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他全都不知曉
“蘇立夏,你還有沒有點人性!”怒火被燃起,秦晨猛力掙脫開立夏對她的束縛,“恩澤這輩子隻認定你了,你讓他如何去尋找下一段幸福?你不心疼他,我還心疼他呢!”
立夏不禁覺得秦晨的話好氣又好笑,“就因為你心疼恩澤,所以你就要打攪我們的生活?”
“我沒有打攪你們的生活,我隻是替恩澤感到不平!你不該這樣對他!”秦晨斥責道。
“你已經有葉思邈了。”立夏忽然冷靜出聲。
秦晨快步走過去,緊緊攥住立夏的肩膀,目光凜冽,“我已經有了葉思邈又怎樣?我從來沒有說過,我自此以後就可以不在乎恩澤!”
立夏瞬間被秦晨的回應震住,她不由瞪大了雙眸。
原來,餘恩澤在秦晨的心目中始終占據著最重要的位置。她可以不和餘恩澤在一起,但這並不能說明她就可以不再愛他。
曾經,她可以轟轟烈烈,光明正大地愛他。如今,她隻能悄無聲息地把他藏在心底,默默地,偷偷地愛著他。就像她蘇立夏一樣。
秦晨說的沒錯,她對餘恩澤的愛絲毫不比她蘇立夏對餘恩澤的愛少,甚至更多。相比秦晨,她對餘恩澤付出的實在少之又少。秦晨責怪她,她無力反駁。
“秦晨,算我求你,”立夏軟下語氣,懇求秦晨,“不要把安寶的事告訴恩澤,好不好?”
“立夏,你如實回答我,”秦晨鎖住立夏的雙眸,一臉嚴肅,“你對恩澤真的一點感情也沒有了嗎?以至於你連你們還有個兒子的事都要隱瞞他?”
“秦晨,我……”矛盾的立夏忽然語塞。
“我已經知道答案了。”立夏的沉默讓秦晨重重歎了口氣,“我可以不告訴恩澤,但是我希望你明白,紙是保不住火的。有些事冥冥之中已經注定,兜兜轉轉一大圈,該發生的還是會發生,改變不了。”
立夏深呼吸,臉頰何時竟一片濕涼,“眼下,我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身後的街道燈影搖曳,汽車川流不息,喧囂嘈雜,昏黃的光線下,立夏的神情愈發孤寂憂鬱。
秦晨輕輕握住立夏的手,擔心地問她,“立夏,你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我感覺你很消極。你是不是過得不開心?”
“沒有,還好。”立夏低下頭,慌忙躲避秦晨溫柔又略顯犀利的視線。
“真的?”秦晨半信半疑。
“真的。”立夏回答的底氣不足。
何必要撕裂自己一直偽裝堅強的剛硬鎧甲,將傷痕累累的柔軟內裏袒露給另外一個人?
這隻會讓關心你的人更加疼惜難過,一個人的悲傷變成了兩個人的悲傷;讓不關心你的人更加冷眼看了笑話,一個人的辛酸苦楚變成另外一個人的薄情玩樂。
無論哪一種,都是在往自己的傷口上大把撒鹽,痛苦的還是自己。
末了,立夏迅速轉移了話題,她十分抱歉地對秦晨說道:“你看,本來說好今晚我請你吃飯的,好好的一次團聚,結果被我破壞成這般尷尬的境地。”
秦晨搖搖頭,她完全沒有在意,“這隻是個意外,我也有責任,等下次我們再一起吃飯好了。”
兩人相視一笑,之前緊張凝重的氣氛頓時消散殆盡。
“秦晨,謝謝你願意替我保守秘密。”立夏感激地將秦晨擁在懷中,抱緊了她。
“你知道,這並不是我本意,”秦晨埋在立夏的頸間苦澀一笑,“我隻是迫不得已,我怕自己這樣隱瞞恩澤,我日後會良心不安。”
立夏輕柔地觸摸著秦晨精致的臉龐,嘴角劃過一絲欣慰的笑,她目光真誠地注視著秦晨,“秦晨,我明白你對恩澤的心意,這麽多年,你一直不離不棄地守在恩澤身邊,照顧他,幫他一起打拚事業。
你為他付出了太多心血和汗水,還有寶貴的青春年華,這些通通是我沒有為他做到的。
雖然你最後沒有和恩澤在一起很遺憾,但是看到你如今和葉先生相處得如此愉快,我真的為你感到開心。像你這般美好的女子永遠值得被幸福包圍。”
雲淡風輕的笑容掩蓋不了內心的缺憾,秦晨的聲音微微有些沙啞,“無論我為恩澤付出多少,他始終不願意多看我一眼,我依然走進不了他的心。
輸了就是輸了,不甘心也是輸了。與其沉浸在幻想中,自欺欺人地做著無用的堅持,不如幹淨利落地瀟灑退出,求一個彼此成全。”
立夏再次抱緊了秦晨,“看得出來,葉先生對你很好,他一定會帶給你幸福的。”
“我相信思邈,也相信自己的選擇。可是恩澤的幸福怎麽辦?”秦晨低沉出聲。
眸中漫上酸熱,立夏安慰秦晨,“人各有命,看恩澤自己的造化吧。順其自然。我一定會找個合適的時機主動將安寶的事告訴恩澤,隻是現在還不行。”
開車送秦晨回到入住的酒店後,立夏的心情開始莫名地煩躁起來,也許是剛才太多次提起了餘恩澤的緣故,讓她更加掛念起他。
坦白說,她很生氣。她氣餘恩澤為了她居然把自己封閉起來,決定孤獨終老。他怎可那麽死心眼?離了她蘇立夏,他就不能愛了嗎?非要在她這一顆樹上吊死?值得麽?不值得!她根本不值得他這樣犧牲自己!他是有多傻!他真是要把她活活氣死!
安寶暫時有小哇照看,鬱悶的立夏沒有心情早早回家,於是漫無目的地在馬路上開著車,晚風幽幽,拂過臉龐,竟是入心的寒涼。
最後,立夏在一座公園外停下。裏麵的廣場上傳來悅耳動聽的音樂,還有大人和小孩子的歡聲笑語,立夏泊好車,緩緩走了進去,將自己淹沒在人群中。
“落日熔金,暮雲合璧,人在何處?染柳煙濃,吹梅笛怨,春意知幾許?……鋪翠冠兒、撚金雪柳,簇帶爭濟楚。如今憔悴,風鬟霧鬢,怕見夜間出去。不如向,簾兒底下,聽人笑語。”
一處安靜的角落裏,有位大概十三歲模樣的小女孩正坐在石椅上專心致誌地背誦著李清照的《永遇樂》。
十三歲的她,正值豆蔻年華,並不理解詞中真正的含義,或許隻是為了應付老師明天的檢查,而在一遍遍不厭其煩地背誦著,紅嫩的小臉上始終是歡快的表情。
可一旁聽詞的立夏卻不是如她這般無憂無慮。
應景的詞,應景的心情。
越熱鬧,越寂寞。
她準備何時告訴餘恩澤,她和他其實還有個兒子的事?
他們的兒子名字叫蘇安寶,其實應該隨他姓,叫餘安寶——餘生都享有平安喜樂的寶貝。
安寶的模樣很像很像他,漂亮的鳳眸,薄薄的嘴唇,孤傲的氣質,俊美冷豔到難免讓人心生嫉妒。
安寶和他一樣優秀,小小年紀才智過人,文武雙全。
這些,他全都不知曉。
如果他知曉了,他該有多開心。
她又打算何時告訴安寶餘恩澤的下落?
盡管因為上一次她昏倒的事,安寶不再追問餘恩澤的下落,但是孩子內心對父愛的渴望一直存在,不可磨滅。她當真忍心讓安寶在缺失父愛的壞境中成長嗎?這對安寶多麽不公平,又顯得她多麽自私。
她和陳默然之間呢?該怎麽辦?就這樣一直僵持下去麽?還是好聚好散?
矛盾、糾結、掙紮、迷茫……心緒複雜萬分,立夏備受困擾和折磨。
“你就陪我去那座竹樓看看嘛,在那上麵看星星最美了。好不好嘛,你陪我去嘛。”附近的亭子裏,一位俏麗的女生正指著遠處那座精致的竹樓向自己的男友撒著嬌。
“立夏,你喜歡這裏嗎?”
“喜歡。這麽美的地方,我怎會不喜歡?”
“立夏,這裏隻屬於你一個人,永遠歸你所有。”
啊,那一年,恩澤專門為她給她建造了一座竹樓和荷花池呢。
她同他站在高高的竹樓上,墨藍色的夜空中,繁星閃爍,仿佛觸手可及;腳下一望無際的荷花池裏,那些她聽都沒有聽過的美麗的名字,落霞映雪、重瓣灑錦、水晶白、煙籠粉、玉蝶紅、紫金……五彩繽紛,爭相鬥豔;還有那璀璨的,美到窒息的流螢雨。
“立夏,你笑得時候真美,我多希望,你天天都可以這樣幸福而甜蜜地笑。”
“傻瓜,我要天天這麽笑,別人還以為我得了癡呆症呢!”
……
“還疼不疼?”
“疼,可疼了,這裏,這裏,還有這裏都疼,再按按!”
“按你個頭啊!”
……
“Something old.Something blue.不錯,西方的傳統。”
“向珠寶設計師求婚,我怎敢不專業。”
回憶,回憶,全都是回憶,飛速跳轉的回憶,如火山爆發般在腦海中湧現,餘恩澤的音容笑貌此刻仿佛就在眼前。
回憶有何用?
他對她那麽好,她還是不要他了啊。
她不要他了。
眼淚簌簌滑落,燙濕了她冰涼的臉龐,亦燙濕了她脆弱的心。
心情沒有得到一丁點兒的緩解,甚至糟糕透頂,立夏一路狂奔,衝出了公園。她狼狽地倚在公園門前的梧桐樹下,大口大口地呼吸,任憑淚水肆虐,滾落到黑暗的地麵,似那顆心碎成一片一片,無法拾起,再也拚湊不完整,隻化作細碎的沙塵,隨風飄逝。
哭過之後,仍要笑對生活。立夏直起身,擦幹臉上的淚水,強迫自己摒除惡劣的情緒,要以最好的狀態回家麵對安寶。隨之,她走到主駕駛的車門旁,還未打開車門,不經意的一個抬頭,猛然撞見一男一女親熱地摟在一起,然後雙雙進入了對麵那座豪華酒店。
那個男人的身影立夏再熟悉不過,刹那間,她的心狠狠顫了一下,緊接著,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迅猛地燃燒和倒流,心跳劇烈加速,失了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