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吻

  陸戎臉色看起來是平靜無波的,但我知道,他一定是動怒的。


  剛才蕭鸞在我耳邊親昵說話的模樣,在陸戎看來,肯定別有意味。隔了段距離,他或許以為蕭鸞在吻我?

  再者,我真真切切抱了蕭鸞。


  明明我和蕭鸞並沒有做什麼,我卻無端心虛。


  蕭鸞比我先反應過來,「那我先走了。林蔓,我說話算話。」


  我怔怔看著陸戎,話是對蕭鸞說的,「你走吧。」


  蕭鸞,為什麼要用這麼親密的方式告訴我這個消息?他感謝我當日在遊樂園安慰他?我總覺得,蕭鸞的行為不太正常。蕭鸞並不待見我,難道在他脆弱時安慰他,讓他徹底對我改觀?


  陸戎已經看到了,不管是擁抱還是他以為的親吻。


  在合同有效期呢,我還是他的情人,不,是比情人還沒地位的。情人可以撒嬌,可以偶爾鬧鬧要個名分。


  我的作用,就是陪睡和賺錢。


  我沒想到陸戎會來送我,更沒想到,他會撞見這一幕。


  停頓幾秒,我終是走上前,軟軟道,「陸戎。」我去納允鎮后,山高水遠,我真的不知道這裡會變成什麼樣。


  楊玏讓我暫時放下,就當去散心。


  但只要還在璉城,我就忘不掉這裡的紛紛擾擾。


  此刻我可能激怒了陸戎,我選擇放軟身段。


  「很高興?很幸福?很享受?」陸戎一臉問了三個小問題,基本是同一個意思。


  我說:「陸戎,你聽我解釋。蕭鸞來送我,給我了個好消息。陸戎,我真的希望你以後和他有所交集,不是因為我,只是因為你需要。對不起,我情之所動,擁抱了他。僅僅是擁抱。」


  「那張相似的臉,就這樣迷惑你了?」陸戎涼薄反問,「林蔓,你這樣讓我怎麼相信你的工作能力。」


  蔓生大樓是我的私事!

  我幾乎脫口而出。


  但我忍住了,我要是說出來,極可能在機場和他爭論起來。


  時間緊迫,我不能一錯再錯。


  猛地,我撲到他懷裡,踮起腳尖,我銜住他的唇。


  我主動吻他,迫切地。


  那一瞬間,他似乎是驚訝,並沒有動作。但轉瞬,他左手搭住我的腰側,右手按住我的後腦勺,反攻為主。


  陸戎在床事上,基本不溫柔。


  他的吻,亦是。


  他啃咬我、吞噬我,狂風驟雨般。


  我仰著頭,承受著,他寬厚的手掌抵住我的後腦勺,擋住我的退路。


  激戰中,我下唇突然傳來刺痛。


  意識到他咬我時,我已經感受到唇齒間的血腥味。


  破口的地方傳來火辣辣的痛感,我想退出這撕咬。但他不放手,仍然吻著我。


  雖然痛,但我總算化解了戰火?

  我如此自我安慰。


  廣播中的女音飄來,是我乘坐的班機最後的登記時間。我著急地推了推他的胳膊,希望他能意識到時間緊迫性。


  陸戎想要我離開的心意,是不可扭轉的。


  因此,他鬆開我,「我不管你有沒有吻過蕭鸞,我已經懲罰過了。在納允鎮,你最好安分守己。什麼時候回來,看我心情。」


  捂住吃痛的嘴唇,我朝他點頭。


  陸戎真的很變態!

  他這麼一咬,我別說跟別人接吻了,接下來一兩天吃飯都難受。


  匆匆離開,我趕上了飛機。


  我忽然意識到,陸戎沒有說為什麼找我。


  條件反射,我想問陸戎,但手機已經關機。我就作罷,如果陸戎真的有很急的事情,一定會跟我說。


  飛機飛了約摸五個小時左右,還沒有直接到納允鎮。


  陸戎的意思,會有專門的人接我。


  機場人來人往,我走到約定的大門處,四處張望。


  寫著「林蔓」的紙牌擋住了接我的人的臉,我看到牌子后,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你好,我是林蔓。」


  那人放下牌子,露出黝黑的臉龐。看他樣子,似乎還年輕,是個大男孩。他的黑,也不是非洲人全黑,是很健康的黑,他的樣子也不錯,給人感覺很親切。


  我願意相信他,不是因為這個人是陸戎安排的,而是他合我眼緣。


  「你好,我是十一。」他朝我伸手,燦笑,露出一排潔白整潔的牙齒。


  十一的普通話有點地方特色,但不妨礙我聽懂。


  他給我的感覺完全不一樣,不是冷靜到冷漠的楊玏,不是心機深沉的陸戎和蕭鸞,更不是放蕩縱飲的鄭中庭……


  我伸出手,和他輕輕握手,「你好,很高興認識你。」


  「林蔓?你跟我走吧。」他似乎覺得我的名字拗口,我覺得他念得很吃力。


  我點頭。


  十一抬起我的行李箱,率先走在前面。他高高個子,看背影,似乎同樣充滿陽光。


  我確定,十一沒有璉城大多數人有的拚命與爭搶。


  跟上十一的步伐,我似乎,並不抗拒這個我很陌生的地方了。


  十一開的是輛破舊的吉普車,他開車,我坐在副駕駛座。


  「林蔓,我打開要開三個多小時才能到,趕回去正好吃晚飯。你要是餓……」他動了動身體,翻出一包壓縮餅乾和一瓶礦泉水,「你可以先吃這個。」


  我接過水和餅乾,「謝謝你,十一。」


  他撓撓頭,再次羞澀笑,「不客氣。你們願意幫助納允鎮的孩子,我也很感謝你們。林蔓,我開車技術並不是很好,路上要是顛簸,你要多多諒解。」


  我搖頭,說沒關係。


  交代完,十一開車。


  一路上,十一告訴我許多事。


  他生在納允鎮、長在納允鎮,所以他和他家人一樣,對納允鎮有很深刻的感情。他的家人都很遺憾地離他而去,他一個守著納允鎮。


  但凡是幫助過納允鎮的人要來,他都是負責接待的。


  他年紀和我一樣大,沒有受過正統教育,是在家人的熏陶下長大的。小學正式招生前,老師資源其實是稀缺的。像十一這樣沒什麼資歷的,學校也招收。


  納允鎮太偏僻,發展前途不大,就算Z.D砸錢募集師資,都很難拉到資優的老師。


  我卻覺得,十一去做小學的老師更好。


  短短的聊天中,我就感受到十一的那種純粹,他為人的純粹,對納允鎮純粹的愛。那種純粹,我已經失去。我在樂城的同學,璉城遇上的男人們身上,很難找到。


  至少和他在一起,我可以放鬆,不用擔心他在背後捅我一刀。


  一路上,我切身體會,不是他開車技術不好,是道路崎嶇,以致顛簸。


  長長的路,四周的景緻極為壯闊,我看到過綠草茵茵的生機,也看到過因風起的漫天黃沙。


  終於,一切的景,都被黑暗吞噬。


  車燈不夠強烈,反正我看向前方,總覺得不夠清楚。


  但十一顯然習慣了,天暗下來,他也能一如既往地開著。


  我自認身體強悍,車子顛簸久了,我居然有點不適應。我沒吃餅乾,旋開水瓶,喝了幾口水。


  「到了。」終於,十一的話解救了我。


  我鬆口氣,打開車門下地。腳踩柔軟的草地時,我居然一陣暈眩。我趕忙扶住車門,深呼吸緩衝。


  我從來都覺得自己身體很強悍,怎麼一來納允鎮,也來個水土不服?

  十一先繞到車后取出我的行李箱,走過來,看到我臉色不好,「林蔓,你怎麼了?」


  稍稍恢復的我,朝他露出笑容,「我沒事。」


  進去后,十一領我進門,推開左手邊第一扇門。房間內擺設精簡,床,衣櫃還有書桌。他把我的行李箱放在衣櫃旁,「你坐著休息會,我熱下飯菜。」


  我點頭,「謝謝。」


  十一關門出去,我就坐在床上,頗是不適。


  床是硬板床,特別硬,坐起來不舒服。


  靠在床背上,我嘆氣,物質條件來說,還是璉城比較好。從機場到納允鎮,說是只需要三個小時左右。但那是十一熟悉路,才用了最短時間。我看那彎彎繞繞的路,新來的,不知道要開多久。


  這裡,交通也不方便。


  什麼都有兩面性。


  「叩叩叩」,還沒從唏噓中回過神,十一已經敲門。


  「林蔓,出來吃飯。」


  我趕緊回:「好。」


  深呼吸,我努力調整到較好的狀態,走出去。


  飯菜是簡單的,倒沒和我平時吃的有太多詫異。我其實沒什麼胃口,但十一在我動筷之前,就說希望我不要浪費。


  因為,對這裡很多人來說,這一輩子,就只是在追求吃飽穿暖了。


  這樣的壓力下,我讓他幫我少盛飯,再沒食慾,都吃完了碗中的飯。


  「我來洗碗,你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我可以帶你逛逛這四周。」十一看我吃完,放下碗筷,跟我說道,「我就住在你對面。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你可以最好從裡面反鎖,以防萬一,我也會保護你的。」


  「好,真的很感謝你,十一。」我表現得很尋常,但我知道,我現在很不舒服。


  回到房間,我依言,反鎖門。我相信十一是坦蕩蕩的正人君子,聽他的意思,好像可能會有其他意外。


  我這條命,還是留著比較好。


  本來,我還想開機,聯繫下楊玏。但是,我太累,就想躺在床上休息。刷牙、洗臉的時候,我差點暈倒在盥洗台上。


  這麼一折騰,我更不想打給誰,沾床就躺下。


  迷迷糊糊地,我陷入了夢鄉。


  可我睡得一點都不踏實,一陣劇烈的聲響后,緊接著來來回回的腳步聲。


  「醫生,她什麼時候能醒?」


  似乎是十一的聲音,但他說的是方言,我聽不太懂。


  十一?


  我的意識回籠,原來我已經到了納允鎮。


  又有一陣我聽不懂的話,我睡不著了。我想睜眼,卻驚覺眼皮有千斤重。我再次嘗試,總算睜開,明晃晃的光,刺得我條件反射閉眼。再次睜眼,我總算看清了對話的兩人。


  一個是十一,另一個是我不認識的人,穿著和十一風格相似,但年紀很大。


  十一察覺到我的醒,看向我,「林蔓,你醒了!」


  他這話里,帶了點喜悅。


  我一頭霧水,我不就睡了個覺嗎?他至於嗎?


  十一拽著另一個人出去,兩人在門口又是嘀咕幾陣。其實他們應該是談話,只是我沒聽懂。


  我看向門口,發現地上掉著可憐的鎖。


  十一讓我睡覺記得反鎖住門,然後他踹了我的門?


  不由,我覺得哭笑不得。


  我想起身,突然發現渾身無力。再次嘗試,我咬牙之時,碰到了陸戎給我的傷口,數處的痛一起湧來,差點逼出我的眼淚。


  總算,我坐在了床上。我看見放在床頭的葯了,再加上自己身體的不適和十一的反常表現,我十之八九是病了。


  之前都是受傷,我真是很久沒生病了。


  好不容易,我因為路上的風景對納允鎮有了些好感,這個地方就給我這麼大的禮物?


  沒多久,十一進來。


  不等我問,他率先開口,「現在是下午兩點多了。早上我喊你,你沒起,我覺得你是想睡懶覺,就沒有打擾你。但是中午我喊你,你還是沒動靜。昨晚,你好象就有點不舒服。我擔心你出事,撬了鎖。剛剛來的是醫生,說你沒有大礙,按時吃藥,慢慢適應就好。」


  「謝謝你,十一。」可能是病中,我的聲音出奇地細。


  十一似乎不在意,蹲下,撿起鎖,「你放心,晚上之前,我一定修好這把鎖。」


  「十一,我的手機呢?」我在床頭翻找過,沒見它的蹤影。


  我到底,不能和璉城的一切徹底斷絕聯繫啊。


  假如有一天,我償還了陸潮生的債務,看到蔓生大樓的項目如陸潮生所願落成,我想要逃離紛紛擾擾。我可以待在類似納允鎮的地方,帶著對陸潮生的思念,度過我這漫漫餘生。


  我要活著,活著做最後記得陸潮生的人。


  十一將鎖放在桌子上,從上面拿手機,「你睡覺姿勢不好,手機掉地上了,我就撿起來了。你餓不餓,餓的話,我給你煮粥。不餓的話,我先修鎖,再扶你出去散散步。醫生說,你需要多呼吸這裡生猛的空氣。」


  生猛的口氣?

  十一用詞,還真可愛。


  我接過手機,說:「我現在沒有胃口,等下一起吃晚飯吧。」


  「好。」十一回答完,徑直出門。


  我手機開機,慢慢等著。


  手機還在啟動,他已經拿著工具回來了。他說一不二,說是修鎖,就真的修鎖。我看過去,有點好奇。


  震動聲拉回我的注意力,我把注意力放在手機上。


  未接來電疊加在一起,還有疊加的未接簡訊。


  我先點開簡訊,第一條是陸戎的——開機給我電話。


  隔得這麼遠,他還是習慣命令我。


  第二條是蕭鸞的:我等你回來。


  剎那間,我想起機場送別的場景,忽覺繾綣。


  我搖頭,嚴禁自己把蕭鸞再當成陸潮生。為安全起見,我刪了這條別人看了有點曖昧的簡訊。蕭鸞的確給我了大禮,但他的轉變似有些突兀——猛地從不敢找我到當著陸戎的面找我。


  蕭鸞不是十一,我必須有所防備。


  還有一條,是夏琤琤的。


  她說:小蔓,今天中庭沒有來,你來陪我好不好?我不想一個人在醫院。


  未接來電,則有陸戎、楊玏和周小梔的。


  我先打給陸戎,這個人我惹不起。


  「林蔓姐姐?你找戎哥哥?他剛剛有事沒在,你有什麼話,我幫你轉告。」聽聲音,應該是醫院裡見過的吳佩。


  奇了怪,陸戎在醫院是為了刺激我。


  現在,我都被發放到納允鎮了,他怎麼還和吳佩在一起?

  以他的老謀深算,吳佩那點小伎倆,是透明的吧?


  我看不慣吳佩那矯揉造作的樣,回,「對,我找陸戎。但,你又是誰?」


  對方一頓,「林蔓姐姐,我是吳佩啊,上次我們在醫院見過的。你說你看過我的電影的。」語氣嬌軟,好似委屈。


  「哦,」我冷淡回,「既然他忙,我等會找他。」


  不等吳佩回應,我就掐斷電話。


  我又打給周小梔,她應該真的是一個人,很快就接聽,迫切地問我什麼時候去找她。


  「周小梔,我現在納允鎮,在比你以為的還遙遠的地方。周小梔,你好好養傷,你不要總是依附鄭中庭。孩子的事情,也關係到你的一輩子,你要認真考慮。」


  「小蔓……」她拖長語調。


  我說:「周小梔,謝謝幫我擋了個酒瓶子。我在納允鎮的事,你最好別告訴鄭中庭。」


  陸戎說,鄭中庭現在見了我就想殺我,我不希望鄭中庭千里迢迢跑來納允鎮要我命。


  由十一可見,納允鎮除了貧窮落後,是個美好的地方。我不想我們的紛紛擾擾攪亂了這裡的美好。


  周小梔答應我,她還想跟我說話,但是我說我還要忙。


  最後,我才打給楊玏。


  我突然意識到,我把楊玏當成家人一樣的存在,可以任性可以虧待也可以相信。


  楊玏只是問我適應得怎麼樣,我說太累睡到現在才醒。


  分隔兩地后,楊玏溫和不少,讓我好好待在納允鎮。


  掐斷楊玏的電話時,手機已經發燙。我盯著手機,陷入浮思。


  「修好了。」十一說道。


  「好,我稍微準備下,然後就跟你出去走走?」


  他點頭。


  待我出門時,我身體沒有剛醒那麼虛了。


  十一的家,是嵌在遼闊的草原里的。


  現在是下午,陽光沒有那麼熱烈,但仍然溫暖。


  我張開懷抱,閉上眼睛,感受十一所說——生猛的空氣。


  走著走著,我覺得不夠,拔腿跑起來。


  我知道,我眼前是一片曠野,我可以盡情地去感受。


  初來乍到的不良反應,好像瞬間就被治癒:我果然還是那個身體足夠強悍的林蔓。


  「你慢一點。」


  耳邊是風刮過的聲音,也有十一的話。


  跑得正盡興,我聽到馬的嘶鳴聲。我猛地睜眼,有兩個人騎馬,一男一女,像是在嬉戲。


  我待在原地,看著兩人騎馬馳騁在無垠的草原。


  我不由感慨:總有一天,我也要這麼自由!


  十一走到我跟前,「林蔓,你想騎馬嗎?」


  置身偌大的草原,我的確很想騎馬。但我腦中浮光一閃,想起了在德國馬場的慘烈。我左腿,好像感應到般,隱隱作痛。


  我搖頭,「我不會。」我的確,等於不會騎馬。而且草原的馬,和馬場的馬,還是會有區別的。


  十一站在我旁邊,跟我一起看他們騎馬。馬經過我們時,馬背上的男青年,和十一對話了幾句。


  都是我聽不懂的話,我站在一旁,吹風,渾身放鬆。


  等馬蹄聲離我遠去,我仰起頭,問一旁的十一,「你們是不是談起我了?」


  「他誇你美。你穿著紅裙子,美得差點讓他的馬失控。」他回答。


  我心情大好,「十一,如果可以,我也想生活在這裡。」


  「可你會走。」說這句話時,他突然冷臉,往回走。


  這是什麼情況?

  我拔腿跟上,生怕跟丟。


  我方向感不錯,但在這片草原,似乎是失效的。


  十一步子很快,我不得不小跑才能跟上他。


  回到屋子后,他的語氣仍然不好,「你在這裡休息,我有事出去下。」


  我回:「好。」


  我本就沒有哄人的習慣,而且他生氣得讓我覺得莫名其妙,我也無從下手。


  他生氣我會走?


  可我走,和他有什麼關係嗎?


  思量間,我聽到關門聲,十一出去了。


  我回到我的房間,下意識,我反鎖門。十一技術不錯,鎖還真被他修好了。


  拿出手機,我看到陸戎的未接來電,一通。


  剛剛在外面,我其實感受到手機的震動了,但我就是要晾著陸戎。誰讓他無端又拿吳佩膈應我。


  我打回去,「陸總,您找我有什麼事?據我說知,現在離開學還有段時間,您就算有什麼吩咐,也不用急於一時。」


  「生病了?」


  或者是因為我們在通話,我總覺得,他故意壓低的聲音,溫柔極了。


  「沒,剛剛在草原上跑了一圈,好得很。」


  剛起,我確實病懨懨。不過我回了幾個電話,切換到戰鬥模式,就差不多好了。十一帶我出去后,遼闊的草原徹底治癒了我。


  「吳佩有她的利用價值。」陸戎沒頭腦來一句。


  我忽然大笑。


  笑到後來,我還能聽到陸戎的呼吸聲。


  真有點天高皇帝遠的意思,我現在不那麼怕他了,「陸總,您想做什麼,是您的自由。」


  「當然。」聽他口氣,他變得不悅了,「你也別忘記我的本分。」


  「怎麼,陸總,您這次是要我和誰睡,為Z.D集團說什麼好話?」我說話帶刺。


  他說:「別以為你在納允鎮我就對你沒辦法。」


  冷冷的一句話,他又掌握了主動權。


  「陸總,我被發配到這裡,稍有怨氣,望您體諒。」我轉換態度。


  「你早點休息吧。」陸戎倦了。


  我比他更倦。


  十一沒有回來。


  我翻行李,拿出楊玏給我裝的書。是我從來沒有翻過的,他應該是怕我無聊,而且,我還可以順勢看看有沒有陸潮生的筆跡。


  我看《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到九點,十一沒有回來。


  以我的廚藝,我實在不敢動廚房。想起他給我的餅乾和水,我取出來,當作晚餐。


  ****

  轉眼三天過去,我已經漸漸適應納允鎮的生活,適應和十一相敬如賓的生活。


  我以為那晚十一生我氣,原來他是真的有事。第二天一早,他就給我做早飯,恢復到以前。


  十一多數在納允鎮跑來跑去,幫助這個、照顧那個的。


  而今天,是他許諾帶我去小學看看的日子。


  這幾天,我的生活節奏很慢,大多是窩在我的房間里看書。十一空下來的時候,他會帶我出去走走,會碰上很多熱情且純真的人。


  暫時性忘記我欠陸戎的種種之後,我突然覺得,能在納允鎮休憩一段時日,是我的榮幸。


  但,正事總不能忘記。小學是個什麼樣,我總要親自去體會一下,了解情況,為開學當天做好準備。


  陸戎?


  他應該忙著和吳佩……夜會?

  我不知道,陸戎看到的吳佩的利用在哪裡。但我看得見,陸戎和吳佩私會的新聞佔了娛樂版的頭條。其實陸戎本身,一般媒體是不太敢報道的。但吳佩是大明星,本就是公眾人物……


  他忙著眼光拙劣,我樂得清閑,不主動聯繫他。


  惦記著正事,我一早起床。


  走出房間,我就看見早餐放在桌子上,和前幾天差不多,白粥陪鹹菜。


  「十一?」我喊他。


  要是早餐上桌了,他一定在啊。


  外面的門關著,廚房和他卧室的門都是虛掩的。


  我先去廚房掃了眼,他不在。


  走近他的房間,我試探性敲了敲門,「十一?」


  這幾天下來,我和他處得不錯,但我不會私自進他房間,他也不會。這是起碼的尊重。


  房間內沒有回應。


  我不由擔憂:十一,會不會出什麼事?


  推門進去,我看到他的房間布局,與我的幾乎一樣。十一應該是個極其自律的人,他被子疊成方塊,床是空的。我看向衛生間的門,半開半掩,應該沒人。


  但我想確認,走近。


  還沒走到衛生間門口,我忽然被十一放在床頭柜上的照片吸引了目光!


  是張舊照,放在相框里,都可以看見照片的邊角泛黃了。


  照片內的主角之一……是陸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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