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蘇醒
得了上官逸的令，九歌隻要一出營帳身後便有侍衛跟上，這哪是給人治病啊，明明是軟禁嘛，九歌心裏抗議道。不過從昨日看來，這個上官逸倒是真如外界傳言一般，治軍嚴明，剛正不阿。想來也是個正直的人，看他對待上官彧和洛雲就知道了。
都道天家無情，說不定他們就是意外呢？
九歌本想趁著這個機會去看看孟濯，這一算又有好幾天沒見著他，上次見他時，略感滄桑，孟濯又沒和自己在一起，按照孟濯的脾氣，九歌也很是擔心，不知不覺，九歌已經把孟衍孟濯兩兄弟當成這裏唯一的朋友。
既然不方便，那還是好好在帳中休息吧。
九歌在帳中閑來無事，便這裏翻翻，那裏看看，文案上有幾本書冊，九歌攤在手裏翻閱。
九歌隨手拿起一本最上邊的書，泛黃的紙頁上是整齊的小楷，全文都是古言格式，九歌百無聊賴的翻翻，頓時失去了興趣。
不禁懷念起白話文來，十分感謝魯迅先生，想當年學習文言文，一提起九歌就頭疼，一背就犯困。
白話文多好，通俗易懂，沒那麽多彎彎腸子。
正在九歌無聊之際，醫童端著藥走了進來，軍帳中立即充滿了苦澀的藥味。
“雲大人，藥煎好了。”
“好的，謝謝你，放著我來吧。”
“小的告退。”醫童按照九歌的吩咐，將藥放下便轉身退出了營帳。
九歌轉身朝上官彧走去，看著不複生氣的躺著，九歌端起了藥碗。
摸著略微有些燙的碗底，九歌用勺子攪了攪，藥味釋放的更加濃鬱。九歌齜牙咧嘴的將頭偏向一側，如果可以，他這一輩子再也不要沾這個東西。
九歌放下碗，從床裏邊拿出一個軟枕，墊在上官彧頸下，看他依舊沒有動靜，又拍了拍肩膀。
“上官彧，吃藥了。”九歌試探的叫著，可惜依舊沒有反應，九歌便一勺一勺的舀起藥汁喂給上官彧。
因為一直昏迷不醒，九歌喂藥的時候大部分都順著嘴角流了出來，九歌也不厭其煩的用手絹仔細擦拭幹淨。
雖然九歌大大咧咧，但是照顧人絕對是沒得說，好歹也是自己的專業啊。
好不容易給上官彧喂完藥，九歌已經熱出了一身汗，正拿書冊扇風扇的起勁呢，洛雲來了。
九歌見洛雲在侍女的攙扶下，一步步走了進來，步子走的很小，亦很辛苦。
因為九歌看見洛雲的額角已經出汗，嘴唇蒼白無力但她醒來後依舊忍者傷痛來看上官彧。九歌不得不佩服洛雲的這份關切之心。
雖然很討厭她昨天出手傷了孟衍，但是此刻看見那個本來驕傲如孔雀的洛雲如今這樣，九歌就再也討厭不起來。
九歌起身微微頷首，洛雲艱難的走到床前，卻不坐下，隻是靜靜地看著未醒的上官彧，九歌轉身出了營帳。
烈日灼灼的照射著每一寸土地，耀眼的讓人無法直視。
約摸著快要吃午飯了，九歌向門口的侍衛交代了幾句，便去準備打飯，順道回軍醫處取幾樣東西。
當九歌看到孟衍排隊打飯的時候，九歌一路小跑的向孟衍跑去，歡快的像隻百靈。
“孟衍。”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孟衍轉頭望去，看見來人是九歌，笑容在臉上無限放大。
“你怎麽出來了，不是要照顧七王爺嗎？”
“照顧也要吃飯啊，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
“將軍知道不會責罰你嗎？七王爺應該還沒醒吧。”
“洛雲在呢，可能最近暫時不能回來，我順道回來取幾件衣服。”
“你去取衣服吧，我給你打飯。”說罷，孟衍拿走了九歌手中的飯碗。
“我要吃肉。”九歌邊走邊回頭道。
“知道啦。”孟衍聽此，笑得更開了。
九歌回到軍醫處的住處，三兩下就收拾好了，如今天氣依舊炎熱，古人也是保守到夏天也要穿裏八層外八層，光是出來走一圈，就夠九歌出一身汗了，更別說每天需要給上官彧翻身，消毒，擦洗身體。
翻看了一眼自己帶來的工作服，九歌把它疊整齊放在最底下，突然發現衣服兜裏還裝著聽診器，九歌開心的不得了。
怎麽之前就沒發現呢？是自己太粗心大意了吧，剛來這裏的時候太過震驚，沒想著著自己還有什麽東西，這下有了這個東西，九歌開心極了，放在收拾好的包袱裏，去找孟衍吃飯。
軍醫處大家幾乎都坐在一起吃飯，老遠九歌就看見孟衍對她招手，九歌徑直走過去坐下扒飯，開心之情溢於言表。
“九歌，什麽事這麽開心啊。”
“沒什麽，找到了一樣東西而已。改日我教你怎麽用它，有了它我們以後可以救更多的人。”九歌嘴裏的飯還沒咽下去，就迫不及待的和孟衍分享這個好消息。
“是什麽東西？”
“就是之前我給你說過的聽診器。”
“哦，就是那個可以聽到心跳的東西嗎？”
“對，就是它，可惜今天時間緊急，孟衍，我該日再跟你細講。我吃完了，先走了，出來時間太長。”
“九歌，吃飽了嗎？”
“吃飽啦，孟衍，我先走啦。”
“小心著點兒。”
“知道啦。”九歌騰出一隻手隨意的揮揮跑遠了。
身後孟衍無奈的笑看著九歌離去的身影。
九歌剛在營帳前站定喘氣的時候，洛雲被扶著出來了。
洛雲見九歌一臉神色慌張的看著她，便上前打量著九歌，九歌被她從頭看到腳看覺全身毛孔都被看了去，也忘了行禮。
“聽說二哥讓你照顧七哥。”
“是的。”
“好生伺候著，如果七哥有任何差池，我洛雲第一個不放過你。”
“雲九定當盡力。”
“不是盡力，是一定要救活七哥，否則我讓你陪葬。”說罷，在侍女的攙扶下，洛雲離去，九歌看著洛雲離去的身影，若有所思，轉身進了營帳。
營帳內依舊是壓抑的氣氛，靜的能聽見心跳聲，九歌將自己的東西放下，便走到床邊探了探上官彧的體溫，還好沒有升高，心裏頓時鬆了口氣。
其實對於九歌來說，能不能救活上官彧她沒有百分百的把握，但既然已經這樣了，也隻有硬著頭皮往前了，雖然她知道和孟衍孟濯在一起，或許有一天命在朝夕，但是對於九歌來說，她寧願三個人一起，也不要一個人飄飄蕩蕩。凡事都要往好的方麵想，不到結果都不一定是最壞的。
按照目前上官彧的傷勢來說，他隻是失血過多，其他倒是沒什麽，何況孟衍也已經把過脈，沒什麽異常，九歌在心裏安慰著自己。
下午的時候上官逸和雲錦來過一次，都身著盔甲，來看了一眼就走了。
聽說最近戰事吃緊，上官逸也是一刻也不敢放鬆，忙裏抽閑問了問九歌情況，見上官彧依舊未醒，便又領著雲錦走了。
到了晚上，前方戰事暫時休戰，周圍的衛兵大部分都被抽調至大軍外圍守衛了，時不時有衛兵川流不息的巡邏。
九歌掀帳而出，見帳外巡邏士兵彼此都很嚴肅，一掃往日悠閑，一臉戒備，難道有什麽事要發生？
看著那些緊張而又忙碌的身影，九歌駐足看了看頭頂的月亮，皎潔而明亮，不知家鄉今晚的月亮是否也如這裏一般，光澤大地？
幽幽的歎息轉身便準備進營帳，便見一對巡邏正步伐整齊地走來，九歌見其中一人身形熟悉，眼底充滿笑意的快步走了上去。
“孟濯。”九歌輕輕拍了拍孟濯的肩膀，隻見孟濯依舊一臉冰冷的轉過身來，像是對一切都有預料般。
“我在巡邏。”
“我知道啊，好久都沒有看見你了，今天還想你著要去看你來著。”
“看我？”孟濯眼底閃過一絲疑惑。
“對啊。好幾日不見，想你了啊。”
“想我？”孟濯眼底笑意快要溢出眼眶，但很快卻又消失不見。
“你傻啦？怎麽老重複我說的話。”
“我在巡邏，你回去好好呆著，今晚別出來。”說完，便轉身三兩步跟上巡邏隊，不等九歌咆哮，孟濯已經消失在夜色中。
“喂……真是不知好歹，虧我還擔心你了呢，白眼狼。”說罷，九歌悻悻的轉身回營帳。
營帳中，九歌先自力更生的將上官彧稍微的擦洗幹淨以後，又喂了藥，這次坐下歇息。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從營帳探出頭觀察外邊的情況。
依舊有巡邏兵來來回回，門口此刻隻有兩人守衛，其中一名個子稍高的衛兵見九歌探出頭來，說道。
“敢問大人又何吩咐。”
“幫我去打盆熱水來。”
“是。”個高的一使眼色，另一個便迅速離去。
“對了，我一會要為七王爺療傷，任何人不得打擾，若有禁急情況，事先打聲招呼可好？”九歌笑嘻嘻的說道。
“雲大人，有小的們在，大人盡管放心療傷。”
“嗬嗬，那我就放心了，辛苦弟兄們了。”
“大人，水來了。”
“小兄弟，辛苦你啦。”
“不辛苦。”隻見兩人誠摯地笑著，看著九歌轉身入了營帳。聽說此人醫術高明，真希望他能妙手回春，讓七王爺早點醒過來。
九歌將熱水放在屏風之後，又去床邊叫了兩聲上官彧，見床上之人依舊沒反應，又不相信的搖了搖他的肩膀，最後用手壓迫他的眶上神經，見還是沒有任何反應，九歌才放心的拿著換洗衣物朝屏風後走去。
確認上官彧暫時不會醒來，又和守衛打了招呼，九歌開始毫無顧忌的脫衣服。
是的，九歌要在營帳裏稍微的更換一下衣服，順便擦一下身上的汗。
夏天過真是難熬，每天要穿那麽多的衣服不說，還不能天天洗澡，就算洗澡也不能光明正大，還要偷偷摸摸的，不過這下好了，上官彧還沒醒，暫時也不會有人進來，她可以好好的擦擦了，雖然不能洗，但總歸能幹淨一點，想著心情就十分愉悅，不禁情不自禁的哼著小調。
營帳外的守衛不僅皺眉，這雲大人是什麽療法？還要自己伴奏嗎？果真他的醫術不同於一般人啊。
九歌一掃這兩日來的緊張情緒，拿著手絹仔細的擦著身體，像是憐愛的想要把每一處都感受涼爽一般。
營帳中的微光透過屏風，將九歌的影子投在屏風上。
上官彧醒來的時候，九歌還沒有洗完，正嚶歌小唱悠閑的穿衣服。
上官彧皺著眉打量著周圍的環境，看裝飾是在自己帳中。這是哪裏來的聲音？不成調的哼唱有些怪，可是聲音聽起來卻很開心。
上官彧動了動右手，準備想要支起身體坐起來，可是一使勁，扯著胸膛上的傷口，像是一把冰刀刺入了肺中，嘶嘶抽著涼氣。
看著屏風後的身影不禁皺起眉頭，是誰敢如此大膽的在我帳中？雲錦呢？那小子怎麽不見？掙紮著想要起來上官彧硬是忍著傷痛支起了上半身，這一個動作廢了好大的力氣，上官彧用手捂著胸口，大口喘氣。
九歌換好衣服，臉上掛著笑容，剛一走出屏風，就感覺有一道目光似是兩把利劍般射來，九歌抬眼望去，便見上官彧正著一身中衣，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撐在床上眉頭緊蹙的看向她。
九歌見上官彧已醒，隻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良久，隻能悻悻的說道。
“七、七王爺，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