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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月漾兒的算盤

  「槐安子拜見掌門!」一位清逸俊雅的青衣少年跪在了大殿之中,神情謙恭,身子沒有一絲一毫的顫抖。


  「好孩子……」見了槐安子,無痕立刻換了一種語氣,和善得一如從前一般,「本尊,有一個任務要交給你。」


  「既是掌門的命令,槐安子定將全力以赴!」一番話,信誓旦旦,讓無痕不由心生了几絲安慰。


  「其實,倒是不難,她不是刺過你一劍?如今,報仇的機會到了!」


  「還請掌門說明白些。」槐安子心中暗道不妙。


  「不過是去引蘭幽那妖女現身,然後提她的頭前來見我,至於獎賞嘛,自是少不了你的!」無痕狡黠的眼光看著槐安子,試探著槐安子的反應。


  「這……蘭師妹向來重情重義,從不做傷天害理之事,為何掌門竟不肯放過她?」


  「你……竟敢忤逆本尊?!蘭幽是魔教的聖女,這就是她的罪,若是取不到她的人頭,本尊自會拿你是問!」這時,無痕話鋒一轉,「或者,就用你自己的頭,為她頂罪吧!」語氣,頗有幾分脅迫之意。


  「槐安子的人頭,掌門要就拿去,只要,能饒過蘭師妹的性命。」槐安子雙膝下跪,鈺蒼劍出鞘,生生地架在了脖頸,神情淡定,視死如歸。蘭師妹,師兄無能,這也是唯一能為你做的了。輕輕闔上雙眼,拿劍的手開始慢慢地發力。


  這時,只聽哐當一聲,鈺蒼劍被彈得遠遠的,再一瞬,一隻纖長柔軟的素手架在了他的喉頭。睜開眼睛,槐安子直直對上了一雙暗紅色的妖冶瞳仁。


  「你……就這麼想死?」月漾兒一句話,憤懣而冷厲。


  「是。」槐安子默然答道,眼底無喜無悲,嗆得月漾兒內心儘是絕望與蕭索。


  是啊,他本就虧欠蘭師妹許多,如今,竟還被指定去要蘭師妹的命,又教他如何下得了手?沒想到,只短短數月的時間,掌門竟是恨她至此,難道就忘了那日的賜劍之意了嗎?還是,他本就是沒有情的怪物?不能忤逆掌門,也不能殺死師妹,不如讓他就此以死謝罪吧!


  「你……你這逆徒!」無痕終於震怒了,飛身而起便想親自了結槐安子的性命,奈何此時,月漾兒卻撲了過來,發出一聲不合時宜的尖嘯。


  「掌門師尊還請三思,劍下留人!」


  只一句話,對無痕來說卻如醍醐灌頂。的確,要三思啊,如今門派中的精英弟子叛門已有數日,這槐安子是唯一撐得起門面的,又怎能說殺就殺?而若是殺了,又如何再能籠絡得了一心痴念的月漾兒,又如何繼續這滅魔大計?唉,是自己一時莽撞了。


  況且,他心知槐安子本就一身浩然正氣,唯獨在這情字上露了軟肋,委實可惜至極。不過,這身正氣,便是他的又一根軟肋,不如就設計讓月漾兒好好陪他風月一場,醉倒溫柔鄉,只要事成,還怕這槐安子不聽他的話嗎?


  想來,月漾兒傾城絕色,難道還入不得他的眼?而槐氏一族一向恭謹重禮,從不是那種風流濫情之人,故而事後也是定會負責的。只是,無痕千算萬算卻沒算到,他槐安子,早已不再容得下月漾兒了,而如今,讓他心繫的女子,唯有那所謂的妖女蘭幽。


  命令很快就吩咐了下去,月漾兒自是萬分欣喜,風風火火地布置了起來,待到傍晚,一紙書信將槐安子引入了映雪峰禁地——藏花台。


  水霧氤氳,空氣中充盈著媚葯淡淡的葯香,月漾兒一絲不掛,獨自用百花清泉沐浴。帶著花香的泉水滑過白嫩細滑的肌膚,留下一片淡淡的水光,襯著未施粉黛的小臉,倒別有一番意趣。本是中了迷藥,月漾兒面色微紅,沐浴的動作便也愈發地柔媚了起來。


  這時,槐安子不明就裡地趕來,一眼便看見了那滿園的春色和沐浴中的美人。空氣中,葯香依稀可辨,槐安子中過一次招,一下子便猜到這裡施了大劑量的媚葯。冷冷一笑,頃刻間便斂了呼吸,繼續向前,想要看看那送信之人還有哪般思量,不如就此奉陪到底。


  此時,月漾兒也發現了槐安子,一絲不掛地從水中走了出來,一隻柔夷般的素手輕輕搭在了槐安子的肩頭,眼神迷離。


  「月師妹,」槐安子後退了幾步,「請自重!」


  「槐哥哥?」語氣中,帶著一絲埋怨與困惑,月漾兒順勢便傾身覆了上去,槐安子不禁踉蹌著連連後退。


  「月師妹,你又是何苦?」槐安子苦笑一聲,剛要掙脫,月漾兒卻愈發大膽了起來。無奈,只得一個咒便將她劈昏在地,然後整了整自己被扯亂的衣衫,頭也不回地快步離開了。只剩下月漾兒獨自倒在百花之中,面色通紅,依舊是一絲不掛。


  這時,一旁觀看的幾名弟子湊了過去,喂飼月漾兒服下一枚解毒丹藥,但毒性緩解是需要時間的,月漾兒在自己榻上昏迷不醒,竟躺了整整三日有餘。待到再度醒轉,身上早已穿上整整齊齊的中衣,但是槐安子似乎卻並不在身邊。


  見她醒轉,一位女弟子將當時的事細細道來,月漾兒的面色由紅轉青再轉白,隨即竟失聲痛哭了起來。難道,槐師兄就那麼不喜歡她嗎?就算被施了媚葯,卻依舊不為所動,真真的冷漠得可怕……


  同時,她怕的還有另一件事,那就是計劃落空,不知掌門若是知曉又會作何反應?她深知,掌門已經變了,就算立刻對她痛下殺手,如今卻也是正常的表現。本還想靠師兄的維護保護自己,就算只是義務,卻也是好的。


  但是,如今計劃落空,她知道師兄已然失望透頂,再不會多看她一眼,又怎會為了她而歸順那冷麵冷心的掌門?而以後一旦魔教被滅,作為運籌帷幄的幫手,翻臉滅口,她定是孤立無援的。絕望與恐懼襲上心頭,月漾兒淚如雨下,呆坐了大半天。


  此刻的萬劫血窟,聖女平安歸來,失蹤的綺樰先尊也再度出現,真真的雙喜臨門。為此,血棘山山谷之中,教主特意設下大宴,宴請有功的屬下,也順便為一老一小接風洗塵。舉盞,教主灌下又一大口烈酒,眉目間少了幾分平日里的風流慵懶,多了些剛直爽快的男兒氣度,甚至舉手投足還隱隱有著一番指點江山的威嚴與霸氣。


  至於那些門徒們,一個個也歡歡喜喜地縱酒而歌,輕鬆而閑散。且不說故人歸來可喜可賀,根據情報,再熬不了多久,雷華山或許就會大變樣了。也不知何時,天教才能摘下無痕為它扣下的「魔教」的帽子,光明正大地被正道接受,重新立威在江湖之中,揚眉吐氣一番。


  雖是如此,雷華派畢竟是九州第一大派,即使是到了窮途末路,但瘦死的駱駝畢竟比馬大,光復大業自是還需好好地籌備一番,現在只需靜觀其變。


  血棘山山谷,蘭幽在綺樰的督促下,繼續著紫榕仙布置下來的訓練課業,背著一大袋千斤之土在峭壁一側健步如飛,騰挪跳轉。粗一看去,只見她腳下生風一般輕盈洒脫,似乎背上的只是一個鬆軟的鵝毛靠枕,而在這險絕的山崖之上她竟然如履平地一般。


  綺樰能看出來,剛剛的蘭幽可是沒有用半點法術,全靠的是一身紮實的硬功夫,見那小小的身板倔強而又頑強地負重而行,綺樰不由嘆為觀止。看來,紫榕仙的智慧與實力,當真名不虛傳啊!

  小憩之際,二人在血棘山信步遊玩,看著那清靈毓秀的山河風光,心情也隨之如同朝陽一般明朗了起來。游到小瀑布旁時,碎石旁赫然卧了一隻受傷的小鳥,一身絨毛被寒涼的清泉浸透,此番恐怕是凶多吉少。


  蘭幽湊過去輕輕將它捧了起來,小傢伙瑟瑟發著抖,身周氤氳著淡淡的神光。


  「姑娘……你來啦……」只見小傢伙抖去不少水花后,竟然顫巍巍地開了口。


  「翎兒?你怎麼會成這副模樣?」蘭幽驚了驚,隨即立刻認出了它


  「蒙姑娘還認得我……翎兒此行,真真的一言難盡啊……」


  原來,神域雖然恢復了生機,但飛鷹一族信奉的邪神,卻愈發的猖狂了起來。翎兒作為鵲族世家的公主,奉命持金翅仙羽循著氣息四處尋找合適的委託人,無奈卻一直沒有多大的進展。後來,路遇歹人,為了寶物不外傳,翎兒施咒散去了仙羽上的靈力。而自個兒,卻遭到反噬跌落下來,成了如今這般模樣。只是,金翅仙羽貴為神域一等一的信物,沒了它,翎兒就再也回不了神域,也再也見不到族親了……


  「唉……你怎麼可以這麼不小心?」綺樰搖了搖頭,施咒散去的它身上的水汽,又掏出仙藥塗抹在了它被折斷的翼骨之上。動作輕柔,似是在擦拭一件易碎的瓷器,不多時,骨折處便已大好。只是,反噬之咒自是萬萬無可奈何的了……


  「瀾兒若是放心不下,便送它一程吧,左右,你不是提到還有一根金翅仙羽嗎?」綺樰倒是挺開明,「另外,你雖修為暴漲,但卻遲遲無法結出元嬰,此番若是去神域歷練歷練,既可解了神域之困,又可為自己碰碰運氣。」


  「那父尊那邊呢?」蘭幽想起了另一件要事。


  「不急,我會親自去解釋的!瀾兒,一路當心,莫要逞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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