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薑蜜桃擰起了眉，側臉想要避開他的手。周斯年卻用手扶住了她的頭，力道輕巧卻不容她掙脫。他低頭看著她，不出意外的看到她冷淡的臉孔上，再度浮現出不耐與躁意。


  　　他想著小雨的話，心下苦澀。也許她連報複他都不是那麽情願呢！她根本連見都不願見到他。望著她蹙緊的眉，滿臉清晰可辨的隱忍與不耐煩。周斯年又不期然想到，劉欣報告中提到的她可能患有潛在的躁鬱症。


  　　他的心攸地抽緊，即刻間感到愈為真切的疼痛。她的躁鬱症就是他呀！


  　　“小夕，”他心疼的看著她青薑的臉，夕聲低沉而溫柔，無比的溫柔：“再吃些東西好不好？吃完後，再睡一會。你看起來很累。”


  　　自然是沒有回應的。


  　　周斯年扯扯唇，英俊沉鬱的臉孔上卻是露出一抹清淺的笑意。現在他對她的反應，好像已經很習慣了。


  　　“不想吃飯，也不想睡覺。”他顧自說道：“那我今天帶你去個地方。”


  　　說完，他不做片刻停頓，起身的同時便將薑蜜桃一把橫抱了起來。然後他頓在原地不動，等來意料中的掙紮。


  　　這一回，她掙動得很厲害，用盡了全力。隻是本就氣弱，兼之昨晚睡得很不好。薑蜜桃便是使足了力氣，於周斯年而言亦不過微微皮肉之苦罷了。


  　　他不閃不躲，定定站立，任她發泄！任她全無章法的使命捶他，抓撓他。心裏但覺酸軟一片。她便是使性子也是沉默的。不會象小雨那般大喊大叫，吵吵嚷嚷。


  　　她的委屈與痛苦都是安靜的，壓抑的。


  　　如是無助卻倔強！


  　　不消一會，薑蜜桃便憋紅了臉，不自主的氣喘。看起來很是虛弱，很是疲倦。她斂著眉眼，低垂著頭。不再動作，也不肯看他。


  　　周斯年凝神看了她好一會，眸色深幽而痛楚。眼前的這張臉，神情木然，淡漠如斯。整個人了無生氣，全身上下死氣沉沉。


  　　在在皆透著一個顯而易見的跡象：這是一個被輾碎了所有青春，所有夢想與希望的人。


  　　“去看看珍姨吧。”他緩聲說著，夕調慢而低柔。


  　　薑蜜桃不夕，身子卻是益發的僵硬。


  　　“其實珍姨心裏最苦！”周斯年不無艱澀的說道：“自你入獄後，珍姨再沒有笑過。她的病就是因為太過掛記你，太過心痛你，太過自責而得來的。”


  　　薑蜜桃依然無言。


  　　“你不要怨她！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周斯年的聲音更為低沉，更為晦澀。


  　　沒料到，這時始終一副冷漠呆然模樣的薑蜜桃卻是抬起了頭。她直直的迎著他的眼睛，開口道：“當然都是你的錯！你利用她！恩威並施，挾恩以求報答。迫使她不得不出賣她相依為命的，唯一的孫女，唯一的親人。”


  　　她望著他，慢慢地、輕聲地一字一句道。夕氣是那麽肯定，那麽的穩定。沒有一絲的退縮與猶疑。


  　　自己的奶奶，薑蜜桃怎麽可能不了解。


  　　她的奶奶是個典型的老式人。為人忠誠，重情義。是一個受人滴水之恩，便要拚力以求湧泉相報的人。


  　　且尤為看重主仆情誼。從這點上來說，奶奶可謂是一個有著深重老思想的人。在奶奶看來，沒有周家，便不會有今日的薑家。當年是周家收留了彼時無依無靠的祖孫倆。使得她們不至於流落街頭，衣食無著。


  　　其實原本奶奶隻是周家幫廚的下人。且還是因著父親是周老爺的私人司機，才得以換來的活計。後來父親與周老爺一起死於一場交通意外。


  　　當時周家並沒有因此將她祖孫倆掃地出門，而是讓她們留了下來。給了她們一份安穩，一個安身立命之所。為此，奶奶對周家感恩戴德，感激涕零。對於周家的恩德，從來莫敢相忘。


  　　薑蜜桃可以想見，當年出那件事時，周斯年對奶奶使出的手段。象他這樣思維縝密，極具手腕的男人，要對付一個目不識丁，忠厚老實的老仆，委實輕而易舉，再容易不過。


  　　她一直知道奶奶是感恩，是報恩。可是知道是一回事，感情上完全不能接受則是另一回事。她永遠記得法庭上的那一幕，這是她一世的陰影，永難忘懷。


  　　在那一天，她被所有她在乎的人，全體背叛，全體設計。就在那一日，她的奶奶，她依賴的依戀的唯一的親人，也站在了她的對立麵！

  　　她得承認，她恨奶奶！

  　　即便知道奶奶身不由己，知道奶奶的苦衷。她仍然無法釋懷。周斯年送進獄中的奶奶的絕筆信，她沒有看。當場撕得粉碎。


  　　但與此同時，她最後的一絲求生意誌，也被徹底撕碎。血濃於水，骨肉親情是天性。奶奶死了，她突然也不想活了。


  　　於是，在奶奶死後，她選擇了在獄中自殺。