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福滿沒驚動抱玉她們。


    他推開窗,身形矯捷,躍上房頂。


    福滿凝目望去。


    不遠處,一盞宮燈瑩瑩,有三人正往這邊行來。


    “殿下,您慢點,小心腳下。”


    中間被扶著的那個人,一開口,就打了個酒嗝。


    “嗝,怎麽還沒到?”


    那聲音,是六皇子!


    六皇子覬覦他們公主已久。


    眼下半夜偷溜過來,顯然是不安好心。


    哼!今夜他既自尋死路,那就怪不得他了!

    福滿眼裏閃過一絲殺意。他迅速閃身回房,鼓搗了一番。


    “快快快到了。”


    左邊內侍,咽了咽唾沫,掙紮勸道:“那個,殿下,要不,咱們還是明天白天再來吧。”


    六皇子正想發火時,右邊的內侍,也跟著哆哆嗦嗦勸。


    “是啊,殿下,要不,咱們明天再來吧,聽說這裏,有有有鬼啊!”


    月嫦宮鬧鬼的傳聞,由來已久。


    在李望舒來陳國之前,月嫦宮裏住的,是民間女子張美人。


    據說是個美的像嫦娥一樣的女子,後來人老珠黃又得罪了陳帝,被關在裏麵。


    不久便瘋了,打死了幾個宮娥,跟太監廝混討口吃食,最後沒人管,餓瘋了吃人肉,被陳帝知道後責令杖斃。


    說來倒是奇怪,杖斃那日,這位美人突然清醒,將自己自縊掛在院裏樹上死了。


    原本是民間的皎月,被陛下摘下後,活活扼死在了宮闈裏。


    張美人死後,月嫦宮就開始鬧鬼了。


    而李望舒住進去之後,鬧鬼的傳言,不但沒散,反倒還越演越烈。


    這也是之前,六皇子從不敢在夜裏,偷摸來月嫦宮的原因。


    可今夜六皇子喝大了,酒壯慫人膽,他便不管不顧來了。兩個內侍好心勸阻,反倒一人挨了一大耳刮子。


    “放屁!要是真有鬼,李望舒她們,嗝,為什麽都好好的?”


    “因為那鬼憎惡男人。”


    作為三個人裏麵,唯一一個男人的六皇子,沉默了兩個彈指間,沒忍住,又抽了左邊那內侍一巴掌:“鬼在哪兒呢?你給我指出來。”


    “在在在……”


    有人曾在夜裏看見,張美人坐在月嫦宮的樹上唱歌。


    內侍下意識,往月嫦宮的樹上看。


    月嫦宮裏有一株兩人高的大樹,如今正值冬末初春,樹上光禿禿的,但樹幹最高處,卻坐著一個白衣女子。


    “啊啊啊!在樹上!鬼在樹上!!!”


    左邊那個內侍,嚇的連尊卑都忘了,死死掐住六皇子的胳膊。


    六皇子被嚇的蹦了起來。


    他看見女鬼從樹上飄下來,頓時嚇的麵如土色,一把甩開內侍,連滾帶爬往回跑。


    “別——走——呀——!”


    那女鬼白衣黑發,飄過院牆。


    六皇子的兩個內侍,看見這一幕,齊齊嚇暈了。


    那女鬼卻不搭理他們,直奔六皇子而去。


    今夜來的路上,六皇子想的是,他追李望舒逃的閨房之樂。


    可現實麵對的卻是,他逃女鬼追的見鬼之樂。


    夜色漆黑如墨,六皇子氣喘如牛,拚命拔足狂奔。


    人呢!快來個人啊!救命啊!!!

    一路狂奔至禦花園。


    聽到不遠處,有整齊劃一的腳步聲時,六皇子頓覺有救了。


    六皇子正要張嘴呼救時,那女鬼忽然飄到他的麵前,一下子擋住了他的去路。


    驟然受驚之下,六皇子突然就發不出聲音了。


    六皇子隻得又往另外一個方向。


    而這女鬼就像是在刻意捉弄他的一樣,他往哪裏跑,女鬼就飄到哪裏,擋住他的去路。


    折騰了兩個回合,暈頭轉向的六皇子,兩腳相絆,直直栽進了禦花園的冰湖裏。


    六皇子是個旱鴨子。


    一掉進去,撲騰幾下,人就往下沉了。


    福滿立在岸邊,等著看他溺斃。


    可偏生,有巡夜的護衛聽到落水聲,往這邊過來了。


    “算你走運!”


    福滿啐了口,隻得閃身走了。


    回到月嫦宮,福滿正想悄無聲息回房時,卻見李望舒披著狐裘,立在廊下。


    顯然,先前的事,李望舒知道了。


    福滿上前,叫了聲‘公主。”


    李望舒轉身,目光微冷看著福滿。


    福滿忙道:“我就嚇了他一下,沒鬧出人命。”


    “還有六個月,我們就能回國了。在回國之前,我不希望橫生枝節。”


    福滿是個睚眥必報的性子。


    李望舒怕他衝動出事,這才勸誡一番。


    福滿立刻道:“是,公主放心,福滿知道分寸。”


    李望舒輕輕頷首:“嗯,去睡吧。”


    福滿行過禮後,走了。


    李望舒在廊下又站了會兒,這才回殿裏重新躺下。


    大年三十,本該是個辭舊迎新的好時候。


    可後半夜,陳國皇宮卻鬧了個雞犬不寧。


    六皇子醉酒跌入冰湖裏,被撈上來時,已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皇後聽到這個消息,幾乎不曾哭死。太醫院上上下下,忙活了大半晚上,才從閻王爺手中,將六皇子的小命搶回來。


    消息傳到東宮時,陳妄正在更衣。


    正月初一,按例陳妄這個太子,要跟隨陳帝,祭告祖廟,舉行大朝會。


    陳妄嗤笑一聲。


    “看來父皇今日,應該看孤又很不順眼了。”


    劉翁給陳妄係腰帶的手一頓。


    他張張嘴,想說話,卻被陳妄抬手止住了。


    陳妄一臉漠然。


    “這些年,孤早就習慣了。”


    如今的他,早已不是當年,還渴望父皇疼愛的孩童了。


    祭告祖廟之前,陳妄先去見了陳帝。


    意料之中,陳帝見到陳妄的第一句話,便是質問:“老六落水一事,與你有沒有關?”


    從小到大,但凡六皇子那邊出事,陳帝必要問陳妄。


    陳妄早就習以為常了,他淡淡道:“父皇若覺得是兒臣所為,那父皇大可派人去查。”


    “哐當——”


    陳帝將茶盞擱在桌上。


    他張嘴便要訓斥陳妄,可看見陳妄那張酷似他母後的臉,以及他眼裏的譏諷時。陳帝喉間,像是堵住了一團棉花,那些訓斥的話,突然就說不出口了。


    金獸爐裏熏香嫋嫋。


    父子倆一坐一站,相對無言。


    最後打破一室沉寂的,還是內侍進來稟報,說時辰差不多了。


    “嗯,那就走吧。”


    陳帝起身時,身子突然晃了下。


    陳妄下意識伸手去扶。


    可手伸到一半,見內侍已扶住陳帝,便迅速又將手收回來,垂眸斂目站著。


    “來人,快傳太醫。”


    內侍剛扭頭吩咐,卻被陳帝止住了。


    陳帝忍住暈眩,瞥了陳妄一眼。


    陳妄立在他身後,態度平和恭順,像一個合格的儲君,麵對天子時,該有的態度。


    卻沒有兒子對父親該有的孝順。


    見陳帝看過來了,陳妄道:“父皇既身體有恙,還是先傳太醫吧。”


    說著,轉頭正要吩咐。


    “不必。”


    陳帝壓下所有情緒,冷聲道:“去祭告祖廟。”


    大年初一,新年伊始。


    祭告過祖廟後,陳帝有些體力不支,便將之後的大朝會,交給陳妄主持了。


    所謂的大朝會,說白了,就是朝臣給皇帝拜年。


    以往每年,陳妄都跟在陳帝身邊,對這套流程很熟悉。今年他單獨主持,竟也做的有模有樣,得了朝臣們一致的誇讚。


    朝會結束後,陳妄又去向太後拜年。


    太後將壓祟錢給了陳妄之後,又將另外一個交給內侍。


    “回頭讓文鴛去趟月嫦宮,將這個交給望舒丫頭。”


    正在喝茶的陳妄,聞言,掃了一眼,語氣不滿。


    “皇祖母,孫兒怎麽覺得,您對那個李望舒,比對我都好呢?人家沒來給您拜年,您倒好,竟還上趕著派人去給她送壓祟錢?”


    太後哭笑不得。


    “她一個姑娘家,遠離故土來了咱們這裏,已是十分可憐了。大過年的,若非生病了,她定然早就來給哀家拜年了。”


    陳妄不屑嗤笑了聲。


    捧著茶盞往嘴裏送,湊到嘴邊時,突然又停了下。


    “李望舒生病了?”


    陳妄後知後覺想起來。


    上次在宮道上,有個內侍攔路,說他們公主病了。


    難不成,那是李望舒的內侍?


    陳妄貌似無意問了句:“病的很重?”


    不然這麽好打秋風的時候,她怎麽沒來?!

    “你這孩子,大過年的,不準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太後轉動手中的佛珠,念了好幾句阿彌陀佛後,才繼續道:“哀家讓人去問過了,說是染了風寒。這大過年的,也是怪可憐的。”


    陳妄便沒再說李望舒了。


    祖孫倆又說了會兒話,陳妄才走。


    出了壽安宮後,陳妄一股腦往前走。


    且走的,竟是與東宮相反的方向。


    康平張了張嘴,想提醒。


    可又見陳妄今日心情不佳,便沒敢多嘴,一直跟在陳妄身後。


    走過冗長宮道,走過荒草叢生的青石板。


    陳妄終於停下了。


    康平一抬頭,呼吸都哽了下。


    好家夥,月嫦宮。


    作者有話說:


    我做了兩個封麵,前麵那個是1,現在這個2,小可愛們喜歡那個就扣幾,我就把小可愛們喜歡的當封麵感謝在2022,05,23 22:01:03~2022,05,25 23:41:4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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