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剩者為王
視線裏的許安慢慢消失，唐曉寧也進了古箏店坐在沙發上。
聽著酒吧傳來各種鬼哭狼嚎聲，心剛剛平複下來，那邊又開始淺唱起來。
“如果是謊話就別說/耳朵潔癖太深/聽不慣/如果是虛偽的淚就別流/眼睛潔癖太深/看不慣/如果是你動了情/也請你別表達出來/胸口潔癖太深/怕髒。”
這首詞的作風，很像是九月。對這個社會滿是挑剔，滿是嫌棄。
可惜這個歌手駕馭能力有限，唱出來的沒有九月的那種感覺。
她還記得沈七在那裏唱過的原創歌，第一次就被他吸引。
當時還為他的歌，總是往酒吧跑。而現在他已經活躍到電視裏，隻要一打開就能看到他的身影。現在他的夢想算不算成功？離他所期望的生活，有沒有更近一些。
唐曉寧想這世界上，有很多的為夢想而拚搏的人。那些最後留下來的人，他們的毅力比一般人要強得多。所謂的剩者為王，大概就是這個道理。
一路上追追跑跑的人，越來越少，甚至最後隻剩下自己一個人。
“星星眨著眼睛/悄悄告訴我/你過的怎樣如沐春風/我也隻是，聽說而已/微風撫過耳畔/輕聲呢喃/你有了一個怎樣喜歡的人/我也隻是，聽說而已。”
熟悉的聲音傳入耳膜，他回酒吧又做起了駐場歌手？
唐曉寧聽著這首吸引她的歌，細細品味著它的詞。
沈七最大的風格就是自嘲，自我嘲諷。
這一點，和他的經曆有關。所以他的歌，除去那些傷感，還多了些淒涼。
“聽說，聽說/我也隻是聽說而已/沒有悲傷，沒有說謊/忘記的確是埋葬回憶/最好的方式/沒有挽留，沒有後悔。”
靠在沙發上的唐曉寧想起他曾說過，這首歌是唱給平行時空的自己。
是不是那個沒有經曆過大風大雨，安穩平凡的他。
命運是個很奇怪的玩意，好像是有些靈性。
總是在不恰當的時候，忽然蹦出來給你開個玩笑又灰溜溜的跑了。
沈七的命運，她忘了是在電視上看到的還是手機上看過的。
大致也了解一番，兩人的遭遇多麽不謀而合。
同樣的被拋棄，同樣的無依無靠，同樣的慘痛經曆……
唐曉寧發現他們之間不是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而是有種同病相憐的憐惜。
看到他，就相當於看到了自己。
他的一舉一動，他的苟延殘喘，他的執著追求，一切的一切。
“失去的確是懂得珍惜/最好的老師/沒有失望，沒有希望/聽說，聽說好了/反正我沒有自欺欺人/反正我樂得自在/反正我過的也很好。”
偶爾傳來的低聲音樂，仿佛也在感慨。相似的人生，卻不同的結局。
可能是命運的戲耍吧！
唐曉寧覺得自己可能無法改變命運，甚至也無法抵抗命運。
但她不想就這麽接受，接受那些無恥的安排。
人嘛，總得要為自己而崛起一次。不然平平碌碌的一生，顯得過分乏味。
況且就算是失敗了，也不過是重新回到原地。
對麵的歌聲停了有一會了，牆上的時鍾顯示著時間，現在已經兩點零二。
“曉寧，我剛才的歌感覺怎麽樣？”沈七拎著吃的做到沙發上道。
唐曉寧抿著嘴，看到美食肚子有些餓意道：“還是從前的味道，一貫的風格。怎麽想起回來唱歌？”
沈七看她嘴饞的模樣，將盒飯遞給她道：“是不是中午沒吃？我就知道，所以我買了兩份。”
“謝了。”唐曉寧從透明的蓋子上看到那麽多的美味，拿著勺子刮著裏麵的飯。
原來餓久了再吃飯，感覺如此的不一樣。所有的飯都覺得好吃起來，味道都不錯。
沈七聽著酒吧的歌手還在唱著歌，他們換完了班。
有時候，歌手是不懼怕站哪個舞台的，隻要能將自己想唱的唱出來就心滿意足。
“曉寧就沒想過像我一樣，出現在大眾視野裏作曲？”沈七吃了兩口試探性的問道，明亮的雙眸透著微光，像是此時掛在外麵的太陽一般。
如果能得到她的合奏，那將事半功倍。
兩個人之間的共鳴，不用交流直接就可以用音樂來表達。
低著頭扒飯的唐曉寧，將嘴裏的飯咽下去搖著頭道：“我不喜歡在太嘈雜、混亂的環境。”
“作曲不需要露麵，這點你不用擔心。”沈七為她解釋著作曲人和歌手的區別。
他一個人站在舞台上，有時候會感覺到特別的孤單。
台下烏泱泱的一片人，卻沒有一個人能懂他音樂的孤獨。
要是她隱在一旁的角落裏，就算是輕輕撥動著琴弦。對他而言，也是一種回應。
很多時候，沈七挺同情九月。
站在聚光燈下的他，是否能分得清那些人喜歡的是他的音樂，還是人。
沒人懂的那種寂寞孤獨的感受，像是一隻跳著獨舞的舞者。
唐曉寧有些糾結，她想挑戰自己，又怕邁出第一步。
沈七無聲的誘導著，卻使得唐曉寧更加的惶恐。
有時候，沉默久了，連話都不會說。
不能在讓許安一直一個人承受，她也想為他做點什麽。
可就現在自己的這幅模樣，拿什麽來保護他。許安的話，回響在耳邊。
他說，隻要你能過的好，就算是對他們的回報。
如果他們落難了，你可以雪中送炭。而現在他們正風生水起，你沒有必要錦上添花。
如果他落難了，就憑現在的自己，拿什麽來保護他。
深思熟慮之後，唐曉寧抿著嘴道：“給我點時間，讓我想想。”
“不急，隻要你想好了給我電話、短信都行。現在吃飯，吃飯。”沈七看她有些動搖，這是一個好兆頭。
知道她是一個內向靦腆的人，所以逼得太緊反而物極必反。
唐曉寧將飯吃的一幹二淨，接了兩杯水放在茶幾上。
“今天怎麽想來這兒？你的時間不是很緊嗎？又要排練，又要上學。”唐曉寧好奇道，她將茶幾下的抽紙拿出。
沈七將桌上的飯盒一收拾，拿著杯子喝了口道：“為了你啊，等了你半天都不開門。看見有人唱歌，也想唱幾首。所以就去酒吧，沒想到唱上癮了，一發不可收拾。看到你店門開了，我就過來了。”
他想說，我就是來挖你的。
靜音公司想讓他組成一支樂隊，人選幫著他物色著。
但是他的心裏，早早有了人選，那就是唐曉寧。
不是她的古箏無人可敵，而是他們之間的默契度早已爆棚，省去要磨合的時間。不知道除了他之外，是不是還有別的歌手加入。
聽到沈七等自己很久的事，唐曉寧心裏覺得挺愧疚的。
她抿著嘴，靠著沙發道：“今天早上有點事，來晚了。”
“放心啦，我又不會怪你。看把你嚇得，我找你來就是想問問你的意見。”沈七明亮的雙眸透著微光，帶著笑意道。
隔壁酒吧傳來歌聲，低啞的嗓音在敘述著他的感情。
“黑霧吞噬了天空/青蛙在井底淺唱/枯井裏的人們不斷掙紮/以為努力就可以/以為堅強就可以/以為不放棄就可以/可以告別現在的苦難。”
唐曉寧靠在沙發上，欣賞著此刻的歌聲。
仿佛是帶著批判的聲音，在審視這個世界。
每一個字，都像是在質問人性薄涼，奈何現實就是這樣。
“偶爾伸出舌頭的毒蛇/不屑的爬過/在笑它們的愚蠢/踏著坑窪的窟窿/懷著新的希望/腳下卻空了。”
沈七拿起茶幾上的水杯，捧在掌心裏有些認同歌要表達的東西道：“這個社會，也不知道該用什麽詞來形容它。說他好吧，總是深藏著陷阱。說它差吧，我卻能遇見你。”
“任何事情都是有兩麵性的，有好必然有它的壞。”唐曉寧笑著安慰道。
能遇到沈七、董薇薇、上官語和那麽溫暖的許安，她是真的很感謝命運和緣分。
憤恨和報複是改變不了什麽的，它隻會讓這個世界變的更爛，更不可接受。
隻能試圖用溫暖去感化它，用善良去誘導它。
也許，也許在未來的某一天它可能會變得更好。
沈七放下水杯，靠在沙發上。耳朵享受的聽著她的話，以及繼續傳來的歌聲。
他的聲音放高，語調帶著嘶吼。
“誰在放肆的嘲笑/誰在無情的諷刺/不想聽就可以聽不到/不想看就可以看不到/腳踩著肮髒的石頭/屏蔽它們的言語/重新出發。”
有種搖滾風的感覺，架子鼓的聲音不斷在敲響著這個社會。
掌聲響起，他們認同了他的歌，卻不知道有沒有認同他的意思。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表現形式，有的人喜歡的是強烈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想法，有的人喜歡的是柔和的方式來表達。但無論是怎麽樣的方式，表達的都是這個時代。
沈七也好，現在的那個歌手也罷。每種姿態，每聲嘶吼都是在向這個時代傳達問候。
古箏店裏的兩人靠在沙發上，聽著那邊傳來的歌聲。
一邊欣賞，一邊發表著自己的看法。
任由著時間一分一秒的走著，仿佛與他們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