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學校門口,零零散散有學生成群結隊出門,黃昏落日將背後的天空染成漸變的橘紅色,有些喧囂。
白茶險些以為自己是聽錯了。
她說江趁根本就不是個渣男。
“什麽意思?”白茶心跳止不住地加快,像是要跳出胸腔,和時而傳來的汽車嗡鳴聲融為一體。
回想起和江趁在一起的細節,其實白茶無數次覺得江趁像個十足的好男朋友。隻是知道他以前的一些事情,知道他是個渣男,所以把他的好全看做是偽裝,或是作為一些高端渣男的反差。
現在有人告訴她,江趁並不是個渣男。
白茶像是被人揉成小小一團丟進海洋球裏,費力掙紮也難以露出鼻口呼吸。
如果江趁不是渣男,那自己這兩個多月,欺騙別人感情,和那些渣男又有什麽區別?
隻有江趁是真的渣男,她才不算白費功夫,才能告訴自己她做的一切都沒有錯,隻有那樣,她才能認定自己沒有道德瑕疵。
可白茶自己都難以理解,此時此刻,她的內心深處竟然無比希望,眼前這個女生說的是真的。
景晴晴下了很大的決心才來找白茶,她知道自己同她說了這些,就親手剪斷了和江趁的一切可能。
連自欺欺人的傳言都要打破,這對景晴晴來說,其實很殘忍。
可是她愛江趁。
“其實我和江趁,從來都沒在一起過,”景晴晴艱難道,“一直以來都是我追在他身後,可其實從第一次表白的時候,他就明確拒絕了我。”
“他說過,不喜歡我,不可能和我在一起。”
“是我不死心,是我一直要跟著他,是我……”
她哭得斷斷續續,話都說得艱難。
“可是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他啊……”
景晴晴原本以為,隻要能讓她和江趁在一起,她做什麽都願意。
可是當哥哥說,讓她去威脅江趁女朋友,去抹黑她私生活混亂舉報掉她的保研名額,景晴晴發現,自己根本就做不到。
她可以忍受別人背後說她倒貼,數年如一日地去討江趁歡心;可以為他改變自己,變成他喜歡的樣子;也可以為他割腕,博取他哪怕一點點的憐愛和同情。
因為她愛江趁。
景晴晴可以為愛的人傷害自己,卻做不到傷害別人。
她哭得越狠,白茶的心越亂。
十二月中旬的天氣已經很冷,白茶穿了件羽絨服,袖子長到幾乎遮住了整隻手,隻露出一點點的手指尖。
羽絨服很厚,明明應該很暖和,可白茶的手指尖在顫。
“可是,所有人都說,你是他前女友……”短短的一句話,她說的有氣無力,聲音越來越小。
她明知道,所有人說,也不一定就是。
可她就是相信了所有人,沒有相信江趁。
明明江趁和她說過很多遍,沒有前女友,隻有她。
景晴晴嫉妒白茶擁有江趁的愛,討厭她得到了江趁的愛卻想要借此傷害他,可如果不是自己,江趁不會背上渣男的名聲。
“你根本就不知道,江趁是個多好的人。”她哽咽著說,“是我自己和別人說江趁是我男朋友,那段時間我精神狀態很差,他才沒有反駁我的話。”
像是被打開了話匣子,或是已經憋了太久,景晴晴又說起從前的事:“高中的時候,我被小混混堵在巷子裏欺負,我以為自己這輩子都要完了,可是江趁來了,他救了我,他跟我說不用怕,你知道嗎?是江趁告訴我,丟人的是他們,不是我。”
“從那時候起,我就喜歡他。他從來不對女生說髒話,拒絕任何人都幹脆利落,不吊著任何人,有那麽多那麽多人喜歡他……”
“江趁是我遇到過最值得的男孩子,就算沒辦法和他在一起,也值得。”
景晴晴的愛熱烈、偏執,是她的愛傷害了她,不是江趁。
所以景晴晴認。
白茶想要為景晴晴擦擦黏在臉上的淚,可她自己的淚也流了滿臉,眼睫毛濕噠噠的,仿佛墜著千斤重。
她根本拾不起半分力氣,也說不出半句話。
隻怕一張嘴,眼淚會更凶。
景晴晴吸了吸鼻子,上前緊握住白茶的手,用的力氣很大,像是要把她的骨頭捏斷,沒一會兒白茶的手就泛了紅,很疼。
但她沒有掙紮。
景晴晴哭著求她:“你不要傷害江趁好不好?他那麽喜歡你,你知道嗎,他和我說他愛你,隻愛你……”
江趁那麽愛她,如果知道她和他在一起就是為了傷害他,那該有多難過。
景晴晴不要江趁難過,她寧願失去他。
可從認識江趁到現在,白茶一直都是別有用心。
從始至終,她給江趁製造的都是一場不折不扣的騙局。
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所有撒嬌粘人、所有溫柔體貼,全部全部,都是假的。
她已經做盡了傷害江趁的事,又怎麽可能做得到不傷害他?
白茶想起,江趁帶她去遊樂園,親手給她圍上自己的外套遮住弄髒的裙子,明明不是男朋友,卻去給她買衛生棉,還給她買了小時候從沒擁有過的氣球。
在一起後,他更是對她處處縱容。
僅僅因為她很久前無心說過的一句話,就改掉了二十多年沒變過的寸頭,將解鎖密碼換成她的生日,將她的發繩戴在手腕,即便是勒出了淺淺的紅印都沒提過讓她給換一個。
從小到大,白茶自己照顧自己,也經常照顧別人。
可和江趁在一起,向來是江趁照顧她。
濃濃的自厭情緒像條重重的鎖鏈,將白茶的心髒捆綁起來,以極快的速度收緊,帶著她下墜,讓她的整個世界都坍塌、崩壞。
她傷害了一個真心對她的人。
白茶唯一能想到的,是及時止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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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醫附院臨著中心廣場,江趁從醫院出來的時候白茶還沒到。
臨著環城河的路邊有形形色色的小攤,其中一個邊上圍了很多人,是在賣同心鎖。
以前江趁看著隻覺得幼稚,無論是掛同心鎖還是看零點煙花,無疑都是騙人的東西,專騙沒腦子的小情侶。
可現在,江趁不止要帶白茶來看煙花,還和一眾“沒腦子”的小情侶一起站在攤前,認認真真在挑同心鎖。
等白茶來了,他們再一起掛到橋上,然後一起等待零點,看那場哄騙人長長久久的煙花秀。
可白茶一直沒來,連電話都沒接。
在江趁擔心她路上出事的時候,有人在身後輕輕喊了他名字,聲音很小,而這裏人山人海,嘈雜的各種聲音輕易就能將那低低的一聲喚蓋過。
可江趁聽見了,他轉過身,白茶就站在那裏,隻離他幾步遠的距離。
他扯著她手腕,將人擁進了懷裏。
沒有問她怎麽才來,他問她:“冷不冷?”
白茶想掙開他的懷抱,他對她的每一分好都像是一把鈍刀在她身上淩遲,她承受不了。
可江趁抱得很緊,這樣冷的天,他隻穿了件風衣,懷裏依舊很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