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故人
第12章 故人
再一次回到靈落穀禁林,林猶今心裏反而平靜了,靈落穀的樹竹林有一個特點,風吹沙響,但葉不會動。
靜如止水,像在暗示著林猶今一般。
隻不過腦海裏還是止不住會映出那一夜欲望畢露滿是猙獰的一張張臉。
林猶今跑了很久,耳邊是呼嘯的風聲,吹動青白色水波紋的發帶,苗疆地處西南,夜間雖不及白天濕熱,但是空氣裏還是微潮的,汗浸濕了她的衣領,黏黏地巴拉在皮膚之上。
或許不單單隻是為了逃命,林猶今更多的是想抒發從剛剛進林開始,心中便一直甩不掉的鬱悶。
她走神了,不過瞬時身後地空氣湧動便出現了變化,他們追上來了。
一個棕黑色衣服的男人停在她的麵前,擋住了她的去路,樓衝上下打量這眼前的女娃娃,口中不屑:“這中原是沒人了嗎,什麽人都能來我們苗疆。”
“小樓衝,怎麽能這麽說,這位林小姐可是林宗主的女兒,還是她那奇異的功法,那群嘍嘍們才能順利找到我們九陽呢。”
晚媚穿衣大膽,性感撩人,卻不似媚骨天成的人間尤物那般自然,她的性感帶著一點刻意,但是這點刻意可以忽略不計,她依舊是風姿綽約的。
一身紫袍,一揮手一揚袖,便是滿滿的胭脂水粉的香味,是這世間最低俗卻也最誘人的香。步步生蓮,一步一響鈴,那金色的腳鏈發出的清脆惑人的聲響,連這陰暗的竹林都平白多了幾分旖旎。
林猶今曾經了解過,那玉足上的金色精美腳鏈,是苗疆蠱術——媚術中的一種,用於閨床之上,蝕骨銷魂,攝人心魄,控人心神。
那微微上揚的狐狸眼中不加掩飾的地肆意掃視著林猶今,像是林間的狐狸看見路過的小白兔。
晚媚從她身邊走過,又停了下來,美眉微皺,側頭而來,挺立的鼻子微微一翹,在嗅著什麽。
“你這香味?”晚媚嘴裏的話被她無意識地說了出來。
林猶今迅速離她好幾步遠,步子邁步大,藏在衣領裏的香球就露了出來,晚媚冷冷一笑,擺擺手無所謂地走到了樓衝身邊。
兩人一同用一中不屑地眼光看著林猶今,將她看的渾身不自在。
“為什麽要扮成阿竹?你們是怎麽識破我們身份的。“
鍾鈺秘密前往苗疆之事早已傳的滿是風雨,但是幾年以來慕“名”前往苗疆九陽的人不計其數,就連上次的顧家會客都是帶著麵具出席,怎麽會剛到苗疆便有這麽一個早已布好的局等著他們?
“不知道啊,說不定我們有什麽間諜在你們中間也說不定。”晚媚故作無所謂地擺擺手,她人兒性感慵懶,連出口的話語也帶著絲絲撩人的語調,漫不關心的模樣。
旁邊的樓衝聽見間諜二字,急忙的在背後偷偷戳了晚媚一下。
一個看起來身材魁梧的男人做出如此動作,平生幾分怪異。
間諜?朝暮?不應該,朝暮和他們是一夥的應該是先知道鍾鈺的身份再找上的他們。
他們在迷霧森林便遇見了黑衣人和朝暮,這恰恰說明,早在到達安南之前,在路上或者更早,鍾鈺的畫像便被傳到了苗疆。
林猶今輕輕搖晃手中的白玉手鐲,腦海裏突然”叮“的一聲。
好吧,不說就不說。
“阿貴呢?也和你是一夥的?”林猶今出聲。
“當然不是,林小姐應該對我們這苗疆蠱術有所了解吧,控製一個沒有內力的普通人對於我們來說輕而易舉,他們沒用之後自然是殺掉咯,還留著幹什麽。“
晚媚說這句話的時候,一邊玩著指甲,一邊揚起施舍給林猶今一眼,輕蔑不屑。
死?死了?
“村子裏的其他人呢?”
“也死了,你怎麽還不明白我的林大小姐,那個村子裏的人留著就是為了給你們的陷阱,我們可不懂什麽江湖道義,沒用了就是沒用了。“
林猶今手下運氣,晚媚雖然精於蠱術卻不精通武功,隻要林猶今想,她現在就可以殺了她。
腦海中猛地作疼,她知道這是來自係統的警告,她企圖損害世界劇情的警告。
也讓她清醒了過來。
“你和她說什麽廢話,殺了就行。”就在之前,晚媚不耐煩地打掉了樓衝暗戳戳的手,或許是為了挽回麵子,這時他出口的話語中氣十足。
提刀便向林猶今砍來。
林猶今沒有時間細細思考這背後的邏輯淵源,此時隻能專心迎戰。
她的任務還在初期階段,功法身姿對上武林中尚未經過腥風血雨的世家公子哥還有得一比,對上眼前這個男人,不出幾招,林猶今明顯招架不住。
眼見那刀直朝她的麵門而來,她命馬上就要嗚呼,樓衝卻突然眼神渙散,整個身體僵直不能動彈。
她的大腦也變得昏沉,最後一眼是眼前一男一女皆一動不動站在原地,空氣中傳來熟悉的味道,最後便昏了過去。
林猶今昏過去前,想的最後一句話是,朝暮,你大爺的。
倒下去的嬌軀被一個臂彎穩穩接住,林猶今整個人倒進朝暮的懷裏。
原主的長相和林猶今本人七八分像,溫柔清冷的江南美人卻偏偏有著一雙水汪汪的杏眼,不笑時是江南的春水,高山的雪蓮,笑時卻是春日的甜杏,眉眼彎彎。
此時她躺在朝暮懷裏,倒下時不慎露出來的手鐲,在竹林裏發出清冷的光。
從濃密的睫毛到潤潤的嘴唇,朝暮的目光沒有放過一絲一毫。
原本被定住的晚媚樓衝兩人此時已經恢複了神智,一道冷冷的女聲傳到朝暮的耳朵裏。
“怎麽,才相處幾日,朝大護法莫非看上了這女人不成。”滿是嘲諷,毫不留情。
然後又是一道怒吼的男聲:“朝暮,你別以為我不敢殺你,你若下次再敢對我使你的蠱術。”
樓衝尚武,對蠱術的態度雖不麵露,卻實則不屑,特別是朝暮這種對於蠱術出神入化的。樓衝能進崇尚蠱術的九陽屬實匪夷所思,他也在這其中也像個異類。
樓衝最後一句話沒有說完,手上又傳來一陣疼痛,這一次他連刀都沒有辦法拿穩,一直通體棕色的蠱蟲從他的袖口爬上了露在外麵的手掌上。
朝暮的眼神早就變了,他冷冷地看向晚媚和樓衝二人。
這個樣子的他才是真正的他,是狼狗時分的一匹孤狼。
晚媚想說的話突然就不知從何開口了,她來九陽至今,學到的最大的本事就是察言觀色,她覺得她若在說錯一句話,朝暮真的能做出同門相殘之事。
“我說過,按照我的節奏來。”朝暮看向樓衝,“樓大護法下次要是在這般壞我計劃,或者傷害她,疼的可不隻是手。”
話畢,便抱著林猶今一同消失在了竹林裏。
樓衝手上的疼痛在朝暮走後才消失,他早已疼得跪地,“下次,下次我一定會殺了這個家夥。”
“你連他的身都近不了,怎麽殺他。”美人的嘲諷總是能夠激起男人的勝負欲。
“一個連內功都練不了的,,”樓衝氣極了,話出口才覺得不對,急忙刹住了車,晚媚卻是聽得清清楚楚。
“你說什麽,什麽叫連武功都練不來,朝暮可是這一代樓主最看好的人,雖說專攻蠱術,但他的玉骨鞭你也見過,他怎麽可能沒有內力。”晚媚此時形象都不顧及,臉上竟是疾言厲色之態。
樓衝心中微凝,丟下一句“你一個娘們管那麽多幹什麽。”便用輕功飛掠而去。
一時間靈落穀禁林便隻有晚媚一人了,不會內功嗎?朝暮這就是你玉骨鞭怪異之處,竟是全靠蠱術加持,毫無內功可言嗎?
那你的內功去哪了?
有雨滴聲,從烏青的飛簷上滑過揚起,在墜落在石板地麵的聲音,滴滴答答的,像是譜出一首樂曲。
林猶今睜開了眼,眼裏的混沌逐漸轉向清明。
這裏是牢中,九陽鮮少有外人能夠進入,所以沒有專門關押入侵者的牢獄,這一間牢房,她曾經帶過。
後來,朝暮的天賦被發現,於是被送到好一點的牢房之中,他將林猶今一起帶去,作為一個有可能成為絕殺的人,身邊帶一個小侍女,並未有什麽不可。
他們一起在這裏度過了一段時光。
林猶今回想起腦海中的記憶,心中哀歎,大抵是她短短十九歲的人生過於平靜,才會顯得那幾年的相依為命的牢獄生活刻骨銘心。
林猶今頭一轉,原本腦海中的人就這麽出現在她眼前,還是放大版。
林猶今想她真是越來越看不懂朝暮了,他坐在旁邊的紫木豎紋圓桌凳上,一手舉起茶杯,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好像看了許久。
眼中戲謔又打量。
他如今身姿卓然,比之兒時有過之而無不及,林猶今之前便和他說過,他與這昏暗潮濕地牢房格格不入。
“醒了?”那姿態悠閑的人開口道。
還不是被你打暈的。林猶今剛想說這一句話,朝暮卻搶在之前開了口。
“那兩人太厲害了,我打不過。”說話時身子前傾,成一個渴求關注的姿態,那雙耀如黑玉的墨瞳緊緊盯著林猶今,語氣低軟,似在撒嬌。
“你被他們迷暈後,我也被抓了丟了進來。”
林猶今心中一跳,這家夥在搞什麽?隨即又覺不對,他與那兩人不是一夥的嗎。
“你與那兩人明明,,”要出口的話語卡在嘴邊,朝暮的眼裏透出明顯的戲謔,似在等她接著說下去,可她現在是林猶今不是當初的那個小女孩。
朝暮和他們二人是一夥的?她現在除了擺明身份還有什麽確切的證據。
比起將錯就錯,她更不想與他相認。
“沒事。”林猶今用力的呼出一口氣,像一個炸毛的小兔子。
氣氛一度陷入了尷尬,林猶今說完那句“沒事”之後,朝暮也不言語,直勾勾地盯著她,眼中似乎有一團火,噴薄欲出,卻隱藏在平靜的黑水之下。
“你這麽看著我幹什麽。”林猶今疑惑地出聲,目光在自己全身巡邏,現在的朝暮有點反常。
目光在一處停留,林猶今心裏一咯噔,手上的白玉手鐲不見了。腦中一個念頭閃過,手迅速撫上鎖骨,香球項鏈不見了。
沒了項鏈,身上還是傳來若有若無的鵝梨香。
林猶今心中大驚,再抬頭朝暮已行至她眼前,一指之距。
紅暈迅速充斥著她的整個臉龐,很奇怪,或許是第一次見朝暮他還隻不過是一個幼童,她看著他成長,從未將他當作男人來看待。
所以,她並不是那麽的反感他的靠近。
“你在找什麽。”熱氣撒在她的右側臉頰上,細細麻麻的癢,心中也像有無數螞蟻爬過。
她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緒,那曜石般的黑瞳裏似乎藏著要將一切,包括她一起吞噬的火。
壓迫感太強了,“沒,沒什麽,這是哪。”林猶今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她隻知道自己應該逃離這裏。
朝暮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甚至說根本不在意她在說什麽,他隻看著她,一動不動。
“沒了香球,你的身上還是很香很熟悉。”頭猛地靠近,在林猶今的頸間輕輕地吸了一口氣,林猶今身子僵硬。
“還有這個手鐲,也很熟悉。”朝暮左手拿出白玉手鐲,伸到林猶今地眼前。
她仿佛看見係統在手鐲中朝他呼救,但此時林猶今也自身難保。
“哈哈哈,這東西,我,”林猶今頭腦飛速運轉,思索著要用什麽樣的借口暫時避開他的步步相逼。
可是說不出來話了,像是被一種無形的力扼住了喉嚨,這種感覺很熟悉,是苗疆蠱術。她驚恐地看向朝暮,他卻展顏一笑,一如當年那般純真。
朝暮不顧她的驚恐,伸手鉗住她的腰,兩個距離猛地變無。
“好久不見,姐姐。”
聲音低啞,在苗疆蠱術的加持下,足以使人酥掉半邊身子,林猶今鍾鈺明白,為何當初地牢裏會有傳言,朝暮長大必是一方禍水。
“一個白玉手鐲和體香而已,這個世界上有這兩樣的人多了去了,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林猶今很硬氣地回話,“你若是要找姐姐去別的地方找,我不是你的姐姐。”
“哦?這個白玉手鐲不是什麽很重要的東西嗎。”
“當然不是,這種成色如此普通的白玉手鐲不是滿大街都是嗎?”
林猶今好像看見那手鐲動了一下,她想估計是係統在抗議吧。
朝暮聽完林猶今說這句話後,眼裏卻閃過一絲精明,“既然這樣我就把它摔了吧,既然如此普通,我下次給姐姐買成色最好的。“說完便作勢要將手鐲摔碎。
林猶今心中一跳,急忙抓住了朝暮的手,在異世界係統可是他的命啊。
她跳到朝暮身遷,攔住了她仍手鐲的動作,也因為直視他,在他的眼裏看到了勢在必得的意味。
第一次穿書的林猶今是個沒什麽經驗的愣頭青,便把係統當作唯一的救命稻草,她對手鐲的寶貴程度,朝暮看在眼裏。
他曾經也是世家出身,見過無數奇珍異寶,林猶今剛剛也的確沒有撒謊,這白玉成色確實一般,如此一來,她對這樣一個手鐲的重視度自然引起過他的關注。
因此他早已肯定,而她在劫難逃。
“你是如何認出我的。”林猶今此時已經能夠平靜下來了,“就因為這個手鐲還有一個香球,便能問都不問就如此肯定。“
還明明知道她如此寶貴手鐲,還故意要摔碎它。
“不,不是。”朝暮的眼神突然變得認真起來,深深地望著林猶今,好像要望進她的心裏。少年眼神清澈,黑紅魅惑,林猶今卻不會在此時將他與魅惑兩字聯合。
她像是她高中校園裏,青澀的小男生向自己喜歡的女生告白一般,眼睛裏熾熱而又克製,是少年的認真與幹淨,卻在眼底有著不易被人察覺的偏執與占有。
“是你的一行一言,姐姐若是思念過一個人就會明白,哪怕經隔數年,哪怕樣貌改變,隻要那人一出現在你身邊,你就能認出她。”
是無數個月夜的徹夜難眠,是蝕骨撓心的思念,讓我記住了你,認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