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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患得患失

  九歌好不容易將一頓飯在孟氏兄弟兩的沉默下味同嚼蠟的吞下去後,孟濯仍然板著一張千年不變的撲克臉默默的收拾碗筷。九歌若有所思的打量著孟濯,而孟濯像是壓根感受不來外界的壓力一樣,我行我素。九歌想,像孟濯這樣不愛說話的人應該以後討個能舌燦金花的女人來嘮叨,那畫麵感一定富有藝術感,想著想著,九歌竟朝著孟濯的臉傻笑起來,絲毫沒有注意到兩兄弟投來異樣的眼神。


  “九歌,你笑什麽?”一隻手擾斷了九歌的思路。


  “啊?我沒想什麽,就是想到一件好笑的事。”九歌回過神來看著孟衍回答道。


  “什麽事讓你那麽開心啊?”


  “這個嘛……秘密。”九歌的眼神在孟濯身上掃了掃,隨即說道。


  “既然是秘密,那你就帶著你的秘密趕緊去休息吧。”孟衍起身說道。


  “你不好奇嗎?”九歌問道。


  孟濯仍舊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姿態走出房門。


  “你都說是秘密了。去休息吧,我去幫大哥。”孟衍說著便將九歌扶起向床邊走去。


  “孟衍,你真的不好奇嗎?”九歌不罷休的問道。


  “我不好奇。”孟衍嘴上平淡的回答著,但手上扶著九歌的力氣逐漸重了些,將九歌按坐在床邊,生怕她再做出什麽不正常的事兒來。


  “你竟然都不好奇。”九歌悻悻的說道。


  “好好休息。”說完孟衍便轉身朝外走去。


  九歌看著毫無關心的孟衍,自己突然覺得失去了趣味,便一手握著傷口,一隻手撐著躺下。


  傷口因為用力,僅僅隻是躺下這一個小小的動作就讓九歌吃了不小的苦頭。傷口撕裂般的疼痛,像是有人拿著燒紅的利刃在一點點剝離著。終於躺下的九歌心裏再一次將孟濯家裏所有人翻出來罵了一通,九歌突然覺得自己不隻是寬容了,竟然還能和刺傷自己的人同桌吃飯,要是擱到以前,以自己的性子,興許鬧出什麽事兒來,可是現在,九歌卻什麽都沒有做,甚至連一點反抗都沒有。


  是因為對方武力強大嗎?不是,九歌有想過如果想要報仇該怎麽做,即使是有武功的孟濯,九歌也認為自己不是完全沒有勝算。是因為孟衍嗎?或許有吧,孟濯畢竟是孟衍的親人,唯一的親人。想到這裏,九歌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那自己呢?對於孟衍來說,自己是什麽?救命恩人?那孟衍呢?對於自己來說,孟衍又是什麽?自己親手挽救的人?或許,不簡單是這樣吧,更多的,九歌把孟衍當作這個世界的朋友。孟衍是九歌在這裏認識第二個人,也是目前唯一活著的人了,或許是因為人在新環境裏的適應心理,總會無條件的相信最初認識的人,而孟衍,恰恰就是這個人。雖然孟衍總是像孩子一樣,可就是孟衍的這份單純,讓九歌選擇相信。相反,孟濯身上散發的氣息往往讓九歌不敢靠近,一種孤寂的煞氣,讓人望而怯之。


  想想來到這裏,九歌除了認識的這三個孟家人,剩下的一無所獲。這裏是什麽朝代,什麽地方,皇帝又是曆史中的哪一位,這些都不知道。對了,孟家人,九歌靈光一閃,到目前為止,九歌隻見過三個人,孟蕭、孟衍、孟濯,都姓孟!是巧合嗎?為什麽自己發現活過來的時候會遇見孟蕭,接連認識孟衍孟濯?是命運嗎?難道說,自己再次活過來就是因為這孟家人?到底有什麽關聯呢?九歌再次將來到這個世界時間捋一捋。


  首先,醒來之後是發現了孟蕭,然後孟蕭將孟衍托付給自己後轉身離去,自己順利的找到了孟衍,並將孟衍救醒,這是孟蕭為了保護自己的兒子,被人逼死,其次九歌帶著孟衍找到了竹舍,最後孟濯就出現了。到底是什麽呢?


  竹舍?對了,竹舍,就是這裏。九歌思緒亂作一團麻,感覺突然靈光一現,像是找到了頭。書房,現在唯一能告訴我答案的應該就在這書房裏了。想罷,反正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九歌所幸起身下床走到與臥室相對的書房。


  書桌的右手邊上整齊的放著幾本書,是用繩線裝訂的,不是竹片,那麽就排除現在至少是在漢朝以後。大概是因為時間未有人動過,就連紙縫間的灰塵都顯得整齊有序。九歌隨手拿起最上邊的一本書,拍了拍灰塵,翻開來看。


  紙質略顯光滑,色澤少白,字體為楷,筆峰剛勁,流溢瀟灑。如果九歌沒記錯的話,根據這紙質來看,至少在晉代後了。書中並不是每一頁都寫,也不寫滿,興是寫的人高興了就一筆一劃的寫,不高興了隻是寥寥幾筆,但是九歌還是發現這本書上的筆跡和床帷後的那幅畫上落款的名字應屬一人。那個叫楚郎的人。


  楚郎是誰?為什麽頻頻出現在這間竹舍?或許是這裏的主人吧,難道上天指引九歌到這裏來是另有目的?一個個謎團圍繞著九歌,一個問題還未揭開,緊接著又發現新的問題,讓九歌覺得自己腦細胞很是不夠用,又草草的翻了翻剩下的幾本書冊,依舊一無所獲,想著也覺得這些問題不是靠找找這些東西就能知道的,雖然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和他們相遇,也不明白為什麽會到這裏,但是想想,有時候根本不需要理由,九歌自知是找不到答案的,便提起腳步向廚房走去。


  廚房中,孟衍和孟濯正在廚房裏收拾著殘羹剩湯,準確的來說,應該是孟濯在監督這孟衍。也許是九歌和孟濯八字不合,至少在九歌看來,這個孟濯不僅是非不分,而且還喜歡假手於人。可憐的孟衍就這麽心甘情願的幹活,就在九歌為孟衍打抱不平的同時,兩兄弟的談話闖進九歌的耳朵。


  “就按你說的吧。”孟濯打破了沉默。


  “嗯?大哥你說什麽?”孟衍不知道大哥為什麽會突然這樣說。


  “就按你說的,等她傷好以後。”孟濯麵無表情的說道。傷好以後?難道他們已經打算要走了嗎?

  “真的嗎?大哥,太好了,我還擔心九歌她不能自理,會餓死在這裏呢,大哥,你知道不是我不想跟你走,隻是九歌救了我,我隻是不想這樣報恩。”聽著孟濯這樣說,孟衍高興壞了,隻是門外的九歌聽到這些話,心裏難免翻滾。


  終究還是自己一個人。九歌默默的轉過身,彌留之際,聽到孟濯說道,“衍兒,滅門之仇未報,你我豈能苟活?”


  “大哥,衍兒知道了,等九歌傷好一點以後,我就隨大哥離開。”孟濯朝門口的方向看了看,又看看收拾東西的衍兒,不知心裏在盤算什麽。


  九歌的腳步比去時沉重很多,說是灌了鉛也不為過,精神恍惚的走到床邊,呆呆的望著窗外,竹林依舊是斑駁綠影,院子的小苗生命旺盛,一切都在默默的改變著,隻是自己還如來時一樣,孑然一身。


  窗邊突然出現一團黑色的陰影,不用問,九歌也知道是誰在那裏,隻是九歌現在心情極為低落,不想去打理,誰知著一團黑影倒是先開了口。


  “姑娘不必如此。”


  “不必什麽?傷神嗎?你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我與你素不相識,你要走要留關我何事?”


  “如此便好,希望姑娘不要阻攔衍兒。”說罷,孟濯準備轉身離去。


  “喂,你要帶走孟衍可以,但是我不希望你帶他去報你們所謂的滅門之仇。”九歌叫住孟濯鄭重的說到。


  “衍兒也姓孟。”


  “你是他大哥,你就不能為他想想嗎,你可有想過他想要如何?”


  “衍兒定與我一般。”


  “你知道你爹留給我什麽話嗎?”九歌想盡力讓這兩兄弟從仇恨之中走出來,人不能永遠活在仇恨中。“他說,即使他不在了,也不希望你們能為他報仇,因為你們是孟家唯一的希望。”雖然九歌知道這些話都不是孟蕭托付給他的,但是為了挽回他們的心思,九歌隻能這麽說。


  “如果你帶著孟衍去報仇,好,那你要找誰報?怎麽報?你還有武功,會舞刀弄槍,那孟衍呢?隻要你們一走出去,勢必會引起你們仇家的追殺,你要一直都保護孟衍嗎?你讓手無縛雞之力的他怎麽自保,說句不好聽的,如若孟衍再有個什麽三長兩短,你還對得起你爹的囑咐嗎?”九歌越說越激動,仿佛不是事先想好的,而是說出的心裏話般。


  “孟衍很單純,不像你,打打殺殺見血不眨眼,你想讓孟衍就此生活在仇恨之中麽?再者說,報仇不一定非要命不可,我希望你能三思。”九歌說了很多,隻是被說教的對象一直沉默,未作言語,待九歌說完後,隻是淡淡的看了九歌一眼,便隱身沒入窗外竹林裏去了。


  哎,一定是自己剛才說的不夠,不然孟濯也不會一言不發的離開,也不會有離開之前那淡淡的一瞥,早知如此,就不該管這檔子閑事。九歌因為孟濯的離去更加心煩意亂,她不知道孟濯會如何抉擇,倘若他是真的愛護孟衍就不該讓孟衍淌進這潭渾水,單純如孟衍,怎能承受如此大的仇恨?


  窗外天色一點點變暗,竹林中卸去夕陽的餘溫,開始散發絲絲涼意,九歌坐在床邊發呆已經有半個小時了,看著夕陽西斜,看著窗外的那片天地,理不出任何頭緒。索性無味,九歌便支撐著躺下,孟濯不知又躲到哪裏練功,而孟衍也沒有再進來。竹舍此時也隻有九歌一人。


  九歌躺下後仍舊輾轉反側,也不知是擔心孟衍,還是擔心自己,便迷迷糊糊的睡過去了。待孟濯踏夜歸來時分,九歌和孟衍已悉數睡下,孟濯看著弟弟熟睡的臉龐,安靜的像是冬日裏最溫暖的陽光,不僅嘴角微微勾起,或許,她說的對。


  孟濯輕輕的走到九歌床前,伸手在九歌脖子輕輕一點,隻見九歌睡得更香,如此,便將九歌從床上扶起,對著九歌後背,源源不斷的運送著真氣。而不知是由的九歌,一夜無夢。


  太陽露出頭的時候,九歌依舊在床上呼呼大睡。直到日上中天,九歌才伸著懶腰轉醒。


  本以為昨天很多事情惹的人心煩意亂,會睡眠不好,沒想到躺下之後就那樣迷迷糊糊的睡去,還一夜無夢的睡到現在,九歌從床上坐起來,舒展了下筋骨,傷口倒是沒有昨天那樣疼痛,看來愈合的還是不錯,雖然沒有消炎藥,也沒有做最基本的縫合,但是依靠著孟衍的醫術,看來這傷口還是安然無恙的,至少沒有鬧騰到發生炎症,九歌已經很欣慰了,隻是今天起來全身上下有一種無力感,生體感覺到很疲憊,可是看窗外的樣子應該已經不早了,何況昨天天還沒黑自己就昏昏睡去了,或許是睡得時間太長了,活動活動就好。


  九歌走下床看到地上空無一人,也是,都這個時候了,孟濯早都不知人影,孟衍也應該起來了。想著,九歌迎著春日裏投來的陽光站在門口進行光合作用,知道全身的精神頭完全恢複,九歌才悠悠的跑去廚房看看有什麽食物。不過,話說回來,受傷的最大好處是什麽都不用幹,想想都偷著樂。


  廚房裏物品整齊擺放著,比九歌之前有過之無不及,真難想象兩個大男人竟然能將廚房收拾的這般幹淨。九歌走進廚房,揭開鍋蓋,裏邊空空如也,所有的碗整齊的疊放在一起,放眼整個廚房,九歌也沒有掃描到任何食物。什麽情況?沒有吃的?不是一般這個時候起來,飯菜什麽的都會備好嗎?怎麽今天什麽都沒有?再次將廚房翻騰一遍,發現沒有任何可食用物品之後,九歌出了院子,來到竹林,依舊沒看見任何人的影子。


  “孟衍。”四周的竹林無人應答。


  “孟衍.……”依舊無聲。


  “孟衍!”還是沒有反應,九歌見無人應答,便想這二人興許是走遠了,看來自己要餓會肚子了。失落的走回竹舍,九歌的腦海突然閃現一種可能。


  他們.……不會是已經離開了吧。這個想法出現的時候,九歌自己都震驚了,想著昨晚和孟濯說完那一番話之後,孟濯那淡淡一瞥之後無言的離開,甚至直到自己睡前都沒有再見到孟衍和孟濯,他們是不是昨晚就離開了?難怪昨晚自己會睡的那麽香,不然為什麽今早起來之後一切都這麽整齊,甚至連飯菜都沒有。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想,九歌又回到臥室,孟衍睡得被子已經被整齊的疊在床尾,環視房間一周,沒有任何有關於孟衍的東西在,甚至連那把匕首也不在。


  真的走了嗎?就這樣連道別都沒有。這一刻,九歌覺得全身的力量都被這個現實抽空了,她有想過孟衍離開的時候她會有那麽一點舍不得,也有想過自己可能會想要他們帶上自己,但絕不是這樣沒有道別的離開。突然,心頭的那種孤獨感襲來,包圍著九歌讓她不得動彈。


  失魂落魄的走到竹舍外的台階上,看著台階上那一筆筆自己畫下的細線,再回頭看看空蕩蕩的竹舍,九歌覺得自己像是被世界拋棄了一般,雙臂隻是緊緊的抱著自己,也不管傷口有多痛,隻是將頭撐在膝蓋上木然的望著前方。


  她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初到這裏被重生的喜悅衝淡的那份孤獨感,再次向蠶繭一樣結實的包裹自己。對這裏的一無所知,在這深山老林,九歌不知道自己能支撐到什麽時候,想著想著,一汪清冷的潭水布滿九歌的雙眸。


  不知道坐了多久,九歌覺得自己撐得雙腳有些發麻,腦袋依舊昏沉,也不清楚自己坐在這裏是要幹什麽,覺得自己有些可笑。就因為一些人的離開,所以自暴自棄嗎?地球依舊會轉,我依舊還活著,為何要這樣傷心。心裏暗暗告訴自己不值得這般後,九歌慢慢的撐著發麻的雙腿站起來準備去做些可以吃的東西。


  突然,竹林間突然有聲音傳來,九歌雙眼有了焦距,抬起頭看去。那一抹黑影和一襲青衫的身影不是孟濯和孟衍又是誰?九歌突然覺得老天還是眷戀自己的,沒有讓他們離開。隻是這一開心,便讓發麻的雙腿發了軟,一屁股坐在台階上。隻是雙眼依舊怔怔的看著哥兩走來的方向。


  似乎是聽到前方有了動靜,孟濯抬眼超九歌望去,孟衍見大哥超前方看去,便也轉頭看去,隻見九歌正呆坐在台階上看著自己。孟衍見此,一路小跑九歌身邊。


  “怎麽坐在這裏,不多睡會?”孟衍卸下背上的新鮮采摘的藥材,伸手去扶九歌。


  九歌看看孟衍,又轉頭看看向自己走來的孟濯,才回過神來對孟衍說,“我以為你們走了,隻剩下我一個人。”


  孟衍聽到九歌這樣說,不禁覺得有些驚訝,不知道自己隻是離開一會,九歌就會以為自己走了,但不知道為什麽,孟衍喜歡這種被人牽掛的感覺。遠處的孟濯聽到九歌這樣說,腳步隻是遲疑了一瞬,複又如無其事的向前走來。


  “我和大哥隻是出去采了藥材,看你睡得很香,不忍心叫醒你罷了。”孟衍解釋著說。


  “如果有一天你們要走的話,不要不辭而別好嗎?”九歌等著圓溜溜的眼睛看著九歌說到,右額的傷疤因為九歌此番的認真而顯得真摯。


  “.……”孟衍看著九歌不知如何回答。九歌見孟衍躊躇不安,便又轉頭看向孟濯,“孟濯,好嗎?”這是孟濯記憶裏,九歌第一次叫他名字,聲音不再是初見時的咋唬,也不是昨天的苦口婆心,是棉柔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懇求。


  “好。”說完,孟濯便大步流星的鑽進廚房。


  “快起來吧,地上涼。我剛才和大哥去那邊的山腳下采了很多藥材,要不是大哥功夫好,我們現在還回不來呢。”孟衍扶著九歌超裏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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