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重回桃花谷(大結局1)
段長風顯得特別的鎮定自若,安慰說,「皇嫂不用擔心,容我想想對策,哪怕拼得一死,也要殺退反賊,只是,臣弟此去能不能活著回來還不知道,有一件心事想求皇嫂,如果皇嫂能幫我完成了,我就再也沒什麼挂念的了。Δ」
「衍塵,請說,只要皇嫂能做到,一定會幫你。」太后連忙說,此刻就是要她的命,只要能保南晉太平,她都願意。
段長風對她施了一禮,笑著說:「皇嫂,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敬堯和朝顏的婚事,二人郎才女貌,並且又彼此有意,還請皇嫂成全才好。」
「我這就寫懿旨,來人研墨。」太后快步走到楠木桌子后,早有宮女準備好紙筆。
「皇嫂,還有一件,就是南靈,她和我的一個好友相互心生愛慕,也,皇嫂,其實父母沒有不希望子女不幸福的,有情人終成眷屬是人生的一大快事,但是促成有情人的人,更值得人尊敬。」段長風淡淡的說:「我這個朋友也不是普通人,和公主也非常般配,在江湖上聲名顯赫,只要一聲令下,武林俠客無不響應,能不能殺退逆賊,也全靠他了,只怕他的大名,皇嫂也聽過,就是秦焰!」
慕寒月當然知道這個人,也是一條好漢,他冷笑一聲,這哪是求,明明就是逼,這時只聽得段長風拍了拍手,秦焰和南靈應聲而來,兩人恭恭敬敬的跪下。
「母后,皇兒不孝,今生非他不嫁,還望母后成全。」南靈放下矜持,紅著眼睛說。
「參見皇上,太后!」秦焰神情鄭重的說,「還望太后成全,我秦焰此生定會好好對南靈,一心一意,絕不會再娶別人。」口氣堅決,不容置疑。
「你們?」太后嘆了一口氣,見秦焰氣宇軒揚,英氣逼人,目光如寒星,特別的有神,神態謙和又不顯
卑微,端是一位佳公子。
「母后,如果不能和他相守,我願終生不嫁。」南靈抬起頭,態度非常凝重。
太后揚了一下頭,這時外面的殺聲更近了,她沉思片刻,短短的片刻她腦子裡,卻做著艱難的抉擇,從心裡上講,她不願意女兒嫁給,江湖俠客,但是這個秦焰,她當然也聽說過,俠骨柔腸,行俠仗義,嫉惡如仇,可能真的像慕衍塵所說,此刻,還真得仰仗他的力量,她猶豫了一下,拿起筆,沾飽墨汁,在紙上快的寫著什麼,片刻太監大聲宣讀,「太后懿旨,江南世家秦焰秉性淳厚,柔嘉淑順,風姿雅悅,端莊淑睿,克令克柔,安貞葉吉,著即招為駙馬,匹配南靈公主」
下跪的兩個人,面露驚喜,連忙高呼,「謝太后!」並恭恭敬敬的,接過太后懿旨。
慕寒月站在一動不動,他現在才叫,賠了夫人又折兵,胸口的悶氣,不受控制一樣四處流竄,但是卻無能為力。
「衍塵,敬堯指婚的事,等宮中平定,哀家即刻著人去下旨。」太後面目祥和,此刻也顯得很平靜。
「多謝太后,臣弟死也要把慕寒川繩之以法。」他驀然轉身看了秦焰一眼,兩人並沒有交流,一前一後,出了大殿的門。
「你們小心!」南靈滿臉擔憂的神色,她可不想剛被指婚,他就遇到危險。
秦焰回過頭向她投以堅定的眼神,「關好大殿的門,任何人都不要出去。」
說完這句話,他和段長風的身影就消失在門口。
皇宮城內一時間鼓號之聲響徹雲霄,喊殺之聲震動天地,紛紛有人在他身邊倒下,他們卻依然邁著穩健的步子,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慕寒川多年來心中的沉悶,好像要在這一刻盡數宣洩一樣,幾乎殺紅了眼睛,那種陰狠毒辣的勁兒,令人望而生畏。
此刻的情景,有些詭異,段長風白衣飄飄,宛如上天降臨的神祗一般,邁著輕盈而矯健的步子,面前殘酷的戰爭場面,絲毫對他沒有任何影響一樣,就是他這種淡然又鎮定自若的神情,讓面前的反賊,心中充滿敬畏,不由得一步一步後退,在這些面目猙獰,渾身被鮮血染透的反賊面前,他更顯得俊逸出塵,和此情此景那麼的格格不入。
慕寒川看到自己的人心生怯意,驟然抬頭,看到面前的人時,他心裡卻不緊張了。
「皇叔!」
段長風臉上並沒有太多的表情,只是這麼淡然的看著他,慕寒川感覺他的神情不對,這個時候他不應該高興的站在自己這一邊嘛?
「皇叔,難道你想阻攔我?近日你受慕寒月排擠,侄子為你出這口氣,皇叔,請旁邊觀看,我一定要手刃了他。」慕寒川惡狠狠的說。
段長風淡淡的笑了一下,悠然開口說:「寒川,其實我給過你很多次機會,可你執迷不悟,如果把天下交給你,無疑就是把百姓往水火裡面推。」
慕寒川神情乍變,皇叔在最後一刻,難道還是選擇幫慕寒月,可這又如何,現在大局已定,他立馬又大笑起來,「如今我有千軍萬馬,以你一人之力能阻攔得了嗎?」
段長風輕輕地笑了,笑著恰到好處,絲毫也不在意旁邊那些,手持長劍躍躍欲前的反賊們。
他非常隨意的看了一眼旁邊的秦焰,秦焰也是淡然一笑,只見他從腰間摸了一個什麼,對著天空了一個信號。
而在此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前那些拿著劍,指著他們的反賊們,卻突然,把慕寒川圍了起來,在他神情茫然,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被眾人刀架在脖子上,並用繩子綁了起來,而另一部分人看到頭領被擒,紛紛放下武器。
他大驚失色,驚恐的睜大的眼睛,顯然是不敢相信,此刻的情景。
「到此刻,你還不明白么,這些你的屬下,根本就是在江湖上赫赫有名,懲惡揚善,心繫天下的大英雄。」段長風這句話,非常恭敬地向眾位大俠們,施了一禮。
秦焰這是也向大家鞠了個躬,「真是辛苦各位大俠了,改日一定要去江南,到舍下,秦焰一定和眾大俠,痛飲三天三夜,不醉不休。」
「秦相公,段相公,你們太客氣了!這種以下犯上的逆賊,敢與天下人為敵,就是自尋死路。」其中一人說。
「你,你們!」慕寒川直到最後一刻,還是不敢相信,「我是翼國駙馬,如果你們殺了我,公主定會回去搬救兵。」
段長風蹙了蹙眉,並沒有說話,只是他那種不屑的神情,讓慕寒川心裡的底氣,並沒有嘴上那麼足。
這是只聽到一個人哈哈大笑起來,口氣中帶著嘲諷,「還做著你的春秋大夢呢,你的公主早就攜帶你附中貴重的東西,不知所蹤了,你以為那真的是公主啊?」
慕寒川臉上儘是驚駭的神情,這時又有人說,「那隻不過是一個婢女,她寫的信,你以為真的到了翼國王的手裡嗎,都在這兒呢,要不要我拿出來給你念念。」
慕寒川這時變得垂頭喪氣起來,頓時也明白了,他被慕衍塵這個老狐狸給耍了,把個假公主嫁給自己,讓自己以為娶了真公主,造反的底氣足了,膽子也壯了,最後一批混進軍隊的人,本以為是翼國王的人,原來都是他事先安排好的江湖俠客。
「哈哈哈,最後一刻,你卻選擇幫他,而我卻把敵人當盟友,是我太蠢!」慕寒川放聲大笑,目光也變得晦澀。
「我並不是幫他,我只是做我該做的事。」段長風淡淡的說。
至此慕寒川的勢力被徹底打垮,這批英雄俠士,在鍾鉉和朱重的安排下,6續次退出京都,而鍾鉉和朱重本來就具有俠義豪情,很快就和這批人成為知己。
秦焰帶著公主,在暴亂平定之後就離京回到了曲宛城。
段長風和沈尋就等著沈敬堯大婚之後再離開,而這兩天,沈尋又把蓮翹收為妹妹,並指給了李瑜。
這天沈敬堯終於娶了朝顏郡主,婚禮的場面宏大而又熱鬧非凡,所有沈家的人臉上都洋溢著愉悅之情,接近尾聲的時候,誰都不知道王爺和王妃什麼時候離開的,找遍所有的角落,也不見二人的蹤影,沈千里派人去了燕王府,才知道,王爺並沒有回王府,留下一封信,並一封辭呈麻煩他轉交皇上,而幾天前,王爺和王妃已經散盡家財。
就在沈府的人四處尋找他們兩個人時,兩人已經騎著那匹白龍駒離開了京都,正漫步在郊外的路上。
京都恢復了以往的平靜,慕寒月站在城樓上,覺得一切好像做了一場夢一樣,慕寒川被賜了一杯毒酒,齊王府被抄,府里一應珠寶,財富,全部充歸國有,家裡的奴僕,有的配邊疆,有的賣與他人為奴。
慕寒月看了他的辭呈,實在是不甘心,慕衍塵幫他平定了京都的叛亂是不假,但是他心裡總有個執拗的因子,並沒有因此而感激這個皇叔。
他冷笑了一聲,當時的情景他沒看到,但也多少了解一些,不可否認,慕衍塵輕鬆的化解了這場宮廷之亂,這無疑向他證明了,他慕衍塵能保南晉安定,同樣也能輕而易舉的把這一切顛覆,那麼多江湖俠客聽他調遣,這個影響力不容小覷,雖然他知道,皇叔這樣做並不是為了推翻他的王朝,主要的目的是抓住慕寒川,但是因為阿尋的原因,他心有不甘,並且鑽起了牛角尖,就是不願意在心裡感激他,就想找一個針對他的理由。
他手抓住城牆上的旗杆,緊緊的握住,恨不得捏碎,目露寒光,並且勾起了一個陰冷邪肆的笑容,慕衍塵!
離京都已經越來越遠了,雖然是秋季,天氣有些涼,兩個人的心情卻非常的好,從沒有過的輕鬆自在。
白馬俊逸神飛,馬上的人情意綿綿,儼然是一對璧人,同樣都穿著白衣,秋風拂過,白衣翩飛,衣袂頑皮的纏繞在一起,再加上路兩邊的黃葉飄飄揚揚,此情此景,美的像一副畫,他們說好了,先去遊歷河山,之後再去找秦焰他們。
特別是沈尋,像飛出樊籠的紫燕一樣,一臉的洋洋得意,微微側了一下頭說,「你說要是我們在曲宛城時,直接不回來了,是不是就少了這麼多事情?」
段長風淡淡的笑了,她柔軟馨香的身體貼在懷裡,這種感覺實在是太好,他的下巴碰了一下她的頭頂,說:「那時不回來,就是和我私奔,你願意嗎?」
沈尋嘿嘿的笑了一聲,「那時可能不願意,但是現在願意。」
段長風輕輕笑了一聲說:「那還不是,所以這件麻煩事,是不可能避免的,好在現在都已經圓滿結局了,以後我們就遊山玩水,做一對快活的神仙眷的。」
沈尋心中泛著甜蜜,抿著嘴笑了一下,突然又想到什麼:「皇上應該放下了吧?」
段長風身形僵了一下,「反正我們不回京了,管他放不放下,現在還是快些離開為好,以後不準在我面前提起他,我忌諱。」
小氣,沈尋翻了一個白眼,連忙話鋒一轉說,「唉,可惜劉清竹,就算她想死,也不該帶著孩子死啊,畢竟孩子太無辜了。」
段長風把手臂又收緊了些,寬厚溫暖的懷抱,緊緊的把她包圍著。
「她是齊王的人,肚裡的孩子八成也是齊王的,這件事,皇上早晚會知道,等知道的那一天,不光是她要死,肚裡的孩子要死,恐怕整個劉家都要被滅九族,而她現在救駕有功,換來了劉家的榮華富貴,又保住了她名節,死後被追封為皇貴妃,厚葬按照皇后的規格,所以她這時死,無疑是最聰明的選擇,你也不要唉聲嘆氣了,凡事有因必有果。」
沈尋努努嘴,又想到了什麼,接著就又嘆了一口氣。
「怎麼又嘆起氣來?」段長風蹙了蹙眉問。
「我想說我二姐,她也懷有身孕,也是齊王的,幾天前留下一封信,不知所蹤,她一個未出過門的姑娘,不知道該怎麼生存,我還真是有點擔心了。」
段長風勾了一下嘴角,下巴在她鬢角處蹭一下,「你現在變得心腸越來越軟了,也越來越像個女孩子了。」
「你什麼意思啊,你是說我以前不像女孩子?」沈尋嗔怒道。
「像,只是現在更像!」段長風聽她又對自己大吼大叫,心裡舒暢的不行,他長出一口氣,仰望天空說:
「我以後就無官一身輕了,有大把的時間,如果什麼事都不做,會不會顯得有點兒無聊?」
沈尋努努嘴,冷冷的哼了一聲,說:「怎麼,放棄王爺之位,你後悔了?」
段長風嘴角勾起了一個淺淺的弧度,「後悔到沒有,我是說那麼多時間,我們是不是可以白天晚上的翻來覆去了,你可不能偷懶哦!」
沈尋臉騰的一下就紅了,就知道這個死男人,三句話就要佔自己便宜,她伸手在他大腿上擰了一下,「讓你胡說!」
段長風皺了一下眉,爽朗的笑出聲,「我說的是真的。」
沈尋撅了噘嘴嘴不再理他,傍晚時分,火紅色的陽光,透過希希落落的樹葉,普照在大地上,使天地融為一體,嬌艷的天空.更加秋高氣爽,一塵不染,朵朵霞雲像魚鱗一般,分外的絢麗多彩,旁邊的湖水,被殘陽照的,真的像詩人描寫的,半江瑟瑟半江紅。
沈尋深深地呼吸的一口純凈的空氣,突然一躍起來,站在馬背上,像走獨木橋一樣,雙臂打開。
段長風溺愛的看著她,連忙把馬放慢,仰起頭說,「不要逞能了,摔下去可就不好玩了,趕緊坐好,眼看太陽就要落山了,我們還要找個地方投宿呢。」
沈尋對著他揚了揚一下眉毛,一翻身從他頭頂,又翻了他身後,站在馬的後背上,牛逼轟轟的說:「我這輕功,草上飛,水上漂,踏雪無痕,沿一根繩子都如履平地,怎麼可能會摔下去。」
段長風無奈的搖了搖頭,「你摔跤了可不要拉我下水哦。」
沈尋不去理睬他,又從馬後背,一翻身,經過他的頭頂,跳的前面,接著又從前面跳到後面,而恰在此刻,誰都沒有預料,只見後面的高大的楊樹上,樹葉一晃,空中馳來幾根細如牛毛的銀針,本來這幾根銀針是對著段長風打過來的,而沈尋正好躍入他背後,只感覺胸口一陣窒,一股勁力向她迫近,緊接著她全身被一股陰寒之氣包圍,全身像化為齏粉一樣的疼痛,她並沒有看到是什麼東西打過來的,只覺得身體像一片枯葉一樣,失去支撐,下一秒就從馬上翻了下去。
段長風感受到身後那麼安靜,連忙轉身,看到的一幕就是,阿尋從馬上跌落下來,他心中一驚,連忙側身向下接住,並就地上打了一個滾兒,這是只看到身後的樹上,一個像鬼魅一樣的黑影,倏地消失不見,他剛開始還以為她是失足墜馬,看到那個黑影時,他才知道她是中了暗器,心裡驚駭到了極點。
「阿尋!」他翻身扶她坐下,只感覺她渾身冰冷,臉色異常蒼白,一手捂住胸口,他心中一痛,撕開她胸前的衣服,那裡的肌膚,完好如初,絲毫也沒有看到有任何暗器的痕迹,伸手搭向了她的脈搏。
他的手忍不住顫抖起來,她的脈搏紊亂不堪,體內有一股很強勁的氣息,在四處流竄,他連忙讓她坐好,自己盤膝坐在她身後,抬起手運用真氣,試圖壓制中她體內的那股戾氣,但是自己的真氣,源源不斷地輸入,像石沉大海一樣,消失的悄無聲息,又像拿個石子投入無底洞不但看不到蹤跡,連聲音都聽不到,這股戾氣吸食真氣,好像怎麼都填不滿一樣,段長風拼盡全力,也無法把它逼出體內,只能稍稍壓制。
他是習武之人,當然知道厲害,從沒有過的無助,臉上帶著凄絕的神情,上前抱起她,看她臉色毫無血色,連嘴唇都是慘白的,柔弱的像一張白紙一樣,好像隨時都會煙消雲散一樣。
他心痛到了極點,剛剛那個黑衣人,輕功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暗器也打得悄無聲響,都不知道跟蹤了多久,而他卻渾然不知,放眼天下,也沒有幾個人,傳說中,皇上有兩個暗衛,一個是雲展,另一個卻無人知道,他一向也不在京都,難道會是此人不成。
段長風無暇顧及這些,他抱起氣若遊絲的沈尋,心中疼痛的幾乎讓他不敢太用力呼吸,邁開虛飄的腿,他咬緊牙,聲音都有些顫抖:
「阿尋你一定要忍住,我帶你去找秦焰,他必定能解你身上的毒。」
只是一瞬間,沈尋全身就傳來那種分離的疼痛,讓她連申吟的聲音都不出,用盡全力,斷斷續續的說:「長,風,我怕是,不,不行了!」她覺得自己的氣力在一點一點的被抽空,像一個皮球一樣慢慢的泄氣,更覺得像透明了一樣。
段長風搖搖頭,一躍上馬,抱緊她,凄楚的說,「尋,無論如何,你一定要堅持,為了我們,我們好不容易才走到這一步,我不允許你有事,不允許!」這一刻他的心像被抽離一樣,呼吸都是疼的,眼圈兒紅。
他緊緊的抱起她,讓她不那麼顛簸,一手狠狠的揚起馬鞭,抽著馬屁股,白馬像一道閃電,快疾馳。
沈尋拼盡全力,抬起手撫摸著他的臉,她的意識越來越模糊,「長風,我有話要,要和你說。」
段長風不由得眼睛模糊,搖了搖頭,「你不要說話,保存一點體力,聽我說就可以了。」
「不,我,我不說,怕沒機會了。」體內的氣流如果不適暫時被段長風的真氣壓制,她只怕已經喪命,可此刻她覺得心臟被慢慢的吞噬,眼皮沉重的已經掀不起來了,氣息若有若無,渾身被抽空,一絲力氣也沒有。
段長風當然知道,她是想交代後事,他又把她冰冷的身子往懷裡抱了抱,「你要撐住,以後有的是機會和我說,阿尋,你不能有事,你答應過我,不能拋棄我的,不然我不會原諒你。」
沈尋眯著眼睛,幾乎不出聲音,「我其實,不,不是,真正的,沈落亭,我來自未來,或許,你根本不明白,你也經常好奇,我哪那麼多新詞兒,行事那麼怪異,那是因為,我不屬於這個時代,現在怕是要回去了。」
段長風神奇紛亂,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懂她的話,只是拚命地搖頭:「我不管你是誰?也不管你來自哪裡?你是我娘子,這一生最愛的人,阿尋,如果沒有你我活不下去,你不能回去。」
沈尋又微微睜開了眼,心臟有像是要停止,她咬了咬牙,「我是不想走,可如今怕是不行了,長風,如果我萬一走了,你一定要活,活下去,不然我死不瞑目。」
段長風心痛到窒息,再開口聲音抖得厲害,「你還說這種話,你不會死的,我不會讓你死。」
兩天後沈尋幾乎沒有了意識,段長風在途中,幫她輸了幾次真氣,才讓她勉強支撐的曲宛城,可是十分悲催的事,秦焰並不在府中,他帶著南靈遊山玩水去了。
段長風氣的都要抓狂了,整個人都快瘋了,這時只看到沈尋,有氣無力的,抬起手,她已經沒有辦法開口說話了,只是摸了摸腰間的桃花鏢,嘴唇動了一下,段長風立馬明白了,她告訴自己去找她師傅。
秦府的管家,立馬給他準備了一架最快的馬車,緊接著他馬不停蹄的又朝桃花谷駛去。
五日後到達桃花谷,沈尋已經徹底昏迷,幾乎感覺不到還有呼吸,只是眼角時不時的滑下幾顆晶瑩的淚珠,證明她還有一絲氣,容顏蒼白,卻又絕美,如九天玄女一般,不染塵埃。
到達桃花谷的山前,卻沒有入口進去,因為這座山,處處像迷宮一樣,外人根本無法進入,段長風心已經痛到麻木,好像沒有了知覺一樣,他從沈尋腰間摸出來一個精緻的盒子,對著天空放了一個訊號。
大概過了一頓飯的功夫,只見山頂上,有一位絕美的不像凡人一樣的女子,翩若驚鴻,姣若游龍的從天而降,段長風已經知道了這位女子是誰,他連忙恭敬地雙膝跪下。
「段長風見過秋前輩,秋前輩武功絕世,醫道高深,定能救阿尋性命,只要能救阿尋,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秋靈姬淡淡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年輕人,神情冰冷,但是她聰明絕頂,也看出了面前的這個年輕人和自己徒弟的關係。
她輕輕地走近馬車,姿態說不上什麼特別,但是風姿之美,天下無雙,段長風立馬站起身打開馬車的帘子。
秋靈姬伸出芊芊素手,搭上她的脈搏,冰冷神情變得更加凝重,她靜靜的站起身子,一貫的冷若冰霜,「她中了種十分怪異的毒,我也沒有見過,如今五臟六腑具已受損,恐怕回天無力。」
段長風聽到這個句話,就像無數把尖刀,同時刺在心上一樣,他心神俱傷,高大的身軀晃了幾下,眼前黑,幾乎站立不穩,眼前的景象慢慢的變得朦朧,「不會的,秋前輩,你一定能救她,你能起死回生,一定會有辦法的,我求前輩再想想辦法。」
秋靈姬輕輕的搖了一下頭,「阿尋從小跟著我長大,就如我親生女兒一般,如果有一線希望,我都不會放棄。」
段長風呵呵的笑出了聲,只是笑聲凄厲,任誰聽了都會斷腸,他後退了幾步,雙腿一軟,終於支撐不住,倒在地上,秋靈姬的幾句話,讓他心念具灰,像置身於冰窟里一樣,「不,不會的,前輩你在和我開玩笑。」
秋靈姬淡淡的掃了他一眼,並沒有出聲,看他那種肝腸寸斷的神情,知道他用情不淺,但是自己真的無能為力。
「尋兒,那我就來陪你。」段長風抽出腰間的短刀,這還是阿尋的刀,當時還還開玩笑,說是用來防身,可不是用來謀殺親夫的,如今看來真的是用來解脫的。
他手裡的短刀離胸口還有一毫時,只覺得手臂一麻,短刀落在地上。
秋靈姬非常平靜地看了他一眼,「她從小長在桃花谷,如今我還把她帶回去,落葉歸根。」
段長風神情落寞的看了她一眼,「前輩,她還有希望嗎,希望前輩能告訴我!」
秋靈姬上前抱起沈尋,邁著輕盈的步子,一點兒也不費力,緩緩地開口:「十七年前,她斷氣了幾日,卻突然復活,如今不知道,奇迹會不會生,但是無論她如何,尋死是最懦弱的行為。」
十七年前?段長風神情有些恍惚重複著這句話,阿尋說,她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來自未來,十七年前她來到這裡,十七年後,希望她不要那麼殘忍的離開。
秋靈姬慢慢的向前邁的步子,忽然又頓住了腳,「曲無涯是你什麼人?」
段長風神情麻木的抬了一下頭,喃喃的說了一句,「正是恩師!」
這一切好像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因為剛剛看他拔刀的姿勢,就已經猜到了。
段長風看著她的背影,突然間像瘋一樣沖了過去,抱著阿尋,生怕別人會搶一樣,「你不能把她帶走,她只是睡著了。」
這時只見遠處來了一位年輕人,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鍾鉉,他本來和朱重留在京都,把最後一點瑣事處理完,就即刻趕到了江南秦府,才知道王妃出了事,朱重留在秦府等秦焰,而他立馬就趕到了這裡,看到眼前的情景,也不由得呆若木雞。
秋靈姬心中也有一絲不忍,「你一味的不舍與她並沒有益處,桃花谷山明水秀,讓她感受天地的靈氣,山泉的洗滌,魂魄歸於安詳,來世也能投托個好人家。」
魂魄,這兩個字,成功的把他刺激的失去知覺,段長風懷裡抱著毫無知覺的沈尋,腦袋變成了一張白紙,滿面凄楚,胸臆間的苦悶,無法排解,他神情麻木,茫茫天地間,不知身在何處,也不知自己是誰。
他本是個聰慧異常之人,如今這種心靈上的重創,讓他陷入了痴狂的狀態,腦海中任何事情也記不起來,只記得關於阿尋的一切,眼前草木扶疏,一葉一花,都幻化成阿尋的影子,他兩眼直,腦袋空空洞洞。
「她睡著了!」他腦袋清醒了一刻,瞬間又變得恍惚。
這是天地間瀰漫著一股悲涼的氣氛,聽說雨是天使的眼淚,如今連天使看著這人間慘劇,都動容了,細細的雨絲,淅淅瀝瀝的落下,像人的幽咽聲一樣。
「爺,還是讓前輩把沈姑娘帶走吧,說不定還有一線希望。」鍾鉉上前勸解,神情也是悲絕。
段長風神情木然,把臉頰貼在她冰冷的臉上,突然大笑起來,接著又嗚嗚的哭起來,夾雜著雨聲,繞是鐵石心腸的人也會斷腸。
「噓,別吵,她答應過我不會拋棄我的,她睡了,呵呵!」段長風渾身的神經都已經麻痹了,此刻沒有了眼淚。
秋靈姬看他意識模糊,輕輕推了他一下,又接過他懷裡的沈尋,回頭看了一眼鍾鉉,「好好照顧他。」
之後身影極快的消失在煙霧繚繞處。
段長風的身體像一片無著無落的秋葉一樣,緩緩的倒下,鍾鉉連忙上前扶住,把他扶進馬車,他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第二天早上,段長風悠然醒來,像往常一樣,伸手摸向自己的身邊,現空無一人,又覺得睡得好像不是床,在不停地顛簸,晃動,他突然意識到什麼,猛然坐起身,昨天的情景,一幕一幕在腦海里浮現,那麼清晰。
他多麼希望是做夢,夢醒了他的娘子,還巧笑嫣然的在他面前,跟他抬杠,跟他撒潑,跟他吵架,時而還會柔情似水,這些都讓他著迷,可是這不是夢,他只覺得心臟像被人撕裂一般的疼痛,更提醒著他這是真的,他有氣無力的,喊了一聲。
「鍾鉉,不要帶我離開,帶我回桃花谷,我要守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