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她早就知道
董薇薇剛出臥室,就看到佐瑟已經早飯已經準備完畢。
他正坐在飯桌前,為自己盛著湯。
“醒了。”佐瑟將碗裏放在董薇薇的麵前道。
她揉著腦袋,拿著勺子吃了兩三口,恩了一聲道:“公司的人都提前放年假了,走的差不多。我們一會去看看顧姨吧,正好我也想她了。”
“恩,吃完就去。”佐瑟低著頭喝著碗裏的湯。
他抬起頭,看董薇薇沒什麽胃口的樣子。可能是睡意未被遣散,還帶了一點起床氣。
董薇薇起身揉著眼睛道:“我們走吧。”
“恩。”佐瑟和她一道出了家門。
開著車往墓地的方向走著,去這條路上的很少。幾乎沒有幾輛車,他們暢通無阻。
車緩緩的停在目的地,兩人剛下車就被寒冷的風包圍。
董薇薇的腳印一深一淺的朝著墓地裏走去,身後跟著佐瑟。
她在快接近顧姨的墓地麵前停了下來,看著顧姨墓前的男人。
他跪在雪上,輕輕撫過墓碑上的照片。
雖然隻能看見側臉,他們都能認的出來。是許安的父親,許倫。
看來今天來的日子不對,不想打擾兩位老人敘舊的時間。
隻能在寒風裏等著,佐瑟牽起董薇薇的手。
今天這麽冷,他的目光順著董薇薇的目光望去,那不是許叔叔嗎?
他也來看顧姨了,這麽多年了。
一直都一個人,許安仿佛繼承了他的宿命。除了兒女雙全以外,也是一個人。
昏迷著的唐曉寧,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醒。
都喜歡把什麽事情都憋在心裏的父子,承受同樣傷痛的人。
他們離得太遠,聽不太清許倫在墓前說的內容。
隻是作為晚輩不想打擾老一輩人,讓他安安靜靜的去訴說他的情懷。
下了一晚的雪,在地上積了不少。跪在地上的許倫,嘴角泛著笑。
眼神在望向墓碑上人的時候,眼裏承載著的溫柔是誰也沒見過的。
他這一輩子,沒幾個軟肋。除了她,就是許安了。現在,又多了孫子孫女。
人這一輩子啊,說長也長,說短也短。
他的臉上自始至終都帶著笑容,那張威嚴的臉柔和了不少:“阿音,我們是有多長時間沒見過麵了?你在那頭,想不想我?我在這邊很想你啊。”
陽光散發出的光,打在許倫的身上。映的他周邊的雪,都泛著白光。
遠遠的看上去,他就像是得道的仙人一般。
再深沉的愛情,都熬不過死亡的界限。天各一方,該怎麽訴說思念。
互相留戀的人,除了獨自品嚐著思念別無他法。
董薇薇看著從地上慢慢起來的許倫,離開墓地的背影略顯孤獨。
黃土埋了一多半的人,看事情總比他們來的透徹。
看他越走越遠,直至消失。董薇薇才敢往前邁一步,走到顧姨的墓前。
空蕩蕩的墓前,沒有任何的擺設。
隻是腳下那深深的跪印,格外的明顯。佐瑟對著墓深深的鞠了一躬,希望她在那一頭也能過的安好。
活著的人,要更加努力才行。死了多好,了無牽掛,毫無感知。
他想,許安一定是這麽想的吧。現在的他,一定活的很辛苦。
董薇薇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隻是覺得心裏有些遺憾。
遺憾顧姨這麽好的人,怎麽能離開他們,還離開這麽多年。
讓許安一個人過了這麽多年沒有母親的日子,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能陪他一輩子的人,卻出了這樣的事情。
該說什麽呢?
如果她在天有靈的話,願她保佑許家少災少難。
她所祈禱的人,正在許家照顧著兩個孩子。
許安抱著許諾講著童話故事,一旁坐在沙發上的許諾聽的發困。
改版好的零一和零一在樣貌上沒有任何的區別,但功能比從前要完美很多。
“爸爸,為什麽灰姑娘有仙女的幫助,我沒有?”許諾撅著小嘴,戳著童話書裏插畫說著。
許安翻開另一頁,哄著道:“因為每個小孩的身邊都會有一個仙女,隻要她一直心地善良,勤勞懂事。仙女一定會看到,出現,幫助她完成心願的。”
這種大人騙小孩的話,卻屢次成功。
許諾心裏也深信不疑,她一定要心地善良,勤勞懂事。
這樣才會有仙女出現,才能完成她的願望。
許安拍著許諾的小腦袋,好笑道:“告訴爸爸,諾諾想找仙女姐姐實現的願望是什麽?”
“我想讓媽媽醒來。”許諾坐在沙發上,開始迷離道。
她是真心期盼有這麽一個仙女,可以實現自己的願望。
許安的心,跟著一縮。曉寧的事情,對孩子的影響嚴重到這種地步。
許墨起身,認真的說道:“童話裏都是騙人的。”
“才不會,爸爸說是真的,就一定是真的。”許諾摟著許安的胳膊認真的辯解道。
隻有這樣,媽媽醒來的幾率才會更大。
懶得理會的許墨,背過身靠在沙發上。零一為杯子續完水,立在一旁聽著兩個孩子互相爭執著。
顯然,許墨讓著妹妹。
“墨墨,你呢?有什麽心願?”許安將身上的小許諾放在沙發上,拿起水杯問道。
心願,他曾經也有過不少。隻是他的爸爸沒像自己一樣,問過而已。
坐在一旁的許墨沉默了片刻,他靠在沙發上說道:“有的爸爸都幫我實現了。”
“你是說去海底嗎?”如果那也算的話,許安將手裏的水杯放下。
其實他何嚐不知道,他們最想要的是媽媽。
可對此,他也無能為力。
許安也想曉寧能快點醒來,能和他一樣享受著孩子陪伴的幸福。
那些毫無邏輯的問題,莫名其妙的想法,都需要和人分享。
許墨側過臉,望著許安的神色。
他說的話,是不是讓爸爸想到什麽不開心的事情?
關於媽媽的事情,幾乎沒從爸爸的嘴裏說出過。
許諾拿起許安手上的童話書,一頁一頁的翻著,看著裏麵的插畫。
今年的年假許安早早的就給他們放了,員工要陪伴家人,他也需要。
很多事情,都是共通的。音響裏放著唐曉寧之前喜歡聽的輕音樂,許安不想刪就一直保存著。
這種音樂也能緩解人的情緒,讓人變得柔和溫柔起來。
好在曉寧還給他留了兩個孩子,不然一個人實在是太孤單。
現在這樣的忙碌的小時光,也不會讓他想的太多。
“爸爸,小蘭姐姐怎麽沒來?”許墨忽然記起之前經常來的小蘭,現在卻沒見過幾次。
許安靠在沙發上,閉著眼睛道:“小蘭姐姐啊,她也有她的生活。等有時間了,自然會來的。”
“爸爸,我還要聽故事。”許諾從茶幾下麵的書堆裏,翻出一封信遞給許安道。
他看著那熟悉的字體,身形有些渙散。
她早就知道自己要離開了,才會……
許安將那顆撕扯的心平複下來,看著那信上的內容。
如果有幸,你能看到這封信的內容,那就表明我已經離開了。
我回想著我這一生的時光,最幸福也是最幸運的事情就是遇到了你。
許安,謝謝你。
帶我見識了這世間的溫暖,讓我感受了愛一個人原來可以這麽幸福。
在無數次想到我可能要離開你,常常一個人偷偷躲著流淚。
可是,該來的還是來了。
你不必傷心,也不必難過。最該傷心,難過的人是我。
你也許不知道,從前的我每次都在祈禱上蒼結束我的生命。
可遇到了你之後,我就不再厭惡我自己。想來,上天還是公平的。
右下角的署名,寫著唐曉寧三個字。
許安將信細心的疊好,放在自己的口袋裏。抱起許諾,拿起童話故事翻開另一篇。
故事很長,長到可以催眠。故事很短,短到不足以舒緩許安的悲苦。
如果說人活在這個世上,非要一個理由的話。
肯定是這世上有一個人,讓自己放不下,舍不得的人。
從前是曉寧,現在是孩子。離開人世可能很容易,甚至很舒服。
但活著的人,意味著要承擔很多。他不想,讓孩子去承受這一切。
不想讓悲劇再次上演,對他,對曉寧來說。
許安合上童話故事,看著兩個睡著的小家夥。起身將他們一個個保護房間,蓋好被子後重新折回沙發上。
他靠在沙發,側著頭望著窗外的天氣。
他的一雙劍眉微微的蹙著,似是在感歎這世事無常。外麵的陽光微弱的打在地上的白雪上,墨玉般的雙眸散發淡淡的悲傷。嘴角透著無奈,再也看不出是當初溫暖的人。
隻是沒有可以緩解他寂寞孤獨的人,才讓他再次陷入這種情景。
許安聽著房間裏的輕音樂,現在的他都不敢在聽到古木吉他的聲音。回憶過於洶湧,思念過於泛濫。
這所房子,有他們太多太多的記憶,太多太多的第一次。
在這裏相愛,在這裏離開。許安將口袋裏的那封信重新拿出,再次看一遍。
曉寧很早就知道她要離開,卻一聲也不吭。
她暗示過才對,她不安過才對。當時的自己,卻一直都沒有發現。
她最後選擇穿著自己給他買著不合適的衣服,化上最美的妝。
告別,也告的坦蕩。周管家還在就好了,還能和他討論。
小蘭還在就好了,這個房間也不至於這麽清冷。
曉寧醒來就好了,他現在也不至於一個人苦思這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