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第66節
此時,府裏的新禾院中,裏間床榻,青梧星眸微閉,氣息緩緩,若不是芙蓉小臉蒼白得毫無血色,還以為隻是睡著了。
秦氏從剛剛女兒被救回來之後就一直緊緊的抱著,眼眶通紅。她這段時間因為女兒不見了,整夜整夜的睡不著,所以整個人看著有些憔悴。如今,好不容易盼回來女兒,不管旁人怎麽勸,她說什麽都不放手。
半抱著床榻上的女兒不鬆手,生怕自己一鬆手,人就再次不見了。
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女兒回來之後,秦氏抹幹了淚,開始好好檢查自己的女兒。手腳,小耳,舌頭,都是好的……之前在驛站沒有找到女兒,秦氏不願相信唔唔已經被害,寧願相信是失蹤,那樣至少還活著。這段時間每次有人販子被抓捕歸案,她都是第一時間趕到,也因此見過好多被解救回來的女孩兒,蓬頭垢麵目光呆滯,手腳殘缺不齊……
不敢想。
萬幸她的唔唔,四肢健全,耳朵是好的,舌頭在,手指頭也是齊的,小手依舊白嫩纖細,十個手指頭圓潤,沒做過重活粗活的樣子。冰肌玉膚,頭發也依舊如綢緞般,看得出是經過精心養護的。
看到這裏,秦氏一直提著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
她的唔唔,還好好的。
就是不知怎麽會暈了過去,一直不醒。
這時蘇青樹從外麵匆匆進來,領著一個頭發花白的大夫。
旁邊蘇顏見狀,過來小聲再勸,“夫人,大夫來了,快將唔唔放下,讓大夫好好看看。”
秦氏搖頭拒絕,但看到近前的劉大夫,想著得讓唔唔好好接受診治,於是小心的將女兒放在枕上。錦被蓋好,牽過一隻小手,露出皓腕給大夫探脈。
劉老大夫是縣裏的名醫,跟蘇家頗有些淵源,所以還是放心的,他不會向外亂說什麽。
“劉大夫,我女兒怎麽樣?”
“……脈象雜亂,來盛去衰,有些急火攻心。通俗的講,就是心境陡然大起大落,受了刺激。”
“嚴嚴重嗎劉大夫?為什麽還沒有醒過來,劉大夫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女兒。”秦氏說著說著又紅了眼。
“不礙事的蘇夫人,昏厥是一時運化不開,堵了經脈,老夫開幾帖藥,服下應該就會醒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秦氏穩了穩心神,“青樹,你帶著劉大夫去開藥,親自去抓藥,守著煎。”
蘇青樹帶著劉大夫出去之後,蘇顏也出去了,今日之事,需得吩咐下人守口如瓶才是。
等他們都出去之後,屋子裏隻有秦氏和照顧她的劉媽媽。
秦氏去拿了件嶄新的衣裙,打算給唔唔換身衣裳。
旁邊的劉媽媽見自家夫人神情終於舒緩了些,也鬆了一口氣,“這下總算是好了,姑娘人回來了,也沒有大礙。夫人總算是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按理,老爺老夫人,本來下人們應該叫秦氏老夫人的,但因為秦氏年齡小,又保養得宜,所以看著根本就不老,所以蘇府的下人們也就沒改口,還是叫的夫人。
“嗯。我之前就說過,咱們唔唔是個有福氣的,斷不會那樣。”如今唔唔回來了,劉大夫也說沒有什麽事,所以滿心的愁緒消散開來,秦氏的臉上也漸漸有了笑意。“之前就有大師給她看過麵相,說她會逢凶化吉,一生都順順遂遂的。”
劉媽媽也點點頭,表示讚同那位大師之言。
而後劉媽媽接過夫人手裏的衣衫,給姑娘解衣領子的時候,陡然看見姑娘凝脂般的肌膚上,竟有些紅痕。
“夫人。”劉媽媽手一頓,下意識的看向夫人。
“怎麽了?”秦氏見劉媽媽一臉震驚,於是將目光移到女兒身上,心頓時咯噔了一下。
愣了片刻之後,秦氏上前,扯開了女兒的衣領子。
大片的肌膚展露出來,膚白如雪,但上麵卻布滿了很多曖昧的痕印,頸側,鎖骨,小肩,再往下,密密麻麻,一直到細腰處,甚至心口,還有未消的齒印……
已經生過兩個孩子的秦氏,怎麽可能不清楚這代表什麽?
“禽獸!挨千刀的禽獸!”秦氏抓著衣服的手都在顫抖,慌慌張張的給女兒重新隴上,逃避的不再看,“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嗚嗚嗚……”
……
等秦氏一臉愁容的回了正屋,蘇顏去敲打了府裏的下人正好回來,見狀,忙走了過前,擁住她,“夫人,如今唔唔已經平安找到,應該高興才是……”
“怎麽高興得起來,怎麽會這樣,唔唔她,”秦氏說著,將唔唔的事情隱晦的說了出來,“……老爺,這要怎麽辦,咱們唔唔,這輩子就毀了。”
對於此,蘇顏多少有些心裏準備。因為當時在山上見到唔唔的時候,她梳的是婦人發髻。
“老爺,你當時是在哪裏找到的唔唔?知道那個欺負唔唔的混蛋是誰嗎?咱們把他抓起來!竟然敢這麽欺負唔唔。”
“在一個偏遠山區,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蘇顏說著,微微頓了頓。
他當時在黑山提前離開,到了山腳的時候遇到了上山的唐兄。因為路相對較窄,兩輛馬車錯車費了些時間,他們聊了一會兒。當時唐兄開玩笑的說起山上有個小婦長得和青樹相似。他聽到,麵上不顯,內心卻是微微一震,等對方離得遠了之後,他又重新上了山。他其實也隻是懷疑,並沒有確定,但當他見到之後,才知道就是自己的閨女!
唔唔穿著質地上乘的衣裳,頭上的玉簪也是價值不菲,那絕不是一個普通山民能消耗得起的,而黑山上,有工部的人。
就那麽幾個人,若是深究,蘇顏肯定是能查出來的。但查出來之後,又能怎麽樣?
他不信那人會真心待唔唔。六部現在的官員都是些帝都的高門子弟,那些人,哪個不是遊戲人間風流成性?
工部的職位比他高,他一個小小的知縣根本約束不到那個人,要是把這事兒說出來讓那人負責,得到的,怕隻會是羞辱。
還不如絕口不提此事。
“夫人,唔唔能平安回來,就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以後若是找不到合適的夫君,咱們養她一輩子就是。若是咱們老了不再了,青樹那孩子,想來也不會拋了他妹妹。”
秦氏聽了,斂下眉眼。是啊,能回來就好,活著就好。
“是我貪心了……”
*
等青梧醒來,是在三天後。
從漆黑昏暗的渾渾夢中醒來,窗外斜射進來的陽光有些刺眼,她蝦著小嫩手擋了擋,又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然後就注意到了床邊的娘親,爹爹,還有哥哥。
唬了一跳。
“唔唔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秦氏喜極而泣,要不是被蘇顏攔著,她都要衝上去再次緊緊抱住。
青梧眨了眨杏眼,長長的睫毛撲閃了兩下。
她盯著他們三個,有些怔住了。不僅娘親,爹爹和哥哥臉上也有些不對勁。
“怎怎麽了?你們怎麽都在這裏?”她怎麽睡一覺起來,大家都立在她的床邊,滿眼的緊張和關切?
“唔唔?”秦氏見女兒神色不對,伸手貼了貼她的額頭,不燙,是正常溫度。
“唔唔怎麽了?還有哪裏不舒服?告訴娘……春深,快,快去請劉大夫來。”
丫鬟春深得了吩咐,拔腿就往外麵跑去。
青梧瞧著她那飛快的背影,而後又瞧了瞧娘親他們,蹙了蹙眉。
感覺有哪裏不對。
踢了踢錦被,青梧打算起來。大家都站著而她躺著,感覺有點不好。
但剛剛不覺,現在動了動才發現自己全身上下軟綿綿的,竟是絲毫力氣也無。
而且,頭好痛。
眸子起了點水霧,青梧有些慌,“娘親,我怎麽了?我的頭好痛。”
秦氏上前輕輕按住她,“頭痛嗎?還有哪裏痛?唔唔乖,先忍一會兒,劉大夫馬上就到
了。”
“啊?”也隻能這樣了。
青梧聽話的重新躺在小枕上,青絲散亂,“可是今天要去跟祁夫人匯合,遲到了怎麽辦?”
“……?”秦氏聽著,滿臉錯愕,“匯什麽合?唔唔……還記得今天是什麽日子嗎?”
“嗯?”青梧細眉扭得更緊了,“三月二十一呀,說好了要與祁夫人一起去寺廟祈福來著。”
聽著青梧一席話,秦氏與蘇顏青樹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詫異。
她重新看向女兒,“唔唔,”
“娘親,你怎麽哭了?”青梧盯著娘親,發現她眼睛紅紅的,分明是哭過的。
“沒,沒事,娘親就是太高興了,你終於醒過來了。”看著女兒迷茫的小臉,秦氏眼神閃了閃,將快要說出口的話臨時改了個說辭,“你知不知道你這是要嚇死娘,昏睡了幾個月,怎麽都醒不過來……”
“啊?”青梧一雙杏眼掙得大大的,裏麵全是震驚,她是全然相信自己娘親的話的,“睡了這麽久啊?難怪,難怪身體軟綿綿的……”
說著,伸出小手,輕輕的貼了貼自己的小腦袋,“頭也有點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