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敘舊（二）
“上麵想讓一個人走投無路，根本用不著小說中那些誇張的手段。”烈風評論道，“現代社會互相依存度太高了。隻要在升學、就業、租房、貸款上動一點手腳，就夠你喝一壺的。”
沃德教授唏噓道：“所以我當時堅持不回去，而是找了個荒山野嶺宅起來是對的.……不過他們為什麽不回來找我呢？我們做個鄰居也好啊。”
烈風看了他一眼，眼神中似藏有深意，沃德教授醒悟過來，他忘了把這個隱秘位置通知給小夫婦，後者怎麽過來找他？
安琪在一邊插嘴道：“那麽，你們真的都加入這個瘋狂的科學組織了嗎？那到底是個什麽樣的組織？對了，具體位置在哪裏？”一邊串的問題像打機關槍一樣發射出來。
沃德教授點點頭，說道：“是的，我們都加入了。不過我糾正一下你的說法，這是個偉大的組織，有偉大的信念，一點都不瘋狂。哦，或許有一點點瘋狂。但你知道，當你投入進去任何一件偉大的事時，總會有一點點瘋狂。”他沒有回答安琪後麵兩項問題，但安琪也不願意在上麵糾纏，繼續問道：
“那是什麽事？”
“真理，探索，生命的起源，宇宙的起源。”一種彼得潘式的天真表情從教授的臉上漾出。
烈風說道：“我聽母親談過一些，你們那時候在研究各種奇妙的事情，延長現有人類的壽命，開發大腦潛能，還有太空開拓？”
沃德教授將頭轉向他，激動地說道：“是的。是的，但我們研究的事情比這要多得多。”
安琪懶洋洋地嚼著口香糖，吹著泡泡，泡泡啪地一下破了，都貼在她臉上，突然她冒出來一句話：“換個口號吧，殖民怎麽樣？把自己住的地方搞得稀巴爛。然後再跑去糟蹋下一個星球？”
沃德教授擰著眉頭。有些不高興地說道：“算了吧，這都是白星人宣傳的說法。小姑娘，你被洗腦了。他們說。我們踏入了禁忌的領域，膨脹自己的私欲，於是被神懲罰了。可事實是，白星人自己闖進我們的家園。搶走我們的能源與技術，禁錮我們的思想。誰知道。他們真正想幹什麽呢？”
烈風說：“以我自己的經驗來看，一個人想做一件不可告人的事情，一定會找出各種冠冕堂皇的理由。”
“對、對！”沃德教授使勁一拍掌，兩個人熱火朝天地聊了起來。雖然。烈風對科學研究沒什麽造詣，但他對那些奇怪的發現很有興趣，沃德教授得意洋洋地展示時。他就在旁邊點頭，時不時恰到好處地點評一下。恭維一下。此外，他們倆都痛恨白星人與聯邦體製。不多久，沃德教授就將烈風引為知音，而安琪卻被冷落在一邊，無聊地玩弄著白色小機器人。表麵上裝得無所謂，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她發現自己在地球人麵前常常會不自覺地以白星人的思維說話，在白星人麵前又會站在地球人的立場上，結果是跟哪邊都有隔閡。
沃德教授說得興起，拍著烈風肩膀笑道：“你小子真不錯，比你老爸強多了。你老爸啊，就是一個投機取巧，除了甜言蜜語和搞小聰明之外，屁本事也沒有。”
烈風：“.……”
安琪隨口說道：“你既然加入了這個組織，為什麽現在一個人住在這裏？”
沃德教授看了她一眼，說道：“這件事說來話長。我們三個當時在做一個有關細胞分裂的實驗，遇到一個人，他說我們做的實驗很有意思，問我們要不要去見同行……後來我們就進入了一個地方，見到了一些不可思議，徹底顛覆認知的事情，加入巴別塔。再後來呢，組織內部發生了一場騷動，許多人出走，我們三個人也走了。”
他的聲音快速而平淡，似乎想趕快把這件事情揭過，再也不提。
但安琪卻似乎找到了興趣，追問道：“什麽騷動？”
“沒什麽，一個普通的學術爭端而已。科學家個個都是偏執狂，為了自己堅持的觀點可以打群架。這些枯燥無聊的話題，你們小姑娘不會喜歡的，阿偉，你帶她去我們後麵的花園裏轉轉，呼吸呼吸新鮮空氣。”
安琪並不想離開，跟著一個僵屍怪去逛什麽花園，但她感覺到教授並不願意跟她深談。沒有辦法，僵屍怪已經聽從沃德教授的吩咐，站在她身後，等著她起身，她隻得站起來，跟著它往外走。
等安琪離開後，教授才繼續說話。
“這小姑娘長得真漂亮，你喜歡她吧？”教授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說道。
烈風沉默了一會兒，才坦然說是。
“但是依我看，這小姑娘好像對你沒什麽意思，對你很冷淡。”
烈風分辯道：“我們以前關係很好，後來出了一些誤會，她生我的氣。”
沃德教授看著他，目光睿智而深邃，意味深長地說：“是嗎？按說我這老頭子不該對你們年青人的戀愛多嘴。不過嘛，男女之間往往先是通過第一印象來建立關係，之後的歲月裏，才發現家族背景，價值觀與性格相不相合至關重要。”
烈風思索著這句話，說道：“您是說，我們很多方麵不合適？”
沃德教授寬容而促狹地看著他：“合不合適不是我來斷定的，而是你們相處時感覺到的。說起來，愛情就是反科學，反理性。”他突然想起了青春往事，一秒鍾就由智者轉變為抱怨糟老頭模式，碎碎念道：“當年我總認為我跟可蘭兒更合適，明明我們的外表、家世、研究水準都更相配，我們會成為令人羨慕的一對科研情侶，結果呢，你那個混帳老爸非半路插過來，搶走我的可蘭兒，又沒本事保護她，嗚嗚嗚。”
烈風哭笑不得，扶額道：“我代我父親向您鄭重道歉了。”
沃德教授感歎很久，才恢複理智，說道：“這跟你沒關係……不過，你是怎麽喜歡上小姑娘的？那姑娘外熱內冷，你外冷內熱，完全不是一路人啊。”
烈風隻能聳聳肩，說道：“無可奉告。就像你說的，愛情完全是反科學。”
沃德點點頭，臉上所有不正經的表情突然一掃而光，問道：“那麽，現在我們就進入正題吧，你們是怎麽發現這裏的？外麵發生了什麽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