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陸戎,我記得你!
我摔得暈頭轉向,忍著疼痛,我攀上眼前的男人。我死死拽住他的胳膊,「潮生……幫我……潮生……」
「砰」的一聲,那個男人摔上了門。
我摸索到他的位置,像是本能,自動纏在他身上,我啃咬他,「潮生……」
他抬手,捏住我的手腕,是要將我捏碎的力道,「林蔓,你看清楚,我是誰?」
劇痛讓我分心,我睜著眸子,想要看清說話的人,卻總是朦朦朧朧像是隔了晨霧。
「潮生,難道不是你嗎?」說話間,我又往他身邊靠。
一股巨大的力量將我推開,我完全沒有抵抗力,猶如凋零的樹葉,跌落於地。
所處的地方逼仄,我這一摔,哪哪都撞到,痛到輕喊出聲。
那股力量還不罷休,又死死扼住我的脖子。
「林蔓,我是誰?」
誰,誰會這麼對我啊?
「陸……戎?」
他好像笑了,「對,是我。」
體內的火已經演變成燎原大火,我需要狂風驟雨!
憑著本能,我摸到他的膝蓋,已帶哭腔,「你幫我,好不好……」我的手並不規矩……
「林蔓,求我。」
「求你。求你。幫我。」
全身跟要炸裂似的,我沒有能力思考。我只知道,我需要眼前的男人,虐待我。越狠越好!
他的手,輕輕撫過我的臉龐。
我就是沙漠中口渴多日的人,他的碰觸就是那甘甜的清水。我死死拽住他的手,「你別走……別走……幫我。」
「林蔓,你記得我嗎?」
他到底為什麼這麼磨蹭?!
我心頭有火,卻軟軟道,「我記得。」
「你記得誰?」他不罷休。
「我記得陸戎。」
我不知道為什麼,我迫切地喊出了這句話。
他把我撈起,「這才是乖女孩。」
那團火,終究是在他的幫助下,熄滅了。
*****
「別走。」我睡得正好,懷裡抱著的人,突然要走。
「林蔓,你快鬧了一晚上了,還沒醒鬧夠?」
說話的人,是陸戎。
就算他話里似乎包含著寵溺,但我清楚,那是陸戎。
猶如一盆冷水當頭淋下,我頓時清醒。我猛地坐起,睜開眼。
應該是破曉時分吧,我可以看到陸戎的輪廓,但不清楚。他坐起,我的手死死拉住他的胳膊,不讓他走。
我在睡夢中,以為我抱著誰?
周小梔?陸潮生?
總之,是我覺得我可以親近的人。
結果,竟是陸戎。
他的胳膊,頓時變成烙鐵,灼燙不已。我當即鬆開,「對不起。」
我跟他道歉,像個犯錯的孩子。
我的潛意識好像在告訴我,我真的犯了什麼錯似的。
倏忽之間,他反手扣住我的手腕,「林蔓,你是不是什麼都忘記了?」
「什麼?」我喃喃自問。
昏睡之前的記憶,好似放映電影似的,一幀幀掠過腦海。
我在等十一。
我沒等到十一,等到了阿卓和他的咖啡。
陸戎的出現,讓我沒被阿卓佔便宜。
之後,應該是我和陸戎混戰了吧?
畢竟,我體內的葯沒在。而且現在,我和陸戎躺在我的房間里。
應該是這樣的。
我在回憶,陸戎沉默。
無端,這次沉默,讓我覺得壓抑,好像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抓捏我的心臟。
「記得啊。」我驅散詭異的感覺,「陸戎,謝謝你救了我。我真的沒想到,阿卓會這樣對我。以後,我絕不會掉以輕心。」
在璉城,我一定會防著笑面虎這樣的存在。
我只是以為,納允鎮不一樣,它有我得不到、回不去的純凈。
「不客氣。」他冷冷道。
他起身,下床,把自己關在衛生間,我聽到流水的聲音。
這個人,就喜歡反覆無常?
我靠在枕頭上,屈起拇指,柔柔太陽穴:我忘記了什麼?
我被下了葯,救我的人是陸戎,除了跟陸戎縱、欲、過、度,還能有什麼?
但陸戎這樣問,我一定是忘記了一件重要的事。
至少,他覺得重要的事。
破碎的畫面湧上腦海,都是些我巴著陸戎幫我的……
先是車上,後來,又變成了床上……
想到醒來時,陸戎會說我鬧了一個晚上……稍有誇張,但基本符合事實。
騰地一下,我的臉頓時發燙。
明明是藥效使然,我還是覺得羞窘。這一回,我真的是放、盪了。
思慮間,我真的恨死阿卓了。
輕微的聲響傳來,陸戎出來了。
我下意識開燈,看得隱隱綽綽時,我總覺得看不清。
「啪嗒」,暖黃色的燈光頓時充盈整個房間,也將他凜冽的輪廓柔化。
陸戎沒說話,打開行李箱,收拾東西。
我怔怔看著,「陸戎?」
「考察完畢。」陸戎說。
他是說,他要回去?
我震驚,「你現在就走?」
大清早的,他這個人,怎麼說風就是雨的的?
「林蔓。」他動作很好,拾掇好,將行李箱整好。
他猛地起身看我,我有點嚇到。
「陸總,您是有什麼吩咐?」我怕激怒他,中規中矩地。
「我現在不走,這裡會出命案。」
說完,他拖拽著行李箱,說走就走了。
十一有早起的習慣,陸戎已經碰上他了,我聽到門外有交談聲。
我整個人雲里霧裡的,無心聽他們說了什麼。
陸戎來也匆匆,去也匆匆,而且總是那麼出乎意料。
本來,他算是救我一回,我還想對他表面溫和些。
至少,我會演戲演得更純熟。
陸戎最後一句的意思,好像是,他再待在我身邊,就想殺了我吧?
為什麼?
這個問題,在我心中落了種,生根發芽。
不願再想,陸戎要走,我反正攔不住。我還要在納允鎮待幾個月,想多也沒用。意興闌珊地,我下床。
腳踩實地,我頓覺腿腳發軟。
趕忙撐著牆壁,我慢慢走到衛生間。
那該死的葯讓我發瘋,但我的身體卻沒有變得刀槍不入。劇烈的鬧騰,讓我的身體有點招架不住。
我今天一定會去學校的。
我要去看看那個為人師表的阿卓。
阿卓憑藉喜歡我,就可以對我做這樣的事了嗎?昨天下午,我渾身癱軟。今天,我身體的確有些難受,但我的戰鬥力已經恢復,教訓阿卓足矣。
對鏡洗漱時,我發現這次的吻痕更誇張。
陸戎之前還僅僅留在胸前這樣好藏的地方,現在,脖子處都攀附著細細的紅梅。
太曖昧了。
我要是這樣出去,十一這樣的,臉都要爆炸了。
昨天,陸戎把我抱進房間的時候,最好沒碰上十一……要是碰上了,十一以後估計都不能直視我。
我挑揀出高領毛衣,穿上,把自己裹了個嚴嚴實實。
我出門吃早飯時,陸戎已經走了。
「林蔓,陸戎這次為什麼走得突然?」十一詢問。
擺弄筷子,我漫不經心道,「他怕忍不住殺了我。」
我自己沒想通的事,更沒辦法跟十一解釋。
十一說道,「走了也好,我們去接周小梔吧。」
「先去學校,」我說,「周小梔我會發簡訊提醒她聲,下午放學,我們一起接她。」
「好。」
在車上,我把阿卓的事情簡單地告訴他。
十一很憤怒,把車開得更快。
可能,在我說之前,他還有一個念頭先去接周小梔,我說之後,他一心趕去學校。
「林蔓,你放心,如果阿卓不敢來學校,我帶你去他家找他。」下車前,十一跟我說道。
十一難得霸氣,那架勢,有點像陸潮生生前保護我的模樣。
「謝謝你,十一。」我輕輕說道,緩慢下車。
十一走在前面,我跟在後面。他步子不急,我跟得上。
進辦公室后,很多老師都在,阿卓也在。阿卓的辦公桌在角落,他低垂著頭,看不出表情。但他肩膀劇烈地起伏,應該很害怕。
我雖和阿卓相交不多,但他絕不是那樣的人。
十一按住我的胳膊,輕聲說,「你待在這裡。」
不知十一想做什麼,但我這次聽他的,等著。
十一走到阿卓的辦公桌跟前,義正言辭道,「阿卓老師,請你出來一下。」
阿卓猛地抖肩,倉皇抬頭,看著滿臉正義的十一。
「阿卓老師,請你出來一下。」十一重複。
十一在學校人緣很好,難得嚴肅,引得其他老師看向他們。當然,也有人,看向站在門口的我。
阿卓回:「好……我出來……」
阿卓的慫樣,跟我迷糊記憶里,在陸戎面前的樣子,如出一轍。
他真的是,有賊心沒賊膽,敢做又不敢當。
全都是,我唾棄的男人的表現。
十一扭頭出來,又牽住我的手拉我走,阿卓跟在身後。
我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十一對我,也有類似「護犢」的行為。我一直以為,十一對我不冷不熱的。我脾氣不好,又是他父母純真愛情的插足者,他對我冷淡,才是應該的。
我討厭他,也是應該的。我想他好好活下去,僅僅是因為他是陸潮生的血脈。
而這一回,我突然發現,我和他之間,有一種勝過友情的牽絆,像是親情。
陸潮生是我最愛的人,也是十一心裡無可取代的父親,我們的關係,因為陸潮生,潛移默化地改變了。
找了空教室,十一推開門,領我進去。阿卓戰戰兢兢地進來,緊接著關上了門。阿卓整個背貼在門上,「林蔓老師,我錯了……十一……我錯了……你們放過我,給我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好不好?我真的錯了……」
阿卓臉色刷白,全然嚇壞的模樣。
十一沉聲道,「阿卓老師,我真的對你很失望。」
「十一,我錯了,我不該利用你的善良……不該騙你……我錯了……我們認識了這麼久……你知道我的……我不想這樣……我是一時鬼迷心竅……」
阿卓迫切地求著十一。
十一說:「你不用跟我道歉,你對不起的是林蔓。林蔓想對你做什麼,我都會幫她。」
我不自覺挑眉,十一此話當真?
在我心裡,十一有他的底線。遇到壞人,他不會動手懲治,會把他送去警局。如果我要暴打阿卓一頓,他真的會做?
這次,他好像會。
我看著十一綳起的側臉,暗暗想道。
此時此刻,是我覺得,十一最像陸潮生的時刻。
十一放話,阿卓立馬將目光轉向我,「林蔓老師……你原諒我好不好?我錯了,我真的錯了?看在我沒傷你分毫的份上,你放過我吧……好不好?林蔓老師,我需要這裡的工作,我不想後半生都被人嘲笑……」
我冷冷反問,「在給我下藥時,你怎麼不想這些問題?」
「林蔓老師……我真的錯了!」阿卓眼中有碎光,「你這次大人有大量,放過我一回。我一定改過自新,重新做人!」
想到被他坐著,被他咬過胸前,我覺得十分噁心。
如果就這麼原諒他,我不會舒坦,而我也白白浪費了十一這次對我的袒護。
但……我又該怎麼懲罰阿卓?
我思考下來,似乎怎麼懲罰,我都不會痛快。阿卓給我的噁心,已經在了。但阿卓是無關緊要的人,懲治他不會讓我快樂。
正思量,一陣手機鈴聲打破了沉默。
是阿卓的。
阿卓渾身僵住,后哆哆嗦嗦說,「林蔓老師,我……接個電話?」
實在看不慣阿卓這副德性,我不耐道,「你接吧。」
阿卓接電話,我走到十一跟前,「你知道,阿卓平時討厭什麼嗎?」歸根究底,他給我下了葯。拜葯所賜,這回我在陸戎面前真的放蕩不堪。這葯又有點刺激過頭,讓我出現了記憶斷裂。
我忘記的,還是最重要的。
不給阿卓一個難忘的懲罰,我不甘心,阿卓也不會長記性。
「騎馬。」十一回,「以前他怎麼學,都學不會。」
阿卓還真是與眾不同。
我不清楚十一是否喜歡騎馬,但他尤為擅長,同時教我和周小梔,都不會慌亂。
「好。」
問完,我又看在,貼在門上,滿臉畏縮的阿卓。
他接電話,還真是接電話。他捏住手機的手顫抖,一直在聽,時不時「嗯啊」幾聲。越到後來,他的臉色越慘淡。
收好手機,阿卓忽然奔到我跟前,「噗通」一聲跪在我的跟前,「林蔓老師,我錯了!你原諒我吧!原諒我吧!放過我的家人吧!我再也不會做錯事,走錯路了!」
阿卓突然的轉變,讓我一時錯愕。
男兒膝下有黃金。
接電話前,阿卓就算苦苦哀求,都沒有下跪;接電話后,阿卓不僅下跪了,還提及家人。
「家人?」我反問。
與此同時,我看向十一,他的臉色沉靜如海。
霎那,我便否定這通電話與他有關。
「林蔓老師,那個人說,我不跟你道歉,不得到你的原諒,就會讓我的家人遭殃。林蔓老師,我真是一時糊塗……而且錯的是我,不是我的家人……林蔓老師,你原諒我吧。你想怎麼懲罰我,都可以。」
沒想到,阿卓如此在意家人。
拿人軟肋的,除了陸戎,還能是誰?
「你起來。」我說,「我要你在今年結束之前,每天都騎馬。」
我知道討厭的力量,阿卓討厭騎馬,我就讓他每天騎。接連幾個月,這樣的懲罰,也夠他受了。
「騎馬?」阿卓疑問,很是抗拒。
「或者,你更希望你的家人出事?」我出聲。
阿卓立即說,「好,林蔓老師,我騎馬!我每天騎馬!只要我的家人沒事!只要這事不傳出去……林蔓老師,請你相信我,我會改過的。」
我說:「你趕緊起來,出去,我不想看見你。」
阿卓的軟弱,讓我很厭煩。想到自己被這樣的人算計到,我更是心中煩悶。
輕微的關門聲想起,阿卓跌跌撞撞出去。
「是陸戎嗎?」十一問。
我看向他,「對,是陸戎。所以,你別把陸戎當好人。小心有一天,你變成今天的阿卓。」
十一說:「他也是為你好。」
他固執起來,就是一根筋,簡直榆木腦袋!
懶得和他爭辯,我說,「十一,你幫我監督吧。阿卓越難受的時候,越應該逼他上馬。」
「林蔓,你真狠。」他說。
我笑,「有阿卓對我做的事狠嗎?」
十一沉默。
在他的世界里,一點點的壞就是狠毒,他應該無法評判那個更狠一點。
「十一,你先去忙吧。我給陸戎打個電話,別到時候真讓阿卓的家人出事了。」
我一直信奉:禍不及家人。
十一說:「你跟陸戎好好說,別總吵架。」
他那口氣,還真把我和陸戎當成情侶。
我真不想跟十一說夏琤琤,說陸潮生死的真相。無奈,我只能擺手,讓十一走。
十一出門后,我坐下,手靠在課桌上,半天不想打給陸戎。
他一邊說再看我一眼想殺了我,一邊又對阿卓做出這樣的威脅。
正常套路,是無法理解陸戎的行為的。
嘆息,我終究是打給陸戎。
我不想他借著幫我的名義,真的傷害了無辜的人。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冰冷而機械的女音循環。
我愣愣地,一下子想起,陸戎一早離開,現在可能已經登機,或者準備登機。當然,也有可能他故意關機。
掐斷電話,我轉而打給趙之平。
「林秘書?你找我什麼事?」趙之平開門見山。
趙之平是陸戎的特助,我是他的秘書。我們兩個,除了工作,不會有任何交流。上次夏琤琤的事情我誆他,他應該已經知道了。他能態度如一,也是定力不錯。
「趙特助,陸總今天,或者是昨天,有沒有讓你處理比較私人的事?」我旁敲側擊。
他說:「那通威脅阿卓的電話,是我打的。」
既然他挑明了,我就直說,「我原諒阿卓了,你們不用為難他了。」
趙之平說:「林秘書,你需要親自跟陸總說。」
我莫名惱火,「陸總現在關機。」
「那就等陸總開機。」他說,「我只聽陸總的命令。」
我忍住脾氣,「陸總什麼時候開機。」
趙之平回:「明天之前,我都不會有所行動。陸總下午回璉城,會有很多事情處理。林秘書最好晚上打電話。對了,陸總說,他看不到你的任何簡訊。」
「好的,謝謝趙特助。」
掛斷後,我深呼吸,忍住摔手機的衝動。
陸戎肯定是故意的。
不就是個電話嗎?有什麼好怕的。
自我調整后,我走回辦公室。看到辦公室,我總會想起昨天的畫面,破碎的,充斥著靡靡之音的。
阿卓現在不敢看我,走廊上碰見了,他扭頭就走。
我還是跟平常一樣,他沒有得手,我不用抬不起頭。就算他得逞了,我也要趾高氣揚地走過他。
放學后,十一準時到,「林蔓,我們走吧。」
十一對我差點被阿卓那啥的事,應該是愧疚的。再者,今天我們要去接周小梔,他不會耽誤的。
當十一將車子開到我熟悉的旅店時,我暗嘆生活中的巧合太多。
那家旅店,就是我上次住了十天的地方,那裡有一位,風姿綽約的老闆娘。
周小梔東西都收拾好了,安安靜靜地等著我們。十一不寒暄,拿過行李,放到她的車上。
我稍稍問了周小梔情況。
她小聲道:「小蔓,這裡很好。陸戎,沒有欺負你吧?」
這次,他除了最後變幻莫測的態度,真沒「欺負」我。
我搖頭,「沒有,回去吧。」
「既然有緣,不如在這裡吃頓晚飯?」走過前台,老闆娘施施然出來,提議。
沒想到,老闆娘也記得我。
我笑著回,「我很樂意,但我再去問問我的朋友。」十一肯定在車上等了。
老闆娘點頭,「等你好消息。」
手搭在周小梔的肩膀上,我說:「小梔,你坐一會,我去跟十一說。」
十一不難溝通,願意留下。
老闆娘笑吟吟:「小六,今晚夾菜,跟進去做。」
「好嘞。」
老闆娘很有故事,再一次成為一群人的中心。
小六晚飯和我們坐在一起,老闆娘似乎沒有把小六當夥計,更像是朋友。
一頓飯吃下來,大家情緒都不錯。
我正要起身告辭,老闆娘突然提議,「我知道這兒附近今晚有個篝火晚會,我們一起去跳舞,湊個熱鬧吧。」
這次巧合,讓我更喜歡老闆娘,我沒有意見。我看向周小梔,「你想放鬆一下嗎?」
「好啊。」周小梔眼中有光,似是期待。
既然這樣,十一就不用問了。
小六看店。
老闆娘帶著我們三個,走向舉辦篝火晚會的地點。老闆娘一脫外套,率先融合進去。我則突然想起,我還要給陸戎打電話,跟他們說了聲,走遠十幾米撥給陸戎。
「這麼晚。」
陸戎的第一句話,就是埋汰。
我說:「趙特助說,您下午可能會很忙。」
「有事說。」
我也沒空跟他迂迴,「別跟阿卓的家人計較,我懲罰他了。他本性也不壞,干不出什麼大事。」
「你覺得我是為了你?」他反問,音色涼冷。
我回答:「陸總,我從來不敢這樣覺得。」
「我知道了。」
他突然像是厭倦了。
我不再多說,結束通話。
往回走時,我看見周小梔和十一,都坐在十一的外套上。十一哪怕坐著,都有股凜然正氣,和嬌弱的周小梔,莫名相配。
我不由想,周小梔到底為什麼做鄭中庭的情婦?為了錢?真情?
如果是為了錢的話,周小梔既然逃出來了,和十一這樣的人在一起,何嘗不是好事。
如果是真情,那真的無藥可救。
我走近,周小梔往十一那邊挪了挪,騰出一角衣服,「小蔓,你也來坐。」
「好。」我不動聲色。
沒多久,老闆娘回來了。她一撩長發,「你們怎麼都不去跳舞?」
我推了推周小梔,「小梔,你不是很喜歡嗎?和十一去跳吧?」
她疑惑,「小蔓,你為什麼不去?」
「我有點不方便。」我回,「十一知道。」
十一原本不想動,一聽我說這個,豁地起身,「周小梔,我們去吧。你不會,我可以教你。」
周小梔怯怯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老闆娘,最後又落在十一的臉上,「好。」
十一走在前面,周小梔走在後面。
兩個人在繞著篝火互動,火光襯得他們的臉,明明暗暗的。我離得遠,看不清神情,但我想,此時此刻,周小梔是快樂的。
「他們兩個不會在一起的。」猛然間,老闆娘給我潑了盆冷水。
莫非她守在那旅店多年,已經這麼會察言觀色?
「你剛剛,是在撮合他們吧?」老闆娘問。
不管是巧合還是她真的見過太多人事,她說對了。
我點頭:「嗯。」
「他們不適合。」老闆娘說,「周小梔和我不一樣,她不會留在這裡。就像你,會離開。」
我反問,「你年輕的時候,也沒想,留在這裡吧?」
一怔,老闆娘忽然笑得花枝亂顫。
我被她笑蒙了。
但她笑起來,酒窩浮現,眼角有細紋,卻有難言的美麗。
「林蔓,我叫溫辛婉。」老闆娘停下笑,朝我伸出手。
我伸過去,「你好,溫辛婉。」
之前,老闆娘只把我當成萍水相逢的客人,這下,她應該是想認識我了。
稍稍握過手后,我們不再說話,沉默許久。
眼見十一和周小梔一前一後回來,老闆娘說,「林蔓,下次再能偶遇,我就把我的故事說給你聽。」
「好。」我輕聲說。
和老闆娘告別,十一開車,把我和周小梔載回他家。
那一天,我覺得我們很快樂。
我沒想到,第二天起來,迎接我的,是別離。
周小梔走了。
本來我起床沒看見她,沒放在心上。我洗漱完,在書桌上,看到了一封信。周小梔就喜歡這種腔調,真真是一封白色的信,還封了蠟。
信封上寫著:小蔓,親啟。
我打開,抽出信紙,慢慢打開。
周小梔說,她要走得更遠。十一這裡雖好,陸戎會來,總有一天,鄭中庭也會來。她不想害了十一,害了我。
當然,她在信紙上,寫得很長,也頗傷感。
將信收好,我跑出去。十一正在擺放碗筷,不疾不徐地。
我沖他喊:「周小梔走了!我們去找找。」
「她幾個小時前就離開了,你找不到的。她想走,你就讓她走吧。」
「你知道?」
我震驚。
周小梔對我是不辭而別,居然告訴了十一?
「我昨晚沒睡,在外面看星星,她要走,被我發現了。周小梔要是留在這裡不快樂,她就應該走。」
十一說話還是平靜的,我隱隱嗅出了異樣。
我坐下,周小梔走了,我覺得習慣,又覺得不習慣。
我沒什麼胃口吃飯,扒拉碗里的粥。
「十一,」我抬頭,喊他,「你喜歡周小梔嗎?」
「喜歡。」十一很坦誠,「但我愛納允鎮。」
「好。」
十一是陸潮生的兒子,我不會逼他做任何事。
或許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幾個月後,璉城。
下飛機的那一瞬,我終究呼吸到璉城的空氣。
裹挾凜冬味道的空氣,熟悉又陌生。
納允鎮的生活自由、快樂,但我還是急急想要回到璉城。因為,我的戰爭沒有結束。我被迫中場休息,休息得再好,都不能忘了戰鬥。
周小梔離開后,沒有再聯繫我。她每到一個地方,都會給我寄明信片。她沒留地址,但從郵戳看,我可以知道大致的方位。
她去了歐洲那邊。
沒辦法聯繫到周小梔,所以我也沒辦法告訴她,我要回璉城,別再往這裡寄明信片。為了不讓周小梔被鄭中庭發現,我把周小梔寄來的明信片全都摞好,交給十一保管。
如果周小梔再寄過來,我也讓十一代收,保存。
阿卓見我都是繞道,人沒有變壞,年後似乎要結婚,生活不錯。
我幾個月如一日去學校,沒有去找過老闆娘。
「林小姐。」楊玏出現在我面前,取過我的行李。
半年不見,他一點沒變,除了穿的衣服——從襯衣變成了棉衣。
「楊玏,帶我回家。」在納允鎮半年,我已經沒有那麼記恨楊玏了。現在,楊玏就是我的朋友,會幫助我的朋友。
我想先回到陸潮生身邊。
坐在車上,我想的,全是璉城會遇到的問題。
最為頭疼的,當然是陸戎。
陸戎自那次來,徹底冷落我了。他沒再突襲,甚至沒有電話。我樂得輕鬆的同時,無法避免地覺得惶恐。
楊玏又說,夏琤琤是一朵開得熱烈的嬌花,本來出身富貴,人緣奇好。現在她又是陸戎的未婚妻,更是有各種人吹捧、巴結。沒人敢和夏琤琤作對,自她回到璉城,面對的都是鮮花與掌聲。
所以,這個夏琤琤,也是不明了的,未必好對付的。
之前被陸戎拿來氣過我的吳佩,早就和陸戎沒什麼花邊,又和其他男神糾纏不清。
事實證明,陸戎和吳佩的新聞,純屬炒作,他們兩個各有所圖。
除了陸戎,那就是蕭鸞。
回來之前,我發給過蕭鸞一封郵件,他沒有回復過我。
楊玏說,這半年,蕭鸞在懷疑聲中,撐起了蕭氏。
且蕭鸞已經被冠上「笑面虎」,他看似溫文爾雅,實則有著鐵血手腕,不輸陸戎。
蕭氏在璉城的地位雖不及Z.D,但蕭鸞已經擺脫了受任何人威脅的困境,包括陸戎。
這證明,蕭鸞已經不是我所見的蕭鸞,不是那個會脆弱地抱著我的蕭鸞。
也不好對付。
坐在卧室的床上,我看著深紅的地毯,莫名想到當初,陸戎的血。
好像,我昨天才捅傷陸戎。
實則,已經過去半年。
走下樓,我喊忙著準備晚飯的楊玏,「楊玏,我要去找陸戎,你知道他今晚的行程嗎?」
我回來,沒有告訴過陸戎,我想給他一個「驚喜」。
「我查一查。」楊玏放下手中的活。
我撥弄綠油油的蔬菜,漫不經心地等著。
很可惜,在納允鎮半年,我的廚藝一點長進都沒有。除了陸戎那次讓我做飯,我切了土豆,我一次都沒開過火。
十一,自動攬下這些活。十一的意思,他本來要做他一個人的,現在不過稍微加一點。我要是不會做硬做,毀了廚房,他得不償失。
十幾分鐘后,楊玏說,「鄭中庭這段時間,白天工作,晚上耽溺於江南會所的美色,今晚,陸戎會和他一起。」
又是江南會所。
又是這樣的鄭中庭。
我想起在遠遊的周小梔,這鄭中庭,似乎是渣男中的戰鬥機。
時隔半年,鄭中庭還想殺了我嗎?
陸戎和鄭中庭在一起,我要不要去給他——驚喜?
「楊玏,我晚上要去,你覺得呢?」上次出了事,這次,我詢問了楊玏。
楊玏說:「林小姐,你去吧。都半年了,你該做點讓陸戎印象深刻的事了。」
我踮腳,唇覆在楊玏耳邊,一陣低語。
楊玏繼續做飯,我邊等邊想去江南會所的事。
為了不耽誤行程,楊玏做的飯菜簡單。
楊玏的廚藝,比十一好,花樣也多。因此,他做得簡單,我卻覺得美味,胃口大開。
在黃昏解決完晚飯,楊玏載我去江南會所。
怕我剛從納允鎮回來,楊玏怕我生疏,這回他親自幫我交涉。商榷的結果,是我取代原先的姑娘戴上面具去鄭中庭點的包廂里跳舞。
比起做飯,那我真的會跳舞。
楊玏走後,我換裝,稍作練習。
時間差不多,我跟一群姑娘被人領進包廂。
陸戎的位置,臨近門口。我一進去,就看到了。他的視線沒落在我身上,我無端緊張。我趕緊撇開眼,繼續往裡走。
鄭中庭和陸戎隔了個人,陸戎和其他幾個公子哥都還沒有姑娘陪,他手裡已經圈著一個,餵食、親吻,行為自然放縱。
我鄙視鄭中庭,又可憐周小梔。可憐周小梔為他終身不孕,可憐周小梔難忘情傷,還在亡命天涯。
我們跳的是,孔雀舞。
估計是,鄭中庭鋼管舞看膩了。楊玏不是說,鄭中庭這半年都沉溺在這江南會所嗎?
他不怕,縱慾過度,終生不舉嗎?
音樂聲想起,我不再多想,隨之翩躚起舞。
我們都戴著面具,且燈光曖昧,陸戎應該,不會認出我吧?
一舞作罷,湧進一批陪酒的姑娘,跳舞的陸陸續續散去。
我作勢往包廂外走,卻在陸戎跟前停下。我緩緩摘下面具,溫文朝他一笑,「陸戎,我回來了。」
他眼湖平靜:「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