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退無可退，隻能一路前行
王宇恒牆上的“正”已經超過了二十個，沒有任何消息表明他們要回去，沒有時間表，他們的生活單調的可憐。
經上次一鬧，何峰和王宇恒已經知道責任重大，再也沒有企圖打外線，也沒有再做任何不當的舉動。每天更加兢兢業業的做實驗，反複的求證結果，仿真，再實驗，再收集數據。卻還是沒有突破性的進展。
倒是那個老領導加入了他們實驗部，有時候會過來做一下他們的工作，也帶著他們搞一些活動，讓他們不要心焦，項目是急不來的。
這一點，實驗部的人都清楚，焦急卻沒有任何用，這個時候越是急越是容易出現紕漏，基地的其他實驗部的人已經有些暴躁情緒了，他們來的時間和何峰所在的實驗部不是一起的，長短不一，一部分人沒有公開的鬧，卻還是在私下裏抱怨著，什麽時候才能回去啊？什麽時候是個頭呢？！
何峰和王宇恒現在已經淡定了，那天老領導已經說了，這個項目不完，恐怕他們會一直呆在這裏，或許，或許幾個月，半年能讓他們回去一趟，即便是回去，停留的時間也不會太長，他們現在的能做的，是盡量讓項目有所突破，起碼把現在遇到的問題攻破，不然，永遠都不能有下一步的進展。
午飯後，難得的，何峰和王宇恒都沒有立刻回實驗室，兩個人在院子裏散著步，他們現在已經習慣這種生活，一周會打兩次籃球，每天出了實驗室也會在操場上跑步，作為醫生的他們比誰都知道，好身體才能擁有一切，不然，一切都是白費的。
樹上的葉子早已枯黃掉落，隻有零星幾片還掛在枝杈，搖搖欲墜，仿佛在等待那一陣風吹來把它們帶向大地，放眼望去，周圍的山上還有些綠色，想必是種的鬆林吧，看來現在他們還是在北方的某個地區，南方，像A城，就算是現在這將近十二月份，也是滿眼的翠綠。
不知道為什麽，何峰突然想起了幾年前大一的時候去聽悠然演講，就是現在這個時節吧？！那時的悠然站在台上，就是一個發光體，儼然一個民國女學生，如玉珠落盤般清脆的聲音似乎還響在耳畔，可是，現在卻隔著一道無形的牆，斷了聯係，他的然然，現在還好麽？是不是也在想著他呢？！
一陣緊急集合的哨聲響起，條件反射般的，兩人一起跑向了大操場，又發生了什麽事情？！
看到人已經聚齊了，點完名之後，有領導宣布著，
“今天下午給大家體檢，現在排隊依次到衛生大樓。”
“嗨，我以為出什麽大事了呢，就一體檢呢，用得著吹緊急哨麽？！”王宇恒小聲的說著，語氣中有著深深的疑惑。
何峰也覺得奇怪，卻也沒說什麽，隻是聽著隔壁組的兩個人在竊竊私語，
“哎，你知道麽？昨天老許好像瘋了？”
“啊？哪個老許？我們實驗組的那個麽？”
“可不是呢，一直鬧著要回家，又哭又鬧的，可嚇人了”
“我說他今天怎麽沒來呢？！你怎麽知道的？”
“我昨天不是胃疼提前回宿舍了麽，那會八點多，突然聽到一聲慘叫，嚇了我一跳，跑到樓道裏一看，原來是老許，衣服被剪成一條條的，掛在身上，在樓道裏邊叫邊跑，我和他打招呼，他好像看不到我一樣，就直直的衝過去了，嚷著要回家，後來就被幾個當兵的製住了。”
“啊？！！真的啊？！”
“可不，這老許，好像我們來之前他就來了吧，在這已經連續呆了10個多月了吧，一直都埋頭於實驗裏，他負責的那塊一直沒有什麽進展，會不會壓力太大了啊？！”
“有可能，真的太可怕了，我們生物專業，整天對的都是顯微鏡下的生物，時間長了誰也受不了啊？！”
“別說了，快走吧！”
……
兩個人腳步加快，漸漸的拉開了與何峰王宇恒的距離。何峰側頭，看了一眼王宇恒，卻發現他也看著他，兩個人都沒說話，卻知道對方想的是什麽。
這體檢，恐怕是對他們的心理測試吧？！看他們承壓的能力和現在的狀況，估計這次體檢過後，有些人就會離開。
“你想離開麽？”何峰一挑眉毛，看向王宇恒，多年的默契，讓他們用眼神都可以交流。
“你呢？心理學優秀的才子，想走的話，這可是個機會，一點點小伎倆，就可以騙過去。”王宇恒笑看著何峰，眼裏有著詢問和了然。
兩個人不約而同的搖搖頭，別人可以離開，他們不能，不是不想走，他們也很想回去看一下自己愛的人，看自己的家人，可是，他們如何能忘記，忘記這個項目的初衷呢？如何能忘記那在非典裏犧牲的王老師呢？這是他未完成的項目，他們一定要做下去，不管要犧牲什麽，不管他們要付出什麽代價，他們都沒有選擇，隻能繼續前行！
苦笑了一下，兩人都沉默了，想起遠方那些擔憂他們的人，現在他們連最基本的消息都不能告訴她們，給她們留下的是無盡的等待，完全不知道盡頭在哪的等待，她們能堅守下來麽？
心裏微微的疼著，不管能否堅守，他們都愧對她們了，這幾年，定是要負了她們！不是沒有痛苦的，這如何能讓他們不痛苦呢？不是沒有無奈的，這哪裏不是他們的無奈呢？不是沒有選擇的，可是，他們不能選擇放棄啊！
難過，感傷，堅定同時在他們心裏交錯衝擊著，沒有退路，他們真的沒有退路，一直前行，前行！
這種心情下，他們的心理測試還是通過了，結論是雖有壓力，卻還在可控範圍內，精神狀態良好，沒有抑鬱和狂躁傾向。
看著結果，何峰笑了，王宇恒也笑了，果然沒猜錯，這就是心理測試，因為一個已經偏執的人，他們要接受篩查。他們更沒猜錯的是，有幾個人離開了，有些人隻是輕微的抑鬱傾向，但是出於多方麵的考慮，還是送他們回去了，據說走之前簽署了一大堆保密協議，後續的很長一段時間都要受監控，不能泄露一星半點的信息。
走的人裏，沒有他們實驗部的人，大家都很堅強，也很樂觀，這個團隊的每個人都很重要，他們會在很寂寞很沉悶的時候開著玩笑，也會偶爾要求晚一些熄燈，在一起打個牌，放鬆一下。
留下真的好麽？大家都沒有答案，可是，他們知道，走，其實對於他們來說不難，他們這個實驗部的都是醫學工作者中的佼佼者，誰沒有學過心理學啊，誰不會反測試啊？！可是，走，就是拋棄團隊，就是逃兵，他們不能，也不允許自己那麽做。
傍晚，來了兩輛車，被通知收拾東西的不止是那幾個測試不合格的人，還有他們所在的實驗部的所有人，雖有詫異，但是，大家都沒有抱有任何的幻想，他們分部是整個基地裏唯一一個全部通過的分部，而且，在召集他們開會的時候，上級已經明確說了，項目保密級別提升，這意味著什麽，他們每個人都很清楚。
沒有什麽好收拾的，帶過來的衣服早已經不能穿了，何峰慶幸不管怎麽樣，國家對他們這些研究人員還是照顧的很周到，他們享受著軍人的待遇，衣服什麽的都有的發，好幾套，足夠他們穿了的，而且，比軍人還要好一些的是，據說每個月都有大筆的獎金打入他們的卡裏，雖然他們都沒辦法花。
王宇恒還開著玩笑說，是不是再呆一段時間，出去的時候發現卡裏多出來好多錢，回去交給他家默默的話，會不會把她嚇一跳，以為他幹什麽殺人越貨的勾當去了？
何峰當時很不屑的上下打量他一番，搖了搖頭鄙視的看著他說，就你，殺人越貨？誰信啊？！
經過了兩夜一天的顛簸，他們的目的地到了，下了車，他們驚呆了，這是哪裏？？眼前的一切，真的讓他們不停的眨著眼睛，確認著，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這漫天的黃色，這死寂的沙海，這廣袤的大漠！！！他們這是來到了戈壁灘了麽？！！！遠處的旋風，卷起黃沙帶向天際，如平地冒起的孤煙，在沙漠上起舞，日近黃昏，眼前的沙漠呈現一派金色，無數道沙石湧起的皺褶如凝固的浪濤，一直延伸到遠方金色的地平線。
疑惑的看向領隊，這次領隊的就是之前的老領導，風沙吹起他的衣領，他略微整理了一下，又梳理下頭發，微微的笑了一下，沒有為大家解答，率先往沙海深處走去。
實驗部的成員麵麵相覷，不知道這個老領導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他們不是應該去一個更加保密的基地麽，怎麽到了這漫天黃沙的大漠深處了呢？難不成？
每個人眼裏都閃了閃光芒，互相看了一眼，確認別人的想法和自己的相同，沒有半分猶豫，跟上老領導的腳步，黃沙很快掩埋了他們的腳印，撫平了他們的印記，打理出自然的模樣，似乎這裏從未有人駐留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