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二更)
第八十一章(二更)
眼下陳李兩國, 因和親之事膠著。
這個關頭上,若陳妄在李國出事,那後果不堪設想。
李望舒立刻吩咐道:“快去請太醫來。”
抱玉這才反應過來, 忙吩咐人去了。
因為這場猝不及防的刺殺, 公主府一片混亂。
福滿帶著人, 將府外那些官員平民,悉數看管起來。
李望舒將陳妄帶進房中時, 捂著陳妄傷口的帕子,已是一片殷紅了。濃鬱的血腥味, 熏的李望舒忍不住想幹嘔。
可此舉落在陳妄眼裏,卻是李望舒在關心他。
陳妄將手搭在李望舒的手背上,忍著疼, 道:“孤沒事, 你……”
話沒說完,李望舒猛地收回手,轉身就吐了。
陳妄:“……”
宮人們又要照顧陳妄, 又要照顧李望舒,所有人都手忙腳亂的。
好在太醫很快就來了。
而隨太醫一同來的, 還有李曦歌。
李曦歌在宮裏, 聽到李望舒遇刺的消息,當即便來了公主府。
一進來,李曦歌就急急道:“望舒, 你怎麽樣?有沒有傷到哪兒?”
“我沒事。”
李望舒搖搖頭,指向陳妄:“受傷的是他。”
李曦歌一看到陳妄, 火氣蹭的一下就上來了。
這幾天, 拜陳妄所賜, 她都要被那幫朝臣逼瘋了。眼下看到陳妄, 李曦歌克製不住的磨了磨牙,可陳妄到底是陳國太子,若他在陳國出事,又是個大麻煩。
李曦歌衝太醫罵道:“還不快去給他看看。”
太醫忙上前去查看陳妄的傷勢。
李曦歌見李望舒臉色不大好,屋內各處又彌漫著濃鬱的血腥味,李曦歌便道:“我們出去外麵等吧。”
原本躺在床上的陳妄,聞言,立刻去看李望舒。
因失血過多的緣故,陳妄臉色有些發白,但一雙眼睛卻是黑黢黢的,他偏頭,緊緊盯著李望舒。
李望舒看了他一眼。
但並未停留,而是跟著李曦歌出去了。
陳妄渾身的肌肉繃緊。
正在為他查看傷口的太醫,忙道:“太子殿下,您先放鬆,放鬆。”
李望舒和李曦歌剛出來,便有人匆匆來回話。
“啟稟皇上,九公主,刺客已經醒了,今日在府門前的人,也全都帶被看管起來了。”
一聽到這個,李曦歌就來氣。
她怒罵道:“你們都是死人嗎?刺客在望舒眼皮子底下,你們都沒發現?”
管事當即請罪:“是奴才該死。”
李曦歌正要責罰他時,李望舒突然道:“是七公主的侍君。”
李曦歌猛地轉頭看向李望舒。
七公主的侍君,曾在街上,帶著一對兒女,來求李望舒,希望李望舒能為七公主求情。結果卻被李望舒反手,送進了宮裏。
刺客既是他,李曦歌便大致知道緣由了。
在李望舒擇夫那天夜裏,李曦歌的母皇,曾試圖將衣帶詔送出宮去,卻被李曦歌截胡了。
李曦歌查到這衣帶詔,是要送給七公主的。
李曦歌當即便了結了七公主。
可七公主的一對兒女,並一個侍君,卻怎麽都找不到了。
七公主的那位侍君,定然是想要為七公主報仇。
可她久居深宮,鮮少出宮,他尋不到機會,便將主意打到了李望舒。
李望舒麵帶歉疚,
“望舒,是皇姐連累你了。”
李望舒搖搖頭,目光落在窗子上。
恰好此時,屋內傳來了響動。
李望舒和李曦歌一同走到門口,太醫從裏麵出來。
“如何了?”
李望舒和李曦歌同時開口。
“回陛下,九公主,幸好傷口偏了半寸,沒傷到心脈,才暫無性命之憂。隻是眼下,病人需要臥床休養,暫時不宜挪動。”
聽到陳妄沒有性命之憂時,李曦歌鬆了一口氣。
但聽到最後一句話,她又一臉不高興。
這是李望舒的府邸。
陳妄暫時不宜挪動,不就意味著,他得在這兒養傷了?!
現在李曦歌看到陳妄那張臉,就覺得煩,可偏偏陳妄又是為救李望舒受的傷,李曦歌有些為難。
李望舒主動開口道:“讓他先住在這裏吧。”
“望舒……”
“若不是他,今日受傷的就是我。”
好吧,看在這個的份上,就讓陳妄留下。
李曦歌不待見陳妄,可陳妄的身份擺在這裏,如今他在他們李國受了傷,縱然李曦歌恨他恨的牙癢癢,可也不得不進去,裝模作樣關心幾句。
陳妄強撐著答了幾句。
李曦歌還有政事,就先走了。臨走前李曦歌問:“眼下陳妄住在這裏,你要不跟皇姐回宮去住?”
李望舒想回宮去住。
但眼下她不能回去。
李望舒搖搖頭,淺淺笑了笑。
“他是為救我受的傷,我若拋下他,搬去宮裏,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什麽為救你受的傷,說不定,是那小子的苦肉計呢!”
李曦歌吐槽了幾句,便擺駕回宮了。與此同時,李曦歌將刺客,和今日跪在李望舒府門前的朝臣,也悉數帶走了。
公主府又恢複成了往日的寧靜。
送李曦歌出門時,李望舒才發現,雨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
她在府門口站了一會兒,才折返回府。
抱玉以為,李望舒會去看陳妄,卻不想,她徑自回了自己的寢殿,隻吩咐道:“吩咐下去,讓人好生照料著他,讓太醫守在那邊。”
抱玉稱是,見李望舒再沒其他吩咐,便下去安排了。
因為失血過多,陳妄腦子昏昏沉沉的。
他躺在床上,似睡非睡間,又夢到了先前在府門口的那場刺殺。隻是夢裏,被刺中的人,變成了李望舒。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有人在喊他。
陳妄猛地睜眼,就見李國的太醫圍在他麵前。
那太醫一臉急色道:“太子殿下,您不要激動啊!您這一激動,傷口就會滲血的。”
陳妄閉了閉眼睛,心有餘悸舒了口氣。
然後,他複又睜眼,在殿內掃了一圈,沒看到李望舒的身影,遂問:“李望舒呢?”
“公主身上不爽利,便先回去了。臨走前,公主特意吩咐過了,命奴才們伺候好殿下。殿下若有什麽需要,盡快吩咐奴才們。”
說話的是個麵生的圓臉太監。
陳妄眼底滑過一抹黯然。
旋即,他又冷聲道:“讓淩霄進來。”
很快,淩霄就進來了。
淩霄進來時,太醫正在給陳妄重新包紮傷口。
陳妄赤,裸著上身,繃帶在他胸前纏繞,上麵帶了血跡,淩霄立刻跪下請罪:“是屬下失職,沒能保護好殿下,請殿下責罰。”
陳妄沒接他這一茬話。
陳妄隻道:“你回去,同他們說,孤這幾日,留在這裏了,與李國和談的事,讓他們繼續做。”
淩霄一聽這話,便明白,陳妄是不想,讓隨行的官員們知道,他受傷一事。
縱然沒有性命之憂,陳妄一國儲君,在李國受傷這事,一旦傳出去,也是可大可小,陳妄不想再橫生枝節。
“是,屬下這就去辦。”
陳妄因為受傷,就此在李望舒這裏住下了。
公主府的宮人,侍奉陳妄,侍奉的十分周到,就連太醫也是十二時辰,隨叫隨到的那種,但自那天之後,李望舒卻沒來看過陳妄一次。
淩霄沒忍住,小聲抱怨道:“這望舒公主也太過分了,殿下您是為救她才受的傷,她怎麽能……”
話沒說完,對上陳妄淩厲的目光,淩霄立刻將後半截話咽了下去。
但從陳妄院子裏出來之後,淩霄還是咽不下這口氣,便去找了李望舒。
李望舒今日打算進宮的。
剛出來,便遇到了淩霄。
淩霄衝著李望舒行了一禮。
李望舒輕輕頷首,便要走,卻被淩霄叫住了。
“望舒公主,這些話,我們殿下,原本不讓我告訴你的。但我實在看不下去了,我們殿下是為您受的傷,您怎麽能將他一個人丟在偏殿,不聞不問呢?”
李望舒蹙眉。
抱玉立刻接話:“什麽叫不聞不問?我們公主明明派了許多人,照顧太子殿下的。”
“是,你是派了許多人,照顧我們殿下不假,可是,我們殿下,是為您受的傷,他養傷期間,您怎麽能忍心看都不去看他一眼呢?”
雖然陳妄沒說。
但淩霄看得出來,陳妄一直在等李望舒去看他。
李望舒問:“我為什麽不去看你,你心裏沒數麽?”
淩霄心下一驚。
他猛地回頭,就見陳妄不知道什麽時候來了。
“殿下,屬下……”
陳妄打斷他的話:“自己去領罰。”
淩霄瞬間噤聲了。
陳妄看著李望舒。
李望舒瞳仁烏黑,但卻再無之前的神采。
他們中間,看似隻隔著一道月拱門,但陳妄知道,實則是隔了一道天塹。
須臾的沉默過後,陳妄剛轉過身要走時,李望舒突然開口了。
她說:“我是李國的公主,雖然我未曾受過子民的奉養,但我身上留的是李國皇室的血,為了百姓,我會去陳國和親。但是陳妄,我們都要記住,這一次,是你仗勢逼人,逼迫李國的百姓,舍棄了我。”
陳妄驀的頓住。
繼而,像是有一隻大掌,猛地撅住了他的心髒,陳妄疼的呼吸一滯。
李望舒從陳妄身側經過時,陳妄下意識想抬手去拉她。
但李望舒避開了,她頭也不回的走了。
作者有話說:
陳妄:追妻路漫漫,吾將上下而求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