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從軍
初夏的太陽已是高掛空中,不同於南方的城市,靖城的空氣裏都漂浮著灰塵的味道。因為城外敵軍來襲,城中家家關門閉戶,越是靠近城門的地方,越是空蕩,就連發放救濟的驛站也稀稀落落的排著幾個衣衫襤褸的乞丐。
九歌一行收拾好行李,將東西盡量精簡化,除了帶到這個時空的東西,再就是換洗的衣物了。
叫上孟濯和孟衍向著征兵的地方走去。
既然決定了,就要去做。
因為此次由太子帶軍,七皇子輔佐,南夏軍心大振,就連征兵處的七尺男兒都來排起了長隊,九歌和孟衍孟濯也跟著排在後邊。
正午的太陽最是耀眼,像是偏偏跟九歌作對似得,長龍一樣的隊伍行進的很慢,似是盤查的很是嚴格,急得九歌額頭冒出了一層細汗。
\"九歌,很熱嗎?要不要喝水?\"孟衍問道。
\"不喝,怎麽征兵報名也要這麽慢。\"九歌不耐煩的說道。
\"要不你先到樹下休息會,一會快到我們的時候再叫你。\"
\"不了,還是排著吧,這麽多人呢,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輪到我們。\"
\"這位兄弟,不要著急,你的熱血我能理解,還是留著上戰場比較好。\"九歌身前一個粗布少年轉頭說道,隻見少年的眼睛很亮,像清澈的湖水,在陽光下波光粼粼,小麥色的皮膚更是略顯強壯。
\"多謝。\"九歌答到。
\"我南夏如今太子帶兵,七皇子壓陣,所向披靡,定會打勝仗的。\"少年憧憬到。\"這位兄弟,我叫王瑜。你來應征什麽兵?\"
\"我叫雲九。我是來應征隨行軍醫的。\"
\"原來雲兄弟是大夫啊,我沒什麽本事,就會做菜,雖然我不能文不能武,但我可以讓咱們的士兵不餓著肚子上戰場。\"
\"王瑜兄弟,快到你了。\"九歌不耐煩的提醒著,本就性格急躁的九歌,最討厭的就是等待,偏偏在這個時候王瑜還這麽聒噪。
半個時辰過去了,終於以蝸牛般的速度到了王瑜,馬上就要輪到自己了。一直在後邊站著沒說話的孟濯,突然將九歌拉至身後,自己站到前邊去。
\"孟濯,你……\"九歌剛想問孟濯怎麽回事,隻見已經輪到孟濯,隻好閉口。
長隊前的登記官端正的執筆記錄,別著嘴看著孟濯。雖然時至正午,但孟濯身邊的空氣像是要冷一些,登記官不禁抬起頭上下打量著孟濯。
\"姓名。\"
\"孟濯。\"
\"年齡。\"
\"二十一。\"
\"為何從軍?\"
\"守我國土,揚我國威。\"雖然這些理由看起來有些冠冕堂皇,但孟濯說出來卻帶著幾分淩厲之感。
\"有何特長。\"
\"自小習武。\"
\"過。去那邊領軍服吧。下一個。\"
孟濯接過遞來的軍牌,與孟衍眼神交匯,去旁邊領了軍服。
\"姓名。\"
\"孟衍。\"
\"年齡。\"
\"十九。\"
\"為何從軍。\"
\"南夏賜予的,不僅僅是我們安享樂土,我誓將敵軍趕出南夏,不破敵軍,誓不歸家。\"
\"有何特長?\"
\"自小跟著家父從醫。\"
登記官抬起眼看了看孟衍,像是要從孟衍身上剜出肉來,懷疑這小身板是否能夠上場殺敵,而後思量再三,遲疑給了過。
接下來輪到九歌了。
\"姓名。\"
\"雲九。\"
\"年齡。\"
\"二十三。\"聽到九歌略顯細膩的聲音,抬起頭上下打量起來。個頭矮小,不夠強壯,以麵具遮臉,心胸狹隘,準備給九歌不過時,九歌以從登記官眼中看見不滿。急忙奪聲道,\"小人自小學習醫術,雖身板矮小,但大人不該以貌取人,小人是來應征軍醫的。\"
\"軍醫已夠。\"
\"大人,且聽小人一句。人不可貌相。\"九歌恭敬的行了禮,又順勢拉著登記官的手塞了什麽東西。
那年過半百的登記官本是有些不滿的,但九歌舉止得體,進退有度,還如此懂得人情世故,登記官極不情願的給了九歌通過。
於此,九歌長舒一口氣。在旁領了軍服去與孟衍孟濯回合。
\"九歌,這下進了軍營可不比以往,你要處處小心,不要讓別人知道你的身份,否則軍法處置。\"孟衍小聲的叮囑到。
\"知道啦,我會小心的。\"九歌說道。
\"念到名字的跟我來。白楓、陶雨、張小強、孟濯……\"乍聽到孟濯的名字,九歌和孟衍一同朝孟濯望去,而孟濯依舊站在原地,似是叫到的不是他一般。\"叫到名字的出列,跟我來。\"
孟濯依舊麵無表情,與孟衍和九歌擦身而過隻用三人聽的見的聲音說道\"小心。\"便隨隊伍離去。
\"叫到的人出列。\"孟濯還未走遠,又來一人點名,此時孟衍雙手緊握,手心已經出汗,一定要讓自己跟九歌分在一起,一定要。\"王楊,李尤,孟衍、雲九,你們四個,跟我來。\"
猛然聽到自己的名字還有些緊張,但是九歌的名字緊隨其後,讓孟衍放鬆了不少。兩人相視一笑,跟著那點名的人走了。
換好軍服,九歌和孟衍被帶到軍營後方,因為兩人從醫的原因,便被分到隨行軍醫處。
放眼望去,傷兵似是數不勝數。有的哀嚎著醒來發現身體的一部分已然不見,有的漠然轉醒發現自己見到了與昨日不同的太陽,有的則是默默的躺著休息,傷口處還依舊滲出鮮紅的血液。
九歌從來沒見過這麽大的陣仗,縱是在醫院裏摸爬滾打,多重多慘的病人都見過,可是現在這場麵,除了處理好的和沒處理好的,前方還在源源不斷的送來傷兵。九歌二話不說,擼起袖子已經走到傷兵中去。
孟衍雖然自小習醫,但如此多的傷兵真是不小的挑戰,然而他沒有多想,他知道自己為什麽要來這裏。轉眼,已經和九歌一起投入救人。
\"還愣著幹什麽?既然從軍到這裏,就該知道自己該幹什麽?還不快去?\"隻見那王楊和李尤聽見嗬斥,回過神來也投入進去。那領頭人看著九歌和孟衍忙碌的身影不禁欣慰,剛剛登記官大人還說要自己格外注意這兩個年輕人,若是不行,就將他們逐出軍營,看來事情並非如此。
孟濯隨著那名領頭人,和一群看起來較為強壯的人來到一處帳前。那人突然停下,訓話道,\"我是你們的總教頭王麟,從今日起,你們便是我南夏軍營的軍人了,你們要時刻想著南夏百姓的安危,以南夏安危視為自己的安危,這頂軍帳便是你們休息的地方,從今夜開始,輪流守值,明日時,校場上集合。今晚就由孟濯和陶雨來吧。\"
原來是看在孟濯身體強壯,加之自小習武的原因,被分配到中軍大營守衛,較之孟衍和九歌,孟濯著實輕鬆不到哪裏去。
夜幕降臨,北燕已鳴金收兵,九歌和孟衍依舊在忙碌著。前方戰事停歇,傷兵已悉數送來,九歌運用著自己所學知識,做些力所能力的事,雖然這裏醫療條件達不到,但是有效的止血,九歌還是有辦法的。而孟衍則是用了孟濯教他的點穴來止血,隻是孟衍還不是很熟練,通常要猶豫片刻才敢下手。待接替的人來,九歌和孟衍回到營帳時,感覺全身已經快要散架,如果這時有個熱水澡泡泡便是再好不過了。可是軍營中,莫說泡澡,洗衣服都是奢侈。
一進營帳,孟衍便看見角落裏的位置空蕩無人,快步上前將包袱放好,就招手示意九歌過去。
\"九歌,今晚你住這裏。\"孟衍拿起包袱,拍了拍身旁靠牆的睡鋪。
明白孟衍的意思,九歌會意的笑笑,孟衍是害怕別人發現自己身份吧,所以才如此緊張的搶到靠邊的地方給自己,九歌感覺到心中一股暖流在慢慢擴大。
\"那你呢。\"
\"我睡這裏。\"孟衍指了指九歌旁邊的位置。
\"好吧,累了一天,先睡吧。\"九歌實在是困得支不開眼皮了,一想到以後短日子裏每天都到這樣度過,九歌突然覺得不知道來軍營是對是錯,伸了伸懶腰,困意襲來,竟合著衣服睡著了。孟衍收拾好東西,準備躺下的時候,卻發現九歌已經麵對著自己蜷縮著睡著,不禁莞爾。替九歌掖了掖被角,麵對著睡下,望著九歌漸漸睡去。
夜半。
九歌在帳中睡得並不踏實,雖然已經入了軍營,也隱藏了身份,但九歌潛意識裏總怕被揭穿。隻是九歌不知道,還有一個人因為擔心她並未入眠。
孟衍一直麵對著九歌,她每一次動作,孟衍都知曉。他怕,他怕九歌會被發現,然後軍法處置。無論怎麽說,這都是一場極其冒風險的遊戲。想要安全,自己也不能放下她不管,九歌說過,她不要一個人。
伸出手輕輕的拍打著九歌的肩膀,輕柔而有節律的動作使九歌安心不少,孟衍就這樣一直不停的拍打著。直到九歌深深睡去,眉間也平整許多。
帳中此起彼伏的呼嚕聲更是讓孟衍難以入眠,身旁都是睡死過去的士兵,看了一眼熟睡的九歌,孟衍起身走出帳外。
都說這北邊的月亮不同於都城,孟衍想確實是這樣。都城的月亮總是有種朦朧感,離你很近,其實卻又很遠。而靖城的月亮卻是高高掛於空中,遙不可及。
孟衍出了軍帳便席地而坐。他隻想出來透透氣,不能走遠,如果九歌在裏邊有事,他還來的及衝進去。
遠處走來一名巡邏的士兵,孟衍起初並未在意,後來越看,越覺得那身影與大哥甚為相似。
待孟衍確定來者確為孟濯之後,欣喜的起身,也顧不得拍去身上的塵土,快步迎了上來。
\"大哥。\"
\"衍兒,這麽晚了,怎麽不休息。\"
\"我睡不著。對了大哥,你分配到哪裏了?\"
\"我在中軍大營守衛。\"
\"今晚就開始當值麽?\"
\"嗯,我跟九歌分到軍醫處了,今天一來就診療了許多傷兵,九歌已經歇下了。\"
\"你也早些歇息吧。一定要小心。\"
\"知道了,大哥,你也是。\"
\"嗯。\"孟濯轉身向身後中軍大營走去,看著孟濯離去的背影,堅韌而威嚴,孟衍覺得,還好這個世上還有大哥。
走進帳中,孟衍合衣躺下,看著睡得正香甜的九歌,疲乏了一天的孟衍,倒頭便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