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第51節

  他語氣帶著明顯的情緒,白茶愣在那裏,像做錯了事的小孩,低頭絞弄著手指。


  江趁關火,把菜盛到碟子裏,繞過她端到外麵餐桌上,沒說一句話。


  白茶覺得有些委屈,以前在一起的時候,江趁從來不會這樣對她。


  她垂著眼走出去,坐在他對麵,悶著頭吃飯。


  做了一桌子的菜,沒一個人夾。


  江趁壓著脾氣,問:“前男友弄的?”


  很明顯一個被煙燙傷的疤痕,在後脖子上,總不會是她自己弄的。


  一想到那個畫麵,江趁就心疼的厲害。


  他難以想象,什麽敗類能舍得那樣對她。她把自己甩開,轉眼就找了這麽個人渣。


  還談了三年。


  白茶無力地扯了扯唇,“前男友不就是你嗎。”


  江趁:“我說你研究生時候談的那個。”


  ?


  白茶睜大了眼睛,無辜道:“啊?我研究生沒談啊。”


  “不對,”白茶反應過來,江趁會說出這種話那肯定證明他看見過什麽,“你之前遇到過我?”


  “哦,”江趁點頭,“偶遇。”


  白茶完全不知道有這回事,她還以為,在小區門口那次是他們分手後第一次重逢。


  江趁也沒說具體哪個時間段遇見的,雖說是中文係,但白茶認識的師兄弟也不少,想著可能是哪次在一塊就被他撞見,誤會了。


  “那可能是某個男同學。”白茶說。


  “行,搞曖昧的男同學。”


  正經男的誰會在她身邊說說笑笑沒名沒分待三年。


  白茶:“……”


  無視他的陰陽怪氣,白茶懶得和他爭論,實在想不起她到底和哪個男的搞過曖昧。


  江趁又想起剛才看到的疤,像紮在心口的一根刺。但剛才白茶就沒說,他不想逼問她。


  “對了,”白茶說,“以後你不用給我送飯啦,我的腿也好了,可以自己買飯做飯,這段時間真的謝謝你。”


  江趁挑了挑眉,“挺會過河拆橋。”


  “就這麽一頓就想打發我?”


  確實,這麽長時間,人家一天三頓的給她送飯,就這麽了事是有點說不過去。


  “要不等你有空我請你出去吃?”


  江趁:“出去就不用了,每天晚上讓我蹭頓飯就成。”


  “每天晚上?”


  白茶有點震驚,按理說她腿好不容易好了,他應該不想和她再有什麽牽扯才對。


  段思雨之前說的話陡然在腦海中越了出來——


  “不喜歡你他來找你幹什麽?”


  “我敢打賭,他一定會跟你求和。”


  白茶腦中嗡鳴一聲,現在有點覺得,可能、大概、也許……


  江趁會不會真有那個意思?

  江趁抬眸看著她,問:“怎麽,不行?”


  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行,沒說不行,我多做點就是了。”


  她哪兒敢說不行。


  況且,不就是一頓晚飯麽,添雙筷子的事兒。


  吃過飯是江趁洗的碗,他稱之為明確分工,說自己不是白吃飯的人。


  送他出門的時候,白茶站在門口,想了又想,還是叫住了江趁。


  江趁回過頭的時候,她背著手站在門邊,像是決定了要告訴他什麽重大事件一般鄭重。


  她猶豫著說:“那個疤,是小時候我爸燙的。”


  白茶其實很怕江趁追問細節,事情已經過去了很久,不是什麽好回憶,她實在不願拉出來再說。


  好在江趁沒有,他隻是伸手隔著層頭發在她後脖頸上輕輕揉了揉,說:“好,知道了。”


  就連聲音也異常的溫柔。


  白茶突然很懷念從前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可她知道,她最沒資格跟他提重新開始。


  ,


  白茶的智齒已經挺久了,每兩個星期發一次炎,每次持續一星期,很痛苦。


  她想趁著沒發炎趕緊去拔掉。


  本來江趁懂這個,可以提前谘詢他一下什麽的。


  但是白茶想了想,自己反正是要去醫院掛號的,江趁上班也挺忙,還是不麻煩他比較好。


  珩醫附院離住的小區很近,之前白茶看腿也是去的那裏。


  下午排了很久的隊掛號之後又排了很久才進到診室,接診白茶的是個年輕男醫生,先安排她去拍牙片,拍完牙片回來之後,接診的人換了一張臉。


  她昨晚上才剛在自己家裏見過的,江趁的臉。


  高大的男人穿著白大褂,每一顆紐扣都一絲不苟,挺而直的鼻梁被N95口罩包裹,給初見時眉眼間的張狂之氣蒙上了層虛幻的偽斯文。


  倒是像個人了,白茶默默想。


  他冷淡看著她,像是兩個人毫不認識,可周圍卻時不時有醫生護士往這邊瞥一眼,非常明顯的八卦眼神。


  白茶覺得自己簡直像個任人觀賞的猴子。


  直到躺在診床上,看著江趁冷白的手指在口腔燈下拆針管包裝的時候,白茶才察覺出了不對勁。


  江趁不是管做什麽唇齶裂頜麵骨折畸形之類手術的嗎!


  以白茶這個外行人的認知來看,他既然是幹那個的,那拔智齒這種小手術是不是很久沒動過手了?很久沒動過手那不會生疏的嗎!

  他低頭湊近要推注麻藥時,白茶緊張地閉上了眼睛。


  然而,在閉上眼的瞬間,腦中猛然浮現出這人在學校裏那張囂張桀驁的少爺臉,雖說專業知識過硬,但總是一副不學無術的樣子,讓人有些心裏沒底。


  白茶戰戰兢兢睜開了眼,不放心地眨巴了兩下,伸手拽住了江趁袖口,小聲問:“你……你行嗎?”


  男人動作一頓,看向她落在自己袖口上的手。


  他挑了挑眉,扯出一個輕慢的笑,半不正經低著聲道:“我行不行,你不知道麽?”


  白茶手指一僵,從他衣袖上滑了下來,訕訕地收了手。


  那她還真不知道……


  可她不敢說。


  電視劇裏都演爛了——


  “我行不行你不知道?”


  “不知道。”


  “那我就讓你知道知道。”


  白茶忍不住噗呲笑出了聲,關鍵她這笑在江趁說那話之後,很像是在嘲笑他。


  對上男人居高臨下帶著審視的目光,白茶心虛地捂住了嘴,憋住了笑。


  畢竟是公共場所,江趁沒和她計較,單手扶住白茶小巧的下頜,掰開了她的嘴。


  “放鬆,張大。”


  白茶認命地緊緊閉上了眼,張大著嘴任人宰割。


  閉著眼睛,一切感官都變得無比清晰。


  江趁離她很近,像是感受到她的緊張,輕輕捏了捏她兩腮,說:“別怕,一會兒就好。”


  他的聲線壓得很低,不知怎麽,聽在耳中有種熨帖人心的力量。


  白茶突然之間就安心了不少,覺得好像也沒什麽好怕。


  結果下一秒長長的針頭就紮進了她的牙齦,拐著彎兒的遊走,像是要穿破她的臉頰,鑽出一個洞來。


  瘮得整個頭皮都開始發麻,說不上多疼,但心裏難受。


  打完麻藥後,白茶坐在一邊等了一會兒才又被叫到診床上躺下,眼睜睜看著江趁拿著冰冷的器械。


  她實在受不了,再次閉上了眼睛,極為清晰地聽著來自於嘴巴裏的類似於裝修一般的聲音。


  白茶覺著自己心理已經快崩潰,手過於用力,把鋪在床上的藍色中單都給抓爛了……


  醫生的嘴騙人的鬼,白茶今天是切切實實領會到了。


  等到結束的時候,白茶淚眼朦朧,嘴巴張著,一臉的委屈。


  她想說話,結果嘟嘟囔囔說出來一串自己都聽不懂的鳥語,偏偏江趁還滿眼的笑意,給她氣哭了。


  又疼又生氣。


  白茶咬著棉球慢吞吞下了診床,江趁也沒口頭和她說注意事項,就一個護士給了一張紙質單。


  明明來之前搜索的,人家都說該注意的醫生會重點口頭囑咐來著……


  嘴裏麻藥勁過去,疼得要命,白茶越想越覺得難過,她發誓再也不要來口腔科,這輩子都要遠離牙醫!

  然而江趁拽住她手腕,白茶在來自於四周奇奇怪怪的注目禮下,停下了出門的腳步,回頭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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