段對話,有些不對啊。我是走回敞開式琴房的時候,才回味過來,傑西卡的神情明顯沒有第一次見面、上我家簽合同的時候熱情。
「很尊敬……」
為什麼她會說康子歌對我很尊敬?我一點都感覺不到啊。
不由得,我朝康子歌的方向看了一眼,他正在認真地聽別人說話,似乎是要在哪個園區拿一塊地,反正,聽上去是個大買賣,我一個音樂老師不是很懂,也不想懂。
不知道是不是康子歌竟然感應到我在看他,悠悠地轉過頭,迎上了我的目光。
突然我覺得自己心跳得厲害,縱然與他相處頗多,這樣人群中的對視還是讓我猝不及防。
紅著臉將目光轉移到琴譜上,連著翻了幾頁,也不知道自己想彈什麼。
真是前所未有的慌亂。
最近我的工作時間稍有調整,之前應聘的時候說是六點到八點,但具體實施的時候卻頗有彈.性,一般來說,以客人的要求為主。所以今天,我又加班了,一直到八點半,我才回更衣室卸妝換衣服。
基本上只要康子歌在會所出現,他就會帶上我一起回家,但今天有傑西卡,作為老闆兼紳士,他應該會送傑西卡回家吧。
所以我也不急,定定心心地洗了個臉,將白色魚嘴鞋擦拭乾凈,端端正正地放進柜子,又將禮服掛好。
今天我穿的是T恤加上麻質長裙,配上板鞋,輕鬆休閑。走出會所的時候,卻發現康子歌的車竟然已經停在路邊。
「你好慢啊,在磨蹭什麼?」
我目瞪口呆:「我以為……」一眼,望見了坐在後排的傑西卡。
我完全不知道他們在等我,而且應該等了不少時間。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們在等我。」一邊抱歉著,一邊趕緊坐到了副駕駛座,戴好保險帶。
「不知道不會打個電話問問啊。」康子歌的眼神很有些不滿。
這是在人前啊,後面還坐著你的下屬啊,你一個大總裁,能不能有點兒形象,你的優雅呢?你的冷漠呢?你的舉重若輕和目空一切呢?
「那你不會打個電話給我催一催啊。」我也氣不打一處來。
內視鏡里,我望見傑西卡驚訝的表情。
他們都服從慣了,慣著康子歌這個臭脾氣,我又不拿康子歌的工資,我才不要慣著他。
「催什麼,你應該知道啊。」
我……剛想反駁,突然想起康子歌好歹是個金光閃閃的黃金單身漢、頂級投資家,好像這樣子,我也很不給他面子哈。
算了,畢竟我不是啥名人,我的面子不值錢。
「好啦好啦,傑西卡都要看我笑話了。」我和稀泥。
傑西卡也心領神會,笑道:「不會不會,塗小姐今天好漂亮,連我一個女人都覺得驚.艷了呢。」
康子歌竟然聞言望了我一眼,那表情好像在說:有嗎?很漂亮嗎?不覺得。
傑西卡家住得不遠,先送了傑西卡,終於車上只剩了我和康子歌兩個人。
康子歌突然道:「我發現你變聰明了嘛。」
「咦,這話從何說起,我一直挺聰明的啊?」
康子歌橫我一眼,估計心裡在罵我好不要臉。
「還以為你要死扛到底,突然就變溫柔了。」
「哈哈,原來是這個。主要是我想吧,你到底是傑西卡的老闆,我反正不是她什麼人,兩相比較,還是你的形象重要一些。所以就不跟你計較嘍。」
「所以我說你變聰明了啊。要是你讓我在下屬面前沒面子,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
嚇一跳,好曖.昧的威脅。
「我也不是故意晚出來,以為你送傑西卡去了……」
康子歌很不滿:「以為我是車夫?傑西卡的車明天就到了,今天我不過是順路送一下。」
我想起墨朵說的,他給傑西卡和李軒文都買了很名貴的豪車,這個老闆,的確是很大方啊。也不過是來C市短短一兩個月,就出手這麼大方,給下屬添置座駕。
「誰讓你不愛用司機,你不當車夫,誰當啊。」
「等我過了五十歲再考慮用司機吧。不過,除了傑西卡,我只當過你的車夫。」
有三秒鐘的受.寵.若驚,但轉念一想,又明白了。
「唉,誰讓康總結交的姑娘,都是自帶豪車的呢……」
康子歌突然沉默了,一直沉默到開進小區。
我變得惶恐不安,他沉默准沒好事,不知道我哪裡又得罪了這個閻王。
他停好車,我趕緊說聲「再見」,就想拔腿跑回家,以免被康大少報復。沒想到,他比我動作更快……
腿長的人,真是優勢巨大,他幾步就追上了我,一把就將我橫著抱起。
我嚇得胡亂蹬腿,小聲叫道:「放我下來!你放我下來!」
「你可以放聲叫,把小區里的人都驚動了。」康子歌那討厭的戲謔又來了。
這個無恥的混蛋,就是吃准了我不會放聲大叫啊,他不要臉,我還要呢,孤男寡女的,大晚上摟摟抱抱還好意思叫,不讓人笑掉大牙還免費看好戲啊。
「你想幹嘛?」
「想……!」
靠,我不是這個意思,不是!不是!
這個流.氓,不能這樣歪曲我的意思。
還沒來得及解釋,他已經迅速將我抱進了他家。天知道,我都沒看到他是怎麼開門的,混亂中,他已經抱著我上了樓……
然後進了卧室。是他的卧室!
看到這裡你們一定很嗨吧,一定很想看看康子歌的卧室是什麼樣吧,真的很抱歉,我慌亂得要死,根本沒注意看他的卧室是什麼樣,我只知道他睡的是一張巨大的圓床……
好羞恥,瞧我都關注了些什麼!
他沒有開燈,窗外幽然而清冷的月光透過紗簾投進室內,隱隱約約地照出人影。
「你這小壞蛋,剛剛酸死了吧。」康子歌壞壞地我的耳邊輕聲細語。
「誰……酸了……」我拚命閃躲,因為他溫熱的手已經迷路……
該死的,我平常一直牛仔褲,今天裝什麼文藝要穿裙子呢?
「她們是有豪車,可我根本不願意送她們,懂嗎?」
他尋找著我的嘴唇:「我知道,你喜歡我吻你,這樣吻你……是嗎……」
「康……」我的聲音被壓.在喉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些日子以來,他為我和樂樂做了那麼多,我必須承認,我對他的情感在逐漸地變化,這種接受是細微的,是無聲的。
或許是察覺到我已不再反抗,他的眼神變得格外溫柔,這個夜晚,應該好好珍惜,才對得起窗外那溫柔的月色。
「窗帘……沒拉……」殘存的理智讓我還有些許羞澀,我不習慣開燈,不習慣拉開窗帘,那樣會讓我無所遁形。
康子歌笑了,溫柔地親了一下:「你還真害羞。」
起身去拉窗帘的時候,我望見他優雅地除掉了自己的衣衫。
他站在窗前,月光下,像一尊完美的雕塑,緊緻、健美、修長、迷.人。
「我要讓你記住我的樣子。」
這是他拉上窗帘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這個自信的男人,毫不羞愧地將自己呈現給我。
卧室里頓時一片黑暗,這黑暗掩飾了我一切的害羞與罪惡感。
他用他獨特的方式讓我記住……
那個月光下完美的身體,以及,與我一同「引吭高歌」的雄渾。
是的,這是我二十八年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一次記憶,我將他的剪影刻在腦海里,然後,將他時而的溫柔、時而的勇猛,融化在我全情的綻放里。
今晚的月亮,一定後悔不迭。
如果它不是那麼貪婪地想要閱盡人間夜色,康家的窗帘,不會那樣委婉地將它拒之窗外。
不知過了多久,飄在天空的靈魂終於緩緩地降落到人間。
黑暗中,康子歌擁著我:「好嗎?」
再自信的男人,這一刻也想被鼓舞和肯定。
可我說不出口,臉上的紅潮久久沒有退去,我在黑暗中默不作聲。
「我能感覺到……你……」康子歌沒有說下去,但是我明白了,他其實知道我「很好」,何止「很好」,根本是「太美.妙」。
突然,康子歌輕笑出聲:「你……動靜挺大的。」
這下子我真的惱怒了,能不能不要這麼直白,畢竟我是個害羞的人!
「都是你害的!」
「芳芳,你可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我得什麼便宜啦?」
「我這麼完美的人……難道不便宜?」
我又撿到康子歌的一張臉!
我輕輕地轉過身,背對著他,就算是黑暗裡,我也能感覺到他炙熱的目光,好像還沒吃夠似的。
他環抱住我,輕聲道:「今晚別走了,嗯?」
我猶豫,就算和他有些「不堪回憶」的關係,那也只是成年男女之間的「遊戲」。或許是康子歌太吸引人,我一個不太會「遊戲」的人,的確一而再,再而三地和他反覆「遊戲」,但這不表示,我可以在這裡過夜。
過夜,是個很嚴重的事。起碼在我看來是如此。
「夜不歸宿……好像,不太好。」
「就一次。」康子歌有些耍賴。
「你得也得到了,滿足也滿足了,幹嘛還要……」一時間,覺得自己說話也變粗野了。
「你怎麼知道我還要……」
暈,這個流.氓!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啊……討厭……」
背後的,叫偷襲。
而且,他偷襲成功了。我從來不知道他可以這麼快又捲土重來,而且是以這樣讓人難堪的「知識」。
這一次,我是真的沒法回家了。
他強悍到讓人難以想像,完全為我打開了一個嶄新的世界。
後來,我就身心俱疲了。就是他趕我走,我也走不動了。
康子歌就是這樣一個人,一旦你被他盯上,無論你直面還是背面,甚至不露面,他都有辦法對付你。
而我,既抱著該死的傳統,又忍不住被他誘.惑,最後被他吃乾淨還要幫抹嘴。
誰說不是呢,你們看,我正在乖乖地給他做早餐。
心有不甘有什麼用,看到他睡得像個孩子,什麼脾氣都沒了,雖然自己的四肢百骸都在酸痛,心裡卻擔心他會不會昨夜「操勞過度」,想給他好好補一補。
媽了個蛋。喵了個咪。我了個去。
我這是什麼心態,簡直自虐。
罵了自己一百八十遍,也拯救不了自己作死的靈魂。
「一大早你忙什麼啊,怎麼自己就跑了……」康子歌的聲音在樓梯上出現。
然而,他驚呆了。當他望見餐桌上豐富的早餐,他驚呆了。
天知道,望見他欣喜的表情,我竟然很高興。
我曾經給前夫當了五年煮婦,後來又在哥哥家做了大半年的飯,還要自己貼錢買菜。從來沒有得到過康子歌這樣的讚賞。
「一起床就看到這樣的美味,一整天心情都會很好吧。」
他很給面子地一掃而光,空盤是對廚師最好的褒獎。
「快回家換件衣裳,我在車上等你。」
「啊……」我一時不太明白他的意思,還要送我去醫院么?
「少廢話,快去。」
回到家,認真地一照鏡子,頓時面紅耳赤。怪不得叫我換件衣裳,不是因為我還穿著昨天的,而是因為這大圓領的T恤將這一夜激烈的「罪證」暴露無疑。
趕緊以最快的速度沖了個澡,又換上半高領的襯衫,左照右照,確定不會露餡,這才偷偷摸摸跟做賊似的出了家門。
這回康子歌沒嫌我慢,大概是料到了我得做不少功夫。真是衝動一時,補救一世啊。
不過他瞥了我一眼,嘲笑道:「這大熱的天,塗老師要做好防暑降溫工作啊。」
我臉一紅,還嘴硬:「沒關係,我不怕熱。」
我在醫院一直呆到中午,樂樂的病情在不斷好轉。今天董醫生又允許我進隔離病區了,隔著玻璃,我向樂樂揮手,雖然出來之後,難免又哭了一場,但看到樂樂坐在病床上玩汽車模型的開心勁兒,我終於覺得噩運要離我而去了。
才回到家,手機「叮」地一響,有微信信息進來。
打開一看,是墨朵發了一張截圖。
我點開看看,又放大,赫然發現這是一張本地論壇的截圖,上面有個被飄了紅的熱貼,標題是……
「高富帥戀上失婚少婦?本市某康姓年輕富豪被曝浪漫感情生活(多圖)」
我一驚,難道是康子歌?
還沒來得及多想,手機就響了。
墨朵激動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芳芳你看到剛剛發給你的截圖了嗎?」
「看到了……那是什麼?」
「你快上網看,一下子回復了十幾頁了,好多圖啊。」
我趕緊打開電腦,按著墨朵的指示找到了貼子,點開一看,「轟」地一聲,腦子就炸開了。
全是康子歌在醫院的照片。
有插著兜等待的;有扶著哭到幾近暈厥的我正輕聲安慰的;有牽著我的手進電梯的……反正,每一張都是我和他在一起時候的照片,各種角度的都有。
關鍵是,我哭起來的樣子還很醜!
媽了個蛋,喵了個咪,我了個去,我完全沒料到那些無聊的小護士中護士大護士長們會偷拍照片。
就算是因為康子歌,你拍就拍了,也不應該放到網上吧。
「墨朵……這這……這怎麼辦?」
「你往下看,芳芳,不光是照片,下面好多留言。你說現在的人怎麼就這麼齷蹉呢?芳芳你看了不要生氣,真的,我反正是看了很生氣,但我覺得你不應該生氣。我只是提醒你,這貼子很火熱,你這幾天要低調些,就算和康總交往,也盡量不要在公開場合露面。」
「哦……」我一邊顫抖地回答,一邊緊緊盯著貼子下面的各條評論。
「哇,又帥又有錢又體貼,這女的是前世修的吧!」
「修啥,有錢人都是玩玩的,人妻嘛,你懂的,經驗足,哈哈。」
「康子歌,你能看到我的留言嗎?我想當你老婆。老公,求關注。」
「樓上曝照,讓我們把把關。」
「同樓上。」
「保持隊形。」
一水兒地「保持隊形」后,終於有人破壞隊形了。
「這女的是XX小學的音樂教師,我孩子就是她教的,勢利眼,很不要臉的,見富人就上。剛離婚,前夫也是個富豪,不知道為什麼凈身出戶了。」
「哇,大料!」
「凈身出戶,估計出軌被抓,果然不要臉。」
「不過我覺得她好本事,照片上很樸素啊,一點不像嬌艷賤貨,怎麼就能當上富豪收割機?」
「樓上一看就年輕,女人勾男人,只要一個字:賤。」
「果然,這種廚房裡看像主婦、卧室里沒準就是蕩婦。」
「……」
我實在看不下去了。
「天哪,墨朵,這些人嘴怎麼這麼臟。」我握著手機的手都開始顫抖。
墨朵說:「網上多的就是兩種人,一種是醜陋的妒婦;一種是猥瑣的low貨。」
我咽了一口口水,只覺得嗓子里無比乾澀。
「我從來不與學生為難,為什麼突然會有爆料的家長?」
墨朵說:「鬼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家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